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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趙宇慶雖是馬鎮方的夫人,可還不是能當家做主的馬府主母,馬府上下所有的吃穿用度都由馬鎮方信任的賬房先生羅平溪支配。
羅平溪每半個月便給趙宇慶送來月銀,遇缺再補。她出嫁時父親病著,大哥也沒給她什麼現銀當嫁妝,她帶走的全是過往父親給她添的頭面。這些珠環釵簪都是父親給的,她舍不得變賣,手邊的錢雖夠應付十幾個人的工酬,但總得有些預備金。
于是她前往賬房找羅平溪商量預支之事,豈料都還沒開口,羅平溪便拿出一小箱的碎白銀。
「這是馬爺吩咐我給夫人備著的,為了方便夫人分配,都是碎銀,共計一百兩。」
她驚訝地看著他,難以置信,「他……他要你給我的?」
她真沒想到馬鎮方連這個都設想周到,那看著淡漠冷酷的人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她得承認,她被打動了,不是錢的問題,是……那份心意。
雖說他心里有傷,導致心理有些不正常,但他終究還是有著良善跟溫暖。
第一天上工,黃三嫂等人就完成了五個書袋,不只進度快,作工也很精細。雖說了三天領一次工酬,但因為是第一天,趙宇慶想著給大家一個實質的鼓勵跟獎賞,于是便將五個書袋的工酬跟茶水費都發了。
大伙兒拿了報酬,臉上盡是歡喜感激的笑意。
稍晚,趙宇慶听海豐說馬鎮方回府了,沒等他進屋里來,她便等在院子門口「恭候」。
「你在這兒做什麼?」馬鎮方看來有點倦容,但眼神還是凌厲。
「等你。」她說。
瞧著她那直率的眼楮,他勾唇一笑,「有好果子吃?」
「算是吧!」說著,她捱到他面前,眼底滿是感激,「謝謝你先給我應急的碎銀。」
他不以為意,淡淡地道︰「要是堂堂馬夫人發不出工酬,丟的可是我馬鎮方的臉。」說著,他邁出步子往屋里走。
趙宇慶捱著他身後跟了進去,親自給他倒了茶水,還拉著他在桌邊坐下。
她殷勤熱忱的態度讓他有點……冷不了,于是他下意識地努力板著臉。
「這個。」趙宇慶從袖子里拿出一只荷包,是她之前就幫他做好的,只是一直沒拿給他。
「什麼?」他睇了那荷包一眼。那是她設計的款式,他見過,但這用色及配布很是特別。
「是我特地給你縫的。」她說。
他怔愣了一下,緩緩伸出手接下那荷包,放在掌心上把玩著。
此時,她站在他身側,獻殷勤又討好地搥搥他的肩,「謝謝你幫我,我也回報不了什麼,就給你做個荷包,你別嫌棄就是了。」
馬鎮方兩眼木然地看著手上那只荷包,心髒隨著她一下下的輕搥而狂震。
該死,那擾人的光又溜進來了,我要把你的光滅了!
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將她扯進自己懷里。她毫無防備,一下失去重心便面朝他坐在他腿上,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欺近,猶如黑影般遮蔽了她的視線。
她以為他要吻她,可他卻臉一撇,埋進了她的肩窩里。
他蹭著摩挲著她,讓她驚羞得心跳加速,喔不,這是在撒嬌?她快不能呼吸了!
「不……」她想起來,可卻一點力都使不上。
他像頭捕獲獵物的狼,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饑餓,但不是啊,他不是都在外面吃飽了?
他熾熱的唇輾壓著她敏感又脆弱的肌膚,微微冒出頭的胡碴刮著她、刺激著她,很扎人……但她怎麼會有種麻癢的舒服感覺呢?
