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兄弟就是拿來賣的!

“方纔好生兇險!”

顧勇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這尋陽城中,怎麼還有人出兵?”

剛纔若非他們提前發現了徐盛軍中斥候,先躲避了起來,要不然,要直接和徐盛所部撞上了。

他這三百人,就沒幾個是地地道道的江東人。

若只看模樣那還好,若是說上幾句話,那就露餡了。

畢竟這三百降兵中,有南陽人,有益州人,甚至還有巴地賨人。

可謂是魚龍混雜。

十里一鄉音,更何況這三百人,相隔的距離何止千里之遠?

“吳國之中,可有姓徐的將軍?”

有人看到了徐盛軍中的旗幟。

“那此軍便是徐盛所部了,徐盛有勇力,更會練兵,其手下三千人,被稱之爲徐家軍,很是精銳。”

不過

顧勇心中也有疑惑。

這徐盛不是在建業嗎?

怎麼現在跑到尋陽來了。

如今吳軍大敗,不想着守好尋陽城,反而還出來?

奇也怪哉。

顧勇心中雖然慌亂,但表面上,還是裝做一副我很鎮定的模樣。

“尋陽城中出兵,那張苞將軍,可會被他發現了?有了徐盛這個變數,怕是計劃要更改了。”

徐盛這三千人,簡直就像是攪屎棍一般。

如若不能將這數千人引走,可能會出大亂子。

“不若我等在此地等一下消息?”

顧勇看着現在的天色尚早,輕輕點頭。

“那便先等一段時間罷!”

在另外一邊,張苞很明顯也發現了人徐盛的蹤跡。

兩方的斥候,在兩軍還沒有見上面的時候,已經是交起手來了。

“吳軍新敗,竟還有人敢逆勢而上,這是何人?”

前方斥候趕忙上前來。

“將軍,看他旗號,此人乃是吳國軍將徐盛!”

徐盛?

張苞有聽過此人的名號。

“此人算是有些本事,但現在敢如此前來,當真是不知死活。”

在一邊,周徹臉上卻有擔憂之色。

“君侯,徐盛這三千人,若是不及早處理,恐怕謀取尋陽會有變數。”

張苞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

現在想躲,已經是遲了。

兩軍斥候已經是交戰起來了,他這邊發現徐盛的蹤跡,徐盛自然也發現了他的蹤跡。

“且讓我看看此軍軍容,若是尋常,便衝了他,若是精銳,則引走他。”

張苞手上現在還有萬餘人,多是步卒。

他這些人,對付甲冑不齊,非是精銳之師,有很好的效果。

簡單點說,那就是虐菜無敵。

但要啃硬骨頭

這支軍隊的成色,張苞還沒有驗證過。

“駕~”

張苞驅馳着戰馬,朝着徐盛來的方向而去。

兩方本就相隔不到十里,很快便見到彼此了。

踏踏踏~

數千人的腳步動靜還是很大的。

吳軍行軍的軍隊魚貫前行,官道上塵土飛揚,挾着初春乍暖還寒的氣息。

衆徐家軍士卒緊握着長槍利刃,身着銳利盔甲,面容堅毅沉着。

這支隊伍乃是精銳步卒,猶如一條鋼鐵巨龍鋪天蓋地般衝擊前方,氣勢不可擋。

在道路兩旁,林木繁茂,遮天蔽日,隨着行伍駛過,樹葉紛紛揚揚地落下,倒是別有一番美感在其中。

“真乃精銳之師!”

張苞觀徐盛軍陣,眼神之中頗有讚賞之色。

“這就難對付了。”

這支吳軍雖然只有數千人,但是各個兵種都有。

披甲率更是比他們這邊都要高。

正中央是一隊銀甲閃爍的步兵,舉槍而立,排列中間;左側是一羣身着綠裝的弓箭手,雖無騎兵那般威猛,但若是打起仗來,箭矢遍佈天地,攻守兼備;右側是一排神色冷酷的刀盾兵,銀色光輝映照在刀口上,隨時準備出擊。

而最外層,則是一片黑壓壓的騎兵,雖然只有兩三百騎,但看起來卻像是有千軍萬馬一般。

他們分別擺開鋒芒嚴霜的戟陣、橫壁立衛的槍陣,及奔馳之際無人能防的弓騎陣。

“看來是要引他們離開了。”

衝陣?

