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並非良善

小諾說完這話,就緊張地瞧着裴御,十分擔心他會因爲自己沒禮貌而生氣。

蘇宛則惡狠狠地盯着裴御,他要是敢生氣,她就敢當場翻臉!

裴御瞧着一大一小都緊張盯着自己但表達的意思完全不一樣的表情。竟微微一笑:“哦,我也不喜歡他。”

小諾的緊張一下子卸掉了,他咧嘴一笑,又好奇地問:“我還有別的爺爺嗎?”

“嗯,還有祖父和三爺爺。”

“祖父,他是怎樣的人?三爺爺呢,跟二爺爺一樣嗎?”小諾語氣急切的追問。

裴御就道:“不如明天我帶你回去見見他們,好不好?”

蘇宛心裡一緊,又有些欣慰,因爲小諾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徵詢的看向了自己。

但小孩子眼裡的渴望卻是蘇宛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蘇宛想了想,終是不敢狠攔着。問道:“小諾想去嗎?”

“娘不能陪我一起去嗎?”小諾眼裡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蘇宛朝他緩慢堅定的搖頭,“我不方便陪你一起去裴家,而且小諾你要記住了,如果裴家的人問起我,什麼都不能說。知道嗎?”

她毫不在意裴御還在一旁,就鄭重其事的叮囑小諾。完了擡頭瞅了裴御一眼,看見他的表情十分平靜,並沒有因此而生氣。

小諾不能理解蘇宛的話,他很疑惑,卻並沒有追問,而是懂事的點了點頭:“誰問我也不說的。”

蘇宛摸了摸他的頭,裴御就下了決定:“明早我過去接小諾。”

蘇宛也不看他,淡淡道:“最遲未時,送小諾回來。”

裴御呼吸急促了一瞬,“這該由小諾自己決定,也許他更樂意在裴府住上一晚。”

蘇宛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微眯,流露出一種安靜卻危險的氣息:“裴御,不要作弊。”

裴御竟然聽懂了她的意思,他微笑。一種雲停淵峙的氣派。“後果?”

“後果很嚴重。”蘇宛就差沒說出一句“出家人不打誑語”來,她的眼睛異常明亮,閃着堅定的光芒,“惹急了我,我會告訴他一些本來他不用知道的事情!”

比如她其實不是他的娘,他的娘是被裴家人給害死的!

她就不信,裴御敢跟她賭這一把!

蘇宛不知道從前的孟如棠有沒有跟小諾說些什麼,不過瞧着小諾一副懵懂的模樣,應該是什麼都沒說的。她也不願意讓小諾知道這些事情,倒不是害怕惹不起裴家,而是不希望小諾幼小的心靈留下什麼陰影。可若逼急了她,真要跟她搶小諾,她可就顧不得太多了。

裴御的臉色果然變得很難看,他定定的看了蘇宛一眼,眼神晦暗不明:“我以爲你是真的很疼小諾。”

“相信我,我比你裴家任何一個人都更疼小諾。可是。如果你們非要觸摸我的底線,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並非良善!”蘇宛飛快的反擊。

她當然是疼愛小諾的,但他們非要跟她搶小諾的話,就別怪她不留一點情面了。

“裴御,你最好相信,我說到做到!”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一個微眯着笑眼,眼神卻如針尖銳。一個目光凜例,氣勢逼人,卻說不出地心裡發虛。

“娘,你們在說什麼?”敏感的小諾察覺到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他雖然知道這怪異的氣氛是因他而起,可他到底還小,並不能理解這兩個人打得啞謎。

蘇宛蹲下來,整了整小諾的衣服,那虛僞的笑眼早已收了起來,“娘在說,去了裴府要聽話,但如果有人不喜歡你,你也不要喜歡他,回來告訴娘,知道不知道?”

小諾立刻變得很緊張:“會有人不喜歡我嗎?”

蘇宛就想起那句“又不是人民幣,怎麼能讓人人都喜歡”的話,她笑了笑,將這句話改了改:“小諾你記住,咱們又不是金子銀子,怎麼能指望人人都喜歡呢?但是別人喜不喜歡你不要緊,你在意的人,比如娘,娘喜歡你不就好了嗎?”