「夠了……」她本能地推了他的肩膀。
他抬起那凌厲又帶著侵略感的幽深黑眸,定定看著她。
她閃閃發亮,耀眼得讓他心里的傷口隱隱作痛,他要熄了她的火,滅了她的光,不管用什麼方法。
「你是我的。」他沉聲宣告。
「唔……」她的推拒並不是厭惡他,而是她意識到自己居然想要他。
這太奇怪了!她從來不是一個無愛也能生欲的人,要對一個人有愛有欲也從來不是三兩天就能成的事情。
他們成親不到一個月,為何她對他會有這種想望?她對他有愛嗎?
可不管她對他有愛無愛,他都不是因為愛而想接近她,甚至他想毀了她,想毀了一個人,決計不會是因為愛。
不知怎地,她難過起來。
看見她眼底那抹憂傷,他心頭一震,「你這是什麼表情?」他目光沉下,心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感情。
她幽幽望著他,「你會愛我嗎?」
聞言,他陡地一震,像是被雷劈著了般。「什麼……」
「雖然是買賣,但我……我還是希望有愛。」她神情懇切,「你會愛我嗎?」
愛她?她是趙毓秀的女兒,是仇人的女兒,是他報復的武器之一……他怎麼會愛她?怎麼能愛她?
「你忘了嗎?」他聲線低沉幽緩,「你是我買的一只花瓶,昂貴的花瓶,是為了摔得粉碎而買來的、獨一無二的花瓶。」
他的話像是一把尖刀般刺進她的心。
他不是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她也一直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跟價值,之前他這麼說的時候,她感到不安惶惑,而這次……她居然覺得心痛?
如果他只是想毀了她,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要處處護著她、幫著她?這完全不合邏輯啊!
「那你討厭我嗎?」她不信,她不信他會如此月復黑的玩弄她的感情。
他眉心一擰,「什麼……」
「你口口聲聲要毀了我,可是又處處維護著我,就算現在不愛我,至少也不討厭吧?」她一臉認真慎重地詢問。
「不久之前,你還是謝家二公子的未婚妻呢。」他冷冷吸了一口氣,眼神淡漠,「你就愛我嗎?」
「我可能會愛上你。」她不加思索,「或是可能已經愛上你。」
她如此率真直接的答覆讓他頓時無言,甚至是手足無措。
為何當她說出「我可能已經愛上你」這樣的話時,他會恐懼到全身發冷顫抖。
為了不讓她發現他的驚慌失措,他一把將她推開,頭也不回地欲奪門而出。
「慢著!」趙宇慶大聲地叫住他。
他在門前停下,神情冷漠地回頭看她。
她抓起桌上的荷包,快步走向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他的手,一把往他手心里塞,「你的,拿去。」
「我不……」
「反正是做給你的!」她知道他要說什麼,于是打斷了他,「你拿去後要怎麼處置我不管!」
迎上她那堅決又倔強的眸光,他胸腔里的空氣像是快泄光了一樣,很是難受。
背過身,他邁出大步,逃也似的離開。
沒錯,他是逃走的。不管他是因為什麼陰影或傷害而變成一只想傷人的怪獸,不管他說話再冷酷難听,趙宇慶都知道他是有人性的、心里是有溫度、是良善的。
否則他不會幫她,當他把她的手從火堆里拉出來、當他幫她敷藥時,她都感覺得到他對她的顧憐及不舍,那不是假的。
他心里有魔,但她願意也會盡己所能趕跑那箝制著他感情的心魔。
她接受了趙宇慶的命運、接受了趙宇慶的人生,而他是趙宇慶的命運跟人生。
是的,她要把悲劇演成喜劇,她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她要點石成金,她要……化暗為明!
