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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小譯官 第16頁

「這頭倒是應該磕,我都被你篡位了啊……」榮煥臣佯怒瞪著他好半晌,張牙舞爪地揮了幾下拳頭,才霍地笑開。

石森見榮煥臣笑了,也露出憨厚的一笑,兩人間的芥蒂及過節算是一筆勾銷。此時他突然轉向了顧巧,這次沒有磕頭,卻是行了一個揖禮。

「過去我曾對夫人不敬,請夫人見諒。」

顧巧也回以一禮,笑道︰「幸好你沒再磕頭,否則我不得逃出房去。」

這就是不計較了。

或許是沒了成見,石森對這兩夫妻的觀感頓時好起來,三人笑語寒暄幾句之後,他也告了辭,終于在經歷了一片混亂後,又回到夫妻兩人獨處。

到現在顧巧仍不敢相信自己接了什麼旨意,誥命文書也就罷了,因為榮煥臣本就是三品官,她早有心理準備他會替她請個誥命,但四夷館任教就真的是意料之外。

她美眸瞪得老大,指了指榮煥臣,又指了指自己,「你升官進爵了?我要到四夷館授課?」

她傻兮兮的模樣惹得榮煥臣直笑。

「其實在你替水軍改進火炮時,帶來許多額外的知識,陛下已經有那意思了,只是在我昏迷的時候,你與陛下不知交流了什麼,才讓他下定決心。想不到我傷了一場還替你弄了個差事,就要為人師表了,你感覺如何?」他揶揄著她。

「當然緊張死了啊!」但她緊張的原因完全超乎他想像之外,只見顧巧捧著自己的臉蛋,在房間里轉來轉去。「我去四夷館教書,要穿些什麼啊?可以穿撒花裙嗎?馬面裙會不會端莊點?還是鳳尾裙感覺比較隆重?」

榮煥臣看得眼都花了,不由失笑,「國子監的師生都是穿欄衫的,你的學生來自國子監,不知道會不會也要求你穿禰衫,但即使不必男裝,光看禰衫那單調的模樣,想來也不會讓你穿得太花俏吧?」

「禰衫啊……」果然讓人意興闌珊,不過顧巧很快又振作起來。「那穿禰衫的話,頭上能不能插金釵?若嫌金釵太浮夸,我有一支兔紋銀簪不知道行不行?至少也能戴頭花吧?」

榮煥臣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笑的時候還得按著傷口,免得迸裂開來。「我的天,你真不愧是咱們海口村小臭美,旁的人得了這差事,緊張的是該授些什麼課,會不會遇到旁人刁難之類的,只有你緊張的居然是要穿什麼裙子、插什麼釵?」

「給學生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啊!這叫慎重,哪里臭美了?」顧巧氣不過,撲上去做勢要打他。

「你就是臭美,小臭美小臭美小臭美……」

榮煥臣可能一天不逗她就皮癢,她又氣又笑的伸出玉手在他身上亂拍,不過那也只是做做樣子,他還有傷在身,她可不敢真的打下去。

榮煥臣趁著她不敢亂來也不敢反抗的機會摟住了她的縴腰,湊上去便是一記熱吻,大手順便上下其手吃點豆腐,他養傷這幾日,就見小嬌妻扭著細腰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卻不能吃也不能踫,忍得比受傷還痛苦。

好不容易他稍稍解了渴,放開了她,就听她嬌嗔道︰「臭石頭你真的很壞!只會欺負我!」

「我已經遭到報應了。」榮煥臣苦笑。

「什麼報應?」顧巧不解。

「本來只有傷口痛,現在這麼一折騰,我渾身都痛了。」他曖昧地看著她,笑得無賴。

顧巧一開始還听不懂,反應過來後當下滿臉通紅,管他哪里痛,欲怒還羞的推開他,轉身離開了東次間。臭石頭死性不改,與他胡混還不如去研究她的四夷館造型!

