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有孕

139 有孕

柳姨娘穿着一件煙霞色妝花緞滾一指寬絨邊褙子,脖子上指甲蓋大小的珍珠晃的人眼花,抹了桂花油的髮髻齊整光溜,雖容貌比前幾年老了許多,但一雙桃花眼輕輕一挑,風情依舊!

這會兒端坐在羅漢牀上,挺直了腰背含着笑的樣子,卻露出一股赴死般的絕然。

“八姑奶奶。”柳姨娘的視線轉過來,落在蓉卿面上,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蓉卿頷首道:“是啊,好久不見!”走了進來,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明蘭和明期站在她身後。

“這羅漢牀坐着可真是不舒服,放着墊子也冷颼颼的,房間裡燒了炭爐和外頭也沒多大的差別。”她笑着搖搖頭,“還是炕好,不管外頭怎麼冷,家裡頭都是暖融融的舒服!”

蓉卿沒說話。

柳姨娘放了茶盅,視線又落在蓉卿身上,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八姑奶奶越發標誌了,以前吧,你和五小姐比起來,五小姐溫婉乖巧,家裡的人都是喜歡她的,反倒沒有多在意你,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變的這樣好看了,便是我初初見了,也驚豔不已。”

蓉卿挑眉,柳姨娘又笑了起來:“瞧我,請您來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如今您可是有誥命在身的人,願意與妾身這等人說話,已是妾身的造化。”眉眼含笑,可語聲中卻是毫不掩飾的諷刺。

“你真是越長大越像先夫人。”柳姨娘站了起來,回頭嫌棄的看了眼羅漢牀,笑着道,“沉靜,端莊……”

蓉卿微微頷首:“多謝姨娘誇獎。”柳姨娘掩面輕笑,“我說的可是實話呢。”

這算不算她和柳姨娘交流最愉快的一次呢?

蓉卿看着她,也不催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得了,我不說廢話了。”她在蓉卿的旁邊坐下,側面看着蓉卿,淡淡的問道,“八小姐想知道什麼儘管問,今兒我知無不言!”

蓉卿輕笑,搖頭道:“姨娘想說什麼?”

“我知道的事,想說的事可不是一樣的。”柳姨娘搖搖頭,“這個家裡的事,我哪一樣能瞞得了我的眼睛。”話落,她看着蓉卿,就道,“想想我進蘇府也有幾十年了,這一生的時光也都葬送在這裡……”她看着蓉卿,彷彿想到了什麼,目光漸漸悠遠。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二老爺的時候,年輕儒雅,彬彬有禮,無論和誰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站在哪裡都是一處風景,讓人移不開眼。”她自嘲的笑笑,“那時候我就想着,若是能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哪怕只是爲妾,我也願意……”

所以就暗通款曲?!蓉卿點頭,道:“姨娘如願了。”

柳姨娘眉梢一挑,看着蓉卿,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八小姐不必嘲諷我,這個家裡受苦的女人又不只我一個,與她們相比,我可不就是幸運的,至少我還有六小姐呢!”

是啊,蘇茂源以前可不止這麼幾房妾室,可活下來的,也就她和岑姨娘。

“後來我是明白了,男人哪,其實都是一個樣兒,舊的膩了還有新的……只是咱們二老爺變化大了點罷了。”她諷刺的笑笑的,“那個院子其實我也沒有去過,不是沒有機會,而是不想去,我也覺得髒,噁心的我常常睡不着,可是怎麼辦呢,我要活下去,要爲六小姐籌謀,我不得不忍着,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兒,我生死都是他的人。”

“怪誰呢,只能命運作弄罷了。”柳姨娘端了茶盅低眉去飲,卻又皺皺眉放了下來,看向蓉卿,笑道,“五小姐的事我也沒有想到,我雖不喜歡你們,但還不至於到這樣的地步,可是事情出了,我能怎麼辦,只能遮着掩着替他善後……所以,你也別怪我。”

