保鏢情人 第8頁

「這才是你要退出的原因吧?」

「什麼?」她的眼楮停在杯子上。

「你害怕了?」

「激將法對我沒用的。」

「我沒說你怕危險,不過你所害怕的,比今天的「意外」更危險,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羽蕊慢慢放下杯子。

魏伯微笑著踱進來,拉開餐桌旁一張椅子坐下。「你的苦惱那麼明顯,羽蕊。你二十八歲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為情所困。」

她悄悄瑟縮了一下。羽蕊從未讓人讀出她真正的內心情結或感情變化,她受的各種嚴格訓練教會她不輕易情緒外露,她的危險任務及不停的調動,使她無暇停下來談戀愛或和異往。這是她刻意為自己塑造的生活。

可是今天她首次嘗到了失敗。她這麼多年的訓練,哪里出了漏洞?剛剛的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滿腦子想的都是沉威美好的吻,甚至想再試一次,這種渴望令她十分沮喪並厭惡自己。

「我還是不懂你說些什麼。」

必閉所有的感覺,這是她擅長的,但在和沉飛一起時,她何以做不到?更糟的是,她會擔心他、掛記他。她如此想他,以致心神不安,老以為他會出事。

她站起來把剩下的炒飯倒進垃圾筒,將盤子放進洗碗槽。

「你早已不在軍部了,羽蕊。」魏伯柔聲對著她挺直的背影說︰「何苦如此難為你自己?你難道不想要有個家庭,過個正常女人過的生活?」

「我沒想過。」她淡淡回答,慢條斯理地沉著盤子。「我出生時就沒有正常的家庭,我的成長從此和別人都不相同。我生來是個異類,我習慣了。」

听到自己自怨自艾似的話語,羽蕊幕地停住洗滌的動作。她閉上雙眼、咬住下唇。她可以感覺背後魏伯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含著心疼和痛惜。對她來說,魏伯比她父親更像父親,他也是她需要朋友時,永遠會出現在她身邊的人。

「對不起,魏伯。」她低語。

一只溫暖的大手覆蓋上她肩頭。「別道歉,羽蕊。我很驚訝今天才听你說出這些話。你壓抑得太厲害了,這會傷害你自己的。」

她下唇咬得更緊,阻止自傷的情緒升上來。她繼續搓沉著早已洗淨的盤子。

「好啦,不要再和自己過不去了。這件事一開始,我就對你說過,不必理會你父親的想法,你不需勉強自己,不是嗎?」

羽蕊的笑容生澀。「我做不到不在意他的想法,你了解的。有幾個人能違背得了他呢?」

魏伯表示了解地搖一下按在她肩上的手。「剛才沉飛來電話,他要解你的職。」

啪的一聲,磁盤在羽蕊手中裂成兩塊。她猛把頭一揚。

「解我的職?」

魏伯讀著她的眼神,那憤怒的光芒令他微笑。「不正好合你的意嗎?你不想做下去,而他也不想用你了,兩廂情願。」

羽蕊將破碎的盤子扔進垃圾筒,生氣的說︰「這不同。他開除我!他憑什麼開除我?我做錯了什麼?」

「你要去據理力爭嗎?我還以為你不干了。」一抹笑容溢進魏伯精敏的雙眼中。他不慍不火地煽火。「算了,不論如何,他是老板。我另外找個人到他身邊去好了。」

「他把他的狂妄用錯對象了。」羽蕊惱怒至極,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靜自持,沒有留意魏伯臉上得意的表情。「我可不是他那些今天掛在右臂彎,明天勾在左臂彎的交際花!」

「那麼你是要重新考慮退出的事了?」

羽蕊幾乎沒听見魏伯說的話。她第一個沖動的反應是沖去客廳打電話給沉飛,繼而她記起今天是周六,下午他們回到辦公室,他使很快打發她離開,天曉得他急著和他芳名冊上的第幾號約會。此際說不定剛結束一頓羅曼蒂克的晚餐,正在……

