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01章 意想不到

夏唯一自出事以來,就一直沒有休息好,幾乎每一分一秒都感覺是煎熬,即便是在元氣不足,身體倦怠的時候,她也不敢閉着眼睛睡覺。

因爲在那種危機的情況下,根本就沒辦法放下防備與警惕去休息,而且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做的那些噩夢的恐怖畫面,因此滿心惶然不安的她這就更加不敢輕易進入睡眠了。

但幸好在如今總算是雲過天開,雨過天晴,陰霾一掃而光了。

到下午,等那些特意前來看她的親朋好友都走了以後,顧亦然便哄着她睡覺。

夜裡,格外靜謐。

夏唯一漸漸從沉睡中醒來,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但感覺到房間很有些暗,想必是已經到晚間了吧。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旁邊的位置,發現牀上空空的,睜開微眯的眼睛來看,果然不見顧亦然的身影。

她心慌的迅速翻身從牀上坐了起來,打開壁燈,再睜大眼睛靜靜的看着整個臥室,這才終於真實的感覺到自己此刻是真的已經回到家裡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腿彎曲,垂着腦袋用手捧着臉頰埋入到雙膝之間,雖然已經恢復鎮靜,卻仍感覺到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快速挑動。

她獨自一人以這樣的姿勢坐了許久,等到心跳終於恢復正常了,她纔再慢慢的擡起頭來,只是放開雙手的時候,臉上還是殘留着神色驚惶過後的痕跡。

她側頭看着旁邊那空出來的半邊牀位,心裡不禁疑惑,顧亦然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睡覺?

這會兒,睡醒過後的她已經再也睡不着了,見房間見不到顧亦然,她便掀開被子準備走出臥室去找。

大廳裡的燈也是關着的,她穿着拖鞋慢慢走了出去,掃了一眼大廳,發現從正對面沒有關緊的書房門縫裡射出一道很透亮的光線。

想來,顧亦然應該是還在書房裡了。

她並沒有打開大廳裡的燈,而是順着那道光線直往書房那邊走。就在要用手推開書房門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從裡面傳來的說話的聲響。

是顧亦然的聲音,好像是正在跟人講電話。

她握着門把手的手不由停滯了下來,夜裡很安靜,而顧亦然所說的話語,也字字清晰的從書房裡傳到她的耳朵裡。

他的聲音就像是寒冰一般的冷冽。

“先把人給我廢了,扔到監獄裡去。”

“我不需要他死,就這麼死了,那實在太便宜他了。”

“你給我派人看着一點,我就是要讓他連想死都死不了,這輩子就讓他一直在監牢裡熬着熬到死的那天爲止……”

夏唯一靜靜聽了一陣,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到後來,她又放下握着門把上的手,悄無聲息的轉身回到了臥室裡。

等到顧亦然處理完事情回房,夏唯一已經關上壁燈,又重新躺回到了牀上去了。

顧亦然沒有聽到動靜,自以爲她還在睡着,怕會吵醒她,便沒有開燈,而是放輕腳步的走到了牀邊。

當他爬上牀緊靠着她要躺下去的時候,她忽然就把身子蹭了過來,伸出手摟住他的腰際,頭枕着他的胸膛,將臉頰貼了過去。他溫暖結實的胸膛傳來平穩的心跳,傳遞着讓她的心緒沉靜的神奇力量。

“怎麼就醒了?”顧亦然輕柔的用手摟住懷裡的她,聲音裡也是一片柔軟。

“嗯。”她只是應了一聲。

顧亦然對她道:“現在時間還很早,再接着睡一會兒吧。”

她埋在他的胸膛前,咕噥了一句:“睡不着了。”

顧亦然越發用力的把她摟在懷裡,嗓音低柔的道:“我就在這裡,你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慢慢的就能睡着了。”

夏唯一剛纔在他不在的時候就已經這樣試過,可就是沒辦法再進入睡眠狀態,而現在他終於躺回到她身上了,她卻反而愈加沒了睡意。

顧亦然見她不睡,自然也沒辦法入睡。

靜謐中,夏唯一忽然出聲問道:“鄒進森那些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顧亦然只是淡淡的回道:“讓他們受他們應該受的罪。”

夏唯一想到剛纔在書房外面聽到他講的那些話,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說的鄒進森吧。

她的手抓着他的睡衣,還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就聽到他在耳邊輕輕的道:“你不用再管那些人,我會把他們處理乾淨。”

“嗯,”夏唯一乖乖聽話的應道,隔了一會兒,她才補充道:“只要你能沒事就好。”

“我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我們兩個人還要舉辦婚禮,還要一起生小孩,還要做一對幸福到讓全世界人都羨慕的夫妻。”顧亦然篤定的說道,那字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夏唯一輕輕笑了笑。

是啊,他們兩人的宏偉願望都還沒有實現呢,怎麼可以有事呢?!

