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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商小主母 第2頁

母親知情後憂憤成疾,中風病倒,只半年時間便在贍養院過世。當時她還在外地讀大學,渾然不知也無力回天。在那之後她與兄姊斷絕關系,決意老死不相往來。

看著如今的趙毓秀,她便想起自己的母親,慶隆記是趙毓秀跟死去的拜把兄弟一起創立的,這塊招牌代表的不只是成就,更多的是他對故友的承諾。

想起當年房子被賣,母親在祖宗及父親靈前痛哭磕頭,歉疚自己未能保住田地及老家時的那一幕,她至今揪心。

當年她眼睜睜看著兄姊將一個家拆到四分五裂,眼睜睜看著母親痛徹心扉……而今,她決定扛了趙宇慶這只火燙的鍋,她要拯救慶隆記,拯救趙毓秀。

這不只是為了趙家,也為了救贖她自己那顆遺憾、懊悔又受傷的心。

「惠心,做人要甘願,凡事來了就面對、解決及接受,苦的要吃成甜的,眼淚要流進微笑的嘴角。」

這些話是她父親告訴她的,她一直記在心上。

橫豎她就是撞上了,所以就算是注定悲慘的人生,她也要用盡全力活成喜劇大結局。

嫁人嘛,也沒什麼難的,該怎麼過就怎麼過,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一切……順其自然,相信也能水到渠成。

只不過馬鎮方為何要這樣折辱她、折辱趙家呢?這門親是他硬從謝家手上搶來的,本該珍貴,卻為何如此輕賤?

「不哭了?」

這三個字彷佛又在她耳邊響起,那是什麼意思呢?還是……什麼意思都沒有?

連著三天,馬鎮方都沒回府,放著趙宇慶獨守空閨。

旁人對她同情憐憫,可她自己卻是怡然自得,舒心得很。

馬鎮方上無高堂,旁無兄弟姊妹,這後院里也沒有妾室通房,也就是說……她沒有公爹婆母得晨昏定省,也沒有大伯小叔大姑子小姑子要應付,更沒有勾心斗角的對手,這偌大的宅子里,馬鎮方底下就數她最大了。

雖說是這馬府的女主子,但主持中饋的大權不在她手上。不過不管事倒好,她每天想睡就睡、想吃就吃,逍遙自在得很。

第三天回門,馬鎮方人雖不在,卻早早著人給她備了五箱白銀、布帛五十匹、上好白酒三十壇等厚禮,其中還有罕見的洋燈跟東洋來的金箔屏風一套。

接著,他給她發派了幾輛馬車,讓她風光地回娘家探望父親。

婚宴上駁了她的臉面,今天卻讓她風光回門?喔,她明白了,婚宴那天洗的是她趙家的臉,今兒添的可是他馬家的光彩。

他就是要人看見他馬家出手大方闊綽,給的是謝家給不起的,然後讓人覺得趙家毀了跟謝家的婚約,轉而與他結親是聰明且無誤的決定吧?

返回趙府,大堆人已經等著,看到那幾輛馬車的陣仗,再瞧見車上的回門禮,無不驚呼議論。

趙宇佐跟江挺秀夫妻倆本是板著臉的,但看見那五箱白銀時四只眼楮瞬間放光,想是已經忘了那天婚宴上馬鎮方是如何羞辱趙家的吧?她也懶得應付他們夫妻倆,寒暄幾句便去探望仍然臥床的父親。