這下當真拉扯到傷口了,榮煥臣倒抽一口氣,按著傷口咬牙切齒地道︰「真狠,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第八章  自告奮勇去疫區(1)

因為榮煥臣還有傷,無法立即上任,顧巧領有四夷館的差事,也需要先備課,于是他們便在天津過了年。

祭灶那日,他們沒有用當地人習慣用的糖瓜,而是依循著海口村的習慣,做了粟米及糯米兩種不同口味的紅棗年糕來祭祀。

當兩人各自拿著一種顏色的年糕吃得歡快時,彷佛也回到了兩小無猜的青澀時期,他沒有政事與軍務在身,不必提著頭上戰場,只要記得每次由鎮上鏢局回村時給她帶一塊最喜歡的火燒;而她也沒有悔叫夫婿覓封侯的忐忑,更不用背負四夷館授課的壓力,只要替他照顧好娘親,插著最好看的頭花,等著他回來斗斗嘴撒撒嬌就好。

然而成親之後就變成大人了,成長有時很殘酷,幸而他們一直堅定地牽著彼此的手。

除夕夜,他們倒是吃了當地慣吃的素餃子,榮煥臣還故意喂了顧巧吃棗子與栗子,弄得她一頭霧水,後來知道是為了「早立子」,沒少得到她一番嬌嗔。

而天津衛的年禮,熟悉的親友習慣送不剪枝的臘梅、海棠及迎春花等等花卉,于是待到年十六,榮煥臣與石森交接了印信,他才帶著好幾盆花與顧巧舉家搬遷至京師。

神機營為京營三大營之一,隸屬于五軍都督府,其中榮煥臣擔任的是神機營第一把手,稱之為管操。他入京時就有神機營的副將前來迎接,一口一個榮管操叫得親熱,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改良火器,在水師作戰用兵如神,已經在神機營傳得神乎其神,大家都期待著他的到任。

榮煥臣在京師原就有一座三進的宅邸,那是他協助盛昌帝勤王有功,盛昌帝登基後賜給他的將軍府。三進院位于黃華坊的文思院附近,距離長安左門外、玉河橋之西的四夷館並不遠,距離一堆中央衙門聚集的大時雍坊也很近,都督府就在其中,未來無論是顧巧或榮煥臣要應卯都很容易。

劉總管帶著願意一起赴京的奴僕,比主子們提早了十日由天津衛出發,先到京師的三進院將屋里屋外打點好了,于是榮煥臣夫妻抵達後很快就安頓了下來,兩人一來就忙得不行,各自開始新職務的熟悉及到任工作。

人說春雨貴如油,但今年不知怎麼回事,自來到京師後這雨就不停地下,雖然只是綿綿細雨,下久了也是頗令人煩悶,顧巧的第一門課便是在這樣的雨絲風片中展開了。

四夷館分配給西語館的課室坐著二十五名學生,其中二十四名都是由國子監選出,第二十五名學生卻是相當特別,坐在最後側,生得細眉鳳目,膚白似雪,沒人與其交談,更沒人敢多看她一眼,竟是宮中的開陽公主喬裝而來。

自從她打听到上回御書房撞見的那名武官是天津衛指揮使榮煥臣,她便開始調查注意關于他的一切。知道他早已成親,她還不開心了一陣子,最近得知他調職京師任神機營管操,他的妻子顧氏甚至被聘至四夷館授課,這位刁蠻公主便想親眼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配得上榮煥臣那樣英武不凡的男子,所以便扮成了國子監學子,打算親自來上顧巧這門西語課。

第一次任教的顧巧雖然有榮煥臣在事前替她做了不少準備,但在進入課室前還是先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才毅然決然地走進了屋內。

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里瞬間變得一片寂靜,顧巧穿著皇宮中女官的官服,方領對襟琵琶袖的深藍色襖裙,只是她沒有正式官餃,未戴官帽,只繪了牡丹髻,插上銀質的花簪,低調且穩重。

這衣服是宮中發下來的,樸素老成,剛拿到時被她嫌棄得不行,但當她看到榮煥臣的欽賜大紅蟒服時,直接笑倒在他身上,突然覺得自己這身其實還是不錯的。

當顧巧緩緩行來,開陽公主已在心里給予了極差的評價,這種清秀的臉盤,哪里有她公主妝容的大氣?身子瘦巴巴的也沒有自己珠圓玉潤好看,只有笑起來勉強還可以,但這顧氏是來授課的,總不能光笑吧?