只是,在與報仇的事情相比,她更希望的還是他能平安無事。而不要爲了她,陷入到某些不能踩的境地裡去。

臉上淺淡的笑容漸漸褪去,她雖然知道他的心性,知道他的厲害,卻還是不免爲他踩過界的舉措擔憂。她現在懼怕任何一絲潛在的細小的有可能發生的危險的存在。

顧亦然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似是知道她心裡的擔憂,輕聲對她道:“我知道怎麼做,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他顧亦然真正想做的事情,就算是觸犯法律也還是一樣會做。而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就不可能會有機會讓別人抓住他的尾巴。

在絕對的權勢面前,其他的……根本不足爲慮。

夏唯一靜默了一瞬,發現經過這次的綁架事件之後,她好像變得像那驚弓之鳥,只要有一點點不安定的事情,都可能會擔驚受怕。

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忍不住疑惑的問道:“周雪梅當年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到底是……”

像是早就料到她可能會問出這個問題,所以在她纔剛開口時,他便已經在她的耳邊緩緩說了起來,“這件事情並不是我讓人做的,是李嬸她自己的意思。”

“李嬸?”夏唯一好一陣驚訝。

在她的記憶裡,李嬸一直是個特別良善的人,雖然家庭很困難,但是意志一直都很堅韌,她從來沒有聽到李嬸嘆息過一聲苦喊一聲累,而她的臉上總是帶着最淳樸溫厚的笑,對誰都是始終如一的好。

可這樣的人,她卻算計了周雪梅流產?這實在讓夏唯一有些不敢置信。

其實,這件事情真正說起來,顧亦然也曾動過要剔除掉周雪梅孩子的心思。那個時候,夏唯一離家出走後呆在顧家不肯回去,夏東海沒有辦法,不得不找他幫忙,於是,他就順便提出這個條件。

他說他可以答應幫忙勸她回夏家,但是周雪梅肚子裡的孩子在將來卻很有可能會成爲一個威脅,而他決不允許有這樣的一個存在,所以必須要讓那個孩子儘早消失掉。

在當時,夏東海確也實答應了,可他都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李嬸就已經擅自在樓道上潑一把油,害得周雪梅摔跤流產。

這事往另一方面說,如果真是他們要出手害周雪梅流產,那就不可能會使用這麼拙劣的算計,至少,不會那麼容易就引得周雪梅懷疑。

顧亦然說道:“我也是在事後才知道的,李嬸在離開你們家之前就向爸坦白了。她說,見不得周雪梅母女倆欺負你,要把周雪梅的孩子弄掉,她們就會少一個保障,日後你還會是夏家唯一的繼承人,誰也搶不走屬於你的東西。”

說到底,李嬸其實都是在報恩。

夏唯一聽得愣愣的,難怪李嬸在走的那天和她說了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什麼要是有報應就報應在她自己的頭上,希望她能好好的平安的長大,以後做個了不起的人等等。

她當時根本就沒有想到李嬸說的會是這個意思,可現在說起來,李嬸做這些還不都是爲了她?

一個連每次殺雞殺魚時都要默唸好幾遍“阿彌陀佛”的女人,卻又做下了這麼讓人不可思議的舉動,那她的內心將會受到多大的良心不安和自我譴責?

夏唯一想想都覺得心酸。

本來只是一個局外人的啊,結果爲了她……

顧亦然見她心生負疚,不由道:“不要難過。李嬸說她並不後悔這麼做,這幾年裡我一直有讓人接濟他們家,現在日子也沒有再像以前那麼貧苦了。”

夏唯一把情緒壓下,忽然問道:“你知道李嬸他們家住在哪裡?”

顧亦然遲疑着道:“之前確實知道,但是他們家在幾個月前突然就搬走了,如果要查的話還是能查得出來的。只是……李嬸大概是已經知道是我一直在接濟他們家,可能不想再受這份情,所以才悄悄搬走的吧。”

夏唯一想了想,道:“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要再打攪他們了,讓他們安靜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嗯,好。”顧亦然自然應下。

夏唯一忽然從他懷裡擡起頭來看着他,在沒有燈光照耀的灰暗的情境下,發現他那雙幽深的眼眸猶如黑濯石一樣的幽亮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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