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謀朝篡位天災驚現

213 謀朝篡位,天災驚現

透心徹骨的冷意在四肢百駭擴散開來,麗妃頓覺脖頸一陣窒息,是粗使嬤嬤們勒緊了白綾,她呼吸不暢,一張小臉漲的通紅,胸中更像炸了一樣,沉悶的難受。

李幽蘭站在一旁,笑的明媚璀璨,不懷好意:“麗妃娘娘,您與五皇子偷情一事,早就傳遍大街小巷,青焰百姓人人唾罵,與其這麼窩囊的活着,還不如早死早投胎,說不定下輩子就能和五皇子光明正大的做夫妻了。”

“李幽蘭,我殺了你。”麗妃怒氣沖天,眸底燃燒着兩團熊熊怒火,拼盡全力朝李幽蘭衝了過去。

李幽蘭微笑着看着她,不閃不避,兩名粗使嬤嬤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架住麗妃的胳膊,將她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另一名嬤嬤面無表情的再次勒緊白綾。

麗妃美麗的小臉漲成了豬肝色,拼命掙扎着,卻掙不脫粗使嬤嬤們的鉗制,脖頸勒的火辣辣的疼,肺部因呼吸不到新鮮空氣,沉悶的像大石壓頂,眼前一陣陣發黑,死亡的氣息撲開蓋地的襲來,她心生恐懼,死死瞪着李幽蘭,怒喝:“李幽蘭,你會後悔的!”

麗妃脖頸被勒,聲音極小,李幽蘭只看到她嘴巴張張合合,沒聽清她說了什麼,皺眉道:“你說什麼?”

“殺了我,你會後悔的。”麗妃聲音沙啞,清晰的一字字彷彿是從牙縫裡蹦出來。

李幽蘭不以爲然,嗤笑道:“我李幽蘭殺人,從來不會後悔。”

“不……你會後悔……你一定會後悔的……呵呵呵……”麗妃牽起嘴角,揚着陰森詭異的笑,眼瞳中也閃爍着讓人猜測不透的詭異光芒,看的人心底發杵。

“麗妃,你少玩花樣,我可不是被嚇大的。”李幽蘭是丞相府的嫡女,湛王府的正妃,身份高貴,地位超然,遇到天大的難事,也會迎刃而解,哪裡需要求一名與皇子偷情,被判坐牢二十年的階下囚。

麗妃久居深宮,攻於心計,她嚇唬自己,無非是想讓自己放過她,自己豈會上她的當。

擡眸看向粗使嬤嬤,李幽蘭目光一寒,傲然道:“時候不早了,快點解決她。”

“是!”拿白綾的粗使嬤嬤低沉着眼瞼,瞬間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麗妃纖細的脖頸再次勒緊,嘴巴大張着,卻吸不進半點空氣,小臉漲成了黑紫色,美麗的眼眸漸漸充血,她恨恨的瞪着李幽蘭,嘴脣快速蠕動,沒有任何聲音,李幽蘭卻看明白了她的口型,她反反覆覆一直在說一句話:“你會後悔的,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李幽蘭心思一沉,她和麗妃只是口頭合作過一次,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關聯,她自問沒有把柄落在麗妃手裡,麗妃活着對她已經沒用了,她有什麼可後悔的?這個老謀深算的女人,肯定是在故弄玄虛。

“麗妃,無論如何今天都會成爲你的忌日,你就不要再做無畏的掙扎了,安心的死吧,我會爲你多燒些紙錢,讓你賄賂賄賂陰間的判官,下輩子也可以投胎到富貴人家。”

麗妃恨恨的瞪着李幽蘭,絕望的眼瞳噴射着憤怒的火焰,她就那麼死死的看着李幽蘭,彷彿要將她深深的印進腦海裡,做鬼也不放過她。

不知不覺間,火辣辣的脖頸突然感覺不到疼了,沉悶的胸口也沒了知覺,明亮的眼前漸漸模糊,隨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高傲的腦袋垂了下來,身體也軟軟的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粗使嬤嬤們拭了拭麗妃的呼吸,鬆了手:“王妃,她已經死了。”

李幽蘭淡淡答應一聲,低頭看向地上的麗妃,她趴在地上,臉朝着李幽蘭,眼睛圓睜着,好像在瞪她,被白綾勒死,非常痛苦,她的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很淺,卻很詭異,彷彿在說:“你會後悔,你一定會生悔的!”

