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無用 第6頁

「我……住在洞爺湖附近的民宿,離這里很遠,我該回去了。」半晌,黎樺才不甘不願地回答。

「地址電話給我。」低沉嗓音命令著。

「你……」黎樺只能用力瞪著面前不容違抗的男人,咬牙半天,知道無法推托了,才困難地從口袋里模出民宿的名片。

本來是怕迷路所以才帶在身上,現在……

彼惟軍總算放開了她,女友his小姐睜著明媚大眼楮,看看黎樺,又看看顧惟軍,滿臉好奇。

好不容易月兌了身的黎樺抱緊小甜,頭也不回地疾步離開咖啡座。一直到停車場領回車子,安置好小甜後,她才喘出一口大氣。

太、太可怕了,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如此努力地要月兌離以前的一切,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樣奇怪的地方,遇到這個人?

努力壓抑著失序狂猛的心跳,黎樺上車,冷著臉開往回去的方向。

「她住在這附近?你問她地址電話干嘛呀,我們明天就走了,不是嗎?」his把咖啡遞給顧惟軍,順手接過名片,一面看一面撒嬌似地說︰「這邊冷死了!反正雪都看到了,我想回去東京逛街,好不好嘛?」

彼惟軍不動聲色地伸手把名片拿回來,放進口袋,嘴角揚起了略帶嘲意的一抹笑︰「當然沒問題,明天以後,‘你’就可以在東京逛街了。」

「明天」總是會到來。

因為前一日落荒而逃的關系,加上小甜在回程時睡著了,本來想買菜的也沒買成。黎樺隔天一起床,料理好大家的早餐之後,就開著四傳吉普車,到附近鎮上去采買。

天氣晴了,耀眼的陽光讓一地銀白更是刺眼。黎樺慢吞吞地買著菜,在小鎮街上閑晃,努力把折騰了她一夜的紛亂思緒給整理好,掩埋起來。

她對于過去的一切,尤其是下愉快的回憶,總是以相同模式處理--逃得遠遠的,不再回頭,強迫自己忘記。

晃到晌午,她總算覺得平靜些了,把那雙炯然霸道的眼眸,和低沉魔魅的嗓音從腦海中抹去,提著大包小包的生鮮蔬果回到車上,在雪國冬日中看不中用的陽光下,重新上路。

回到屋前停好車,她爬上階梯,才推開木門,一陣爽朗的笑聲就傳進耳中。

黎樺有點驚訝地抬頭,立刻驚得像被雷電劈中,整個人呆在門廊,瞠目結舌。

沙發上,赫然坐著那個魔鬼似的男人!

精壯結實的體魄,很閑適地靠在沙發上,薄薄運動夾克底下,雙臂以及胸膛的優美肌肉線條隱約可見︰再往上,那張黝黑的俊容,如刀鑿般深刻的五官,散發著慵懶卻霸道的氣息,尤其那雙深沉的黑眸,里面仿佛熊熊燃燒著火焰,燙人的視線,正越過整個客廳,直率地往她直射而來。

彼惟軍!他真的來了!

黎樺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轉頭逃開。不過還來不及行動,小客廳里唯一沒有跟顧惟軍相談甚歡的人兒,已經對著她奔過來。

「阿花姐姐!」小甜還是怕生,她掙月兌父親,沖過來跳進黎樺的懷里,粉女敕圓潤的手臂緊緊環住地頸側,小臉埋在她臉畔,一面低低呢噥抱怨︰「不帶我去!阿花姐姐壞!」

黎樺還是僵硬得無法移動,她抱緊小甜軟軟的身子,緊張地深吸一口大氣。

「阿樺,回來啦?」錢鴻岳高興地出聲招呼。「買了這麼多菜?好、好,中午正好大吃一頓!我居然不曉得你跟顧惟軍很熟!他來日本也不跟我打聲招呼,真是太見外了!」

「我也不知道,原來,黎樺就在日本。」低穩的嗓音,卻隱隱透露出他壓抑的情緒。

黎樺听了,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

「她來念書啊!你不知道嗎?來了兩年多了。」錢鴻岳依然處在狀況外,他只是單純高興有故人來訪。「黎教練應該很高興,不但教出這麼多子弟兵,自己女兒也很優秀……哎,說到這個,我前一陣子才在想,看兩年以後,黎教練六十大壽,我們是不是辦個聚會,把黎教練的學生都聚一聚,幫他祝壽……」