雖然將顧巧月復誹得一無是處,但開陽公主的不甘心卻是與之激增,內心的酸水沸騰得都快溢出來。

顧巧在眾人面前站定,先是靜靜地環視了整間課室的學生,目光在最後頭開陽公主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瞬,便微微一笑,聲音清脆地開口道——

「雖然你們一個個坐得端正,但我知道其實你們心里是不服的,認為區區一個女子,憑什麼來這里教授你們學問?而且你們堂堂國子監生,被選到西語館學習外國語言文字,簡直浪費你們讀聖賢書的時間,因此都打定了主意不會認真上我的課,想被踢出西語館,對嗎?」

這簡直是一來就挑釁,卻也明確地說中了眾人的心情,屋子里頓時喧譚起來。

其中一名方臉的學子直接冷笑回道︰「顧先生言重了,我們皆是監生中挑選出來學習西洋外邦語言文字的優秀學子,豈會不尊師重道?」

而一名身材敦實的胖學子也譏笑地附和道︰「是啊是啊顧先生,我們對你可尊敬了……」

剎時間,課堂上哄笑成一團,哪里還有什麼學習的肅穆氣氛。

顧巧也不動氣,只是依舊微笑著朝那名方臉學子說道︰「那很好,這位優秀學子,既然你要尊師重道,那麻煩請你先將壓在紙張下的話本收起來可好?」

此話一出,課堂間的嘻笑聲瞬間少了大半,那方臉學子當下漲紅了臉難以置信地瞪著顧巧,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是怎麼知道的。

顧巧沒有多理會他,把視線轉向了胖學子。「還有你,藏在袖子里的饅頭可別上課吃,否則旁人還以為四夷館伙食比不上國子監,那膳房的人可是要找你打架的,屆時你優秀學子的形象可是會斯文掃地。」

胖學子臉色微變,臉上的肉抖動著,居然不敢與顧巧對視。

被點名的兩名可憐學子,不知道顧巧身後可是有著榮煥臣,要查課堂上學子的名單還有事先打听各人的毛病,還不是小菜一碟。

「至于其他人……」顧巧目光淡淡掃了過去,「那些空桌連文房四寶都還沒擺上的,想來我的授課,你們光用腦袋就能全記起來,佩服佩服,等會兒課後抽考,希望你們能表現出國子監生的優秀。」

顧巧三言兩語,幾乎就鎮壓了全班的學子,個個匆忙地將桌上東西該收的收該擺的擺,終于開始正視這位先生。

然而坐在最後的開陽公主恨不得這群學生鬧起來,詎料他們這麼快就慫了,她自然越看顧巧越不順眼,忍不住高聲說道︰「你又有什麼值得我們認真上課的?」

其他人紛紛看向了開陽公主,又看看顧巧,有幾個已經在內心竊笑起來,這開陽公主可不好擺平,喬裝而來顯然不懷好意,就不知道先生如何應對了。

她語氣中的惡意,顧巧清楚地感受到了,笑容不由淡了些,卻是風馬牛不相及地說道︰「這位學子,請問你知道西方友邦,男子對于女子,或是下官對于上官,是如何見禮的嗎?」

「還不就是打躬作揖那一套……」開陽公主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聲。

顧巧搖搖頭,緩步走到她身旁,突然伸出右手執起開陽公主的柔荑,放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手背傳來那軟綿綿的輕柔觸感,簡宜讓開陽公主雞皮疙瘩都泛了起來,本能地大喝一聲,「放肆!」