小諾立刻就被安撫到了,“嗯,我記住了。”

裴御在一旁聽着,很是詫異的看了蘇宛一眼後,沉默了一陣,在蘇宛牽起小諾邁步要走時,突兀的說了一句:“爹也很喜歡你。”

蘇宛與小諾??回頭盯着裴御,裴御只覺得老臉一熱,他幾乎是有點無措的別開了視線,平靜的裝着深沉冷靜。

但這種逃避似的舉動又令他莫名惱火,皺着眉又恨恨一般的將視線移了回來。他看着蘇宛的眼睛,心裡卻有一點點忐忑。然而下一秒,蘇宛忽然笑開了,像是雪過天晴雲破的一角藍天,緩緩地漏出陽光的溫度——絕不是那種爲了小諾而不得不對他敷衍應付的虛僞笑容——裴御覺得那笑容似乎太刺目了一點,刺得他忍不住微微的眯上了眼睛。可是身體暖洋洋的,在這寒風漸起的街頭,卻像是沐浴在五月的和風暖陽裡。

蘇宛瞧着這明明有些無措卻偏要裝作若無其事的男人死死盯牢自己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好笑。這傢伙總是冷漠的,深沉的。然而此刻,一句不過是表達自己心意的平淡平常的話語,卻將他逼到了如斯窘迫的境地,偏還要逞強與她對視,不肯示弱移開視線。

她搖了搖頭,陰鬱的心情一下子如日破浮雲,陰霾散去,只餘輕快。

她覺得自己手上的籌碼更多了些,裴御越是在乎小諾,就越不敢輕易冒險,讓她將裴家卑鄙無恥陷害孟家的事情告訴給小諾知道。

還好裴御這人要臉,否則真要天下無敵,蘇宛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高高興興出門去,平平安安回家來。

一到家,蘇宛就忙開了,她要給小諾做一碗長壽麪。

誰知此時,消失了幾天的楚之晏卻提着酒菜上門來了。

蘇宛沒空招呼他,腳步匆匆的要往廚房去。

楚之晏攔住她,不滿的道:“我是有多渺小,你竟然將我無視到這個地步?”

小諾在一旁插嘴:“神醫叔叔,我娘要去給我做長壽麪哩,今天是我生日哦。你要不要吃麪,讓娘也給你做一碗吃,好不好?”

楚之晏瞧着小諾紅撲撲的小臉上那笑不攏嘴的燦爛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好,我今日沾小諾的光,也要吃一碗長壽麪。”

小諾頭一回過生日,更是第一次吃長壽麪,因此根本等不急,亦步亦趨的跟着蘇宛進了廚房。

楚之晏則是無聊,也沒個人跟他說話,他一向隨性慣了,纔不管什麼君子遠庖廚,也跟着進了廚房。

廚房裡,蘇宛將人都遣了出去,自己繫上圍裙,找出麪粉,卻並不急着和麪。

楚之晏眼見她在蔬菜堆裡翻翻揀揀,忍不住道:“還要做菜?我帶了菜過來,這可是四海閣買的,你也試試咱們京城名酒樓的廚藝如何。”

蘇宛翻出胡蘿蔔、芹菜、南瓜以及一把紫色的楚之晏叫不出名來的野菜。

她先將南瓜蒸在鍋子裡,而後找出小石磨來,依次將胡蘿蔔、芹菜以及野菜磨好,用乾淨的棉布瀝去殘渣。

楚之晏探頭一看,一一擺放的碗裡是各種顏色的汁液,綠的是芹菜,紫的是野菜,紅的是胡蘿蔔,不由得驚奇道:“這是要做什麼?”

