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何苦

036 何苦

生日聚會的宴會廳封了,衆人陸陸續續地分散離去。蕭蕭跌在地上好久都沒起來,也許是太痛了,也許是忘了,直到走廊裡空蕩蕩的,守衛的警員看她不太對勁叫了她兩聲,蕭蕭纔回過神來,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出了會館。

天色已晚,記者和警車都走了,圍着看熱鬧的人也分散不剩,會館外面分外寂寥。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北方的春雨,打臉上又冷又疼。她半仰着頭,沾在睫毛上的雨珠被燈光分割出細碎的光。隱隱約約的,不知哪家店裡放着音響,透過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

我想起你描述夢想天堂的樣子

手指著遠方畫出一棟一棟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麼誠實

所有的信任是從那一刻開始

你給我一個到那片天空的地址

只因爲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

帶著傷口回到當初背叛的城市

唯一收容我的卻是自己的影子

……

我想起你描述夢想天堂的樣子

手指著遠方畫出一棟一棟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麼誠實

所有的信任是從那一刻開始

你給我一個到那片天空的地址

只因爲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

……(夢醒了,那英)

只因爲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她閉上眼睛,感覺身體的某處生生撕裂般的疼痛起來,她下意識地用手按壓着,痛得整個身子蜷縮下去,卻仍舊遏止不住。

“碰!”是身體倒在地面的悶響,她單薄的身子倒在了溼漉漉的地上,只有雨水依然不緊不慢的下着,不遠處的馬路上有車燈閃過,眼前出現一團白色的光。

是的,白色,滿眼冷漠疏離的白色,一直讓她恐懼的光色。一晃一晃的,許多不甚清晰的影像被擠的變形般壓過來,光怪陸離。

好多好多的人,吵吵雜雜的,蓬頭垢面,搖搖晃晃的人影,什麼都看不清楚。她領着滿身是傷的季傑害怕地從這些人穿過去,有人癲笑着撞到了季傑。他瘋了一般的叫嚷起來,她安撫着他,卻被他失控地推開。

額頭撞到了冷硬的白牆上,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頭上流下來,大腦蒙了一樣,一片空白——

場景變換

痛!好痛好痛,全身就像要爆炸了似的,周圍白影綽綽,好像有很多人的腳步聲。她痛的張嘴喊着,一聲比一聲撕心裂肺,幾乎要衝破房間的屋頂。可是她發現那痛叫不是她發出來的,因爲她變成啞巴了,是的,她啞了,那那些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嘴巴好乾好乾,她有多久沒有喝水了?不知道是不是嘴乾裂流了血,不然爲什麼有那麼濃的血腥味?似乎還有孩子哇哇的哭聲,清晰卻模糊,斷斷續續……痛!又一波強烈的痛意襲來,拉回所有的渙散的意識,怎麼那麼痛呢?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卻發現一點力氣也沒有。

“不好了,7號病人大出血……”

“馬上通知血庫……”

“9號意識開始渙散了……”

“注射強心劑,快……”

……

“是不是痛暈了?”

“……麻醉劑……開始手術……”

對,麻醉劑,有麻醉劑就不痛了,再也不痛了。脊背一股鑽心的痛透過來,她卻安心似的扯了扯脣,因爲有了麻醉劑,她知道再過一會就真的不痛了,只要再過一會……

……

地下車庫口駛出一輛銀灰色的名車,流光溢彩的車身衝破細碎的雨簾正要駛入主道。

“咦,是那個女人。”年輕的司機兼保鏢看到倒在雨中的蕭蕭,不由意外地叫了一聲。

歐陽庭聞言側過頭去,透過深色的車窗玻璃看到了她。蕭蕭單薄的身子倒在了會館前面,挽起的長髮散亂在地粘在臉上,全身都溼透的樣子,好像已經暈迷不醒。

“停車。”聲音冷凝,乾淨俐落。

車子如旋轉的舊時唱片戛然而止,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並不大,卻在寂寥的夜裡分外清晰。

歐陽庭推門下車,幾步來到蕭蕭面前。她是真的暈過去了,整個身子都蜷縮着,微微有着痙攣的跡象,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歐陽庭居高臨下地看了她許久,抿着脣,垂在身側的手緊了鬆,鬆了緊,最後緩緩蹲下身子動手把她抱了起來。

這時地下車庫裡又駛出來一輛沉穩的黑色奧迪,似乎是見到了陽庭的舉動也停了車。副駕駛座的李秋瞳踩着高跟鞋用力的甩上了車門,滿身火氣地衝上前來。

“歐陽庭,你瘋了,她那麼害衡你還幫她。”她大聲嚷嚷着,彷彿在指責歐陽庭此刻的舉動是對鍾離衡極大的背叛。

歐陽庭斜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說:“衡的事,應該由衡自己來處理。”

他的司機已經打開了後座車門,歐陽庭把蕭蕭抱進車裡,然後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歐陽庭,衡怎麼瞎了眼認識你們這樣一羣混蛋。”李秋瞳在雨裡跺着腳大罵。

“秋瞳。”李明誠熄了火跟上來,拉着她着要回車裡。

“哥,難道你不管嗎?”李秋瞳賭氣似的甩開他的手。

“衡不會有事,何況歐陽說的對,那個女人的事應該由衡親自來料理。”李明誠說。

“他會料理嗎?如果他捨得,他就不會故意去踹那個蛋糕。”李秋瞳叫着,眼裡一片潮溼。

“你既然知道,這又是何苦呢?”李明誠喟嘆,神情間有絲心疼。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爲什麼一定要是她,爲什麼就只認定了她呢……”李秋瞳抱着頭,蹲在雨裡失控地痛哭起來。

李明誠筆直的站在那裡,看着似針落下的雨,那樣綿軟而無力。只是時間久了,卻好像一抹揮不去的憂傷……

―――

蕭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窗簾沒有關,所以可以看到天際剛剛泛起的光亮。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粘粘地貼在身上,暈染的白色牀單上大片大片的水漬和泥污。

整個人還是虛浮無力,頭腦發漲,但是她還記得昨晚的事。跑到客廳裡去開了新聞,J市的頻道都在大肆報導昨晚的事,若雅似乎受了極大的影響,股票都在大幅度的下跌,一副J市股民都在惶惶不安的狀況。

搜巡了一圈都沒有鍾離衡的消息,但是她知道他不會有事的,若雅有整個律師團候着,加上他的背景,J市應該不敢輕易動他,何況他根本沒有服食什麼違禁藥。這樣想着她的心就定了下來,隨即又想到季傑。他會不會有危險?

蕭蕭不敢多想,抓了包便往樓下衝去。腳下虛浮,跌跌撞撞地出了社區,站在冷清的路上攔了輛計程車坐上去,卻沒看到路邊停着一輛熟悉的邁巴赫。

“衡少?”李澤請示。

“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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