第五章 落海事故見真心(1)
接下來的幾天,馬鎮方都沒有回府。
趙宇慶雖然在意著他,但眼前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黃三嫂等人組成的工班效率極高,每天都能維持一定數量的成品。
而同時間,她在包記商行及其他幾家雜貨鋪寄賣的荷包、印監袋跟票袋都順利賣掉了。
她前去包記補貨時,順道又呈上這兩天剛做好的兩只化妝袋,她將它命名為「麗妍包」,可以置放胭脂水粉等物,攜帶方便。
那麗妍包才剛擺上去,便有一位眼尖的姑娘瞧上,一口氣說要把兩個都買下。
趙宇慶央她先買一個,另一個先放在鋪子上讓店家替她接單,她回頭便立刻著手替她再縫制一個,兩日後送來。那姑娘也不羅唆,一口便答應了。
幾家雜貨店的掌櫃都說她做的物件品質好又新穎實用,很受歡迎,希望她回去後多做一些。
趙宇慶想著,依這需求量,黃三嫂那十幾個人手怕是也不夠了,但若是再添加人手,怕是也不好往馬府織房里塞。整天一群外人來來去去,哪天要是出個什麼亂子,她可不好處置。
看來,她得想辦法搞間工坊,若是產量增加,她也尋思著自創品牌,透過客商將東西賣到更多更遠的地方去。
可她做這些事,樁樁件件都要銀子,錢不是萬能,但沒錢是萬萬不能啊!
回趙家她是要不到錢的,如今時局不好,票號錢莊的錢也不輕易借人,再說了,那都是要利息的……她得找個不用花錢的地方當工坊。
突然,她想起了趙家在石獅塘碼頭邊有間閑置的船屋,不算小。當初慶隆記底下登記在籍的船只有十艘,船屋是做為置放雜七雜八的物品,以及讓船員休憩所用。
可如今慶隆記只剩下三艘船在跑,其余的小船已泊在海上好些時日了。
沒有船員,船屋應該也空著了,也許可以挪作工坊,不過這還得先跟她大哥商量才行。
離開鬧市,她命海豐驅車往石獅塘而去。
過往,原主只知道石獅塘有船屋,但壓根兒也沒去過,如今船屋到底堪不堪用,她也不清楚。天色還早,也許她可以繞過去瞧瞧,再決定要不要跟她大哥商討。
來到石獅塘,她下車去尋慶隆記的船屋,問了正在搬卸貨物的碼頭工人後,總算找到了地方。
這船屋果然不小,外觀看來也完整。但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出入了。
大門上了鎖,她只好繞著船屋走了一圈,稍作檢視。
「小姐,您真的打算在這兒開工坊啊?」跟在她身邊的玉桂問。
「嗯,看起來不錯。」她一臉滿意,「如果在這兒弄間工坊,就可以雇用更多人了。」
玉桂一臉「我不想潑您冷水」的表情,「我覺得大少爺不會答應您的……」
「如果他不答應,那我只好把馬鎮方搬出來壓他了。」說著,她瞥見熟悉的身影。
那是兩個小姑娘,一個是黃三嫂的三女兒秋英,另一個竟是丁嬤嬤的孫女萃兒。
秋英早上應該去織房做事的,怎麼這時間出現在這兒,還把萃兒也帶出來了?這要是讓丁嬤嬤知道,不把秋英罵個狗血淋頭?
丁嬤嬤也就這麼一個孫女,獨子和媳婦沒了,她把萃兒這條命看得比天還重,萃兒若有什麼閃失,丁嬤嬤還不剝了秋英的皮?
她知道之前秋英跟她小妹會帶著自家做的涼糕甜食到碼頭兜售,可如今馬府有活兒讓她做,她來這兒做什麼,還帶上了萃兒?
想著應是這兩丫頭片子混熟了感情好,萃兒發現秋英離開,這才偷偷跟出來的吧?
正想上前叫住兩人,忽見有個男人追上了秋英跟萃兒,且秋英跟那男人是相識的,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秋英就拉著萃兒跟著男人走了。
看見這一幕,趙宇慶不知怎地有點不安,他們應該是認識的,可為什麼她眼皮直跳、心情忐忑?