她見蓉卿沒有說話,嘆着道:“你還是恨我的,也對,我搶了你的親事,讓你顛沛流離的出了家門……”一頓她聲音提高了一分,“可六小姐是我親生的,我不爲她,我能爲誰。”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恨不恨的姨娘不也是過的很好,何必說這些呢。”蓉卿笑笑,“說起來,姨娘可比我上次回家時的氣色好了很多。”

柳姨娘摸摸自己的臉,點頭道:“確實好了很多,毅兒是個孝順的孩子。”她說起柳卿毅滿眼的寵愛,又想到他如今身陷囹圄,“是我害了他們,若不是我,他和他父親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瞧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柳姨娘眼眶微紅,可一轉眼眼中暈着的淚花消失不見,她笑着道,“說起那支簪子,其實也是個意外,我原也沒有那樣的打算,只是想放在鎮南王手中防備着,若到時候你反悔了,我也能有個證據……只是後來……”

“簪子你給了鎮南王?”蓉卿皺眉,鎮南王下落不明,柳姨娘說這話還有什麼意義,“姨娘想說什麼?”

柳姨娘就皺了眉頭,露出疑惑的樣子:“不過鎮南王沒有用到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聽說他還去北平找到你了,也沒有拿出那支簪子來……”

拿出來又有什麼用,她若是爲了一個貼身之物就以身相許的人,那她也不可能離家出走了。

“不過,他的爲人,只要東西還在他的手中,就一定會派上用場的。”柳姨娘說着微頓,道,“八姑奶奶還是防着點的好,總歸你現在是成了親的人,鬧出去不好聽!”

鎮南王確實是這樣的人,只要東西還在他手中,他又活在某個別人不知道的角落裡,終有一天他會派上用場的。

“多謝姨娘提醒。”蓉卿笑笑,柳姨娘則是擺着手道,“八姑奶奶不用謝我,我和你說這些,也不是沒有條件。”她微頓,就道,“我到了今天這一步,兄長沒了,侄兒也快沒了,若非因爲六小姐我早該去死了。我知道八姑奶奶心善,所以想求求你,求你幫幫六小姐!”

“姨娘讓我怎麼幫?”蓉卿搖了搖頭,“六姐的個性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話她又怎麼能聽進去。”

柳姨娘見她鬆了口,忽然站了起來砰的一聲,在蓉卿面前跪了下來,昂頭看着她懇求的道:“不需要八姑奶奶費多少的力,只要養着六小姐在家裡就成,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你能答應我保她一命,我柳青青來生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蓉卿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柳姨娘時的樣子,意氣風發自信滿滿,比起作爲主母的二夫人還要大氣端莊,可是現在的柳姨娘,竟然跪在她面前,言辭卑微的懇求着她保蘇容玉一命。

“沒有人要她的命!”蓉卿搖搖頭看了眼明蘭,明蘭就和明期過去將柳姨娘扶起來,蓉卿又道,“只要六姐安安分分的在家裡呆着,將來她是再嫁也好,還是老死在家裡也罷,沒有人會刻意去爲難她,你不必求我。”

柳姨娘巨震,看着蓉卿道:“可是你們……”蓉卿笑笑道,“家裡不少她一口吃食。”

“好,好。”柳姨娘喜極而涕,點着頭道,“那我就放心了。”她看着蓉卿眼裡滿是感激的樣子,“妾身還有個不情之請。”

蓉卿挑眉,柳姨娘就道:“我想給毅兒寫一封信,不……幾句話就成,能不能請八姑奶奶想想辦法,幫我送進去給他,他要走了,我卻什麼都不能爲他做,只想和他說幾句話。”

蓉卿皺眉,想了想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待我問過四哥後再給你答覆可好。”

“好。”柳姨娘點頭,“那我等八姑奶奶的答覆。”

蓉卿笑笑,帶着明蘭和明期出了門,院子裡能聽得見被關在房裡的蘇容玉發瘋似的咒罵聲,明蘭挽着蓉卿,低聲道:“六小姐怎麼還是這樣,這些道理連柳姨娘都懂,她怎麼想不明白呢。”

感情的事說不清楚,蘇容玉對孔令宇的感情或許比她們任何一個人想的都要深,可是一個如落花一個似流水,以前的她留不住孔令宇,現在更加不可能!

