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大不了聽個鋸響

曼爾頓酒店的賭木之所以這樣別具特色,還有一個與衆不同的地方。

在賭木場的後方,曼爾頓酒店又專門建造了一個豪華大廳,用着寄售顧客們切出的黃花梨心材的拍賣行。

當然,之所以稱着拍賣行,除了黃花梨心材之外,顧客們其他任何寄售的物品,都可以在這裡拍賣。如果拍賣成功,酒店會抽取百分之五作爲酬金的。

酒店每隔一些時間,便會從外地運一批原木回來,放進賭木場供顧客們挑選擇。

而每到這個時候,東華市士紳富豪以及藏家們也都會聞訊趕來,或爲一飽眼福,或爲碰碰運氣,場面十分激烈。

今天,曼爾頓酒店剛從海南運回來一批原木,即將在賭木場開個小型的賭石會,這也正是張少白所說的特別節目。

作爲張少白的好友,胖子當然是知道曼爾頓酒店有賭木這一業務的。再加上他本身從事的就是古玩藏品這一行的,雖然平時大多賣得都是假貨,但對黃花梨製品也是有所瞭解的。

只是覺得這賭木之事,完全是靠運氣,沒有極好心理素質的人,最好還是別玩爲好。

要不然,花上十幾二十萬,卻買回來一堆只能當柴燒的廢料,豈不是氣得連跳樓的心都有?

畢竟,心材是藏在厚厚的一層木質裡面,就算是用X射線去照,都很難辯清木頭內部的情況,更何況區區人眼?誰能猜得出木頭裡邊是什麼情況?

不過,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文青心中卻是不由一動。

自己右眼之中藏有銅鏡,能夠勘測出贗品畫中藏有真跡,不知道能不能透視出原木中的心材呢?

對於這一點,文青心中很是期待。

因此,當他聽到張少白的講述之後,便懷着一種試試看的心情,隨着張少白和胖子一起,前往位處酒店後院的賭木場。

三人來到賭木場,好傢伙,現在纔不過剛開場十幾分鍾,場內場外就已經是人山人海。

那場面,絲毫不遜於廟會趕集,別提有多熱鬧!

賭木場範圍不小,兩排牆角處堆滿了剛進回來的一批黃花梨,以致於整個賭木場內都充溢着這種植物的濃郁香味,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顧客們三三兩兩地挑選着黃花梨原木,原木有粗有細,有大有小,都是按公斤計較的。

就算是來自東南亞各國的次品原木,市場售價也已達到了四五千一公斤,曼爾頓酒店內的優質黃花梨,也只是與這些次品貨等價,自然會吸引衆人趨之若鶩。

一根原木的重量,最輕的也有二公斤,也就是說,這種賭木的最低標準,成本價就得近萬元。

如果開出小料,能製作一些佛珠手釧這類小玩藝的話,或許還能收回一些成本。如果開出的是空心的廢料,那這一萬塊可真是白扔水裡去了。

因爲需要現場切割,賭木場的負責人還專門請來幾位技術嫺熟的木工,專門負責切木。

而在此時,整個賭木場上圍觀人羣最多的地方,剛莫過於切木料的操作平臺了。

轟鳴的機器一刻不停地轉動着,切割機下方早已躺着不少廢材的“屍體”,而那些隨着切割機鋸口奔泄而出的深紅色木屑,更是如同噴濺的鮮血一樣,書寫着每一根木材的價值。

通常,玩賭石的人,都是存着一夜暴富的心態,希望能切出個寶玉來,好發一筆橫財。而相較於賭石,賭木玩家們的心態,則顯然沒有賭石者那種瘋狂的炙熱。

賭木,雖然說開出廢料的概率極大,但這樣幾萬塊的分流切割,就算是幾塊料裡不見心材,也大致能在玩家的心理承受力之間。

這可比不得賭石,一塊料子幾十萬下去,最後卻只是拿下一塊廢石,這種結果,即使是擲金如水的玩家,往往也很是糾結的。

文青等三人圍在幾臺切割機前看了一會,僅這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木工師傅們就已經熟練地切出了二十幾塊原木。

然而,遺憾的是,除了一位資深玩家切出了一塊六十公分的小板面以外,其餘玩家,切出來的心材不是小得可憐,就是帶有疵痕的殘料,更多的都是空心的廢材。

“怎麼樣,青子,有沒有興趣開些玩玩?”

見文青看得頗有興致,張少白不禁微笑着問道。他雖然是酒店的少東家,卻也偏愛賭木,也常來碰碰運氣。

不過,張大少爺的賭運似乎一直欠佳,至今爲止,還沒開出過品相優良的心材來。

“那是當然!”

