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推測(一更)

宴輕的腦中,閃過一幅畫面,凌畫鳳冠霞帔,但站在他對面與他拜天地的人,不是他。

這讓聽到她話的他,有那麼一瞬間怔愣。

不過也只是一瞬,他腦中又閃過一幅畫面,是她與凌畫大婚那日,拜完天地後,她坐在地上耍賴說走不動,他將她扛了回去。

宴輕想着,便笑了,勾住她的手,同樣攥緊,聲音溫柔,“好,這是你說的。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是不能反悔的。”

凌畫心想,果然,四哥推演的應該沒錯的,她說妻子,說唯一,他便愣神了。

她一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對於她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的溫柔,讓她着迷不已,她攥緊手指,“哥哥,你再抱抱我。”

宴輕俯下身,又抱住她,與她臉挨着臉,“這樣抱行嗎?”

“嗯。”

大約是他一直守着她,這屋子裡又滿是藥味,所以,他身上也沾染了藥香,凌畫聞着他清冽的被染上藥香的氣息,將她包裹住,心裡覺得踏實。

琉璃敲門,“小姐,小侯爺,能進來嗎?飯好了。”

宴輕放開凌畫,“進。”

琉璃一瘸一拐地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着一碗稀粥,搭配了兩碟小菜,對凌畫說,“小姐您剛醒,不能吃太硬的東西,也不能吃太多。只能吃這些了。”

凌畫皺眉,“你亂走動什麼?回去歇着,我這裡用不到你,別搶活幹。”

一隻手臂包紮着,一直腿也傷着,虧得她能耐,竟然一手端着托盤,一瘸一拐地搶活幹。

琉璃嘟起嘴,“我沒保護好小姐,這不是該罰嗎?”

“又不怪你。”凌畫瞪了她一眼,“不許幹活了。”

琉璃嘻嘻一笑,“我本來就是在門外待着的,是雲落去廚房端來的,我想進來找您說話,這才搶了活幹。”

凌畫又氣又笑,但又不敢笑,心口疼,只能無語地看着琉璃。

宴輕接過托盤,瞅了琉璃一眼,不緊不慢地問:“是不是讓崔言書管着你,你就老實了?”

琉璃吐吐舌頭,“崔公子纔不管我呢。”

雲落在門口探頭說:“昨兒琉璃跟着二殿下和崔公子下棲雲山時,是崔公子背的她下山的呢,今早一起來時,又將她背上了山的。”

琉璃:“……”

凌畫挑眉,“這就是你口中的不管?”

琉璃撓撓頭,“那個、崔公子心善。”

凌畫點頭,“嗯,言書心善,所以,你別總麻煩他了,回去好好養着,不許再亂走動了。”

然後,她問,“他昨兒跟蕭枕一起下的山?自去二皇子府了?”

說起正事兒,琉璃便趕緊將昨兒她昏迷後發生的所有事情與她說了一遍。

宴輕喂凌畫喝粥,兩口粥,一口小菜,廚房將小菜做的很是軟糯,但宴輕也沒敢給她多吃。

凌畫一邊享受着宴輕親手伺候,一邊聽着琉璃說昨兒的經過以及結果,聽到蕭澤有據說是證據的黑冊子遞給皇帝,皇帝沒問罪她,反而強硬送蕭澤回了東宮命三千御林軍看守,又罰了蕭枕閉門思過後,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宴輕不太滿意,“曾大夫說了,你要好好養傷,不許操神。”

凌畫小聲說:“我傷的不是腦子,稍微操神一下,也無礙的,哥哥你別聽曾老頭嚇唬你,他就會唬人了。”

宴輕沒辦法,知道她放不下心,不言語了。

琉璃看了宴輕一眼,稍微收斂了點兒,“昨兒我們與二殿下一起商量,都在猜測太子給陛下的是什麼,但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出來,因爲陛下分毫沒露。”

凌畫道:“無非是我收服三十六寨的消息暴露了,被蕭澤拿捏住了把柄,亦或者是我月前去涼州的消息泄露了,蕭澤參我勾結周武,收買涼州軍,再者就是我與嶺山的關係,這個更嚴重點兒。”

琉璃立即說:“二殿下也是這麼猜測的,但東宮被御林軍封鎖,咱們的人進不去,裡面的安插的人也遞不出消息來,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準是哪種,總不能是所有的都暴露了吧?”