這個軍陣,可沒有那麼容易衝開。

而在張苞思緒起伏的時候,那邊的徐盛,見到漢軍旗幟之後,卻已經是耐不住性子了。

“張字牙旗,此人怕是劉禪大舅子張苞,亦是張飛之子,跟着劉公嗣,多次立有功勳,不可小覷!”

但這個不可小覷剛一說完,徐盛當即下令。

“左翼放箭,右翼溢出!全軍出擊!”

你張苞雖然帶的是精銳之師,但我徐盛打的就是精銳!

一聲令下,那支氣壯山河的軍隊一步步朝着敵方逼近,士兵們的步伐堅定有力,旗幟在風中颯颯作響。

“好生狂妄!”

都還沒搞清楚他軍中的佈置,這徐盛便敢引兵來攻。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張苞脾氣本就暴躁。

“中軍圓陣應敵,前後軍組鶴翼陣,我要將這三千人吃下去!”

圓陣是防守陣型,而鶴翼陣則是包圍陣型。

如同鶴的雙翼一般,將敵軍包裹住!

此軍陣可謂是有攻有守!

一支軍隊如何能說他是精銳?

便是可以從這佈陣的快慢來看。

不過是片刻時間,圓陣便已經布好了。

刀盾手在外,長槍兵在中,弓弩手在內。

在最外側,甚至還有戰車爲屏障。

而前後二軍,如同鶴的一雙翅膀,朝着徐盛所部包抄而去。

吳軍已經擺出了一道鋒矢軍陣,字如其名,便是如槍鋒箭矢一般的軍陣。

噠噠噠~

吳軍逼進的步伐越來越急促,殺氣盎然。

吳軍殺來,張苞顯得十分從容。

迎面而來的吳家軍,旗幟飄揚,刀槍舞動,徐盛更是身先士卒。

“兒郎們,隨我衝殺!”

“殺啊!”

“衝啊!”

兩軍很快便交接在一起了。

他們的攻勢猶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無窮無盡。

漢軍軍陣穩如泰山,堅如磐石。

漢軍士卒手持長槍,防守固若金湯,宛如鐵壁。

他們迎着吳軍洶涌而來的攻擊,緊密編隊,井然有序地向前推進,組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在場上,煙塵瀰漫,血雨腥風,顯得相當混沌。

不過,憑藉漢軍的嚴密戰術,吳軍在攻擊漢軍防線時始終無法突破這片銅牆鐵壁。

“這漢軍怎麼如此難纏?”

頂着漢軍的箭雨,吳軍已經開始出現傷亡了。

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這個傷亡只會是越來越大。

鋒矢陣便是講究一擊破陣。

若是攻勢遲滯,便失去了衝勁。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加之,在衝陣的時候,徐盛便已經知道漢軍展開包圍圈了。

再拖下去,漢軍的包圍圈就要成了。

不可力敵!

不可莽撞!

徐盛已經是有撤退的念頭了。

“換陣!”

鋒矢陣鋒矢向後,開始向尋陽方向退去了。

“哼!想逃?”

張苞冷哼一聲,旋即讓傳令兵揮動着手上的令旗。

漢軍的鶴翼陣也隨之變化,如同大鶴的雙翼合攏一般,要將徐盛所部團團圍住。

“招惹了大漢,還想着全身而退?沒門!”

徐盛所部後方的路也被堵住,三千人,被圍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面。

哪怕是徐盛親自率兵衝鋒,都破不開漢軍的軍陣防守。

到現在,徐盛哪裡還不明白,他現在是踢到了鐵板上了。

難怪吳國人人畏懼漢國,人家的拳頭就是有這麼大,你不得不服啊!

