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金裳

宋意歡這些年給書肆老闆做了許久的傭書,老闆與她十分熟悉,若能接到抄書的活計,便能緩解如今的窘境,還能再攢些銀兩,以便將來離開京都。

雖然如今身陷囹圄,處處都是死路,但宋意歡從不喪失信心。

她一定可以如願擺脫如今的困境的。

倒是茯苓被宋意歡的窘境給驚到了。

之前在宋南歆身邊,茯苓見慣了宋南歆的鋪張與奢華,久而久之也習慣了侯府小姐吃穿用度上的排場。

可她被安排到宋意歡身邊後,她在宋意歡身邊看到的都是節儉與緊縮。

堂堂一個侯府庶出小姐,過得竟如此艱難,還要自己繡東西抄書纔能有銀子過活。

且這還是在寧親王府沒有苛待吃喝不愁的情況下,與他們這些奴婢,又有什麼區別呢?

茯苓咬了咬脣,她取出了自己的錢袋,朝宋意歡遞去,“四小姐,奴婢這裡還有一些銀子,可以緩一緩。”

宋意歡沒有收,而是笑道:“那是你的銀子,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沒事,我總會想到辦法的。”

茯苓看她堅持,也就作罷了。

只是,心中越發對姐弟二人感到憐惜起來。

方纔在市集經歷了一場驚險,宋意歡以爲自己沒有什麼事,誰知在起身後,卻感覺腰部傳來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

雖然不重,但也讓她十分在意。

她察覺不對,避開春杏叫來茯苓替她瞧了瞧,茯苓一臉驚訝:

“四小姐,你腰上有一片淤青,這是發生了什麼?”

腰上有淤青?

宋意歡愣了愣,回想了一番,便猜到是今日救下那孩童時不小心磕碰到路邊的小攤所致。

她恍然失神。

她不過是磕碰一下就傷到了腰,那姬陵川呢?

宋意歡腦海中不由自主又浮起姬陵川擋在她面前,將那瘋馬高揚的馬蹄攔下的畫面。

男人的身形是那樣的高大魁岸,將她和懷中那個孩子牢牢護在身下。

曾在數個夜裡與他纏綿牀榻的她,清楚的知道那衣料下面藏着多麼健碩的軀體,知道他的手臂是多麼的魁武有力。

讓人在那一剎那,不由自主對他心生依賴。

他肩膀顯然是受了傷的,就是不知那傷到底重不重?

暗暗咬住下脣,宋意歡在心中暗罵自己。

她管他死活做什麼?要不是他,她早就有了一樁美好姻緣,又怎會陷入如今的困境中?

再說了,他也不需要她的關心,說不定她湊到他的面前,反而還會被他滿臉厭惡地趕走。

在他心中,她就是個心機深沉不擇手段攀附權貴的女人,她又何必到他面前自討沒趣呢?

宋意歡低着頭沉默不語,卻讓茯苓誤會了。

想到宋意歡今日是隨着宋南歆出門採買的,她驚疑不定道:“難不成,大小姐趁著今日外出,懲罰了四小姐?”

不然四小姐身上的傷勢又是哪裡來的?

宋意歡回過神,發現她誤會了,說道:“這傷是我不小心磕碰的,與大姐姐無關。”

她的否認,聽在茯苓耳邊,卻等同於承認。

茯苓心中五味雜陳。

四小姐心兒可真是太好了,被大小姐這般利用,還要爲大小姐着想。她之前怎麼會聽信大小姐還有白芷他們說的那些話,認爲四小姐是個心機深沉慣會使用手段的狐媚子呢?

四小姐明明就單純善良,心性堅韌啊。

同是做姐姐的,四小姐與大小姐簡直是天壤地別。倘若四小姐纔是侯府的嫡小姐,府中的庶妹們一定也會得到優待的。

宋意歡不知道茯苓在想什麼,她取了藥膏讓茯苓替她揉開淤青。

趴在被褥上,腰上傳來的疼痛讓宋意歡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然而儘管疼著,她也從不會出聲叫喚,只怕會讓隔壁的弟弟察覺又引發了弟弟的心疾。

恍惚間,宋意歡忽然聽到茯苓說:

“四小姐,其實……”

宋意歡睜開眼。

“其實,大小姐並沒有在秀靈公主的壽宴上落水。”茯苓將聲音壓得極低,這句話只有她們主僕二人才能聽得到。

宋意歡撐起身子,朝身後的茯苓看去,鹿兒眼中滿是驚疑:“你方纔說的,是真的?”

茯苓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那大姐姐她……”宋意歡心臟快速跳動起來,她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錦被,似乎這樣才能得到一些支撐。

茯苓說道:“大小姐確實癸水淋漓不盡,不能有孕,但具體原因奴婢不得而知,奴婢雖是大小姐帶入寧親王府的陪嫁丫鬟,但大小姐最信任的還是白芷。”

宋意歡看着茯苓,試探道:“你既是大姐姐的陪嫁丫頭,又爲何肯將這事告訴我?”

茯苓忽然起身朝宋意歡跪了下來。

“奴婢不忍看到四小姐一直這樣被矇在鼓裡,想着或許四小姐得知了這事,會有什麼辦法能脫離大小姐的掌控。”

“若真有那一日,奴婢希望四小姐能從大小姐那裡將奴婢的賣身契拿到手。奴婢,願一直追隨在四小姐身邊,也願替四小姐與大小姐周旋。”

宋意歡眼底藏着一抹深意,她朝茯苓伸出手,柔聲道:“茯苓好丫頭,快起來,若真有那麼一日,我定會滿足你的心願。”

茯苓站起身,在牀畔坐了下來。宋意歡想着茯苓方纔所說,問道:“你且將你知道的情況細細告訴我。”

茯苓伏在宋意歡耳邊,輕聲說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

姝嵐院,宋南歆回到了宜湘閣,便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自從在外頭遇到了崔鶯兒,她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就連白芷叫了她幾聲都沒能反應過來。

“小姐?”

宋南歆恍惚回神,便看到白芷捧著錦盒一臉擔憂地看着她:“小姐,您沒事吧?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宋南歆忙道:“我沒事,許是天兒太熱,沾了暑氣。你叫我是爲何?”

白芷道:“奴婢是想問您,這玉佩該放哪處合適?”

想起匣子裡裝着的是她買給姬陵川和寧親王、寧親王妃的禮物,她道:“先擱在梳妝檯上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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