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蜉蝣

不一會兒,就有太監將一塊令牌拿過來交給了宋意歡。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所謂的免死金牌,牌子上並沒有寫着“免死”倆字,正面以篆書刻着一個“豫”,背面則是刻着國姓“姬”。

不過,只憑著這個,就已足夠證明它的地位和作用了。

這塊免死令牌對於宋意歡來說是意外之喜,有了它,接下來不論她做什麼,又或者說是不論發生了什麼,她都可以藉助這塊令牌逃出生天。

賞賜完了令牌,姬子桓便打了個呵欠,說是要回去歇著了。一羣人連忙恭送帝王,直到姬子桓走遠,才紛紛起身。

感覺到一道充滿恨意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宋意歡擡頭看去,定安侯、孟氏兩人都死死盯着她。

倒是寧親王妃,眼裡充滿了興味。

確實,她今日爲生母求一個脫離奴籍和定安侯府的求情,讓在場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不過,這也意味着從此之後,她生母便不再是一個婢妾,而是一個尋常百姓。

往後他人再也不能拿生母的出身來看輕她、拿捏她。沒有爲自己求賜婚,也沒有爲自己求封賞,從出身着手,確實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

寧親王妃似有似無地瞥了宋南歆一眼。

對比起來,世子妃就總是顯得略遜那麼一籌。明明在國子監裡的課業學得不錯,賬本也處理得很好,可爲何從沒讓人有聰明伶俐的感覺呢?

這個念頭一旦起來了,就讓寧親王妃無法忽視。

世子妃此人,小聰明是有的,但這些時日的相處一來,表現卻也不算突出,只讓人覺得她落落大方,說話做事都十分得體,僅此而已。

然而當着親家定安侯府衆人的面,寧親王妃不好聲張,壓下內心的疑慮,她笑道:“好了,歡丫頭好不容易回來,她這幾日在山中定是休息不好,還是趕緊讓她回去歇著吧。”

“小軒兒,你隨我回去。”寧親王妃朝宋意軒招呼。

宋意軒幾日沒見宋意歡,心裡可想得緊,他有些不願與宋意歡分開,倒是宋意歡推了推他的肩膀,“軒兒,去吧。”

在這一刻,宋意歡與寧親王妃達成了某種微妙的默契。沒有什麼地方比寧親王妃身邊更安全的了。

她方纔爲阿孃請了那道旨意,想必侯爺嫡母,還有長姐心中都恨得很呢,若是留軒兒在身旁,恐怕會很麻煩。

宋意軒雖然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但他知道宋意歡這樣做定是爲了他好,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寧親王妃身邊,跟隨寧親王妃離開。

待寧親王妃走遠後,定安侯忍着內心滔天的怒意,朝宋意歡道:“四丫頭,你隨本侯來。”

呵,這麼快就急着來尋她的晦氣?倒是也好,早晚都是要來的。

宋意歡隨着定安侯和孟氏走向了兩人的營帳,宋南歆也跟隨在了身側。

一進到營帳裡,定安侯轉過身立即便向宋意歡揮起手,意欲朝她臉上呼去。宋意歡早料到他會有這一出,舉起了手中的金牌,道:

“侯爺,陛下剛剛賞賜了我,你便要懲戒我,你可要想好,這一巴掌到底是扇在我的臉上,還是扇在陛下的臉上。”

手掌堪堪在那令牌前停下,定安侯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他指著一臉淡漠的宋意歡,咬牙切齒:“逆女!你給本侯跪下!”

孟氏在一旁冷冷道:“這令牌可以保你的命,卻管不了你跪父母,跪下!”

確實,手中的免死金牌可以保住她的命,但是卻管不了侯府要如何以“孝道”來壓制她。

更何況,這塊金牌也是因她“孝順”才得的。

罷了,不過就是跪一跪,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受些委屈,倒也沒什麼。宋意歡面色平靜,屈膝跪在了定安侯和孟氏的面前。

看到她矮了一頭,定安侯和孟氏總算出了一口氣。

看着父母聯合起來對宋意歡發難,宋南歆心中十分暢快,她輕嘆一聲,道:

“意歡,你方纔的舉動太傷爹孃的心了,侯府養育你十七年,給你吃給你穿給你地方住,可你心中卻不把侯府當成家,得了這樣好的機會,就只想着柔小娘。這明明是侯府再加官進爵的好機會,卻讓你給毀了。爹孃心中又怎麼能不生氣呢?”

宋南歆又去勸定安侯和孟氏:“侯爺,夫人,你們也消消氣。女兒會想辦法同世子好好說道說道,幫着家裡找機會再上一層樓。”

定安侯冷哼一聲,指著宋意歡道:“瞧瞧你長姐,再瞧瞧你!心裡就想着你那小娘,目光短淺,愚見!”

宋意歡擡眼朝定安侯看去,笑道:“可是,這本來就是我阿孃她應得的。當初阿孃本就到了年齡,也攢夠了贖身離府的銀子,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阿孃才留在侯府爲妾的,想必侯爺心中自己清楚。”

柔姨娘洗刷了冤屈,如今又得到皇帝准許從定安侯府除名,她已不再是定安侯的妾了,宋意歡也就無需喚她“小娘”,總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呼喚“阿孃”。

“你——”當年的事被宋意歡當衆戳穿,定安侯氣得手指頭都在顫抖。

那事被翻出來,孟氏臉色也不好看,怒道:“夠了,逆女。你就在這裡好好跪着,什麼時候你爹爹消了氣,什麼時候再起來!”

她攙扶着定安侯就要下去歇息,這時,營帳簾子被人掀起,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帳篷中的光線都暗了不少。

來人正是姬陵川。

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進來,定安侯、孟氏,還有宋南歆皆是嚇了一跳。

“世、世子?”宋南歆驚魂未定看着身穿鎧甲,看上去風塵僕僕的姬陵川。

定安侯和孟氏亦是嚇得夠嗆。

姬陵川怎麼突然間回來了,外頭也沒個聲響?他突然掀開簾子走進來,方纔他們所說的話,又被他聽去了多少?

姬陵川站在帳篷內,銳利的目光在定安侯、孟氏,還有宋南歆身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在跪在地上的宋意歡身上,開口道:

“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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