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纖手

四周月色明媚,屋檐下掛著一盞小小的燈籠。

光線將亭子四周給照亮,因此宋意歡將男人褪下衣物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在宜湘閣,她伺候他的時候,藉着屋內的裝飾與結構,她刻意讓臥房的光線變得極其昏暗,因此即便是寬衣解帶,又或是做着最親密的舉動,也幾乎看不清彼此的動作。

然而此時,清晰的見到男人褪下衣物,一點一點露出他那寬闊而又佈滿了肌肉的胸膛,宋意歡臉“轟”地燒得火熱,心臟跳動的頻率不僅沒有慢下來,反而跳得更快了。

她慌亂地攥緊了衣袖,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生出了逃離的衝動,只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可當姬陵川完全褪下衣物,朝着她背過身去,將整個後背露出來,宋意歡看清他肩膀的傷口時,雙腿被死死釘在原地,怎麼也邁不出去了。

瘋馬的馬蹄底下釘有鐵塊,再加上受驚時的全力一蹬,將他的肩膀的皮肉踹得一片模糊。儘管已經有人給他做過處理,可傷口仍未完全癒合,在燈籠光線的照射下,讓人看上去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倒吸一口氣,宋意歡有些艱難地說道:“怎會傷得這樣重?我還以爲……”

他從救下她開始,便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即便是昨日去往蔣國公府赴宴,他從頭至尾也沒有任何不適。要不是在與顧雲箏比試時,看到他用左手寫字,她恐怕還沒有意識到他當真受了傷。

宋意歡難以想象,他是怎樣面不改色的忍耐到此時,還能讓人察覺不到任何異樣的呢?

若這傷落在她的身上,只怕是要比他重上十倍,興許,命都保不住了。

深呼吸一口氣,宋意歡上前去,拿起放置在桌上的傷藥,對背對着自己的男人道:“世子,我需得先幫你重新清洗傷口,你且忍着些。”

藉着檐下的光,姬陵川將她臉上的不忍看在眼中,垂下眼睫,他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好。”

亭子中僅有一盞燈籠作爲光源,爲了看清姬陵川肩上的傷口,宋意歡與他靠得極近。

紗布與手指觸碰傷口帶來的疼痛向着姬陵川不斷襲去,可此時此刻,讓姬陵川在意的並不是那些皮肉之痛,而是從她身上不住傳來的,源源不絕的,宛如蝕骨一樣的杏花香氣。

那香氣明明並不重,反而還如夜風般清新,卻異常霸道地鑽入他鼻翼間,讓他躲避不開,以至於頭暈目眩。

他感覺得到,她就在他的面前,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就能扣住她的腰,將她完全的攬入懷中。

他可以像那些個夢境一樣,撕碎她,佔據她,讓她身上全部沾染上他的印記。

姬陵川整個身子緊繃著,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他在剋制。

他不斷在心中提醒著自己,這是他妻子的妹妹,是他所不能觸碰的人。

宋意歡察覺得到姬陵川此時的戒備與緊張,她以爲男人是不喜她的觸碰,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替他纏好了紗布之後,便向後退了兩大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安安分分地說道:

“世子,我已替你將傷口處理好了。往後幾日只要好好歇息,莫要讓傷口碰水,少吃辛辣食物,便能開始癒合了。”

那始終縈繞在身邊的杏花香氣戛然而止,姬陵川睜開眼,看到她站得離他那麼遠,眉峰蹙起,心底煩躁頓生。

他能看得出來,她在儘量避開與他有着更進一步的接觸。

這明明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可當她真的按照他說的做了,他心中又覺得萬般不舒服。

姬陵川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發現以兩人的身份,確實不宜說得太多。

他只能沉默著將身上的衣裳重新穿好,手臂擡起時,肩上不期然傳來疼痛,他動作忽地一頓,發出一聲抽氣。

垂首站在三步之遙的宋意歡果然被他吸引,擡起頭朝他這裡看來,面露擔憂:“世子,你可還好?”

姬陵川皺着眉,低聲道:“無事。”

只是穿衣的動作略顯凝滯,尤其是右手,一副極爲吃力的模樣。

宋意歡咬了咬脣,最終還是走上前去,低着頭替他將身上的衣裳穿好。

垂眸看到她就在身前,幾乎要鑽進懷中,姬陵川煩躁的心緒又再次得到平復,他忍着將人抱住的衝動,忽然出聲說道:“那個九連環,爲何解開了又會恢復原樣?”

宋意歡一心只想快些幫他理好衣裳,好還了他的恩情,猝不及防被他這麼一問,她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回道:“自是用了技巧,看似已經解開了,可隨着行走的動作,環扣又會重新恢復原樣。”

說完後,耳畔一片寧靜,宋意歡回過神來,察覺不對,她擡起頭,便對上姬陵川深邃而又銳利的鳳眸。

心口一緊,她下意識要後退,手腕卻被人用力攥住,拉到身前。

“所以,那日在這亭子裡,將九連環解開的人就是你。”姬陵川直視著幾乎要被她拉入懷中的小女人,檐下的燈讓他得以看清她那嬌豔嫵媚的臉龐,心中有股聲音在叫囂著。

“宋意歡,你爲什麼要騙我?”他咬牙說道,不知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凝肅嚇人。

宋意歡心頭大駭,她試圖扭轉着自己的手腕,卻反而被他拉得更緊了。

“世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可真是會撒謊。”姬陵川低聲質問著,“你分明就會解九連環,那日爲何要騙我說不是你解開的?”

被他抓得生疼,宋意歡眼中冒出淚花,心中這些時日以來堆積著的委屈越發控制不住。

“世子以爲我又願意麼?我在此處待得好好的,不就是解開了九連環,世子便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我若實話實說,世子是不是又要訓斥我了?”

她眼角的淚花如火星一般燙到姬陵川心裡,知道她被他抓疼了,他心裡像是被人擰了一下,下意識鬆開了她的手腕。

穩住心神,他啞聲說道:“你又怎知實話實說我會訓斥你,而不是誇獎你?”

從懷中再次拿出那個九連環,他遞到她面前,“你老實回答,這個九連環,在那日之前,可曾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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