一陣冷風吹過,李幽蘭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她和麗妃並沒有太多交集,爲何麗妃死了,她突兀的感覺到了害怕,是的,害怕,雖然只有很細微的一絲絲,她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把麗妃的屍體處理好,不要露出破綻。”

一個死人,毫無知覺,也無所作爲,還想傷她麼?她倒是很想看看,死人麗妃能玩出什麼花樣。

“麗妃死了?”消息傳到聖王府時,沈璃雪正坐在軟塌上縫衣服,白色錦緞上的雲海圖拼成一片完整的圖案,映着窗外的陽光,高貴、優雅中透着出塵的虛無飄渺,她頓下動作,擡眸看向東方珩:“怎麼死的?”

“上吊自盡。”東方珩緊挨着沈璃雪坐了下來,白玉手指輕撫着縫製大半的白色錦衣,漫不經心道:“獄卒們交待,麗妃進大牢後,神情恍惚,趁着他們不注意,拿腰帶吊死了自己。”

沈璃雪嗤笑:“如果麗妃想死,早在皇帝發現她和五皇子的姦情時,就會撞柱死亡,哪還會安然無恙的進大牢,是殺人滅口吧。”

東方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我讓暗衛仔細查過,麗妃的脖頸上有兩道深紫色的勒痕。”一道是上吊勒出來的,另一道,自然是被別人勒的。

“人是李幽蘭殺的!”沈璃雪的話不是詢問,而是肯定,麗妃進大牢前,對李幽蘭使眼色,到了晚上就自盡了,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皇上是什麼態度?”

一日夫妻百日恩,麗妃是皇帝的寵妃,不明不白的死了,聰明如皇帝肯定能察覺到不對。

“無動於衷,聽之任之。”麗妃和五皇子偷情,皇帝怒極,早想殺她了,皇后求情,皇上才從輕處罰,她死在大牢,是罪有應得,皇帝哪裡還會過問。

沈璃雪嘆氣,皇帝明知麗妃死的蹊蹺,卻不追究,看來,對麗妃偷人之事,憤怒至極,世間也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妻子給他戴綠帽子,皇帝的絕情可以理解:“五皇子有什麼動靜?”

東方珩見沈璃雪的櫻脣微幹,拿過桌上的茶壺,爲他們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淡淡茶香四溢,迷人心田:“他現在是刑部大牢的階下囚,二十年的刑期剛開始,能有什麼動靜!”

沈璃雪輕抿清茶,晶瑩的櫻脣櫻紅水潤,清冷的眼瞳深若古井:“五皇子隱忍多年,剛剛展露頭腳,就被東方湛狠狠打壓,他心中肯定不服,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二十年的時間太長,等他出了大牢,新帝肯定登基爲帝了,哪還輪得到他指點江山,他的宅院裡有那麼多侍衛看守,一定有秘密,以他的野心,絕不會在大牢裡坐以待斃。

“五皇子出不了刑部大牢,就不會有所作爲。”杯中的熱氣徐徐上浮,遮去了東方珩眸中的神色,若是他出了大牢,那就另當別論了。

“皇后,太子,葉國公那邊沒動靜嗎?他們可是五皇子最親的人。”沈璃雪放下茶杯,拿着針線縫製衣服,明媚的小臉沐浴在陽光中,細膩如瓷,長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眼瞼上投下兩道濃濃的陰影,讓人心生愛憐。

東方珩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摩挲她優美的臉形,指腹傳來暖暖的溫度,指尖下的肌膚如一捧雪,彷彿隨時都會化去,他一陣心神盪漾:

“皇后,葉公國一心希望太子登基,五皇子橫空出世,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還沒弄清楚五皇子的實力,他就被關進了大牢,得失來的太快,他們還未完全適應,皇上也正在氣頭上,就算他們想救五皇子,也不會操之過急,等上一段時間,皇上氣消了,再爲他求情不遲。”