只是柳姨娘的轉變到是令她有些驚訝,她原以爲柳姨娘會求她救柳卿毅,畢竟以齊宵和蘇珉的手段說不定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她沒有開口,反而只求她保蘇容玉……

難道柳姨娘瞞了她什麼事?

她去了正院,把柳姨娘說的話和大家說了一遍,看着蘇珉道:“……說想給柳卿毅遞一封信,您看行不行?”

柳姨娘的要求也不算過份,蘇珉沒有說話,轉目去看齊宵,齊宵頷首道:“可以。”

這件事一直都是齊宵在操辦,他覺得沒有問題,蘇珉也就沒有反對。

“明蘭。”蓉卿轉頭去看明蘭,“你再去一趟柳姨娘那邊,把信拿過來。”

明蘭應是而去,過了一刻帶了一封信回來,薄薄的信封的好好的,蓉卿遞給齊宵,齊宵接過捏在手裡沒有說話……

等出了永平侯府的門,齊宵將信遞給衛進,交代道:“你拿了我的名帖去提刑司。”

衛進應是,領命而去。

齊宵和蓉卿上了馬車,蓉卿問道:“他是死刑犯,不會爲難吧?”齊宵微微搖頭,道,“無妨。”

蓉卿放了心,心裡想到柳姨娘說的那根簪子的事情,趙均鬆到底在哪裡?

一個大活人,在鰲立和衆人的圍困中憑空消失了不說,趙均松本身武藝也是不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想什麼?”齊宵握了她的手,蓉卿一愣,將簪子的事情說了一遍,“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他即便拿了簪子出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好奇的是,他到底在什麼地方。”沒有和柳卿毅聯繫,那麼多人都找不到。

“別想這些了。”齊宵笑笑道,“他不會再出現的。”

蓉卿微愣,驀地就想起來他說的話:“……可能被關押起來。”她一頓,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摟着蓉卿,沒有再說話,眼神微暗。

蓉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忽然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她驀地坐起來,掀了轎簾對外頭跟車的明蘭道:“明蘭,你回去一趟,告訴母親,讓她給六姐請個大夫瞧瞧。”

明蘭一怔,問道:“給六姑奶奶請大夫?”蓉卿沒空和她解釋,“你別問了,快去,等大夫來了後你再回來。”

明蘭應是又回了永平侯府。

齊宵疑惑的看着她,蓉卿就道:“我剛纔疑惑柳姨娘的態度,她求我保六姐一命,可是當初在運河上四哥沒有直接把六姐沉塘了,現在更不可能對她怎麼樣,可是柳姨娘還是驚恐不安的樣子,所以我就懷疑六姐是不是……”是不是懷了柳卿毅的孩子?!

她去年年底和柳卿毅見面的,如果現在懷了身子也不奇怪。

若真的是這樣,那到是可以解釋柳姨娘的奇怪態度了。

齊宵微冷,臉色微微一變繼而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兩人各想了心思,回了涼國公府,剛從齊老太君房裡回去,明蘭就趕了回來,氣喘吁吁的道:“……奶奶,大夫說,六姑奶奶懷了身子。”

果然是這樣,蓉卿冷笑,難怪柳姨娘態度轉變這麼大。

這個孩子不可能是孔令宇的……柳姨娘是想保住這個孩子,讓蘇容玉給她們柳家留下血脈?!

不愧是柳姨娘,果然打的是好算盤。

“四哥和母親怎麼說?”蓉卿看向明蘭,明蘭就道,“侯爺的意思是……”這個孩子當然留不得,這邊都準備和離了,六姑奶奶要是有了孩子外頭的人怎麼說?