趙毓秀的房里,老僕張四正在侍候著湯藥,听見外邊的人喊著「小姐回門了」,趙毓秀虛弱地搖搖頭,要張四先將湯藥拿開。

「爹,女兒回來探望您了。」趙宇慶一進屋就快步朝床邊走去。

「扶……扶我起身。」趙毓秀喚著身邊的張四。

「老爺,您還是躺著休息吧?」張四勸著他。

趙宇慶來到床邊,看著依舊十分虛弱的父親,心里有幾分酸楚。想到她媽媽生命中的最後半年也是這麼躺著的,她就……

見她紅了眼眶,張四低聲道︰「小姐,老爺最听您的,您勸勸他吧。」

趙宇慶眉心一皺,「我爹也不是癱了,何苦讓他一直躺著?」說著,她伸手扶起父親。模著他的背,熱熱悶悶的,眉頭一皺。

「我之前就說了,別總讓我爹躺著,時不時把他扶起來坐坐,若腿腳還行就讓他下床,就算在房里繞著桌子走兩圈也行,這麼一直躺著,沒事都躺出事來了。」

張四听著,點了點頭。他家小姐向來不是個說話如此有魄力又能拿主意的姑娘,可自從前些日子定了這門婚事後,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

不過,這是好事,嫁人了是該長大的。

「爹,」她看著父親,神情愉悅,「女兒幫您揉揉腳,可好?」

趙毓秀頷首,「好……好啊。」說著,他眼眶紅了。

趙宇慶悉心揉捏著父親那雙因為臥床兩個多月而肌肉萎縮的腿,臉上盡是不舍。

「慶兒……」這時,趙毓秀濕著眼眶,聲線里帶著深深的歉疚跟不舍,「爹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

她猜想三天前在婚宴上發生的事情,趙宇佐已經告訴他了,真是個不知輕重的公子哥,明知父親臥床虛弱,居然還把這種事告訴他老人家?

「爹,女兒沒受什麼委屈。」她一派輕松。

一旁的張四眼底有著憐惜,「小姐,听說婚宴當天,姑爺邀了那些……」

「張叔,」她打斷了張四,「不管他邀請誰,都是客人,我才是主角不是嗎?」

張四微頓,有點驚疑。之前還因為馬家來提親而尋死尋活的人,怎麼如今……雖說這是好事,但她的變化實在讓人驚訝。

「慶兒……」趙毓秀難掩悲傷,語帶自責,「要不是為了趙家,你就……爹知道你一心嫁給明潔那孩子的。」

「我與他沒有緣分吧。」她勾唇一笑,「老天爺自有安排。」

「可是……」趙毓秀想起那天趙宇佐回來之後跟他說的那些事,又一陣心痛難受,「他答應我會好好待你的,卻又……爹是不是害了你?」

第一章  回門訓兄長(2)

那艘新船沒了之後,慶隆記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原本就積勞成疾的他就這麼病倒了。他臥病在床,有半個月的時間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什麼事都不知道。

待他稍稍緩過來,趙宇佐就告知他為了讓趙家度過難關,已向謝家退了婚書,並轉與馬鎮方定下婚約。可宇慶那孩子貼心,竟說她願意為了趙家嫁給馬鎮方。

婚書已退還謝家,他在無奈之下也只能要求馬鎮方親自送來婚書向他下聘,並要馬鎮方當著他的面承諾會善待宇慶。

宇慶是他們夫妻倆盼了多年才又懷上的,可他妻子余氏卻在生下她半年後便去世了。

她還不懂得認人就失去了母親,他對她格外疼惜寵溺,從小到大沒讓她受過半點苦,吃過半點委屈,如今卻為了拯救慶隆記,將她「賣」給馬鎮方。

馬鎮方在那些秦樓楚館里的風流韻事無人不知,將女兒嫁給他,那與將女兒送進虎口無異,做為父親,他真是痛心且愧疚不已。

那馬鎮方猶如神兵降世般來到刺桐,橫掃千軍,萬夫莫敵,許多小規模的商家店號都被他吞噬,又因他財雄勢大,有足夠的資本跟其他商家玩價格戰,就這麼活生生擠壓了其他商家的生存空間,包括慶隆記。

雖說做生意本就是各憑本事,誰的拳頭大誰就能講話大聲,可他不留余地的行事作風還是頗受爭議。

說來慶隆記跟馬鎮方的「萬海號」並無生意上的往來,但因為同屬刺桐會館的一員,他曾在四個多月前的年會上跟馬鎮方有過一面之緣。

馬鎮方身形高挑偉岸,相貌堂堂,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王者般的霸氣,讓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在那之前,他從沒見過馬鎮方,卻又莫名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想想,這事也是奇,宇慶她……終究嫁給了姓「馬」的。

