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05章 是你回來了嗎?

這一場悲劇真正要說起來,應該就是從夏東海的那一場醉酒開始的吧。因爲他的一次心軟,以至於帶來了那麼多的悔恨與痛苦。

那個時候,他再一次收到醫生讓病人家屬做好心理準備的通知,因爲意志消沉,一個大男人抱着一大堆酒瓶坐在辦公室裡邊哭邊喝,還喝得個爛醉如泥不醒人事。

至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什麼事情,他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在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看到周雪梅沒有穿衣服的睡在他的旁邊,當時看到這種情形就連他也不免慌了神。偏偏周雪梅還故意對他說了那些引人誤解的話,以至於讓他真的以爲自己和周雪梅在酒後發生了關係。

那種情況下,他自然想過要用錢把周雪梅打發走,可沒想到周雪梅卻反而裝作出一副很大度的樣子,不僅沒有藉此讓他負責,還說不怪他,讓他不要放在心上。

不過,事後他還是往周雪梅的卡里轉了一筆賬,希望酒後亂性的事情就那麼爛在肚子裡,以後誰也不要再提起來,也不要再有任何的關聯。

一個多月以後,他的晴雨最終還是病逝在了醫院裡,葬禮結束後,他重新打起精神返回公司工作,然後他又見到了周雪梅,還見到她自己的面前作嘔。

他作爲一個已經有了孩子的男人,自然知道女人懷孕時的症狀,見到周雪梅捂着嘴乾嘔,便猜測到她可能是懷孕了,再算算時間,與那次醉酒的時間正好相近。

於是,私底下,他直接找到周雪梅把話問清楚,而周雪梅也直截了當的承認自己已經懷孕一個月有餘。

他聽到消息後,自然而然的便以爲那個孩子是那次醉酒後意外得來的。他當即要求讓周雪梅把孩子打掉,還給她一張支票當做補償。

但是周雪梅卻拒絕了,甚至還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他,求他讓她把那個孩子留下來,她會單獨把那個孩子養大,不會跟他有任何關係,以後也絕不會給他帶來任何一絲干擾。

他那時雖然態度強硬,但是面對周雪梅那樣的乞求,到底還是有點心軟。然後與周雪梅協議好,給她一筆錢補償她,讓她離開公司,離開A城,從此都不要再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當時周雪梅確實是答應了,他原以爲她拿着錢會真的離開A城,可就在一個月之後,在他去分公司巡視工作的時候,竟然又碰到了周雪梅。

那會兒周雪梅正被債主*,帶着蘇蔓和兩個多月大的肚子拼命的逃跑,然後就逃到了他的車子前面,再一次跪在地上苦苦的乞求他出手幫忙救她。

於是,這樣的情形下,他不得不把車子停下,而當時那些放高利貸的人也都已經追上來了,還帶着一羣地痞流氓想要把人帶走,甚至還說什麼要是沒錢還的話,可以拿她女兒蘇蔓去抵債。

雪梅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着跟他們說不行,眼見着那些地痞流氓就要強人把人拖走,而他又再一次的有些心有不忍。

在拿錢打發了那放高利貸的人之後,周雪梅便開始對他訴苦,說她的生活有多麼艱辛,說她帶着孩子有多麼不容易。

而當時的他親眼看着周雪梅那麼艱難的護着自己的孩子,護着蘇蔓不被那些地痞流氓帶走,便以爲她真的應該是個愛孩子的好母親。

而六年之後的今天,再想起那些事情來,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那應該根本就是一場刻意針對他而早就設計好的騙局吧,什麼討債,什麼高利貸,什麼拿孩子抵債,什麼生活艱苦……通通都只是裝可憐博同情騙他的鬼話而已。

但是那個時候,他就是那麼愚蠢的相信了那對母女倆說的鬼話。

之後,周雪梅又求他帶她們回夏家,她說她可以什麼身份都不要,當個保姆傭人都行,只要能給自己的孩子帶來一個穩定的環境,而不是居無定所就好。

他因爲她的這番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因爲晴雨的離開,那個孩子三天兩頭的躲在家裡頭哭,雖然家裡有傭人在旁邊照看着,但畢竟還是比不上父母,但是又因爲他工作太忙,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照顧孩子,去開解她的心情。

於是,他就想着,或許把周雪梅母女倆帶回去也不是一件多大的壞事,女兒有人照顧,又有蘇蔓這個玩伴,她可能就不會因爲她媽媽的離開而整天傷心得哭泣了。

所以,他便又跟周雪梅立了一份協議,他可以給她一個身份,和一個穩定的生活,但是她必須要安分守己,在他工作不在的時候照顧家裡,照顧他的女兒。

至於其他的東西,他不可能再多給她分毫。他和周雪梅只能是兩個沒有關係的男女同住在一個屋檐之下,讓她頂着一個虛假的身份而已,而夏家所有的一切都還屬於是他、晴雨,女兒三個人的。