“二夫人的意思是,把人悄悄送出去,不管將來生的是誰的骨肉,都和家裡沒有關係。”

二夫人這樣說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若不然,就是孔家也不會放過蘇容玉的。

晚上衛進進府裡來回話:“柳卿毅拿了信看完後就大笑不止,然後將那封信工工整整疊好貼着胸口放好,旁的倒沒有什麼……”

齊宵頷首衛進退了出去,蓉卿就問齊宵:“柳卿毅爲人如何?他會不會……”齊宵擺擺手,回道,“不會,左右都是死,於他而言並無區別。”

既然知道了蘇容玉有了身孕,柳家也算是有後,這對於將死的柳卿毅來說,算得上是最好的消息了吧。

蓉卿嘆了口氣。

第二日中午,柳卿毅與一衆江匪,在菜市口被斬首!

胡媽媽來找蓉卿,道:“柳姨娘求侯爺,說只要保住孩子,就是立刻讓她死她也不會有半點猶豫。可是侯爺要她的命做什麼……”胡媽媽搖搖頭,無奈的道,“侯爺說把人送延綏去。”那個地方荒涼的十里地都難尋一戶人家,去了不會有人認識六姑奶奶和柳姨娘。

蘇珉最終還是鬆了口,讓平洲護送着,將柳姨娘母女送去了延綏,蓉卿沒有回去,只是事後才聽說那天蘇容玉鬧的很兇,吵着要見孔令宇,尋死覓活,便是柳姨娘也壓不住她……

直鬧的筋疲力盡才被人押上了馬車連夜出了城。

過了幾日,蘇家六小姐暴斃的消息傳了出來。

洵大奶奶還問蓉卿:“蘇家六姑奶奶不是在永平嗎,什麼時候到的京城。”

“來了沒多少日子,在路上許是染了風寒。”蓉卿說起來滿臉的哀傷,“也沒想到就這樣……”

洵大奶奶安慰她:“生死無常,你想開點。”

蓉卿頷首應是。

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至於蘇容玉的消息,直到大半年後平洲回來才聽說起,她在路上有一次逃跑摔下了馬車,最終還是落了胎,可她已經“死了”,平洲只能將她送去了延綏,到的時候是九月底,那邊黃沙漫天睜不開眼,租的院子裡半天不掃就是一頭一臉的灰,他懷裡揣了個窩窩頭,走了半里路就風乾了。

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這是後話,蓉卿看着洵大奶奶笑着道:“嫂嫂,您最近氣色可真好。”洵大奶奶摸摸臉,笑着道,“我也覺得,能吃能喝能睡的,昨兒洵大爺還說我長胖了呢。”

“胖點好,您太瘦了。”蓉卿笑着說完,這邊唐氏和樺大奶奶進了門,兩人又是問起蘇容玉的事情,蓉卿又把話來回重複了一遍,樺大奶奶唏噓道,“六小姐也是命苦的,連個子嗣也沒有留下。”

蓉卿含糊應是,沒話說。

唐氏精神不濟的撐着陪她們說話:“正好你們都在,也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眼見三月三了,我想着咱們家好幾年沒有辦春宴,今年是不是熱鬧一下?我拿不定主意想和你們商量看看,再去和祖母說。”

“這是好主意啊。”洵大奶奶道,“我進門這麼些年,家裡也就辦過一次,到是赴過別家的宴席,若是咱們也辦,那可真是熱鬧一下,也去去晦氣。”她說的則是齊成的事情。

樺大奶奶也道:“是啊,家裡還是五弟妹進門時熱鬧了一下。”

“好,那我去和祖母說,問問他老人家的意思。”唐氏說完點了頭,笑道,“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坐了。”站了起來。

幾個人送她,忽然就看見唐氏搖晃了幾下,悠悠的倒了下來。

“四嫂。”蓉卿一驚迎了過去,一把將唐氏抱住,搖着她,“四嫂,你怎麼了。”

洵大奶奶和樺大奶奶也是驚的不輕,樺大奶奶道:“好好的怎麼暈了。”蓉卿也不知道,忙將人放平,回頭讓明蘭打水來,又對跟着進來的平如的道,“你回去拿了對牌去請太醫來。”

