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包養

003 付錢

在中央空調的適中的溫度中,她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奢華的大牀上,鍾離衡已經離去,她攤開的四肢有些僵硬。

如果不是還能感到身上的疼痛,她也許真的以爲自己已經死去。過了許久纔敢嘗試着挪動手腳,直到它們靈活她才吃力地爬了起來。伸手扯下牀上的那條白色暗紋牀單,將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裹住,艱難地向浴室走去。

打開水龍頭開關,看着清澈溫熱的水一點點填滿瓷白的浴盆裡。她將身上的牀單扯下來丟在地上,將整個身子都浸泡了進去。

溫熱的水真的好舒服,她一點點地清洗着能摸到的每一寸肌膚,直到身上的淤青漸漸變成紫紅色,直到水溫涼透才戀戀不捨地出來。

出了浴室,她熟稔地走進左側的衣帽間,從右邊的衣櫃抽屜裡拿了內衣、內褲,又找了一套衣服換上。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擁有一頭及腰的長髮,本來是黑色的,在夜色卻被挑染成了深棕,髮梢微卷。斜分的劉海和披散的長髮將標準的瓜子臉顯得小小的。

她的名字叫作蕭蕭,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聽說送她去的那個女人只說了她姓蕭,別的從未提及,而那個女人離開孤兒院後便杳無音信了。

自己雖然早就不記得她,可是卻似乎一直在堅信着她會回來,所以小時候的自己總肯求着能不被領養。可是一直到了她18歲離開福利院,那個女人也沒有回來過,而她的這種執念也生活的壓迫下漸漸模糊。

她挑了件黑色的長款毛衣穿上,高高的領子正好掩住脖子的淤青。泡泡袖的設計,胸前碎鑽花紋是她三年前喜歡,下身配了條修身牛仔褲,所有的尺寸都剛剛好。沒錯,這還是她三年前穿過的衣服,想不到竟然一點都沒有變。

她不知道鍾離衡爲什麼還將這些東西留着,難道就是爲了等待這一天?想到剛剛那一幕她突然一個顫慄,快步向外走去。只是腳步剛走到客廳,卻意外地看到鍾離衡竟然還沒有離去。

他頎長的身子就半陷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漂亮的手指間夾着一根燃起的香菸。頭微微垂着,沒有打發臘的額前碎髮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眸色。

他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盯着蕭蕭的臉看了一會,纔將目光調到茶几上,那裡放着一張支票:“這裡是兩百萬,你拿着吧。”

蕭蕭聽着扯動了一下脣角,感到了全身的疼痛都在叫囂着。她很想將那張支票撕碎,然後砸到他的臉上大罵。可是她知道招惹他又只會讓自己吃盡苦頭,所以她應該學會聰明一點。她或許應該擠出一個諂媚的笑,然後討好地說:“謝謝衡少的大方。”自尊算什麼?這就是個以權、錢壓人的世界。

可悲的是她發現這兩樣自己都做不到,所以她只能低下眸子,轉身準備離去。

“你還想回夜色嗎?”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跟剛剛強bao她的樣子相比,聽上去都不知道平靜了多少倍。

她回過頭來看着他,她知道他既然提到夜色,那麼他一定是有話還沒有說完。他鐘離衡是什麼人物?別說是在這J市,就是在祖國的心臟城市,他都可以爲所欲爲。

“我已經跟夜色的老闆打了招呼,你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你跑去賣,不就是爲了錢嘛,難道兩百萬還不夠?”他嘲弄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那番折磨讓她失去了力氣,還是這羞辱的話已經聽的麻木,她竟然沒有再因爲這樣的話而感到一絲不舒服。以權壓人,確實是他的作風。

有些人生來就高貴,就如他鐘離衡,祖父與父親都曾是在京高官,雖然父親已經過世多年,可是鍾離家族的人已根深葉茂地盤踞在了官場各個要職。

外公是海外的華僑,生意遍佈了海內、外,他身爲獨女的母親繼承那一切。他這個天之驕子可以說是要錢有錢,要勢有勢,簡直隨處可以呼風喚雨。

而她,卑微的卻如他們這些人腳下的泥。是啊,沾到了他們昂貴的皮鞋上都嫌髒的泥。曾經單純的她是不信命的,也曾妄圖超越這種距離,可是三年前的教訓告訴她,她應該向這樣的命運妥協。

於是她平靜地走了過去,拿過他別在上衣口袋上的金筆,在自己的手心裡寫下了‘不夠’兩個字,將手掌攤開在他的眼前。

他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後,深吸了一口煙,那神情似在考慮。過了一會,他纔將手中那半支菸熄滅在菸灰缸裡,低聲問:“多少錢夠?我都給。”

她聽了擡眸子看着他,脣角露出一抹自嘲笑來,然後漠然轉身。他如此大方,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他是好心,這些錢對他而言不算什麼,這不過是他要踐踏她自尊的一種方式。在他眼中,她已經與夜色那些女人無異。

“到底要多少?”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似的。

蕭蕭有些吃痛地蹙眉,跟從前一樣,她不理他的時候他總是抓着她的手腕不依不饒。只是從前他是寵溺自己的,從來都不會下這麼重的力道。

“如果你不知道要多少?我會一直供給你,每個月要多少都告訴我……”不得不說他的感覺超人敏銳,他猜測出她現在可能的處境,真是煞費苦心。

“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都可以滿足你。”他噴出的氣息吹拂着頭頂的髮絲,帶來絲絲的涼意。

她仰起頭來,看着他那俊毅的五官,仍然是這張臉,她記得三年前他曾經對她說:“蕭蕭,不管我們將來變成什麼樣子,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你已是我認定的妻子。”原來那將來只是止於三年前,止於她們分離的那一天,或許是更早。

“賣給我一個人,總比你在夜色裡賣給無數個男人要強。”他真狠,總是知道什麼樣的話能直接捅進她的心臟。

她當然不會忘掉他說讓她付出代價的話,所以這包養她也不會單純的認定只是乖乖待在他身邊就好。所以她沒有能力承受,慌然地轉身朝門邊走去。

“你應該知道,只要我想得到,沒有人可以逃得掉。”他的聲音依舊低沉而冷酷,像是料定了她必然會妥協。

她搭在門把上的手頓住,冰涼而堅硬觸感硌得手心疼,她知道她一隻要擰一下,她就能逃離他的世界,逃離這種羞辱。也許將來命運會比現在慘烈,但永遠都不會這般難堪。

可是此時的她卻沒勇氣打開這道門,因爲她的手裡還握一條人命,那是她欠那個人的,而這個結只有鍾離衡才能解。手無力地從門把上放下來,如蝶斷了的翅膀。

身後傳來他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停在了她的身側,他說:“在家乖乖呆着。”然後她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開了門,大步離去。

擦肩而過的一剎那,她的身子向後趔趄了一下。身側的門板並沒有關緊,樓道里冷冽的風透過門縫吹進來,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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