毫無意外,周雪梅當時自然又答應下來了,再之後在協議上籤好了名字,便順利的進入了夏家。

他本是本着爲女兒好的名義,卻沒想到女兒就是那第一個跳出來阻止反抗的人。

但是木已成舟,他只能試着勸說女兒,心想她可能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或許日後相互間熟悉了變好了呢。

可就是因爲他的這點僥倖,讓他和女兒背道而馳,從此關係變得越來越僵,矛盾越來越深。

在女兒離家出走的那一次,他是真的後悔了,那時候就在想着等把女兒找到了,要是她真的不喜歡周雪梅母女倆,那他就給她們錢讓她們一起離開夏家。

但是沒想到的是,接着又鬧起了周雪梅流產的風波,當時女兒是已經勸說回來了,可是周雪梅卻因爲流掉的孩子傷心得絕食,那種情況下,他自然不好再開口趕她們走來刺激她,而且因爲那個在算計下流掉的孩子,他對她也有一些愧疚,所以,便就又讓她們留了下來,這樣一直過了六年……

此刻,夏東海已經跪在了墓碑前,把那些悔恨與痛苦深斂於心,面上是在深受煎熬過後的死氣沉沉。他把所有的情緒全都掩蓋在了眼眸底裡,能被窺見的只有那種凍徹心扉的寒冷與漠然。

他說:“晴雨,你再等等,等我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了,再來跟你謝罪。”

……

遠在江南的某個小鎮上。

周雪梅沒想到在時隔二十多年之後自己竟然又真的重回到了這個地方來,只是她這次的回來卻沒有在離開這裡之時口中誓言所說的風風光光,反而是以最狼狽的姿態逃回到這裡。

想到背後那羣一直對她窮追不捨的人,周雪梅便是氣恨得咬牙,那些瘋狗,竟然還真的逮着她不放了。

還有夏東海那個蠢東西,爲了抓她回去,連公司都不管了。她手裡可還握着夏氏集團的機密文件呢,這要是散發出去,整個夏氏集團都得要震盪得大吐血。

她拿着文件做要挾,夏東海卻說什麼她已經沒有談判的資格,呸!這個該死的蠢東西。

周雪梅一邊咬牙切齒的暗罵,一邊倉惶的逃到了某個狹小的衚衕口裡面。

她打量着衚衕兩邊牆灰都脫落掉的舊房子,這裡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即使是二十多年過去了,也還是保持着她當年離開時的破舊樣貌,周邊一點都沒有變化,就連這條衚衕需要走多少步子,她都記得清楚。

再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個地方了。

周雪梅的手指在那些破損的牆壁上輕輕的劃過,想一想,她人生中的不幸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吧。

多麼狗血的故事啊,一對雙胞胎姐妹愛上了同一個男人,最後的結局卻是做姐姐的離開這裡,做妹妹的卻反而和那個男人幸福的在一起。

爲什麼會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呢?

明明是姐姐先看中了那個男人的啊,可所有的人卻反而來勸她要成全自己的妹妹。

她憑什麼成全?

憑什麼就不是勸妹妹來成全她?

還講什麼狗屁的兩情相悅。如果不是妹妹硬插進來,她就不信,那個男人最終會不喜歡自己。

不過沒有關係,既然他們非要把她排斥在外,那麼她就只能把他們的寶貝偷偷抱走,讓他們痛苦後悔一輩子了。

不讓她好過的,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周雪梅的嘴裡不由發出桀桀的陰冷的笑聲,想着那些報復性的事,眼底裡都是陰狠。

整條衚衕裡格外的冷清,大概是周邊的鄰居都搬走了,並沒有什麼人住在這邊的緣故。

她一直順着衚衕往前走,走到快有一半的時候,看到一個很年邁的老人的身影正坐在門外的石板凳上做針線活。

周雪梅看了兩眼就認出了對方。

這不是東街邊的劉阿婆麼,老太婆九十多歲了竟然還沒有死呢。

她打算無視劉阿婆繼續往前走。

老人家聽到聲響後擡起頭來看她,鼻樑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鏡,看人卻還看得很清楚。

她打量的目光落在周雪梅身上,多看了幾眼之後,皺着眉狐疑的小聲唸叨:“這看着怎麼像是老周家的冬梅啊,也不對啊,冬梅這個時候應該還在鎮裡的學校給孩子上課呢,看着模樣也要比冬梅年輕一些,這難道是……是周家當年跑掉的那個女兒,她叫什麼來着……”她想了想,突然想到,“對了,應該叫雪梅纔是。”

她忙把手裡的針線停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用年邁的聲音對着周雪梅叫道:“那是不是老周家的雪梅啊?是你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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