平如驚的愣在那裡,一聽蓉卿吩咐,忙點頭應是跑了出去。

蓉卿給唐氏擦了臉,又喊了幾聲,唐氏昏沉沉的睡着完全沒有反應,人很虛弱的樣子,蓉卿回頭吩咐蕉娘:“您去把四爺請來,就說四奶奶暈倒了。”

“是。”蕉娘應了一聲去請齊皓,過了一刻齊皓被王旁推了進來,見唐氏躺在羅漢牀上,臉色慘白,他問道,“怎麼會暈了?”

你都不知道我哪裡知道,蓉卿搖着頭道:“還不知道,等大夫來了才曉得。”又故意問齊皓,“四哥平日裡可注意到什麼,四嫂平時身體可好?”

“是啊。”樺大奶奶眼睛骨碌碌一轉,點頭附和道,“平常見她也還好,沒這樣過,她身體可有什麼舊疾?”

齊皓有點尷尬,莫說唐氏有沒有舊疾,就是她喜歡什麼愛好什麼,他都不知道:“這個……”他頓了頓,“還是等大夫來了看看吧。”

樺大奶奶和洵大奶奶對視一眼,都沒了話。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宮裡的王醫正被請了過來,他擅長婦科極有名的,蓉卿幾人給他讓開,王醫正搭了左手,頓了頓又換成右手,他神色嚴肅大家不免緊張起來。

蓉卿就去看齊皓,他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緊張,但一雙手放在腿膝上,卻是無意識的抓緊了氈毯。

“唐醫正。”齊皓蹙眉,覺得診斷的時間格外漫長,他又去看唐氏的面色,呼吸羸弱臉色蒼白,心裡越發的緊張起來,“內子到底什麼病症?”

唐醫正鬆了眉頭,收了手站起來朝齊皓抱拳:“恭喜世子爺,四夫人這是有喜了。”

一瞬間,房間裡安靜下來。

齊皓朝蓉卿看去,目光中的帶着一絲詢問。

蓉卿愕然,他不會是覺得是她出的注意,又讓唐氏佯裝有孕吧?!

“恭喜四哥。”蓉卿笑了起來,“四嫂這是有喜了。”

齊皓一怔,打量着蓉卿,她笑容真誠眼眸明亮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這麼說,唐氏是真的有喜了?

“這……”齊皓朝唐醫正看去,“是真的?”

唐醫正見多了這樣的場面,波瀾不驚的回道:“千真萬確。”

“瞧我們世子爺,可不是高興成這樣了。”樺大奶奶和洵大奶奶輕笑,對齊皓道,“王醫正的醫術您還不知道,可是遠近聞名的,他說四弟妹有孕還能有假,您就安安心心的等着當爹吧。”

“平如。”蓉卿回頭喊平如,“快去給老太君和國公爺報個喜!”

平如也是傻傻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四爺和四奶奶的房事她最清楚,也就那一次……不過,四奶奶上個月的小日子確實沒有來過……她心裡一提巨大的驚喜涌了上來,點頭不疊道:“唉,唉,奴婢這就去!”提着裙子飛一樣的跑了出去。

蓉卿輕笑,對王醫正道:“勞煩您跑一趟,四嫂既是有了身子,這暈了又是怎麼回事,可要開些藥補一補?”

“四夫人這是體虛之症,頭三個月微臣建議多些臥躺,少動爲宜。”王醫正說着微頓又道,“稍後再開幾副安胎補血的藥隔日一服即可。”

“有勞!”蓉卿含笑,回頭去看齊皓,齊皓依舊呆呆坐在那邊,都不及王旁臉上拉開的笑。

待王醫正回去,這邊齊老太君趕了過來,迫不及待的問道:“真的有了?多少日子?”