然而,即便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徐盛還沒有選擇放棄。“換圓陣,守着打!”

他這支步卒大軍,原本便是防守強於進攻,此刻換成圓陣,不突破了,漢軍也不敢貿然圍上去。

夕陽下,戰場上的塵土顯得更加濃郁。

隨着戰鬥的加劇,烏雲逐漸籠罩了整個天空,天色變得陰暗起來。

草木已經被踩成了泥土,足跡和血跡交織在一起,慢慢地向遠方延伸。

迎面而來的陣陣風越發讓人感到寒冷,似乎陰霾預示着什麼可怕的未來。

然而,在黃昏中,徐字軍旗仍然高高掛起,飄揚在風中。

軍陣中的徐盛眼神依舊有神。

他在尋陽城外十里處,此刻與漢軍交戰,尋陽城中的大軍早就知曉了。

只要城中有吳軍前來接應,莫說是撤出來,便是轉敗爲勝,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城中的吳軍被嚇破膽了,不敢出來援救,到了晚上,夜黑了,突圍的機會便更大!

徐盛軍中的變化,自然被張苞看在眼中。

他嘗試大軍衝陣。

但也衝不開徐盛的軍陣。

反而是丟下了二百來具屍體。

派弓弩手射箭。

然而吳軍軍陣就像是刺蝟一般。

刀盾舉過頭頂,雖然弓箭能造成殺傷,但是這個效果並不明顯。

往往數十支箭矢下去,才能射中一人,而射中一人,可不是就一定會射死的。

“若是被拖在此處,可就拿不下尋陽了。但若是讓他回去尋陽,更是會壞了大事。”張苞的心不自覺的便沉重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親衛前來通稟消息。

“將軍,顧勇現在便停在尋陽城外,正等候將軍消息。”

面對變局,顧勇沒有擅自行動,這很好。

張苞點了點頭,說道:“讓他先原地待命。”

周徹此刻在一邊走來,說道:“君侯,現在該是做抉擇了。”

要麼吃下徐盛這三千人。

但是吃下這三千人之後,可能會失去拿下尋陽的契機。

而放過這三千人,這三千人也可能壞事。

“我們有更好的選擇,將城中吳軍引出來!”

引出吳軍?

周徹愣了一下,但是她何等的聰明,馬上便明白了張苞的意思。

“你是說,圍點打援?”

這是劉禪常掛在嘴中的話語,周徹一直待在劉禪身邊,自然清楚了。

“若是能夠將城中吳軍引誘出來,那顧勇拿下尋陽城池的希望,便就更大了,屆時可分出兩千人,入尋陽城掌控局勢!”

黃昏到了。

離天黑還會遠嗎?

張苞望着遠方,眼神閃爍不定,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已經有種忍不住笑的衝動了。

最後的夕陽從遠處的山嶺上透過來,平地如火,羣山如鐵。

昏黃的光線照在環繞在古戰場周圍的山坡上,染上了一層金色。

戰爭的火花在此時顯得愈發熾烈而生動。

不管怎麼說,拿下尋陽,現在纔是漢軍的重中之重。

而若是在拿下尋陽的同時,還能殺傷吳軍,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但恐怕君侯手下的人手,不夠了。”

周徹面露擔憂之色。

“這個我自然知曉,馬上派斥候,八百里加急,速速讓殿下派兵支援!”

漢國大軍,大部分都在圍追堵截陸遜,但還是有一些機動兵力的。

此刻正好用上他們。

周徹計算着時間。

若是不惜馬力的話,一個時辰不到,或許便有消息傳來了。

畢竟現在,數萬漢軍所在的地方,便是在這方圓數十里的地方。

支援的速度,那還是很快的。

尋陽城。

孫桓方纔在城中府邸之中,懷抱着從建業帶過來的美姬,好好的策馬奔騰了一陣,紓解了戰敗的鬱悶心情。

正準備來第二發,再找個雛兒美姬開蚌,卻被門口的聲音給攪擾了好事。

“將軍,大事不好了!”