顧巧仍是那從容的態度,放下了公主的手,說道︰「西方友邦男子對女子為了表示恭敬或歡迎,或者是榮幸,行的就是類似這樣的吻手禮。」

顧巧這麼說,代表她早知道開陽公主是個女子,其他學子當即恍然,所以她只挑著開陽公主示範,就沒有男女逾距的問題了。

開陽公主瞪大了眼,鳳目挑得更高。「這豈不是唐突?誰敢親本……親我的手,我就砍了誰!」

「今日若你身為接待的官員,在友邦派來使者見禮時就砍了對方,真不知道對方有幾顆頭夠你砍的?」

顧巧此話一出,馬上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搞不清楚狀況就斬了來使,是要如何腦殘才干得出的事?

開陽公主還想再辯駁,顧巧卻已經跳到下個問題。「如果今日西方友邦的使者獻上了他們國家的烤肉及面包,你會怎麼吃?」

「那自然是用筷子吃了!」開陽公主本能回道。

「你可知西方友邦用膳是使用刀叉的?而且使用的方法還很講究,如果今日友邦使者獻上了他們的食物與餐具,你卻不知道怎麼用,在拿出筷子的剎那已經貽笑大方了。」

顧巧听著原本稀稀落落的笑聲漸漸多起來,她也沒有制止,只是對著開陽公主說道︰「所以,你現在覺得這門課值得認真上了嗎?」

開陽公主臉都綠了,簡直被堵得啞口無語,但她又不想奉承顧巧的觀點,只能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這樣的倨傲及不友善依舊沒有激怒顧巧,她只是聳了聳肩,慢慢走回眾學子之前,輕松地道︰「好啦,事實證明了,你們對我授課這件事還是有些抗拒的。但是據我所知,國子監生想要任官,除非參加科舉中試,成績還要非常靠前;不想考試就得背景雄厚,才能得到六部不錯的官位,否則頂多也是掛個末流小官,或是被分發到外地去做那听都沒听過的官位。一輩子這樣庸庸碌碌無法出頭,你們願意?還是你們每個人家里都是高官勛爵,可以不愁前程的?」

如果不愁前程就不會入國子監了,而且會被選到四夷館來,都是靠山沒有別人大,斗爭過程輸了,成績中流,在科舉時吊車尾都懸的那類人——也就是很可能會是顧巧口中庸庸碌碌無法出頭的典型。

這根本是個矛盾的陷阱題,但顧巧這麼一說出來,卻是無解,每個人都像心里被戳了把刀,啞口無語。

「現在可以說說我們西語館的好處了。你們這批人會是第一批被送去交流學習西洋學問的學子,如今朝中貴人所坐的能轉向減震的四輪馬車,還有水師改良的火炮,你們都看到了吧?我就是因此立了功,才被請來教授你們西語,你們由西洋友邦回來後,你們會的東西別人都不會,在官場上能佔多大優勢,這就不用我說了吧?」

「未來你們由西方學習交流回來後,會各自具有不同的專長,到時候肯定會被分發到六部,一進去就是有品級的官員,若是待在國子監,會有這待遇?出海學習一趟回來,就能站在以前國子監同窗的頭頂上,那感覺該有多爽快?」她突然猛地一拍桌,振聾發饋,「你們真的不想要嗎?」

顧巧這番話顯然鼓動了不少學子,就算原本心生不屑的也開始認真起來,就連開陽公主不是國子監生都听得有些熱血沸騰,一下忘了自己是來干什麼的。

他們終于明白,顧巧授課的風格與國子監的夫子、博士們都大不相同,她說話方式風趣通俗,一點都不晦澀古板,可以接受質疑,更不怕嘲笑譏諷,因為最後她都會用事實來讓大家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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