彼惟軍點頭,炯炯的眼眸還是直盯著站在門口,猶如石雕一般僵硬的黎樺。

錢鴻岳愈講愈高興,還猛拍自己的膝蓋︰「這聚會辦起來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放眼現在棒壇,有多少人是黎教練的門生!老婆,我告訴你,你不要看這些人個個呼風喚雨的,以前都是被黎教練打出來的啊!沒有他,怎麼有今天的我們!小學弟,你說對不對?」

「那是當然。」顧惟軍應和。

「他不是。」緊繃的嗓音喃喃說著。仿佛溺水者抓到浮木,她把懷中小甜抱得更緊了,自己還微微顫抖。

「……這樣算起來,我是你的大師兄了!」錢鴻岳的大嗓門豪放地說,一面用力拍打輕笑頷首的英俊後輩寬肩︰「我是黎教練的第一屆學生,你是他離開大興國小前教的最後一屆,這叫有頭有尾……」

「他不是!」黎樺終于忍不住,放聲痛斥︰「他不是我爸的學生!他不是!」

收緊的懷抱和猛然拔尖的忿怒嗓音,把小甜嚇得大哭起來。

飯後,黎樺冷著臉收拾碗筷杯盤,丟進不銹鋼水槽中,發出擾人噪音。

罷剛午餐時,兩位男士聊得愉快,連大嫂都不時加入話題,堪稱氣氛融洽。待在異國久了,對于故鄉來人都非常熱情,加上有著淵源,又都同是棒球同行,聊得更是欲罷不能。雖然差了十多歲,豪爽的錢鴻岳與老成的顧惟軍卻一見如故,從熟人到舊友,從國內到國外棒壇,真是什麼都能聊。

飯桌上,黎樺卻是冷著臉,怎樣都不肯多說,只和旁邊的小甜偶有對話。她專心吃著飯,偶爾停下來喂小甜,瓜子臉始終沒有抬起,視線也絕不和坐在對面的顧惟軍相交,仿佛沒有他這個人存在似的。

對于沖著她提出的問題,她也恍若未聞,不答就是不答!還得讓旁邊的錢大嫂婉言代答,勉強緩和尷尬氣氛。

「黎教練這兩年……身體似乎不太好?」

輕描淡寫的探問語句,由低冷的嗓音帶出,那樣不經心的口吻,卻讓餐桌這邊的黎樺就是一凜。

「唉。」錢鴻岳也有耳聞,他瞄了低頭猛吃的黎樺一眼,嘆了口氣︰「年紀也慢慢大了,還這樣辛苦帶小朋友打球,照我說,黎老早該退休了。」

黎樺的胸口好像被鐵塊壓住,她拒絕再听這樣的話題。三口兩口把碗里的飯吃完,她猛然起身︰「我吃飽了。各位慢用。」

然後就躲進廚房,再也不肯出去。

午飯後,孕婦帶著小女兒上樓休息睡午覺,兩名男士在客廳繼續喝茶閑聊,黎樺則是龜縮在廚房里,慢吞吞地洗碗整理。

菜瓜布猛力刷洗,冰冷的水凍紅了她的雙手,鍋子已經晶亮如新,她還是發泄怒氣似的猛刷不停。

這樣的動作與情景,讓已經密封深藏的記憶,好像悄悄翻開了一個角落……

那時,泡在水中,是稚女敕的雙手,奮力搓揉著沾滿泥土的球衣……

滿盆的泡泡里,濕淋淋拎起繡著背號姓名的上衣,已經洗到褪色,繡的字卻依然清清楚楚。

彼,惟軍。

搓掉了泥塊,丟進旁邊臉盆中,等一下要全部送進洗衣機絞洗。發紅的雙手又抽過另一件,泡進水里……

「小樺!爸爸今天要帶球隊去比賽,一個禮拜以後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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