她不加思索地邁出步子往前走,玉桂見狀,急忙跟著,「小姐,您做什麼?」
「我覺得怪,得去瞧瞧。」她說︰「你去叫海豐隨後跟上。」說罷,她趕緊朝著秋英及萃兒等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玉桂憂心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去找在路口守著馬車的海豐。
趙宇慶追上去,遠遠還看見兩個丫頭跟那男子的身影,可一個轉彎,他們三人就不見了,她心頭一緊,趕忙跑了起來,幸好轉了彎又看見他們了。
他們朝著一處早已半毀不再使用的碼頭走去,兩個丫頭跟著那男人走上延伸到海上的木棧道後,這才像是意識到什麼想往回走,男人卻一把拉住她們,兩個丫頭尖叫著掙扎起來。
趙宇慶見狀意識到大事不妙,「喂!」她朝著碼頭的方向大喊,「你做什麼?」
男子听見有人大喊,警覺地往她的方向一看,而那木棧道底下同時鑽出另一名男人,跟著強拉秋英跟萃兒。
「放開孩子!」她以跑百米的速度沖上去。
「夫人、夫人!」秋英跟萃兒看見她,像是見了救星似的喊著。
「放開她!你們是誰?人販子嗎!」趙宇慶撲上去,想從男人們手上搶回秋英跟萃兒。
此時,秋英跟萃兒已被木棧道底下鑽出來的黑瘦男人箝住,方才那拐走兩個丫頭的男人則跟趙宇慶拉扯起來。
「是認識的?」黑瘦男人神情緊張但目露凶光。
為免有人發覺不對,他們綁走的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或是孤兒,可听見兩個丫頭喊她夫人,再見她一身華貴裝束,他們便知她不是尋常人家的女眷。
可都讓她給撞上了,總不能放她回去。
「不能讓她回去,一起綁了!」黑瘦男人下達指令。
「你們真是人販子?」趙宇慶驚怒質問。
「算你不走運!」男人一把抓住她,想把她往木棧道那頭拖。
她瞥見底下有條舢板,舢板上還丟了幾條棉被。不成,要是讓他們給綁出海去,誰都救不了她跟孩子們。
「放開我!混蛋!」她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掙扎著。
「夫人!夫人!」秋英跟萃兒也不停哭喊,「不要!放開我!」
「你們做什麼!」這時遠遠傳來海豐的聲音。
兩個男人一見有救兵,而且是男人,心頭一驚。
「怎麼辦?這娘們有人跟著的!」
「咱可不能被逮著,把她們推下去!」黑瘦男人說完,果斷將秋英及萃兒往底下一推。
秋英跟萃兒撲通一聲掉進海里,雖然奮力掙扎,但看著是不懂泅水的。
「你們這些王八蛋!」趙宇慶憤怒地向那抓著她的男人掄了一拳。
他未料到她會出手揍他,捱了結實的一記右勾拳。
「臭女人!」他羞惱地甩了她一巴掌,然後將她往木棧道邊推落。
她身子失去重心,撲通一聲掉進水里……
馬鎮方慢慢恢復了意識,只覺得頭疼欲裂,像是有人拿著鑽子在戳刺著他的腦門。
「唔……」他想挪動身子,卻發覺彷佛有條滑溜的水蛇在身上游走,是露湖的雙手。
昨晚在逍遙樓宴請了從東北來的客商後,他便在雲雨閣歇下了,那幾名客商都是豪爽的東北大老爺,個個能喝,就連自認酒量不錯的他都甘拜下風。
但也因為大家相談甚歡,又有醇酒及美人助興,他與他們簽訂了三千萬兩的訂單,交易的貨品物件品項繁多,數量之大更是少見。
他向他們訂購玉石、毛皮、鐵器、藥材及糧秣以出口到南洋及東洋,再幫他們進口蔗糖、布疋、藥材、茶葉、種籽、瑪瑙、寶石、獸牙、鹿茸、金屬、香料、棉花等物,萬海號在這一買一賣之間,利潤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