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低聲下氣

顧何氏聽得顧守義的話似乎在威脅自己,當下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在顧守義背上扇了一掌:“臭小子,嚇唬起你母親來了?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是爲了讓你剃光頭髮當和尚的嗎?爲了個女子,你就說得出這樣的話來?你對得起我不?對得起你爹不?”

顧守義也不躲,憨聲憨氣地道:“你儘管打,只要出了你的氣就成。可是我說出去的話,卻是收不回來了”

顧何氏死勁跺了一下腳:“真是要氣死我了十五吊錢啊,那錢是容易賺來的?”

“說到底娘還是捨不得錢。我早說過了,我自己有幾吊錢,不夠的問二哥借,到時候一定還他,卻不勞娘費心就是啦”顧守義反正一條道走到黑了正這個時候,李氏帶着秀菱來了,顧守義象看見救兵似的說:“二嫂來了?你瞧,娘說來說去就是心疼銀錢,我正在和她分說呢二嫂快幫幫我。”

顧何氏瞪了他一眼:“有錢借給你,你倒認得你二嫂,就是眼睛裡沒有我這個娘麼”

李氏含笑扶了顧何氏在椅子上坐下:“娘別生氣,老三是直脾氣,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您還不瞭解他呀?其實說起來呢,這李桂花也是個不賴的閨女,雖說財禮錢要得多,可也是她爹孃的主意,與她不相干不是?老三既是一心一意要娶這李桂花,何不遂了他的心,日後好安心過日子,也省了娘老是爲他記掛”

顧何氏坐在那兒直喘粗氣,過了一會子又抹起眼淚來,一邊抽泣一邊拍着自個兒的大腿:“我的命好苦呀養得個兒子這麼大,一些兒不聽話死老頭子啊,你快顯靈來管管他吧”

她一輩子節儉慣了的人,一枚銅錢看得有磨子樣大,恨不能掰成兩半來花這五六吊錢能討個媳婦,偏要花上好幾倍的價錢,怎不叫她覺得吃了大虧?

顧守義不象老大顧守禮,關鍵時刻拉得下面子,扮得了軟腳蟹,他就是個直來直去的人,聽見顧何氏嘆自己命苦,不覺哼了一聲說:“您還命苦呀?楊柳洲上了歲數的人,有幾個能住上大瓦房的?我又哪兒不聽話啦?不就是想討個我自個兒喜歡的姑娘做媳婦嗎?哦,偏要找個我不喜歡的放在屋裡,就爲了貪圖便宜了幾吊錢?這就叫聽您的話了?”

一席話噎得顧何氏直翻白眼,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說:“反了反了,古往今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麼自個兒喜歡不喜歡的?”

顧守義纔不理會顧何氏那一套,反駁道:“當初大哥不是看中了大嫂,才求着你請了媒婆上門提親的嗎?二哥還是暗中偷看二嫂,中意了這才點頭願意的;哦,輪到我了,就得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個自己不樂意的呀?”

顧何氏想了想,這些事還確實是有過的,倒不能怪他胡說八道。那邊李氏對着顧守義使了個眼色,假意嗔道:“老三別在這兒惹娘生氣了,娘說到底還是在爲你好麼老人經過的橋比你過的路還要多 ̄”

顧守義會意地一低頭退了出去,他也怕顧何氏擰上了勁,真的下狠心阻撓自己和李桂花,那一輩子的幸福就泡了湯。再說了,就算和李桂花成了,顧何氏肯定對她諸多不滿,倒讓李桂花今後的日子不好過李氏柔聲勸慰顧何氏道:“娘,老三年紀也不小了,他雖不愛言語,可極有主見。打定了主意,九頭牛也拖不轉來,若是拗了他的性子,怕日後真做出什麼傻事呢就算不做傻事,豈不傷了母子間的情義?娘不是說也着人打聽過這李桂花麼?確實是個伶俐能幹,性子和順的閨女,嫁了老三倒沒有什麼不好至於這財禮錢,就先由我家墊出來吧到時候守義他們寬裕了,再提還錢的事也不遲。就是不還,也不打緊,誰叫老2和他是親兄弟呢?”

李氏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何氏雖然年老,倒還沒到昏庸的地步。既然老2家幫着出錢,不勞自己費神,老三又生死要娶李桂花,索性成全了他也罷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李桂花進了門,得知母子兩之間發生的衝突,最後以顧守義的全勝告終,便以爲這家裡屬她最大,那顧何氏可容不得她因此顧何氏不情不願地眨了眨渾濁的老眼,開口說:“看在你爲他說項的分上,我且由了老三胡鬧。只是你得把他喚來,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他,他聽得進便罷,聽不進我也懶得管他啦”

秀菱在邊上聽了個真真切切,這時候暗中撇了撇嘴道:說得好聽,看在我娘爲三叔說項的份上。若是我家不真金白銀地掏出錢來,只怕說得嘴脣滴血,你也不會依從的她猜到顧何氏找顧守義說話,無非是教訓他的意思,還能有什麼話呢?但不管怎麼說,顧何氏應允了,就是好消息,在爲三叔高興的同時,秀菱也覺得很開心!

