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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安海?」他難以置信地失聲叫道。
「表舅,是我沒錯。」馬鎮方看著他那見鬼般的表情,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高濱松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直到他意識到自己不該是這樣的反應,馬上反應過來。
「老天爺啊!」他趨前一把抓住馬鎮方的胳膊,激動地看著他,「你……你這麼大了?送你上船後的幾年,表舅一直到處打听你的消息,卻都一無所獲,表舅還以為你……以為你……」說著,他眼角蹦出了淚花。
「全賴爹娘保佑。」馬鎮方說︰「爹娘必然是希望我回來替他們報仇。」
高濱松心頭一震,像是被扎了一針似的,「報仇?你是說……」
「表舅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把趙家的女兒搶來?」馬鎮方冷然一笑,「不只是趙家的女兒,我還要奪回原本屬于我的一切,讓趙毓秀付出慘痛代價!」
高濱松听著他這番話,臉上的表情稍稍放松,甚至偷偷松了一口氣。
「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高濱松說著,一臉歉疚,「請原諒當初表舅沒能力保護你,只能忍痛將你送走……」
馬鎮方淡淡一笑,「表舅不必自責,我很幸運。」
「幸運?」當初他將馬安海送上的可是有去無回、再無歸期的黑船。
「當初表舅給我搭上的竟是一艘奴隸黑船,那船上有許多從各地被擄走的童奴,那些船員們對我們很糟糕,拳腳相向或是甩鞭子,都是家常便飯……」
高濱松胸口一悶,「這、這事……表舅一點都不知情,那船東不是這麼說的……」
馬鎮方輕笑一記,「我知道表舅絕不會害我,幸運的是一個月後,船觸礁沉了,好多人都不知去向,我抱著一塊木板在海上載浮載沉,最後被一艘經過的葡籍商船救起。」
「是嗎?」高濱松深吸了一口氣,「那真是老天爺保佑了。」
「不,是我爹娘。」他說︰「我在海上飄流時又餓又渴,幾度都快失去活下去的意志,有天晚上爹娘出現在我夢里,要我堅強活下去,為他們報仇雪恨……」
听著他這些話,高濱松面部肌肉在隱隱抽搐著,眼底有著藏不住的恐懼,被他勉力壓下。
「救起我的那位席瓦爾先生將我留在他身邊學習海務及經商,帶著我南征北討。」他續道︰「他跟表舅一樣,都是我的恩人。」
「不……我、我這哪算是什麼恩人?」高濱松眼眶一紅,「這麼多年來,我也無力為你及你爹娘做什麼,我在刺桐沒人沒錢,無權無勢,反倒是趙家風生水起,成了一方富賈,叱吒刺桐十數年……」
馬鎮方神情平靜,「想必表舅也吃了不少苦頭吧?」
「可不是。」高濱松嘆了一口氣,「你娘與我雖是遠房表姊弟,卻待我如同親生兄弟,我心心念念想著的就是為她報仇……我離開刺桐南北奔波,總算有了一點家底,便易名回到刺桐,費了好一番功夫當上把總一職,想的就是在這個位置上能給你爹娘報仇,也能因職務之便查訪你的下落……」
「表舅真是有心了。」
「只可惜趙毓秀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始終踫他不得,于是才會從中牽線,想辦法讓我外甥明潔與趙家的女兒結親。」高濱松蹙眉苦笑,「知道趙家女兒被搶走時,我還很懊惱呢!沒想到竟是你……」
「我不會饒過害得我馬家家破人亡的人。」馬鎮方咬牙切齒,「絕對不會!」
「安海,你放心。」高濱松抓著他的胳膊,眼神堅定,「表舅會窮一己之力幫你的。」
馬鎮方頷首,「謝謝表舅,我爹娘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高興的。」
高濱松點點頭,忽又疑惑地問︰「不過你娶趙家女兒應是為了報仇吧?怎麼剛才看著覺得你們挺恩愛的,你還幫她開了店不是?」
馬鎮方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人生最痛苦之事,莫過于曾經擁有。現在她得到的越多,將來就會越痛苦。」
高濱松听著,了然一笑。
第九章 終于洞房花燭夜(1)
昏暗且彌漫著各種臭味的船艙里,幾名十歲出頭的孩子們正在刷地。
一名喝得醉醺醺的船員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不意踢翻了水桶,髒水漫了一地,濕了船員的鞋。