羽蕊不願再想下去。她憎惡自己今天竟容許他吻她,而且過後那感覺一直跟著她。

「我要回去了。」她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我星期一一早去和沉飛面談。」

「嗯,這樣也好。」

羽蕊的車駛離後,魏伯轉身回座拿起話筒,撥了個私人專線。

「她剛走。」

「她下午來找我,我讓人告訴她我出城了。」

「我知道,她跟我說了。你暫時避著是對的。」

「有情況嗎?」

魏伯把羽蕊和沉飛在舊社區遇到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羽蕊看到對方是誰了嗎?」

「她提都沒提這件事,是沉飛打電話告訴我的,他要辭掉羽蕊。」

那邊停頓了片刻。「他起了疑心?」

「他很精,不過畢竟他也是個凡夫俗子。」

又一陣寂靜。「難道他看上了羽蕊?」

「兄弟,你未免低估了羽蕊的魅力。」

這一次的沉默更長。魏伯耐心等著。

「我想,我常常忘了她是我的女兒。」話里充滿了感慨。

「本來讓她去我不大贊成,現在看來倒可能對他們倆都是件好事。」魏伯說。

「唔……」對方老謀深算的沉吟著。「只要羽蕊掌握分寸,我相信她能……你說得對,未嘗不是個好現象。」

他誤會了魏伯的意思。魏伯沒多作解釋。

「你有沒有注意到,你問都沒問羽蕊是否有受傷?」

「那些不過是些三腳貓,而羽蕊太靈敏,他們傷不了她的。」

「表示點關心又何妨?」

「你突然婆婆媽媽的做什麼?沉飛真要辭了她?」

魏伯嘆一口氣。這口氣是為羽蕊而嘆。

「羽蕊禮拜一早上要去找他談。她听說沉飛要辭掉她,差點沒暴跳如雷。」

「我就知道她不會讓我失望。好了,沒別的事了吧?」

結束談話之後,魏伯給自己倒了杯他好久沒踫的威士忌,喝了一大口,吞下些許罪惡感。他放心不下,重新拿起話筒,撥到羽蕊住的地方。鈴聲響了幾響,接听的是錄音機。

魏伯沒有留話。羽蕊若直接回去,早該到了,他納悶她會去了哪里。據他所知,羽蕊連個朋友都沒有,不管同性或異性。

他希望他同意把羽蕊安排到沉飛身邊不是個錯誤。他們倆都是好孩子,他不願意見他們任何一個受到傷害。但願事情最後能有個圓滿的結果。他喝光杯里的酒,又去倒了一杯。

羽蕊把她的德國福斯小車開上燈火通明的街道時,已經過了半夜。她上次來這里大約是三年前,這條街上點綴著翻新的十九世紀早期樣式的房舍。有幾幢房子曾經在房屋雜志里被特別介紹過。執筆的作者稱這些建築擁有過去某個年代的頹廢魅力,看來真的是名副其實。

順著這條街往下開幾個路口,羽蕊把車轉進一幢陳舊的三層樓房旁的礫石車道上。這幢十幾年來沒有粉刷過的舊房子,八成會讓沉飛這樣的建築業專家又興起拆掉重建的念頭。

她試著轉動門把,走廊上那個光果果的燈泛微光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而銹了的門把如往昔一樣,又卡住了。她牽動嘴角,為這件小小的不曾改變的熟悉溫暖感而笑,然後她在門上用力踢了一腳。

門立刻晃開,一間大而雜亂的客廳映入眼簾,那些家具看起來就像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她自在地把手提包放在當作茶幾的木箱上,坐進長椅,舒適地伸展四肢。這里是她行遍全世界,唯一可以讓她完全放松的地方。

「怎麼現在才到?」

羽蕊扭頭向走出房間的嬌小女人微笑。她穿著紫色長袍,披著一頭長及臀的豐厚頭發,胸前、手腕都戴了一圈又一圈古古怪怪的飾物,使她看起來很像為人佔卜卦的吉普賽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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