“祖母!”樺大奶奶笑道,“恭喜您了,王醫正說約莫有一個半月了。”

齊老太君高的雙手合十唸了幾聲阿彌陀佛,回頭對齊皓道:“回頭讓她躺着別起來,安心養胎,家裡的事還依舊交給二夫人去做,你也要多用點心思,若是照顧不好她,我拿你試問。”

齊皓恍惚應了一聲,視線落在唐氏面上,不知是喜還是憂。

“怎麼還沒有醒。”齊老太君坐在唐氏身邊,擔憂的看着她,“是不是身體太虛了,可得好好補補纔是。”

樺大奶奶笑着點頭,道:“唐醫正也說身體虛,開了方子已經讓人去抓藥煎藥去了……”齊老太君聽着頷首道,“那就讓人趕快去把藥煎了。”

蓉卿笑着應是,去吩咐明蘭幫幫平如和平意。

大家就坐在蓉卿的次間裡頭,說育兒經,樺大奶奶說她懷棟哥兒的時候:“……沒有四弟妹這樣虛,我懷了三個多月都不知道,能吃能睡的,一個月長了十多斤。”笑起來,齊老太君也道,“那時候你娘還問你來着……你房裡都是糊塗人。”

樺大奶奶掩面笑個不停,蓉卿回頭去看洵大奶奶,忽然一頓,想到她一直沒有說話,不會是觸景生情想到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吧,就笑着扯了扯洵大奶奶的衣袖,洵大奶奶一怔,低聲道:“我沒事。”給了蓉卿一個放心的眼神。

蓉卿放了心就沒有再說。

“祖母!”唐氏悠悠醒了過來,瞧着牀頭這麼多人一驚,“我……這是怎麼了?”見大家都笑盈盈的樣子,連齊皓都坐在這裡。

齊老太君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醒了。”她笑道,“你有了身子,往後家裡的事還是讓你二嬸多擔待點,你好好養胎!”

唐氏一怔,露出不可思議的樣子,看看齊老太君又看看蓉卿,視線落在比她還恍惚的齊皓身上,不敢置信的確認道:“……祖母說什麼?”

“瞧這兩人,真真是一個樣兒。”樺大奶奶笑道,“方纔太醫都來過了,說你有喜了,都一個半月了。”

唐氏眼眶一紅,要坐起來,齊老太君扶着她:“你慢點,慢點!”唐氏看着衆人,喜極而泣,“真的,祖母我真的有有孕了?”

齊老太君點了點頭。

唐氏就朝齊皓看去,齊皓避開她的目光,臉頰緋紅。

衆人瞧在眼裡,皆是忍着笑。

晚上齊宵回來,蓉卿迎過去服侍他脫了官袍,笑道,“四嫂有孕了,這一次可是千真萬確的。”

齊宵動作一愣,低頭看着蓉卿,蓉卿就點着頭:“這下咱們就真的該放心了。”蓉卿說着一頓,“稍後你去看看四哥吧,我今兒瞧見他情緒可不對!”

齊宵嗯了一聲,梳洗後就去了隔壁,坐了一會兒回來,蓉卿笑着問道:“四哥說了什麼?”齊宵攬着她,笑道,“沒事,他一時有些反應不及,方纔我去他正和四嫂在房裡說話,看着四嫂拿着布料裁衣服……”

可能是沒有想過他和唐氏會有孩子,所以一時有些愣怔?

“不管了。”蓉卿是真的高興,“反正他們有了子嗣,我們也輕鬆了。”

齊宵點着頭,輕輕笑了起來。

晚上,隔壁很熱鬧,齊瑞信由銀冬扶着過去坐了坐,這一次聽說齊皓開了口,回了齊瑞信幾句話,齊瑞信回去就讓張姨娘送了好些東西過來,聽明蘭說把正廳裡都堆滿了,還有好幾箱的布料,說是給未來的小少爺做衣裳用的。

齊瑞信也很高興吧,齊皓有後,香火有繼,對於在意子嗣的公爵之家來說,最重要不過了。

“我有事和你說。”齊宵拉着蓉卿在桌邊坐下,神色凝重,“蘇州那邊來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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