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佔了便宜

搶奪日租妻

平白佔了便宜

要不是她一直哼哼唧唧迴應着,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韓庭風早破門闖進去了。

事先諮詢過李醫生,也看了很多參考書,生孩子過程中會遇見的各種各樣的情況,幾乎心裡都有個掌握,可畢竟沒有經驗,總覺得這泡尿時間有點長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心裡不踏實,韓庭風問她,“有沒有痛的感覺?”

細細感受了下,“沒有。”

才安心地伺候她躺下。

到半夜,聽見她依依呀呀的,一驚,“怎麼了?”

她悶哼,滿腦子冷汗,“痛。”

“你忍耐下,我立馬叫人。”他也有些慌。

先後打了電話通知李醫生和韓母,短短十分鐘,她已經痛得不可開交,躺在牀上,臉色慘白,咬着牙,兩手攥着牀單死緊。

他在旁,看她痛成這樣,恨不得掐死讓她痛的罪魁禍首,可是,偏偏不能。

那是他們的骨肉。

“果果,你怎樣?”

“果果,你忍着,李醫生很快就到。”

“痛就叫出來,別忍着!果果,聽見我說話嗎?果果……”

她死死咬着牙,聽着他氣急敗壞地低吼,眼淚逼得紅了,“庭風……痛……好痛啊……好痛……”

“庭風……我不要生了……這麼痛,我寧願死……”

他聽見了,心一緊,“胡說,你不會死!”

她不知道聽沒聽見,淚眼花花地流,手抓來抓去地大聲嚎叫。

李醫生匆匆來到,看了看她的情況,二話不說推到產房,兩分鐘後出來,“不好,羊水早穿了,你們怎麼不說?情況不是很好,來不及順產,剖腹吧。”

韓母趕到醫院的時候,秦果果已經成功剖腹產,是個男孩,足足六斤重,母子被送到高級病房。

翌日一早,在家裡急了一夜的韓父迫不及待地去看孫子,登時開心得合不攏嘴。

麻醉藥已經過了,刀口一點一點地痛,到最後痛得不可開交,秦果果臉色極差,精神也差,可是陸續就有親朋戚友聞訊而來,韓庭風沉着臉讓韓母去招呼,看寶寶的全部請到客廳去,至於房間,一律以休息爲由,居然沒有讓韓父韓母之外的人逗留片刻過。

對此,秦果果挺不好意思,他從來不是這麼個不識大體的人,這次不知道吃錯什麼藥,她生完孩子之後,就沒見他笑過,一直繃着臉,來看望的人都是打了招呼就被請出房間,刀口痛,她實在沒有力氣說他,又見韓父韓母皆沒意見,便也隨便他去了,剖腹產,暫時不能吃東西,她喝了點水,只管躺着,然後逼着自己睡覺,睡着痛,痛着醒,醒了又睡,如此重複來回,突然發現,一天的時間居然這麼長。

有人推門,親戚們興奮的討論聲傳來,她閉着眼模模糊糊聽着,抓住了幾個字眼,然後房間又恢復寂靜。

直到額頭一涼,才知道他進來了,“怎麼流了這麼多汗?”

她慢慢睜開眼,微蹙着眉,眼眸裡蒙着一層薄薄的淚花。

他目光很沉,“又痛了?”

何止是痛?簡直連呼吸都覺得是受罪,她有氣無力應了聲,不知怎的,心絃一緊,開始抽泣。

“你等等,我去叫醫生。”

她伸手拉住了他,“不要叫了。”聲音低低的,像是大病一場的人。

“痛成這樣你還要忍?”他臉色很難看。

“打麻醉不是好事,能忍,就忍吧。”醫生都交待過了,實在忍不下去,纔再打一針麻醉。

他抿着脣不說話。

她想起外面的歡聲笑語,乏力地挑起脣角,“爸媽很開心?”

他盯着她毫無血色微微發顫的兩瓣嘴脣,“嗯。”

“你呢?”