“皇上最近心情很不好吧。”沈璃雪嘴角微挑,似笑非笑,親生兒子和自己寵愛的嬪妃偷情,換作任何一個男人,心情都不會好,這也是妻妾成羣的惡劣後果。

“皇上心情的確不好,不過,不只是因爲五皇子和麗妃偷情,還因爲作法問天的失敗,沒有算出天災,皇上一直都在擔心。”

東方珩輕飄飄的話使得沈璃雪挑了挑眉,不以爲然道:“作法問天是東方湛用來算計五皇子的,中間一定會被打斷,失敗是必然的。”皇帝那麼聰明,都沒看出端倪麼?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雷劈龍椅,夢境不尋常,身爲青焰皇帝,他要爲青焰的萬千百姓着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找出真正原因,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帝是做夢之人,身陷局中,當然不及他們這些旁觀看的透徹。

沈璃雪動作一頓:“你的意思,他還會再舉行第二次作法問天?”

“沒錯。”東方珩點點頭。

沈璃雪目光微凝:“定在什麼時間?”

“十天後的黃道吉日。”爲了定這黃道吉日,欽天監頗費了一番心思,測算許久,才得出最佳日期。

“東方湛是什麼態度?”沈璃雪看着東方珩,清冷的眼瞳凝深。

“當然是支持皇帝的決定。”他是皇帝的兒子,很瞭解皇帝,又想角逐皇位,當然會順着皇帝的心思做事。

沈璃雪好看的柳眉微微皺了起來,五皇子已經被捉進大牢,沒必要多此一舉的再來一次作法問天,以東方湛對皇帝的瞭解,完全可以找個其他理由敷衍皇帝,撤銷這次作法問天,他卻支持皇帝的決定,事情有些奇怪。

“於新是東方湛的人,咱們不得不防。”皇帝和大臣們雖然從旁觀看他作法,卻都不懂術法,他作弊,他們也看不出來。

“放心,在青焰京城,東方湛只是王爺,還不能一手遮天。”朝堂的事情,他能解決,不想沈璃雪懷着身孕還分神擔憂。

東方珩輕擁了沈璃雪在懷,白玉手指隔着衣服輕撫她隆起的小腹:“再有四個月,這小傢伙就能出生了吧。”

“差不多。”十月懷胎是按一月28天歲,十個月是280天,正常的話,是九個月多點出生,再晚些,到十月,她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再有四個月,應該差不多。

“終於快要出世了。”東方珩下巴輕擱在沈璃雪肩膀上,看着腹中胎兒,好一陣感嘆,孩子越長越大,沈璃雪的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兩人的夫妻之事,也少了許多,每晚抱着嬌妻入睡,卻只能看,不能碰,對他來說是一種難捱的煎熬。

再過五個月,沈璃雪出了月子,他就不必再受這種煎熬,可以毫無顧及的在一起了,無論孩子是男是女,他十年內,都不會再要第二個,先過過美好的二人,呃,是三人世界再說。

“珩,這次作法問天,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小心。”高臺附近有座位,但不及楓鬆院舒適,沈璃雪的身孕已經五個月,久坐,久站,身體都不舒服,她可不想再腰痠背疼的看那煙霧瀰漫的高臺。

“放心,我會小心謹慎。”京城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涌,五皇子橫空出世,與東方湛,太子角逐皇位,讓事情更加複雜多變,東方珩早就暗加了小心。

東方湛讓於新再次作法問天,是在悄悄實行什麼計劃,他當然不會大意。

時間一天天過去,陽光明媚的午後,五皇子所在的刑部大牢裡來了名客人。

皇后一身金色宮裝,端莊、高貴,看着小牢房裡簡單的一牀一桌,聞着牆壁,地面散發的陣陣黴味,看五皇子的目光越發心疼,又恨鐵不成鋼:

“澈兒,你是皇室皇子,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爲何要和麗妃……她是你父皇的女人,你怎麼那麼糊塗?”

短短几天的時間,東方澈臉上的稚氣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皇室子弟特有的高深與凌厲,他就那麼淡淡看着皇后,卻讓人感覺到無形的冰冷與壓力:“我和麗妃偷情,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嗎?”

皇后一怔,錯愕的看着五皇子,他們偷情,她怎麼會知道原因?