文青淡然一笑,離開切割平臺,沿着那些挨排放着的原木堆,一路緩緩看去。

他的推測一點沒有錯,銅鏡的力量,的確使自己的右眼變得異常強悍。文青只用稍運眼力,不管是什麼材質的內部情況,都會毫無保留地透視在他的眼前。

當然,這些黃花梨木料也不例外!

一般玩賭木的行家,憑經驗選木時,都會挑那些樹幹粗大的老料下手。

畢竟,黃花梨的生長週期太長了,心材的形成,更是需要長時間的積累。新料想要長成心材的可能性,通常都是非常小的。

可是,由於歷史上對黃花梨的大量砍伐,已經使這一樹種瀕臨滅絕的邊緣,老料已不多見,並不是那麼好找的。

更何況,俗話說“人老顛東,樹老心空”,越是陳年老料,其內部中空的可能性反而更大。如果花費幾萬十幾萬,卻只能切出空心的廢料,也確實夠令人抓狂的。

文青是新手,還是初次接觸到黃花梨這種珍稀紅木,對於老料新料可是分不清楚。

但剛纔在切割現場,他可是親眼看到有人開出心材,也知道心材長什麼樣子,此時在右眼的一番掃視之下,他已經在堆積如山的原木中,掃到了兩根心材碩大的黃花梨。

雖是定格到了目標,文青卻並不着急下手,而是在木堆中裝模作樣地摸了一遍,才讓工人將那兩根原木取出來。

這時張少白也挑出了幾根原木,他挑出來的這些木材,從切面上觀察,確實是色澤黃潤、材質細密、紋理柔美。

特別是中間心材部分,看上去又大又圓,如果照這規律發展下去,樹心部分的心材,應當是極爲可觀的。

可這種從切口表面觀察的方法,往往是最不靠譜的。

更離譜的是,近年來有些原木賣家正是拿捏住了買家的這種心理,就選擇在切口上作僞,用膠水和顏料混合,僞造鮮明的紋理和心材。其實,切開一看,裡邊大多是廢材。

實際上,就算是賣家不作僞,木頭的紋理髮展可並不是有規律的,往往從切面上看上去很美的木材,中間部分卻是一團糟!

文青一看張少白選出的這些原木,不由地皺了下眉頭。

這些原木中,大部分皆爲空心爛木,只有一根有心材,而且看上去還只如燒火棍般瘦小。

文青約摸估算了下,這些原木的總重量起碼得有三四十公斤,這下算起來也得有二十來萬。如果只開出這麼小的心材,別說難以回本,恐怕是連響也聽不到一聲。

“少白,你一次怎麼挑這麼多,不如少挑一些,切完了再挑也不遲啊!”

那些原木的內部材質,在自己的透視眼之下雖是無法遁形,但事關機密,文青又能不好明說材質不好,只得裝着不知情地模樣說道。

“沒有什麼,才二十萬而已,既然是賭,靠的就是運氣。”

張少白蠻不在乎地笑了笑,而後拍了拍自己挑出的那些原木說道:“再說了,這些材料可是我難得選上的,很閤眼緣,我現在不挑,萬一呆會被別人挑去開出了寶,我豈不是要後悔死啊!”

“廢材一堆,還能開出屁的寶來!”

看着張少白那副自詡專業的模樣,文青心中暗自好笑。不過,既然張大少爺不聽勸,他也不好說太多,就讓他把錢扔水裡去吧,反正他有的是錢沒地方花。

“老大,你怎麼挑了兩根這麼細的?看上去就是新料啊,新料出心材的概率,簡直比在長江裡捕鯨魚還小啊!”

一根原木要一萬多,胖子可沒那閒錢買這個。他雖是不買,卻並不影響他對別人買的材料評頭論足。一看文青挑出兩根細材,胖子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自己這個小老大啊,在賭木方面,可真是十足的菜鳥,遠沒有張少白那樣經驗豐富!

“沒什麼,我也只是附庸風雅,隨便花兩萬塊買兩根玩玩,大不了聽個鋸響!”

文青聞言,卻是露出不以爲然地微笑說道。

“嗯,青子這種心態非常好。”

文青的話剛說完,張少白便在一旁嘖嘖稱道道:“賭木本來靠的就是運氣,寄予的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多。還不如什麼都不用想,權當聽聲鋸響也不錯。”

一聽這話,文青真的很想給這張大少爺一個白眼。

你是誰啊,那可是腰纏億貫的集團家族大少爺,錢多得沒地方花,自然樂得聽聲鋸響。

可咱這吊絲可與你不能比,兩萬塊僅聽聲鋸響,真當爺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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