「你這蠢貨!」船員一腳踢飛那跪著刷地的孩子——阿良。
瘦弱的阿良被踢飛,撞到一只箱子才停住,疼得抱著肚子直發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給我爬過來!」船員凶惡吼著,「把老子的鞋舌忝干淨!」
見阿良動也不動,蜷縮在那兒,船員氣沖沖地跑過去,朝著他瘦小的身軀一陣狂踢。
孩子們害怕地看著這一切,沒人敢發出聲音。
在這艘黑船上,他們都是可能看不見明天太陽的童奴,每個人都得學著自求多福。
孩子們蜷縮在一起,臉上布滿恐懼,他們緊緊捱著,像是冬夜里取暖的溝鼠。
其中一個孩子約莫十歲左右,身形清瘦,但比同齡的孩子都高些。他神情堅毅,勇敢地看著眼前正發生的慘案,已幾乎按捺不住地想挺身而出。
見狀,旁邊另一個皮膚黝黑的孩子拉住他,低聲道︰「安海,不要。」
馬安海握緊拳頭,神情掙扎,這是地獄,猶如惡夢,但這不是惡夢,惡夢會醒,這地獄卻是無邊無際。
「安海,你先離開避難,等事情過了,表舅會接你回來的。」
就這樣,他被表舅高福生塞進一個醬缸里,送上了船。
沒想到他卻從一個地獄跌進了另一個地獄,表舅讓他上的船竟是艘黑船,船上有許多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男女都有。長得漂亮的女孩被如牲畜般賣了,長得一般的則成了無良船員們泄欲的工具。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有些孩子就這樣被折騰死了,或是傷了病了。他們將死掉的孩子隨意扔下海,那些奄奄一息的則被丟在甲板上自生自滅,不給水也不給食物,直到他們斷氣。
為了活下去,他拼命地勤快做事,然而即便如此,船員只要稍有不快,就隨意拿他們當沙包打,不是用極其低俗的話語謾罵,便是拳打腳踢,暴力相向。
夜里,船艙不時傳來啜泣聲,船員們若沒了女孩可狎戲,就開始動起歪腦筋,侵犯那些看來特別秀氣清瘦的男孩——阿良便是其中之一。
他們總得互相鼓勵打氣,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氣。
這時,船員像拎小雞般將阿良提了起來,接著再用力拋下,阿良躺在地上不動了,他蒼白臉上的口鼻全是鮮血。
「裝死?」船員看他不動,又抬起腳狠踹。
馬安海終于忍無可忍,他的良心驅使他去做了危險的事情——他霍地站起,拿起一旁的棍子沖向船員,一棒子往他後腦杓敲……
等馬安海再醒來,是因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那船員正用鞭子鞭笞他。原來他敲了那船員一頭血,船員便惱怒地揍昏了他,並將他吊在桅桿上。
他們不斷鞭打他,用利器劃破他的皮膚,並讓其他孩子們看著他渾身是血的可怕模樣,他們甚至用燒紅了的鐵條烙燙他的皮膚。
那船員是黑船船長的族兄弟兼大副,在黑船上的權力僅次于船長,之後他將死去的阿良丟在馬安海面前,讓他日日夜夜對著那具腐爛發臭的瘦小身軀。
他很痛,他想哭,可是卻流不出半滴眼淚。
就這樣,他被折騰了三天,船長認為他比其他孩子都堪用,決定饒他一命。
他被放下來的那天,大副掐著他的脖子恐嚇,「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我就丟你下海喂魚!」
性子傲,脾氣也硬的他恨恨瞪著大副,虛弱又勇敢地說︰「要是我表舅知道你們這樣對我,絕對饒不了你們!」
大副听完,放聲大笑,「你這蠢貨,就是你那好表舅賣了你,他還吩咐永遠都不要讓你回到刺桐,哈哈哈哈哈……」
聞言,他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楮,「你、你騙人!」
「我騙你做什麼?」大副哼笑出聲,「高福生是人口販子,是負責提供『貨源』的人,你這個蠢貨!」
「你胡說!」他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兩腳一蹬踢開了大副。
大副惱怒地將他從地上抓了起來,將他的頭壓進蓄水的大木桶里。
他不能呼吸,肺部的空氣慢慢稀薄,胸腔像是被一顆大石頭壓著,越來越重,越來越緊,他開口想求救,水卻灌進了他口中,他奮力掙扎,力氣卻一點一滴的流失,又根本敵不過壓制他的大人,他感覺到自己在下沉,四周一片黑暗。
「唔……不……」他不想死,他要回刺桐,他要替他爹娘報仇!