“從小到大,你的心思都在東方泓身上,小到衣食住行,大到請導師少傅,你幾乎都會親自爲他挑選,可是我呢?需要夫子的時候,你在爲東方泓的事情奔波,需要武師的時候,你在爲東方泓的事情考慮,夫子,武師都是父皇指派的,你問都不問,我就像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自生自滅。”

五皇子清亮眼瞳中憤怒燃燒着熊熊怒火,看的皇后怔忡不已,半晌後方才喃喃道:“澈兒,你是母后的兒子,母后怎麼會不關心你。”

東方泓是她的第一個兒子,也是皇室的嫡長子,太子,未來的一國之君,她想將他培養的優秀些,方纔對他用盡了心思。

東方澈是她的小兒子,將來會是青焰王爺,有東方泓這個親大哥撐腰,就算沒什麼本事,也會富貴一生,所以,她對他的要求沒那麼高,平時也是隨着他的性子成長,對他忽略了些。

五皇子清亮的眼中滿是嘲諷:“你全力栽培東方泓,是想培養他做未來皇帝,你不正眼看我,是覺得我沒那麼大本事,不配做皇帝。”

“澈兒,你和泓兒是親兄弟,他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成爲青焰皇帝保護你不好嗎?”東方泓是嫡長子,皇后也和青焰皇室祖先們的觀點一樣,嫡長子繼承皇位,嫡次子受哥哥的保護就好了。

五皇子不屑的嗤笑,從小到大,他都是自己闖過來的,何時需要東方泓的護佑。

“你對母后不滿,可以直說,爲什麼要招惹麗妃,她是你的庶母啊?”雖然麗妃和五皇子沒有血緣關係,但她是皇帝的女人,五皇子與她有染,就是亂(和諧)倫,是皇宮最大的禁忌,他怎麼可以這麼糊塗。

“因爲她能從父皇那裡打探到我想要的消息。”五皇子挑眉看着皇后:“你從父皇那裡得來的消息,只會告訴東方泓,從來不會說給我聽。”

“澈兒,皇位爭鬥,變幻莫測,也兇險異常,母后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不想你捲入這些是是非非。”

太子是他們葉國公一脈,而湛王是李丞相府一脈,爭鬥了十幾年,彼此之間各有勝負。

隨着皇帝的年齡越來越大,皇位的繼承者最近幾年也會定下來,所以,皇后纔會將自己得來的各種消息告知東方泓,讓他多做準備,贏東方湛,卻從沒想到,她的無心之舉會引起東方澈的誤會。

五皇子冷笑:“你是覺得我沒能力,纔不想讓我捲進皇位爭鬥吧。”

“與東方湛面對面爭鬥,需要擔很大的風險,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泓兒爲了葉國公府一脈,被逼無奈,不得不爭,你是五皇子,年齡尚小,完全可以避過去,母后是不想讓你冒險啊。”

東方泓,東方澈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哪有母親不愛自己孩子的,她對兩個兒子是同樣的感情,東方泓身上的擔子重,她多幫了他一些,東方澈年齡小,也沒什麼擔子,她纔會對他放縱了些,但她對他的關心,絕對不少。

東方澈嘴角牽起,揚起一抹笑,很淺,卻很冷:“說了這麼多,你無非是想告訴我,你關心我,愛護我,可是,你的實際行動卻讓我知道,你最關心的,還是東方泓。”

她是他的母親,卻從未想過他想要什麼,也從未問過他缺什麼,將他扔到一邊不聞不問,一心幫着她的大兒子建功立業,他的能力,他的勢力,全都是他自己一點兒一點兒積累起來的。

她一廂情願的覺得東方泓應該做皇帝,他應該做王爺,卻從未想過,他也是她的兒子,也是嫡子,爲何他就沒資格做皇帝?