“都暴露不至於。”凌畫一碗粥下肚,力氣恢復了不少,說話也似乎有力氣了,分析,“若是溫行之讓人背後攛掇蕭澤昨兒突然當街殺我,那麼,溫行之必然有後手,所以,蕭澤手裡的證據是溫行之的人給的話,那溫行之籌謀此事,應該不是一日兩日了,而我收服三十六寨是近日的事兒,所以,怕不是這樁。溫行之遠在幽州,還得不到這麼及時的消息,我猜測,不是我去涼州的事兒,就是嶺山的事兒,這些年,我送給嶺山的供給,若是溫行之認真查,還是能查得到的。”

琉璃立即說:“沒錯,當初二殿下去衡川郡治水,半途被人劫去嶺山,就是因爲溫行之暗中搞鬼,嶺山王子孫多,真是壞事兒,就算葉世子將那些人都收拾了,但也不管用,溫行之早通過嶺山有野心的那羣人暴露了您,對小姐和嶺山的關係瞭如指掌了。”

她有些擔心,“陛下秘而不宣,壓下了此事,是不是要準備一舉收拾您啊?”

凌畫認真想了想,“那就看陛下覺得收拾不收拾得了我了。”

她與宴輕早先想的不謀而合,想着陛下總要顧慮下吧,蕭澤明顯不是繼承地位的那塊料,太讓人失望了,陛下難道經過了昨兒的事兒,依舊不對他心灰意冷?這樣一來,沒了蕭澤,便要考慮蕭枕。若略過蕭枕的話,其餘的小皇子,有哪個值得培養?要費心培養?這些年,她與蕭澤鬥,但背地裡,也不是沒有鉗制其餘那兩個小皇子的母族,她敢保證,絕對不會出現他們費心扒拉下蕭澤後,讓其餘除了蕭枕之外的人被扶持起來。

所以,若是陛下真看的明白,便知道,如今除了蕭枕,他沒得選。

而蕭枕,既爲她敢在昨兒對蕭澤下那般重手,陛下就該明白,若是動了他,蕭枕首先不幹,他這個人,也等於只能放棄了。但若是放棄他,那後梁江山,可還有人繼承?

就算選個小的上來,那也要有人扶持吧?也需要十年成長,還需要他有本事能坐得穩將來的位置,能讓後梁不倒,延續下去。

哪那麼容易?

所以說,陛下家大業大,失了自小培養的蕭澤,他若是不想愧對列祖列宗的話,只能選蕭枕。若選蕭枕,無論她做了什麼,只要不是謀國害社稷,便不能動她。

凌畫想着想着便笑了,感慨,“看來我這一回遭難,怕還是一樁好事兒了。我大約還要感謝溫行之和蕭澤。”

琉璃恨恨,“小姐感謝他們做什麼?我現在恨不得他們去死。”

凌畫道:“讓蕭澤死容易,讓溫行之死可不容易。”

她心情有點兒好,覺得他們不死也沒關係,反正陛下如今沒得選了,琢磨片刻說,“讓雲落將言書喊來,我與他說幾句話,讓他今夜便回京去二皇子府。”

宴輕看着她,“擔心蕭枕擔心你?所以,你剛醒就迫不及待給他報信?”

凌畫攥着他的手,輕微地晃了晃,“他昨天被嚇死了,身子一直抖啊抖的,我有血都憋着不敢吐,還是趕緊告訴他吧。另外,我大約是猜出來陛下因爲什麼了。所以,想着告訴他一聲,讓他別亂猜岔了道,陛下讓閉門思過,便好好思過,等我養好傷,一切再說。”

宴輕聞言也沒法與她計較,昨兒他來時,蕭枕頂着寒風守在屋外,那自己都快把自己溺死寒風裡的樣子,他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凌畫能一直頂住沒喜歡蕭枕,也是她過於有原則了。

他對外喊,“雲落,去喊崔言書過來。”

雲落應是,立即去了。

崔言書很快就來了,他本來也有話跟凌畫說,但是宴輕來了後,他們被凌雲揚喊走,也只能留了人家夫妻兩個人先說話,他們都靠後,如今聽聞凌畫喊他,趕緊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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