於是秀菱忙不迭立起身,嘴裡嚷着:“我去喊三叔”一邊一溜小跑地去了。

見了顧守義,秀菱眉梢眼角都是笑:“三叔,你就偷笑吧,娘娘答應了。此刻正在和我娘商量,該請哪個媒婆子上門說項,又在議論明天去還是後日去好 ̄不過你現在還得進裡頭聽她訓幾句話”

顧守義喜得嘴角根能裂到耳朵邊,搓着大手說:“真的麼?那可太好啦” 說完這句話,再顧不上秀菱,邁開大步就往堂屋走。一邊走一邊極力掩飾臉上的喜色,免得他娘顧何氏看了不痛快到了顧何氏跟前,她把頭偏過一邊,只裝看不見。顧守義也無話好說,只得咳嗽一聲,提醒他娘,自己來了。

還是李氏打圓場道:“老三你看,娘還是疼你不是?就算有些不滿意,卻還是應了你的主意,你日後娶了媳婦,可得好好孝敬娘纔是哩記下沒?”

顧守義連連點頭:“記下了記下了,我和她一定會好好孝敬孃的”

顧何氏冷哼一聲:“孝敬我?也不曉得我有沒有那個福氣你瞧先前那個烏眼雞的模樣,和我叫嚷起來不算,索性連剃光頭髮做和尚的話都說出來了”

李氏看了顧何氏一眼,又對顧守義說:“這可是老三的不是了還不快些向娘賠個禮兒”

顧守義到了此時解開了心結,正是高興得不知怎麼好的時候,也就依了李氏的話,湊到跟前對着顧何氏彎腰打恭道:“都是兒子的錯,娘再打我一頓吧”

顧何氏氣哼哼把頭扭過另一邊,拿屁股對着顧守義。顧守義翻了翻眼睛,就瞅見秀菱對他使眼色,意思要他繼續討好顧何氏。

他咬了咬牙,又轉到顧何氏的眼前,低聲下氣地說:“娘,兒子粗魯,莫怪莫怪兒子就算這件事做得不好,平日裡難道就沒有一點好處麼?”

顧何氏聽了顧守義這話,總算良心發現,這個小兒子平日裡還是很不錯的,幹活賣力,給啥吃啥,給啥穿啥,半句閒話也沒有。這也就是分家後,他自己給自己攢了幾個錢,早些年,可都是交給自己保管,一文私房錢也不留的想到這兒,她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既是自己說了有話要囑咐他,那也就別藏着掖着啦清了清嗓子,她鄭重地開口說:“我之所以同意去李桂花家求親,一個是你二嫂幫着你苦求,還有一個就是,李家村人對李桂花的評價不錯,不然就憑你傻頭愣腦的要挾我,我就答應了?”

“是是是,我曉得娘是爲了我好”顧守義被李氏和秀菱兩下里使眼色,便一味地順着顧何氏,省得情況有變。

“你可給我聽仔細了,將來可不許娶了媳婦忘了娘不但你要孝順,就是你將來的媳婦,也不准她頂撞你母親我,要溫良恭謙,柔順知禮;不許好吃懶做,挑三揀四,要眼睛裡有活兒;也不能快嘴快舌,長年走東家竄西家的閒話;要會勤儉過日子,老話說的,富由儉來,若是撒漫花錢慣了,那就是個無底洞,任你辛勞一輩子,也積攢不下什麼來”

顧何氏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潤潤講得有些口乾舌燥的嘴脣,又接着道:“我聽說書,裡頭就有一句,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意思自然是妻子沒了還可以再娶,手足卻不能再生了,連兄弟都是如此,又何況父母呢?你倒好,爲了個別人家的女子,就連娘和這個家也不要了,說些什麼要剃了頭髮做和尚的話,你怎不叫我寒心呢?”

她說着說着,又繞了回來,聽得顧守義直想拿頭撞牆,這話柄子裡落到顧何氏嘴裡,估計她會一直念叼,不到她死的那一天,恐怕是不會停歇的瞭然而爲了自個兒今後的幸福,他可不能再和顧何氏頂撞了,只得低眉順眼地應道:“聽了孃的教訓,我才知道自個兒錯到什麼地步啦若是以後還說出這麼混帳的話來,娘直接就拿大耳刮子抽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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