“澈兒!”皇后呆呆的看着東方澈,她眼中的東方澈,一直是個單純,可愛的孩子,會對她撒嬌,會買好吃的糕點哄她開心,會無知的做錯事情,眼巴巴的等着她去收拾殘局。

可是眼前的他,褪去了往日的單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冷酷、絕情,那張臉是那麼熟悉,可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卻是那麼陌生。

“你走吧,不要再來看我了。”東方澈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皇后身體踉蹌着,險些栽倒在地,無形的心痛瀰漫全身,美眸中盈了一層水霧,她的兒子,不想見她,在趕她走。

“走吧。”五皇子轉過身,背對着牆壁,不再理會皇后。

看着他消瘦的身形,倔強的脾氣,皇后眼中的淚水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都是她的錯,忽略了自己的兒子:“澈兒,你再委屈幾天,母后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東方澈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就那麼靜靜的站着,彷彿沒有聽到皇后說的話。

皇后又是一陣心酸,她的兒子,不想理她了,快速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快步走出牢門,前行的腳步,踉踉蹌蹌着,有些狼狽。

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五皇子轉過身,看到了一旁放着的食盒,輕輕打開,濃濃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令人垂涎欲滴。

紅燒肉,清蒸魚,麻婆豆腐,每一樣菜式都是他最喜歡吃的,皇后對他這個兒子,也是用了心思的,可是,再精緻,也只是一桌飯菜,他需要的,不止是這麼微小的關懷。

“五皇子!”空蕩蕩的半空傳來一聲恭敬的呼喚,很小很低,只有五皇子能聽到。

五皇子四下望望無人,壓低聲音道:“何事?”

“回五皇子,後天皇宮會在高臺作法問天。”空無一人的牢房,響着暗衛的回答聲。

五皇子挑挑眉,還作法問天:“和上次的規定一樣嗎?”

“是的,仍然是於新作法,皇上和大臣們從旁助陣。”暗衛的聲音,再次刻意壓低,附近牢房關押的囚犯耳力再好也聽不到。

五皇子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這黴味熏天,暗無天日的牢房,他早呆煩了,作法問天麼,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良辰吉日,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爲防再出差錯,皇帝下了命令,高臺附近不許再站人,高高的祭臺上,於新再次作法問天,皇帝和文武百官從旁觀摩。

隨着於新手中符紙的不斷傾灑,高臺再次被薄薄的煙霧包圍,陣陣火光噴出,天空漸漸暗下,一層層黑雲在半空凝聚,微微的風從高臺飄過,帶來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大臣們面色微變,好端端的,怎麼會有打鬥聲?

猜測間,侍衛的慘呼聲傳來:“啊……有刺客……”

“嗤!”一道寒光閃過,漫天血光飛濺,鮮紅的血染到了作法的高臺上,一道又一道奪目刺眼。

“光天華日,何人如此大膽包天,敢闖進皇宮殺人?”

“是我!”在衆臣震驚,氣憤的目光中,五皇子一襲紅色披風,手持寒光閃閃的長劍,踏着那滿地鮮血,一步一步,走上高臺。

幾天不見,他臉上的稚氣早已退去,眸中閃爍着無邊的冰寒,光潔的下巴上隱隱長出一層青色鬍鬚,消瘦的身形迎風而立,憑添了幾分強勢與蒼涼,衣衫上染了不少鮮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敵人的,陣陣風吹過,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快速漫延。

皇帝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怒道:“孽子,你不但私自跑出大牢,還帶兵在皇宮亂殺亂砍,想幹什麼,造反嗎?”

五皇子是如何逃出來的,怎麼進宮的,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帶了許多士兵將高臺團團圍住了。

皇帝爲了防止再有人打擾作法,特意遣走了附近的侍衛,只留少許侍衛守衛,沒想到被五皇子趁機鑽了孔子。

“父皇真是聰明,一眼就看穿了兒臣的意圖,您說的沒錯,兒臣冒死逃出大牢,帶兵闖進皇宮,就是想請您退位讓賢,將皇帝之位交給兒臣來坐。”

五皇子輕飄飄的話驚的皇帝怒氣沖天:“住口,朕還好好的,你就想要謀朝篡位,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皇?”