突然,一雙手緊緊抓住了他,黑暗中,他看見遠處的一點光暈,那光點慢慢地擴大再擴大……
他猛地吸到一大口氣,睜開了眼楮——
明明是在幽暗的內室里,馬鎮方卻清楚看見了趙宇慶的臉。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臉上有著憂心又關懷的表情。他一時回不過神,只是兩眼發直地望著她。
趙宇慶用力抓著他的手,而他也緊緊抓著她的,像是個快要滅頂的人。
她騰出一只手輕輕抹著他臉上的汗水及……淚水,心疼地輕聲安撫,「你作惡夢了,一直在申吟……」說著,她也忍不住掉下眼淚。
他們已經同室,甚至同床好幾個月了,她從沒見他或听他在夢里申吟及呢喃。
可他從八月會的宴上回來後,突然變得沉默,雖然他平素也不是個聒噪絮叨的人,但她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偏偏又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是跟高濱松有關嗎?是不是高濱松想替謝家一吐怨氣,公報私仇,在海務上諸多刁難呢?他的事向來不容她過問,就算她問了也得不到答案,她只能將這些擔憂和疑惑深深的藏在心里。
他就寢後,她起身到花廳想新款式,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卻听見內室傳來他的囈語。
一開始她沒在意,直到听見他發出像在哭泣的聲音,她立刻跑回到床邊。
他像是陷在很深很深的漆黑惡夢中,她試著想喚醒他,他卻始終醒不過來。他的身子在顫抖,他的雙手在無助地掙扎……看著,她的心都揪住了。
她不知道他夢見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傷痕累累的身心靈都是因為那個黑暗深淵……不,她想那是地獄。
緩了過來,馬鎮方看著眼底漫著不舍及心疼,靜靜流著兩行眼淚的她,他緩緩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彷佛快窒息的胸腔慢慢感受空氣。
「你回家了。」她對他說,唇角微微上揚。
他微頓。回家?他已經很久都感受不到「家」這個字對他的意義了。
哪里是家?對他來說,刺桐是個傷心地,不是家。
可是當听到她說出這句「你回家了」的時候,他竟歡喜到想哭。
「不管夢里發生什麼事,都再也傷害不了你。」
他伸出手,溫柔撫著她淚濕的臉頰,聲線低啞地道︰「為什麼哭?」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看見你這麼痛苦,我……我就覺得很難過。」
听著,他的胸口暖了起來。
這個女人是真的疼惜著他,也悲憫著他的過去。她是如此良善美好,任何男人擁有了她,都會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如今,他便是那個擁有了全世界的男人。
他將她扣入懷中,她趴在他胸口繼續流著眼淚,軟軟地說︰「你已經安全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他輕輕揉著她的肩膀,再度深呼吸。
他一直沒佔有她,是因為對她生了愛及憐惜,他本想毀了她以報復她的父親,到頭來卻費盡心思地在保護著她、幫助著她。
他慢慢憶起被仇恨掩蓋的過去,馬趙兩家曾經是多麼的要好,甚至讓相差十歲的他們結了女圭女圭親。這麼多年來,那塊白玉同心結一直陪在他身邊,即使身處地獄之中,他也沒有讓它離身過。
他以為自己是為了記住馬家的滅門之仇,但也許他是為了記住馬趙兩家曾經的情深義重,這樣的趙家,真的是害了馬家的凶手嗎?
他想起那年趙家擺滿月酒時,襁褓中的她哇哇大哭,卻在抓著他的手指頭時安靜了下來的場景……當時,他是什麼心情呢?
小宇慶,別哭,我會保護你喔!對了,當時他是這麼想的。
他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就在他情緒激動的此刻,趙宇慶突然自他胸口離開,雙手捧著他的臉。
「馬鎮方,我會趕走你的惡夢,我會保護你。」她一臉堅毅地說。
迎上她那澄淨又堅定的眸子,他不再猶豫,不再旁徨,甚至不再……害怕。
不管未來會怎樣,他都決定擁有她。
他一個翻身,將她輕壓在身下,她先是一驚,然後嬌羞地望著他。
發現他眼中閃得跟火光一樣的異采,她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可她心中沒有恐懼及抗拒,身體也沒有。
「可以了嗎?」他聲線低沉又迷人。
她羞怯地、不明顯地點了點下巴。
他的大手立即覆上了她起伏急促的酥胸,她微頓,抓著他的手,「慢著。」
他微微皺起濃眉,「還不成?」
她搖搖頭,有點害羞地道︰「你……你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嗎?」
「嗯?」他微怔,「特別的?」
「你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渴望或怪癖需要被滿足嗎?」她羞澀的問︰「難道不需要特別的,只要跟一般人一樣就行?」
他幾乎快笑出來,「你想了幾個月,有想出什麼特別的嗎?」
她有些難為情地搖頭,「其實我也沒認真想……」
「就知道你是在敷衍我。」他笑出聲。
她一臉抱歉,然後開始給建議,「不然……你把我綁起來,或是蒙住我的眼楮?」
他勾唇一笑,「這些……以後倒是可以試試,今天就不用了。」說著,他輕捏了她的鼻尖,「今晚……我們就像一般人那樣吧。」語罷,他吻上了她。
趙宇慶幽幽轉醒,听見他在身旁那沉穩的呼吸聲,她抬起眼看著他的睡臉,胸口一陣甜暖,她悄悄伸出手,用手指頭輕輕地撫著他的濃眉。
雖是如此青澀的身軀,可被他擁抱及佔有的時候,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痛苦。
昨晚的他,是那麼的溫柔又有耐心,他不急著攻城掠地,而是循序漸進、一點點突破她的防線,讓她在身心靈都渴望著他的時刻,才進入了她。
現在想起昨晚的纏綿,她還會忍不住全身顫抖且發熱。
她輕輕將手放在他心髒的地方,它跳得有力又規律,感覺著他的心跳及溫度,她覺得很安心很放松。
「唔……」突然,他發出聲音,沙啞且低沉,「再亂模,我可讓你下不了床……」
听著,她臉兒一熱,急忙想抽回手,他卻一把攫住她的手往下帶,她以為他要拉著自己的手去踫什麼,嚇得嬌呼一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