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涼州

周琛按照宴輕所教,將烤兔子的要領鄭重其事地對護衛長說了一遍,護衛長牢牢記下,鄭重地帶着護衛按照三公子所交待的要領去烤。

果然,不多時,烤好了一隻看起來色澤誘人冒着噴噴烤肉香氣的兔子,果然與早先那隻黑不溜秋的烤兔子天壤之別。

這一回,周琛嘖嘖稱奇,連他自己覺得早先看着烤的挺好的那隻兔子,此時再看都嫌棄起來,拎了重新烤好的兔子,又回到了宴輕車旁。

宴輕瞧着,很是滿意,對周琛說了一句給面子的話,“不錯,辛苦。”

周琛連連搖頭,“下屬烤的,我不辛苦。”,他頓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紅了一下臉說,“我不太會。”

宴輕笑了一下,“自今日後,不就會了?至少你一個人以後出門,不至於餓肚子。”

凌畫已醒來,從宴輕身後探出頭,笑着接過話說,“周總兵治軍有方,但是對於將士們的野外生存,似乎還差一些訓練,這可是行軍打仗的必備技能,畢竟,若真有打仗那一日,老天爺可不管你是不是野營在外,該下大雪,還是一樣下大雪,該下大雨,也一樣不含糊,再惡劣的天氣,人也要吃飽肚子不是?”

周琛心神一凜,“是。”

宴輕接過兔子,與凌畫待在溫暖的馬車裡吃這一頓遲來的午餐。

周琛走回去後,周瑩湊近了壓低聲音問他,“哥哥,宴小侯爺和凌掌舵使剛剛跟你說了什麼?還嫌棄兔子烤的不好嗎?”

從十幾只兔子裡挑選出了烤的最好的一隻,難道那兩個人還真不好伺候繼續爲難?

周琛搖頭,“沒有,宴小侯爺誇了說兔子烤的很好,凌掌舵使說……”

他將凌畫的話壓低聲音對周瑩重複了一遍,之後嘆氣,“咱們帶出來的這些人,都是從軍中選拔出來的一等一的好手,行軍打仗馬上功夫自是沒問題,但野外生存,卻着實是個問題。”

周瑩也心神一凜,“凌掌舵使說的對。”

二人對看一眼,都覺得此事回涼州總兵府後,勢必要與父親提一提,軍中士兵,也要練一練,說不定哪日打仗,真遇到惡劣的天氣,糧草供應不足時,士兵們要就自己解決吃的,總不能抓了東西生吃,那會吃出人命的。

他們二人覺得,一個烤兔子,宴輕與凌畫,餓着肚子給他們上了一課。

宴輕和凌畫慢悠悠分食完一隻烤兔子,擦了手,凌畫對外面探出頭,“週三公子,週四小姐,可以走了。”

周琛點頭,走到馬車前,對凌畫問,“前方三十里有城鎮,敢問……”,他頓了一下,“屆時到了城鎮,公子和夫人是否落宿?”

凌畫搖頭,“不落宿了,兩百里地而已,快馬行程趕路吧!”

周琛沒意見,他也想趕緊帶了二人會涼州城內。

於是,周琛和周瑩帶着百名護衛,將宴輕和凌畫的馬車護在中間,一行人快馬加鞭,路過城鎮只買了些乾糧,不久留,向涼州進發。

在出發前,周琛擇了一名親信,提前趕回去,秘密給周總兵送信。

兩百里路,走了半日又一夜,在天明十分,順利地來到了涼州城外。

周武已在昨夜得到了回來報信之人傳遞的消息,也嚇了一跳,同樣不敢置信,跟周琛派回來的人再三確認,“琛兒真這樣說?那兩人的身份真是……宴輕和凌畫?”

親信肯定地點頭,“三公子是這樣交待的,當時四小姐也在身邊,特意囑咐屬下,務必要將這個消息送回給將軍,其餘人一旦問起,死活不能說。”

“那就真是他們了。”周武肯定地點頭,面色凝重,“自然要將消息瞞緊了,不能走漏出去。”

他立即叫來兩名親信,關起門來商議關於宴輕和凌畫來了涼州之事。

因周武深夜還待在書房,書房外有親信進進出出,周夫人很是奇怪,打發貼身婢女來問,周武想着凌畫雖是江南漕運的掌舵使,但到底是女子,還是要讓他夫人來接待,不能瞞着,只能抽出空,回了內院,見周夫人,說了此事。

周夫人也驚了,“那、該怎麼辦?她是爲了來說動你投靠二殿下吧?”

