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打斷你的腿

冬梅的話,真讓林生無法回答,他心裡當然明白,冬梅就是巴不得自己說一句:“我中意的人便是和你一般的”

相信冬梅聽了這話,絕對會歡呼雀躍。問題是,他對冬梅沒有任何感覺,也從未想到要與她結爲夫婦。

正在尋思怎麼答話,既能讓冬梅消除了幻想,又不至於傷害到她一顆飽含愛慕的心,就聽得李氏的聲音在外頭喊:“林生兄弟,你大哥說晚上弄了幾個菜,讓你家去吃飯哩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林生趕緊應了一聲:“哎,我這就過去”

冬梅怕自己的行藏被李氏看見,到時候若是多嘴多舌學給她娘聽,還不得捱罵呀?雖然李氏並不是這樣長舌的人,然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因此冬梅便朝林生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又擺擺手,意思要林生別把她泄露出來。這才隱在樹蔭裡頭,慢慢向李美雲的屋子裡頭挪動。因此李氏竟是一點也沒看到冬梅,自然也不知道她和林生兩個的口舌官司。冬梅因爲沒有逼出林生的一句準話,心裡不免有些沮喪,然而想到以後還有希望,情緒又好轉了起來。不過她也想到了,自己直接對林生示好,萬一林生當面拒絕,那該多麼尷尬?而且他會不會認爲自己是個孟浪輕浮的女子呢?要是這樣的話,可就得不償失了最好的辦法,是讓個知道自己心思的人去說合,婉轉地試探一下林生的意見,卻又不把自己放在明處,如此一來,可進可退,豈不比目前這樣要好?

只是派去的這個人該是誰好呢?媒婆自然不成,若是不成功,媒婆的嘴有幾個好的?當成笑話到處對人講,自己不得氣死呀?自己有兩個嫂嫂,朱氏一向是合不來的;李氏似乎也不是好的人選;自己的姐姐秋菊更不成了,怕她會嘲笑自己呢冬梅思前想後的,就琢磨到了李美雲身上。她一見李美雲,就打心眼裡喜歡。不光是因爲李美雲長得好,主要她那一種溫柔嫺靜的態度,真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冬梅自己出身不高,特別羨慕那種斯文有禮的舉止,雅緻的儀態,因此愛和李美雲在一處,也可以藉此學習她的優點。

李美雲向來待冬梅不錯,也讓她產生了一種信賴感,覺得如果我把心事告訴李美雲,一定不會笑話我,或是給我散播出去。那麼,我何不讓李美雲幫着,去向林生打探打探他真實的想法呢?

冬梅主意既定,便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把自己的心裡話對李美雲說出來。她真是再也不會想到,林生並不喜歡她,偏偏愛上了這個生過孩子的小寡婦李美雲不要說冬梅不知道,就是李美雲也是矇在鼓裡。她已經心如止水,一心一意只想着和秀菱相伴一生,直到終老,就算是把這輩子交待了而冬梅雖然覺得李美雲長得好,舉止風度都有大家氣派,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林生和李美雲聯繫在一起林生怎麼可能喜歡上一個嫁過人,生過孩子,且死了老公的女人呢?二十多歲的小寡婦,在年方十六的冬梅眼裡,是沒有什麼優勢的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冬梅心心念念想要同林生好,夜裡做夢也不由自主地念叼起來:“林生哥,象我這般的女子,你可中意?”

把和她一同睡的秋菊驚醒了,一時半會沒聽清她說的什麼,便轉過頭,眼睜睜地瞅着她。

屋裡的光線很是昏暗,只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秋菊自然也看不清冬梅臉上的神情,可是自己卻是再也睡不着了。

過了沒多久,冬梅唔的一聲,翻了個身,嘴裡嘟嘟噥噥地道:“林生哥林生哥 ̄秋菊是過來人,聽得冬梅連睡着了還牽掛着林生,自然猜了個透透的心裡暗忖道:原來這丫頭喜歡上了林生。我道她常常往李美雲屋裡跑哩,想來她不過是藉機接近這林生罷了誰叫林生住得離李美雲近呢?

冬梅這丫頭性子有些毛燥,想到哪兒做到哪兒,年紀一年大似一年啦,別缺心眼子鬧出什麼笑話來,到時候害了自己一輩子不說,連家裡的臉也讓她丟光了她吃過自個兒挑人的虧,所以想着,還是老輩人眼光準,看人看得死死的當初自個兒不聽爹孃的勸,非要嫁那個陳玉峰,結果落到這步田地這冬梅如今挑女婿,可得先讓顧何氏把着關,千萬不能由着冬梅的性子折騰。

何況這林生人雖然不錯,可惜是由外頭流落來的,一貧如洗不說,沒田沒地,家裡的屋子,還是自家兄弟發了善心才起的條件實在是不咋的,冬梅若嫁了他,不得吃苦呀?