憶及十六年前死去的故友馬斌,以及他們一家三口人悲慘的命運,他仍感心痛。

于公,他們是一起創業的伙伴;于私,他們是說定兩家孩子結親的知己。

他與馬斌齊心合力創辦慶隆記,他負責陸上的商務,馬斌則是負責海上的船務,兩人分工,從不曾生出半點嫌隙。

宇慶出生後的那一年,可說是他人生中最糟的一年。先是妻子余氏過世,幾個月後馬斌又為了搶救船員死在著火的船上,壞事接連而來,毫不留情……

在馬斌出事的當晚,他的妻子勞氏與獨子馬安海竟也因家中慘遭祝融而葬身火海。

勞氏有個遠房表弟在馬斌手底下辦事,可那個人就像個模糊的影子,從來都不清晰,而他也不曾在意過這件事。

直到辦完馬家後事的某天,他在書房的案上發現一只被被卷宗賬本壓住的小匣子,那是不屬于他的物品,卻不知什麼時候擱在他案上。

打開匣子,他驚覺到那是馬斌留下的,馬斌出事那一天的下午曾經來訪,匣子大抵就是當時留下的。

匣子里有一封信,信中提到妻子的遠房表弟高福生利用慶隆記的船走私人口,若自己遭遇不測,定與高福生月兌不了關系,請他代為照顧妻兒並報官查辦此事。

這匣子他發現得太晚,錯失了拯救馬斌妻兒的先機,為此他自責又懊悔。他雖隨即報官,可高福生早已不知去向。

馬斌發現高福生的事並沒有讓妻子知道,也沒馬上報官,想是念在親戚一場,不想妻子心里難受,才會……一時的仁慈寬宥,就這樣葬送了一家三口的性命。

報官之後,趙毓秀卻驚覺官府對于此事不甚在意,甚至多次敷衍,加上當時官府實施彈性海禁,多次暗示他明哲保身,以免慶隆記跟趙家遭殃……

為了家人跟他與馬斌一起創辦的慶隆記,他只能噤聲,可每當午夜夢回想起過去的種種,他仍忍不住悲憤痛心及懊悔愧疚。

一年一年過去,慶隆記穩定了,孩子也長大了。七年前,在龍溪發跡的謝家來到刺桐,兩家因為生意往來漸漸走近,謝夫人的親大哥是刺桐的把總,也因著其關系及人脈在海務上給了趙家不少的方便。

一年前謝家主動上門說媒,他覺得謝家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便同意了這門親事。

「如果你嫁了明潔那孩子,他……他一定會善待你的。」趙毓秀說著,又紅了眼眶。

那馬鎮方,明擺著是頭狼啊!

「爹,沒發生的事誰又知曉呢?」她一派輕松,語帶促狹,「說不準,我一入謝家門才發現他是個院里塞滿通房的混賬呢。」

「可馬鎮方他、他在婚宴上就……」

「爹,」她打斷了他,臉上不帶一絲悲哀,「您真的不必擔心女兒,馬鎮方在外面或許是有一窩的鶯鶯燕燕,可後院清靜得很。他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姊妹,我在馬家吃好睡好,日上三竿才下床也沒人管,不知道有多舒心逍遙呢!」

看她面帶笑意說著這些話,趙毓秀忍不住跟張四互看了一眼。

「慶兒,你……你這是為了不讓爹擔心,才如此強顏歡笑吧?」他問。

「絕對不是。」趙宇慶抿唇一笑,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女兒是真的覺得嫁給他挺省心的,爹想想……明潔哥哥上頭除了雙親,還有兩位老祖宗呢!都不說他還有哥哥嫂嫂跟弟弟妹妹,光是要侍候座上那四尊大佛就夠我受的,沒嫁成那真是阿彌陀佛。」說著,她合掌呼了聲佛號。