“我……也開心。”

她擡眸看他,“我以爲你不喜歡我生了兒子。”之前一直期待是女兒的。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他牽強地扯了下脣角。

見他這樣子,她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昨晚她那樣子,變了個人似的,可能嚇到他了,其實她也被那樣的自己嚇到了,那樣竭斯底裡彷彿失去理智的自己,那樣撕裂的痛,痛得手腳都不由控制,是她未曾見識過的另一個自己。實在是痛,她很快就閉上眼,暗暗忍耐,神智是清醒的,聽着周圍的聲音,知道他還沒走。

又過了很久,快要痛得暈睡過去的時候,聽見他暗啞的聲音在耳畔悄聲說,“老婆,讓你受苦了。”

她聽着,迷迷糊糊應了聲,可瞬間刀口撓心的痛傳遍四肢百骸,整個人便掉入痛苦的萬丈深淵,她知道自己張開了喉嚨,在尖叫。

可是,那聲音是她的嗎?爲什麼感覺好像離她很遠很遠?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護士在自己身邊忙碌。

見她醒來,很不放心地叮嚀句,“麻醉藥過了,刀口很特別痛,我們雖然不建議多打麻醉,但是你要是實在痛得厲害,就不能死撐着,要告訴我們,知道嗎?”

才知道,自己有過短暫的暈厥狀態。

她虛弱地點了點頭。

韓母也進來看了她幾眼,臉色擔憂。

護士推着車子出去的時候,她也跟着出去,在門口詢問,“護士小姐,我兒媳婦怎麼疼成這樣子?不會有其他問題吧?”

“刀口的痛是因人而異的,她可能是敏感體質,家人無需太過擔心。”

他在一邊,聽聞護士和韓母說話,那瞬間,臉色難看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等護士走了,韓母又進來,叮囑她幾句,那時藥力剛發揮,她不知道聽見多少,含糊地點頭,等緩過來,才慢慢開始有了表情,看見他杵在牀頭,目光復雜,便試着去逗他,“你看看你現在這張臉,別人看見了,還以爲我把你怎麼樣了呢。”頓了下,嘆氣,“唉,好了,你別這樣看我,難看。”

他湊過去,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吻了吻,聲音又沙又啞,“還痛嗎?”

搖頭,打了針,緩過氣來,現在精神還是可以的,“不是打了針嗎?打了針就不痛。”

“對不起。”

“不關你事,很多人都這樣的……”她解釋,“是我自己不耐疼。”

他啞着聲音,緊緊扣着她手,親了又親,最後還是那句話,“對不起。”

……

滿月酒,跟辦婚宴差不多,只是主角換了,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寶寶,孩子由韓父取名,名喚韓閱,寄意嘛,韓父希望他長大後有閱人的眼光,韓家事業宏圖做的大,未來的接班人,最需要有看人,知人的本領。韓家三代裡面的親戚都到齊,連同上次被父母親揪着耳朵帶回加州的夏允時也回來了,跟韓立秋搶着抱韓閱的同時,洋洋得瑟地宣佈自己將要在國內讀完大學。

秦果果一直想着要感謝袁卓雅,便把她請來了,她挽着個高大的外國男子出席,外國男子中文說得比他自己的本土語言還流利,而且看起來跟韓庭風很熟悉的樣子,兩人一見面就是大大的擁抱,然後熱烈地聊起來,聊了一陣子,外國男子目光放到秦果果身上,他是個律師,說話不缺幽默,當他笑眯眯地自我介紹說是袁卓雅合法同夥人的時候,秦果果掩不住驚訝。

“你……結婚了?”

袁卓雅意領神會地衝她笑,趁男人在聊天的時候,壓低聲音在秦果果耳邊問,“很驚訝吧?嘿嘿,老實說,之前是不是一直暗中把我想象成是專門來破壞你家庭幸福的小三啊?”