大事?

孫桓雖然不悅,但也只能起身。

在陸遜陷於前方之後,他便是名義上的最高統帥,現在尋陽城的大小事務,還是要他多操勞操勞。

簡單穿了點衣服,孫桓便將大門打開了。

“什麼大事不好了?說清楚!”

前來通稟的胥吏自然看出了孫桓的不悅之色,急忙說道:“徐盛將軍出了尋陽城不到十里,便與漢軍交戰上了,如今其三千人,都陷入漢軍的重重圍困之中,命在旦夕。”

徐盛所在與尋陽相距不過十里,尋陽這邊當然知道前線的消息了。

“這個徐盛,當真魯莽,我早叫他不要出去了,現在好了,將家底都搭上去了!”孫桓嗤笑一聲。

他心中還有些快意。

之前不是還很狂的?

現在不牛逼了?

“將軍,現在是救還是不救?”胥吏表情還是比較緊張的。

“徐盛將軍在尋陽十里處,城中大多數人都知道他被漢軍圍困,等待支援了。”

救?

還是不救?

孫桓眼神閃爍,急忙問道:“城中還有多少兵卒?”

“不到一萬五。”

“具體的數字?”孫桓臉上有着不悅之色。

那胥吏苦笑說道:“城中混亂,軍營中也是混亂,多少人數,現在都不清楚了。”

意思是,跑了很多人?

孫桓眼神陰沉。

帶着這樣的士卒,如何前去援救?

但不救?

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徐盛乃是吳王孫權寵信重用的將軍,若是戰死那還好。

但如果是可以救援,卻見死不救,便是他孫桓是孫家人,恐怕也要被抓起來問罪。

尤其現在尋陽城中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消息了。

瞞是瞞不住了。

“去召集曲尉以上軍將,前來商議此事!”

做了領導這麼多年,孫桓明白一個道理。

如果一個主意他拿不定,或者說一個黑鍋他背不動。

那怎麼辦?

簡單。

找一個人來背鍋,或者說,找一羣人來背鍋。

反正其中他關係最硬,便是上面處理起來,也處理不到他孫桓頭上!

而就在孫桓到了都督府議事大堂的時候,親衛又傳來了另外一個好消息。

“將軍,牙門將顧勇回來了。”

孫桓當即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你說什麼?門牙將顧勇活着回來了?快,快將他請進來!”

當日的活命之恩,孫桓現在還記在心上。

現在得知顧勇回來了,當即便要以最高的禮節,將顧勇迎回來。

這種能夠在生死之間還願意捨生保你的兄弟,上哪去找?

兄弟爲我兩肋插刀,我自然也要爲兄弟謀福利了!

“快快將顧兄弟請進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孫桓還覺得禮節不夠,當即說道:“不,我要親自前去,將顧將軍請進來!”

說着,孫桓帶着城中軍將胥吏,一道到城門口,迎接顧勇。

尋陽城門吊橋外。

顧勇甲冑帶血,頭髮都被幹枯的血染得粘在了一起,臉上更是污垢一片,模樣很是狼狽。

見此,孫桓心中便更是感動了。

“顧兄弟辛苦了,你的大恩,我記在心裡一輩子,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答應你。”

顧勇見到孫桓如此記恩,嘴角露出笑容出來。

“將軍乃是主將,我爲副將,理應殿後,將軍不必多說。”

得功而不驕不躁。

好!

好!

好!

孫桓當即上前,拉起顧勇的手,說道:“走,我爲你接風洗塵去!”

見此情形,顧勇心中的把握便更大了。

兄弟爲我推心置腹,而我卻要把兄弟拿來賣!

顧勇看着孫桓一臉真誠的模樣,也只得在心中暗道罪過。

這個功勞,我實在想要。

你若是要報恩,便將尋陽城送給我罷!

當然

這句話,當然不能說出來。

顧勇也只能在心裡嘀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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