趙毓秀跟張四看著她,都愣了好一會兒。

「老爺,」張四看她不像是在強顏歡笑,便勸慰著主人,「兒孫自有兒孫福,這麼看著,咱小姐是沒委屈。」

「是沒委屈,你們別瞎操心了。」說著,她笑瞇了眼。

「對了,爹……」她忽地想起一事要問︰「您與馬鎮方過往曾在生意上交過手嗎?」

趙毓秀搖頭,「不曾。」

「那除了已經過世的馬世伯,您還認識其他姓馬的人家?」她問。

馬家遇難時原主未滿周歲,關于馬家的事情全都是從父親那兒听來的,她對馬家人一點記憶跟印象,甚至是感覺都沒有。

她的問題讓趙毓秀不自覺地皺了眉頭,「怎麼問這個?」

「呃……沒什麼。」

她曾經懷疑馬鎮方這樣羞辱她及趙家是因為跟趙家結過梁子,可這麼听來,她爹跟馬鎮方及萬海號一點干系都沒有呀!莫非……跟他結仇的是她哥趙宇佐?也不像,趙宇佐的程度不足以跟馬鎮方結下什麼新仇舊恨。

「慶兒,你這麼問肯定有理由。」趙毓秀不安地問︰「他對你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

她搖頭,「我只是好奇他為什麼非得把我從謝家手里搶過去……」說著,她靈光一閃,啊!難道他是跟謝家有仇?

「慶兒,你可千萬別自己扛著,若他欺你負你,爹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一定會為你做主!」趙毓秀說。

她抿唇一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精芒,「爹放心吧!他若欺我,我肯定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雖說趙毓秀身體病著,但女兒回來還是讓他樂呵許多。

趙宇慶陪著父親說說笑笑,一起共進午膳,侍候完湯藥,再給她父親這兒揉揉那兒捏捏,整個上午趙毓秀的房里都是笑語不斷。

午後,趙毓秀乏了,她便先行退出。

雖說跟大哥及嫂子的感情也沒熱絡到哪兒去,還是得應付一下免得落人口實。她正要往東廂去,遠遠便听見院里有人在嚷嚷——

「少爺,這事你得給個主意呀!」

她細听,听出那是布行方掌櫃的聲音。

「那種事不是你決定就行了嗎?干麼拿來煩我?你難道不知道我爹如今病著?」說話的是趙宇佐,他跟方掌櫃似乎正為了什麼爭執不下。

「少爺,我怎能決定這種事呢?以往……」

「你不能決定?你堂堂一個掌櫃連這事都拿不了主意,你干什麼吃的?」趙宇佐毫不客氣打斷他的話。

方掌櫃算是慶隆記的老人了,一直以來受到趙毓秀的信任及重用,他皺著眉繼續說︰「少爺,如今店里現銀有限,那些布都是先前老爺從各地搜羅而來,若是……」

「再怎麼珍貴,也都是毀損了的布,還能做什麼?」趙宇佐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了,壓根兒也沒打算讓方掌櫃說話,「總之那種事就別來煩我了。」

「少爺,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布都要銷毀了?」方掌櫃問。

「你自己拿主意便好!」

方掌櫃神情一斂,「少爺,這事我做不了主,要不……你問問老爺。」

趙宇佐兩眼一瞪,不悅地道︰「怎麼?你現在是拿我爹壓我?」

「絕對沒有,但這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日後怕是老爺追究起來我扛不了。」方掌櫃態度也有點強硬了。

趙宇佐毫不掩飾他的不耐及厭煩,「好,都燒了,算我頭上。」說罷,他掉頭就走。

方掌櫃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眼底充滿無奈、悵然及憂心。輕嘆一聲,他旋身便跟著一名小廝離開了。

見他走了,趙宇慶從廊柱後走了出來,往趙宇佐離去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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