韓庭風突然朝她投過來意味深遠的一瞥,微微眯着的黑眸子,彷彿一字不漏挺清楚她們對話,她立即紅着臉否認。

“啊?不是、是不是。”

心裡卻無比心虛地滴着汗,其實,還真這樣想過。

韓庭風似有似無地勾了下脣,側過臉去,繼續交談。

“跟你開玩笑,別緊張,不過,我有這方面的資本,還曾經有這方面的意思,只是,他沒有眼光走了寶!”她大方承認,看起來相當自信,“對了,上次你來找我,我真的很驚訝,可是也很高興。”

“秦果果,希望我們以後能有機會成爲……閨蜜?”她狡黠地伸出手。

倒沒想過她們到最後會成就了這樣的緣分,之前覺得她太盛氣凌人了,可現在,又覺得不是。

秦果果也伸出手。

“上次,真的謝謝你。”

也不知道當時爲什麼會想起向她求助,她們沒怎麼相處過,而且,唯一一次稱得上有交流的相處,站在秦果果角度來看,並不愉快。

可是當時,腦袋閃過很多人,好像就只有袁卓雅這個咄咄逼人的涉足媒體行業的人才能幫得上忙了。

兩人相視而笑。

有一件事情,秦果果怎樣都意料不到,那就是,宋佳跟柯晉居然一起了。

“很意外,是不?”當他們手拉手出現,當了部長卻沒部長樣的大華朝秦果果擺勝利手勢,笑得可不得意,一個勁跟她邀功說,是她做的媒。

其實,對於老吳,秦果果挺過意不去的,說好了是因爲家裡出了問題,才請假的,結果因爲差點流產,請假變成了辭職。雖然她在那公司做不久,可是感情比想象中的深,對老吳有種說不出的感激與親切感。老吳從頭到尾沒說她什麼,只是爲要找人代替她頭疼一陣子,接到秦果果電話,要請他喝滿月酒,他很樂意,表示要帶着妻子一起去,結果喝完滿月酒的第二天,驚呆了的口吻打電話詢問她,“小秦,你老公是不是皇庭企業的韓庭風韓先生?”

至於秦母那邊,秦果果生下韓閱那日打電話過去,她沒有做了姥姥的驚喜,不冷不熱地說着恭喜的話,更沒有主動提出要來看看外孫,這樣的反應完全在意料之中,她不把自己當女兒看,又怎會把她兒子當孫子看?秦果果什麼都沒多說,到擺滿月酒的前幾天,才又跟她提了下,畢竟滿月酒,婆家這邊肯定都出席的,孃家……本來就人丁單薄,她還是希望她能來,但秦母還是想也不想就推了,秦青青準備畢業,這兩天她要去參加她的畢業禮,不是不痛心的,然而一直積壓在心底的那些疑問到了嘴邊,始終一句也沒問出來,算了,事已成定局,再問,能挽回什麼?

倒是最後秦母臨走前,很讓人猜想不到地,親自送了份禮物到韓家,韓母陪坐了片刻,便抱着寶寶離開,讓母女倆獨處。

母女倆坐到一塊,無言以對。

走的時候,秦母提出讓韓庭風送她一段路,秦果果看向韓庭風,他只是安撫地衝她點了點頭,等他回來,秦果果支支吾吾地問,“媽跟你說什麼了?”

他只是摸摸她腦袋,笑,“走,看孩子去。”

然後秦果果就沒問了,他不想讓她知道的,肯定不是好事。

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幾乎都用來整理韓閱收到的禮物,衣服,尿片,小孩子玩具這些大部分都是她這邊的人送的,至於另一堆……秦果果有些頭疼兼無奈地望着那些支票啊,基金轉贈合同,名貴的金飾、玉器,甚至還有房契,對於韓家這羣親戚,她真的服了。

韓閱才這麼小,他們就想到要送這些,以後再長大些,還了得。

韓母顧着抱孫子到處樂呵,韓庭風被親戚纏住一時顧及不上她,收禮金的任務交到秦果果和韓立秋手上,兩人都忙不過來,大華熱心底過來幫忙,一樣一樣地記錄下哪樣是誰送過來的同時,不斷跟立秋咬耳朵,咋呼,“立秋,快,給我跟你嫂子傳句話。”

“什麼話?”