這的確是很費功夫的事情,不過蘇宛在做這些的時候內心是很平靜甚至很享受的。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這時候,蒸在鍋裡的南瓜也熟了,她將南瓜取出來,用大勺子碾成泥狀。叉冬斤扛。

不得不說,這京城就是比別地兒方便,像南瓜芹菜這樣季節性明顯的蔬菜,都是楚家莊子上的溫棚裡養出來的。當然尋常人家若是想吃這些反季節蔬菜,可不像後世那樣便宜,一般的富貴人家都未必買得起。

小諾與楚之晏一樣,張大了眼好奇地在一旁瞧着。

蘇宛分別將各種汁加入麪粉中,只放了適量的鹽,然後揉成麪糰,將四個麪糰揉好後,又再揉了一個不加汁的麪糰,做成白色的。

揉好後,將麪糰用乾淨的細紗布蓋好。

楚之晏忍不住又問道:“這又是做什麼?”

小諾高聲搶答:“我知道,這是在醒面呢。”

蘇宛讚賞的朝小諾笑笑,又開始忙着製作麪湯。鍋子裡有預備着滾燙的骨頭湯,因爲小諾還小,蘇宛幾乎隔一日就會熬骨頭湯給他補身體。

勻出一些骨頭湯放進小一點的鍋子裡,將香菇丟進去煨着,備好雞蛋與青菜備用。

做完這些,面也醒好了,蘇宛開始製作麪條。

將所有的麪糰都擀成薄薄的圓片兒,熟練地往面片上撒上面粉,疊成三四折,而後拿刀子將面片切成寬度均勻的麪條。撒上面粉,直接抖散。製作麪條的中途,因爲楚大爺覺得這件事很好玩,所以強烈的要求蘇宛讓他切一個麪糰。他給出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的很,“小諾的生日,我這做叔叔的沒能來得及準備禮物,少不得也要做點什麼來表達我的心意。”

蘇宛哭笑不得,還是由着他玩了一個麪糰,所幸他很是認真,雖然切出來的麪條粗細不均,不如蘇宛的好看,差強人意了點,勉強也可以接受。

小鍋裡的香菇煨好,蘇宛將香菇撈起來,將五顏六色十分漂亮的麪條丟下鍋,大火煮開。麪條熟了後撈入碗中,蘇宛又費心的擺了盤,一面煎的雞蛋臥在麪條上,像是火紅的太陽,小青菜一根根擺好,像是陽光底下隨風正舞一般,又用香菇與麪條巧妙地做了個帶着斗笠的小人兒形象。

將麪條端上桌,小諾的眼睛都直了。

“娘,這個麪條好漂亮啊。”他愛不釋手的盯着那碗麪條,哪裡還捨得下手。

楚之晏十分不平的盯着自己這一碗麪,除了上面臥着一個煎雞蛋,別的什麼都沒有了,跟小諾的一比,他這碗顯得未免也太“素淨”了。

“爲什麼我的面跟小諾的不一樣?”一看就知道他這碗麪一點都不盡心。

蘇宛頭也不擡的回答:“因爲今天的壽星公是小諾。”

楚之晏只得閉嘴,孩子氣的嘟嘟攘攘的抱怨了幾句,動作卻比誰都快,刷刷兩筷子已經下肚了,骨頭湯燙的他直咧嘴,卻就是停不住風捲殘雲一樣的動作。

說實話,越是認識楚之晏,越是覺得當初他連吃飯都保持着謫仙風範的優雅已經徹底的一去不回返了。

蘇宛無語的瞧着邊抱怨邊大口吃着麪條的楚之晏,搖了搖頭,一轉眼見小諾還支着下巴專注的盯着麪條看,不由失笑:“光看就能看飽了?”

小諾感激又高興的朝着蘇宛笑,笑容羞澀又明亮:“我不捨得吃。”

“傻瓜。”蘇宛點了點他的鼻子,笑道:“趁熱快吃,一會冷了不好吃了。”

她頓了頓,又道:“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再做給你吃。”

“好!”小諾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這才抓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一邊吃一邊不忘稱讚,“好好吃,我娘做的東西,比任何人做的都好吃,好吃一百倍!”