周武點頭,“十有八九,是這個目的。”

“那你可想好了?”周夫人問。

周武不說話。

周夫人提起了心,“還沒想好嗎?”

周武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對周夫人說了句不相干的話,“咱們涼州三十萬將士的冬衣,至今還沒有着落啊,今年的雪實在是太大了,琛兒和瑩兒派回來的人說沿途已有村落裡的百姓被大雪封門凍死餓死者,這纔剛剛入冬,要過這個漫長的冬天,還且有的熬,總不能讓將士們穿着單衣訓練,若是沒有冬衣,訓練不成,整日裡貓在屋子裡,也不可取,一個冬天過去,士兵們該軟腳蝦的軟廢了,訓練不能停,還有軍餉,半年前凌畫鬧到了御前,逼着幽州吐出來的二十萬石軍餉,也撐不到明年開春。軍餉也是吃緊。”

周夫人懂了,“若是投靠二殿下的話,咱們將士們的冬衣之急是不是能解決?軍餉也不會太過操心了?”

“那是自然。”

周夫人咬牙,“那你就答應他。依我看,太子殿下不是賢良有德之輩,二殿下如今在朝堂上連做了幾件讓人交口稱讚的大事兒,應該不是真的平庸之輩,興許以前是不得陛下寵愛,纔可以藏拙,如今不必藏着了,才站到了人前亮眼,若是二殿下和東宮爭奪皇位,東宮有幽州,二殿下有凌畫和咱們涼州軍,如今又得了陛下看重,未來還真不好說,不如你也拼一把,咱們總不能讓三十萬的將士餓死。”

周武握住周夫人的手,“夫人啊,陛下如今春秋鼎盛,東宮和二殿下未來怕是有的鬥。”

“那就鬥。”周夫人道,“凌畫親自來了,還帶着端敬候府的宴小侯爺,太后寵愛宴小侯爺天下皆知,因凌畫嫁給宴輕,太后怕是也要站二殿下,不是聽說京中傳來消息,太后如今對二殿下很好嗎?想必有此緣故,未來二殿下的勝算不小。未必會輸。”

周夫人之所以覺得東宮不賢,也是因爲當年凌家之事,東宮縱容太子太傅陷害凌家,今年又縱容幽州溫家扣押涼州軍餉,要知道,身爲儲君,將士們理當都是一樣的,不分貴賤才是,都該愛護,但是太子怎麼做的?明顯是厚幽州軍,輕涼州軍,只因爲幽州軍是太子岳家,如此厚此薄彼,難保將來登上大位,讓外戚做大,欺壓良臣。

周武點頭,“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不甚瞭解二殿下品性,也不敢輕易押注啊。再說,咱們拿什麼押?凌畫早先來信,說娶瑩兒,後來緊接着便改了口風,雖當初將我嚇一跳,不知如何回覆,但事後想想,除了聯姻紐帶,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爲牢固?”

“待凌畫來了,你問問她就是了,反正她來了咱們涼州的地盤,咱們總不該被動。”周夫人給周武出主意,“先聽聽她怎麼說,再做定論。”

“只能如此了。”周武頷首,囑咐周夫人,“凌畫和宴輕來到後,住去外面我自然不放心,還是要住進咱們府裡,我才放心,就勞煩夫人,趁着他們還沒到,將府裡上上下下都整頓清理一番,讓下人們閉緊嘴巴,規矩些,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傳的不亂傳。他們是秘密前來,瞞過了陛下耳目,也瞞下了東宮耳目,就連重兵把守的幽州城都安然過了,着實有能耐,萬萬不能在咱們涼州生出事端,將消息透出去。否則,凌畫得不了好,咱們也得不了好。”

周夫人點頭,鄭重地說,“你放心,我這就安排人對內宅整頓清理敲打一番,確保不會讓多嘴的往外說。”

於是,周夫人當即叫來了管家,以及身邊信得過的丫鬟婆子,一番交代下去後,又親自連夜召集了所有下人訓話。同時,又讓人騰出一個上好的院子,安置凌畫和宴輕。

所以,待天明時,凌畫和宴輕由周琛和周瑩陪着進了涼州城後直接悄無聲息地一路領着住進了周家,都沒鬧出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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