合算來合算去,秋菊決定先把這事和顧何氏說了,看她孃的意思怎樣才做決定。

待顧何氏聽到秋菊的話,渾濁的老眼裡立刻露出狐疑和埋怨:“竟有這樣的事兒?冬梅這丫頭真是女大不由娘啦當初你爹在世的時候,我也說早些幫她定下親事,媒婆講了幾家,你爹都相不中,後來他一出事兒,可不就把冬梅的親事耽擱了嗎?連老三到現在還是光棍一條哩,你說我能不操心嗎?”

秋菊安撫她娘說:“娘,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只說現如今怎麼着吧”

顧何氏嗯了一聲,想想又氣道:“成天價往外頭跑,還騙我說是去李娘子家,和她一塊兒繡花,卻原來是心裡看上了林生那小子”

秋菊插嘴說:“林生人倒是不錯,無奈條件差了些,小妹嫁了他,受得了那份苦嗎?”

顧何氏啐了一口道:“瞧你說的話,倒好象冬梅這丫頭嫁定了那林生似的,照我說,我可不同意他從外頭流落到楊柳洲,這纔多少時間?不知根不知底的,我就放心把個閨女嫁他啊?他年紀比冬梅可大了十來歲的;再說了,當初比他條件好的,你爹還看不上眼呢,這會兒挑個這樣的,沒的讓人捂了嘴,用**笑話咱家嗎?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急吼吼地做啥?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吃過虧,以後得多勸勸她纔是”

聽着顧何氏的長篇大論,秋菊眉不挑,眼不擡,淡淡地說:“我勸也要冬梅聽啊她打小兒那個執拗脾氣,您不比我清楚啊所以我纔拿這話來告訴您吶”

“她是家裡最小的,因此不免受嬌慣些。不過這件事情上,我可由不得她不能再讓她這樣野下去了,我得把她乖乖拘在屋子裡,少同那姓林的小子見面,省得把她的心勾了去”顧何氏咬着牙,渾濁的眼中有着異樣的決絕。

等冬梅從外頭一回到家,顧何氏便虎視耽耽地盯着她,大喝一聲說:“你可是拿這屋子當旅店?我來問你,這麼一下午野到哪裡去了?”

“娘,你幹啥象拷問犯人似的,我不過是去李娘子那兒一塊兒繡花來着,又沒做壞事”冬梅翻了個白眼,不以爲然地說:“我近來拿花樣子去賣,可不就比前段兒賣得的錢多些?”

“成天拿個繡花當擋箭牌,別以爲我是個瞎子,啥都看不見我可是聽見有些風言風語傳到我耳朵眼裡來了”顧何氏緊逼一步道。

冬梅畢竟有些心虛,她頻繁地往李美雲屋裡跑,確實是衝着林生纔去的。今兒個多磨蹭了一會子,卻還是沒見着林生,心裡正不痛快呢,沒想到她娘偏來找麻煩,於是硬着頭皮說:“人正不怕影子斜,我做啥事讓人嚼舌頭根子啦?娘倒說來聽聽”

“哼”顧何氏冷笑一聲:“說你不用爹孃操心,倒會自己找婆家啦”

一句話把個冬梅臊得滿臉通紅,氣呼呼地說:“這是哪個嘴裡嚼蛆的人告訴孃的?她這麼糟賤你女兒,就應該抓住她,給她兩個大耳刮子纔對”

“我倒是想這麼硬氣來着,無奈只怕我的女兒不給我爭氣呀你給我個明白話,到底有這事沒這事?”顧何氏瞪着冬梅毫不放鬆地說。

到了這時候,冬梅哪敢理直氣壯地承認自己心裡看上了林生,一心一意想同他好呢?只得強撐着說:“沒這回事兒這造謠的人不是吃飽了撐的,就是嫌嘴裡寡淡沒味道,這纔來編排我‘顧何氏點着頭道:”既是你這樣說,我自然相信自個兒的閨女。不過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人家怎麼不議論別人,只議論你呢?可見還是你時時往外頭跑惹的禍。從今天起,哪兒都不許你去,老老實實地與我坐在屋裡,要繡花也好,要做什麼也好,左右還有你姐與你做伴不是?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可不客氣啦,這棍子就要把你的腿打斷”

冬梅看顧何氏臉板得鐵緊,曉得她不是開玩笑說的話,因此撅了嘴說:“誰象娘一樣,聽見風就是雨的,這會子來磨挫我”

“我難道不是爲了你好麼?你一個連親事都沒定下的大閨女,若是被人傳了這樣的閒話,醜名聲出去了,看你尋得下什麼樣的好女婿,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啊老話說的,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嫁着個好的,終身有了依靠,什麼繡花不繡花的,能和這個比嗎?”顧何氏放緩了語氣,苦口婆心地對着冬梅說。

冬梅也怕真有什麼人窺破了自個兒對林生的情意,所以在她娘跟前說得有鼻子有眼,也就不敢犟嘴。也曉得顧何氏一時半會兒肯定拐不過彎來,必會牢牢將自己拴在屋裡,不讓跑出去了想到要好些日子見不到林生了,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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