“這附近已全是兒臣的人,正因爲兒臣心裡有您,才這麼心平氣和的與您商量,否則,兒臣大可以直接殺了父皇,搶到玉璽,直接登基爲帝!”五皇子掌控着所有局面,底氣十足,

黑衣侍衛們解決完了周圍的守衛,快速聚攏過來,簇擁着五皇子,密密麻麻的侍衛連成一片,每個人身上都染了許多鮮血,氣勢洶洶,不比滿朝大臣們的氣勢差多少,遠遠望去,五皇子還真有點君臨天下的味道。

身後,於新還在作法問天,漫天的黑雲凝聚成一道濃濃的黑霧,對着高臺傾瀉下來,這是法事當中最關鍵的時刻,絕對不能打擾,上一次就是失敗在這裡,皇帝不希望它再次失敗,橫身擋住五皇子,冷冷看着高臺下那密密麻麻的侍衛們:

“朕一直以爲,你是朕所有兒子中最單純的,卻沒料到,你會是心機最深的一個,僞裝十幾年,騙過了所有人,還在暗中培養了這麼多厲害勢力。”

“贏者,詭道也,想要成爲君者,更要有足夠保命的底牌。”五皇子看看自己身後的大片侍衛,眉眼之中說不出的自豪:“這是兒臣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沒有借任何人之手,兒臣是否資格做皇帝?”

東方泓,東方湛的勢力都藉助了別人之手培養,只有他的勢力,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多年的辛苦,多年的心血,就是爲了今天,登基爲帝,君臨天下。

在皇帝心裡,最優秀的兒子是東方泓,東方湛,從來輪不到他東方澈,再加上他與庶母偷情,惹怒了皇帝,青焰的皇位就更加輪不到他了。

他不想坐牢二十年,更不想受盡苦楚,所以,他準備放手一博,帶領自己精心培養的侍衛們闖進皇宮,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逼宮,直接登基爲帝,將青焰江山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

“不,你不夠資格做皇帝。”皇帝看着五皇子,連連搖頭,犀利的目光暗帶着訓誡:“你的心太浮燥,太急切,心機有時夠深,有時候也夠愚蠢。”

“你!”五皇子手指着皇帝,氣的咬牙切齒:“兒臣原本想着,念在咱們父子一場,登基之後,奉您做太上皇的,可您居然一意孤行,不肯傳位,休怪兒臣心狠手辣。”

話落,五皇子手中長劍揮劃出一道鋒利的寒芒,對着皇帝刺了過去。

皇帝看着暴射而來的長劍,靜靜的站着,不閃不避。

東方珩墨色的眼瞳幽深似潭,寬大的朝服衣袖突然鼓起,強勢的內力彈射而出,打到五皇子的手腕上,手中長劍應聲而落!

誰?是誰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打落了他的劍?

五皇子震驚着,銳利的目光在大臣中快速掃視,落到了東方珩身上,利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安郡王,是不是你?”

他怎麼忘了,朝中大臣,不全是那些只會耍嘴皮子的笨蛋,還有個極難對付的青焰戰神。

“五皇子,這裡已經被御林軍包圍了,你和你培養的精英們一個都逃不掉,放下兵器投降,皇上會念在你們父子一場的情份上,放你一條生路。”東方珩聲音淡淡,黑曜石般的眼瞳閃爍着幽華冷芒,讓人不敢直視。

“你少騙我,這裡全在本皇子的掌握中,御林軍們一時半會兒的可趕不過來……”

五皇子吼聲未落,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傳了過來,回頭一望,是他培養的侍衛們和皇宮御林軍交了手,半空中飛來一道修長的身影,徑直落到皇帝面前,俯身行禮:“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熟悉的青色身影,熟悉的英俊臉龐,熟悉的清朗聲音赫然是太子東方泓。

五皇子怔了怔,隨即放聲大笑,隱有點點水霧溫潤了眼角,他帶兵逼宮,他的親哥哥帶着侍衛們來救駕,真是諷刺。

同樣爲了皇位,他們卻走了兩條完全不同的路,哥哥的光明正大,救駕立功,名正言順,他則是逼宮的亂臣賊子,贏則富貴終生,輸則丟掉性命!

既然如此,那麼,他要賭一次!

撿起地上的長劍,對着東方泓狠狠刺了過去,他就不信了,他贏不了東方珩,還打不贏東方泓。

“五弟。”東方泓側身躲過五皇子的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看他的目光充滿凝重:“三千御林軍全部到此,你別鬧了,快向父皇認錯。”

五皇子目光森寒,狠狠瞪着太子,用了十層內力,卻沒能掙脫東方泓的鉗制,利眸中怒火翻騰,正欲怒吼:“滾開,別擋我的路!”