大華嫉妒得都要流眼淚了,“嗚嗚……讓她給我兩年時間,我再努力下,生個女兒,長大後,許配給她兒子!”

誰不喜歡錢,可是一想到只是送給小孩子的禮物就這樣……貴重,甚至有些是別人一輩子努力都得不到的,秦果果感覺就像自己平白佔了那些人便宜似的,可又不能退回去,會丟了韓家的臉。

韓庭風倒比她看得開,理所當然讓她收好,見她不安的樣子,才告訴她,“人情債,來來回回都是要還的。”

果然是一樣米養百種人。可是平靜不下來的心終於好過些。

將這一堆處理好,還有別的要收拾,之前給韓閱買的衣裳太多,全壓在箱子裡,秦果果一件一件翻出來看,越看越覺得可惜。

韓母剛哄完韓閱睡覺,走進來看她情況,很是驚喜,“咦,哪來這麼多小孩子衣裳?”

“庭風挑的。”她有些無奈,記得那天他還篤定她會生個女孩,怎麼勸都勸不住,結果給買的全部都是女孩子的衣裳,看這花色,這裙子什麼的,還要穿嗎?

韓母這段時間心情非常好,接過來左右翻看下,又看看坐月子期間,身體調理得非常好,臉色紅潤不好的兒媳婦,看樣子,韓家開枝散葉不是問題,笑吟吟地提議,“呵呵,這些現在肯定穿不了,通通保管着,以後你們再生個孫女,留給孫女穿,瞧這條小裙子多可愛。”

正好韓庭風進來,聽見韓母這句話,聲音沉了下去,“媽,那些都丟掉。”

“咦?”婆媳兩人對望一眼,都很意外。

“都是新的,爲什麼要丟?”秦果果說。

韓母也幫腔,“就是,就算不差這個錢也不能這樣浪費,先留着,以後肯定有用。”

“都丟了。”他不知道惱什麼,繃着臉撂下兩個字轉身走人。

韓母不說話。

像今天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試過,這段時間,韓庭風不知道怎麼了,臉色就是不對,秦果果看着她,“媽,我去看看他再來。”

進了房間,他正坐在嬰兒牀前,看着熟睡的兒子,眉頭緊皺。

她走過去,坐到他旁邊,“你怎麼了?”

沒反應,用手肘拐他一下,“你說話啊,剛纔爲什麼衝媽發脾氣?”

他突然伸手襲擊她。

她紅着臉避開,這兩個月因爲她的刀口,暫時還不能做那事,每晚他都很守規矩,怎麼突然就猴急起來?門打開着,她斜着眼留意門口的情況,壓低聲音警告他,“跟你說話,你正經點。”

他掀開她衣裳下襬,那道粉紅色的刀痕露出來,他撫上去,目光糾纏在那,再也移不開了似的,指腹一點一點地順着它遊弋,“還疼嗎?”

她一愣。他一直在介意這個?

他擡眸看着她,“還疼?”

搖頭,“不疼了,就是偶爾會有些癢。”

他聽着,嘆口氣,突然擁她入懷,“我不會讓你受第二次苦了。”

眼睜睜看着她在一邊疼,他卻什麼都幫不上忙,那種無能爲力力不從心的挫敗與懊惱足足困擾他很久,甚至,連兒子的出生帶來的喜悅,也掩蓋不了對她造成這種傷痛的後悔。

早知道,他寧願她不生。

她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心裡頭琢磨着他這句話,不知怎的,像是被沾了水的棉花充斥着心房,眼角漸漸有些溼了,“你不是想要女兒嗎?”

“不要了。”

“你……就是爲這事跟媽置氣?”

他不說話。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