又一陣激烈的打鬥聲響起,一道湛藍色的身影帶着上百侍衛加入戰團,那些侍衛和御林軍合力,將五皇子培養的侍衛們打的節節敗退,一名名黑衣侍衛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濃濃的血腥味在半空中漫延。

御林軍們越戰越勇,五皇子的黑衣侍衛們卻接連倒在血泊裡,越來越少,看着所剩無已的黑衣侍衛們,五皇子震驚的無以復加,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精心培養的侍衛們,就這麼弱麼?被人打的連連後退。

“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東方湛緩步走上高臺,俯身行禮,地上打鬥激烈,血流成河,他湛藍色的錦袍卻纖塵不染,淡淡的龍涎香飄散,迷醉人心。

看着對峙的太子,五皇子,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太子居然趕在他之前來了高臺救駕?還阻止了五皇子的殺招。

最後一名黑衣侍衛被殺,五皇子辛苦多年的勢力全部土崩瓦解,五皇子身體一顫,癱坐在地,呆滯的目光看着那滿地的鮮血,他多年的心血就這麼沒有了,怎麼會這樣?

“稟皇上,刺客一千五百人,全部斬殺。”一名侍衛副統領走上前來,恭聲稟報。

皇帝擺手讓副統領退下,犀利的目光看向五皇子:“東方澈,你可知罪?”

五皇子就那麼呆呆的坐着,不說話,也不動,嘴角揚起苦澀的笑,他的心血,在皇宮御林軍面前,那麼不堪一擊,他的確是太託大,也太自信了。

“東方澈!”皇帝加重的聲音,暗帶着濃濃的怒氣,逼宮篡位,是皇室的大忌,五皇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父皇,五弟他已經知錯了,求你饒他一命。”東方泓望一眼神情呆滯的五皇子,跪地爲他求情。

“皇兄,半個月前,五皇弟犯錯,父皇顧念父子之情,饒了他,可他是怎麼回報父皇的?若是你,我沒有趕來,父皇現在就凶多吉少了。”東方澈是皇后的兒子,就是東方湛的敵人,好不容易抓到五皇子的大把柄,他可不想輕易饒過他。

“五皇弟只是年少氣盛,做了錯事,沒有殺父皇的意思,請父皇網開一面,饒他一命。”東方泓和東方湛爭鬥多年,對東方湛談不上百分百了解,也能猜到他此時的心思,五皇子能僞裝這麼多年,培養這些勢力,是有一定本事的,也是東方湛登基之路上的大障礙,他當然會想盡辦法剷除。

“照皇兄這麼說,所有謀朝篡位的人,只要沒有殺皇帝之心,就可以原諒了?”東方湛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

若他敢說是字,就是置皇室尊嚴於不顧,誰有兵力都能巔峰的皇室,哪還有尊言可言,若他說不是,那就是間接承認了五皇子的罪名,五皇子大逆不道,謀朝篡位,按律斬立決。

大臣們相互對望一眼,面面相覷,五皇子是皇帝的兒子,他篡位,可以說是家事,也可以說是國事,事情大小,輕重,全看皇帝怎麼判,他們這些做大臣的,多說也無益。

“虎毒不食子,五皇弟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對父皇也沒有傷害之意,他培養的勢力也都被殺,以後對父皇沒有任何威脅了,再殺了他,未免太過殘忍,請父皇三思……”東方泓看着東方澈,字字句句爲他求情。

東方澈低沉了眼瞼,一言不發,瘦弱的身軀在風中更顯消瘦。

“父皇,五皇弟他……”

“都別說了!”皇帝擺手打斷了東方泓,東方湛的爭吵,犀利的目光看向五皇子:“念在你年幼無知,朕不殺你,貶爲庶民,流放湘西,永世不得回京!”

“多謝父皇開恩。”東方泓眸中染了一層喜色,沒判死罪,就是好事。

東方湛皺皺眉頭,看一眼意志消沉的五皇子,沒有多說什麼,目光微微凝深。

“皇上,作法問天完畢,答案現了!”於新清朗的聲音響起,衆人這才發現,天空已經恢復了剛纔的晴朗,湛湛藍藍,萬里無雲。

好奇的目光齊齊望向那張寫着天災的宣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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