這樣寒冷的夜裡,在這樣並不是很整潔的廚房裡,外面北風呼呼,屋裡的一點燈火卻映的這樣寒夜溫暖而溫馨。

吃完麪條,喝完酒,楚之晏心滿意足的走了,臨走之前才告訴蘇宛他的來意,“明天進宮,早點起來,我來接你。”

送走楚之晏,蘇宛抱起已經開始打瞌睡的小諾回他的房間。他們住在一個院子裡,爲了就近照顧小諾,蘇宛將小諾就安排在她隔壁那間原本打算用作書房的房間裡。

這是小諾有生以來最高興的一天,所以這會兒已經過了睡點他還精神得很,抱着蘇宛的脖子不讓她離開,“娘,你再陪我一會,再給我講個故事吧。”

蘇宛將他放到牀上,蓋好被子,小諾仍是不捨的拉着她的手,巴巴的望住她,忽然說道:“娘,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你都還沒睡着,怎麼做夢?”蘇宛好笑的瞪他一眼,“不早了,快睡吧,明天還要去裴家呢。睡得飽飽的,養足了精神纔好去做客,不然沒精打采的可就很失禮了。”

“可是我睡不着。”小諾眨巴着眼睛。

其實他早困了,蘇宛也看了出來。小孩子精力再好,畢竟也還是個孩子,在外頭跑了一天,精神又一直處於亢奮狀態,怎麼可能不困呢。他之所以不願意睡覺,是因爲捨不得。

這一天過得太開心,以至於他捨不得睡過去。

“不用捨不得睡,以後會越來越好的。”蘇宛不能承諾他以後還會像今天一樣與裴御保持這種平靜的假象帶他出去玩,所以只能含糊的說句會越來越好。

小諾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飛快的揉了揉眼睛,彷彿這樣就能將睡意趕跑一樣。他看着她,歪着腦袋想了想,“娘,以後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你跟爹都陪着我好不好?”

他似乎也敏感的察覺到了,他娘跟他爹的氣場不合,真要像立文哥哥的爹孃一樣住在一起怕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聰明的小孩子退而求其次的對蘇宛提出這個要求來。

蘇宛張了張嘴,找不到拒絕的話語,於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好,娘答應你。”

小諾含着心滿意足的笑容,一下子就睡着了。

蘇宛替他掖好被子,仔細檢查了門窗和火盆,這才關好門回自己房間。

剛推開門,就見屋子裡被風揚起的紗幔下影影綽綽的映着一個人影。

蘇宛站在門邊,很是嘆了口氣,才關上門走過去。

“殿下怎麼又來了?”難道身爲未來皇帝的太子殿下不該是日理萬機忙的分身乏術的嗎?

嚴錦看着她,“嗯”了一聲,他的手放在桌上,修長有力的手指搭在一起,微微擰起了眉頭。

蘇宛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不過他的情緒這種事又不歸她管,她只當沒看見,伸手倒了一杯熱茶推到他面前。

“今天楚之晏沒帶酒來?”嚴錦笑着輕問,玩笑一般的口吻,眼波輪轉間,卻是隱挑起了一絲不滿與焦躁。

他的眼睛實在是漂亮,卻也鋒利無比,只那麼粗略的一眼過來,蘇宛就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再有他這樣讓人捉摸不透的態度……

蘇宛有些頭疼,卻還是實話實說:“酒都喝完了。”

“好喝嗎?”嚴錦又問。

蘇宛蹙眉,“殿下漏夜前來就是爲了問我這個問題?如若殿下對那酒有興趣,也想嘗一嘗,您若不方便問楚之晏要,我也可以代勞爲你要上一壺酒來。”

嚴錦目光幽幽地看向她,眼底團着一團陰鬱,緩緩道:“你今天過的很開心?”

蘇宛忍住扶額的衝動:“殿下百忙之中抽出來的這點時間,能不浪費還是不要浪費的好。”

言下之意,有事說事,這麼陰陽怪氣的弄得自己像個怨婦似的很好看咩?

嚴錦雙眼微微閉氣,長長的睫毛覆下,猶如夜幕低垂,餘一派沉靜幽暗。而被那眼睫所遮掩的一雙眼睛,卻是轉動不休,流露出淡定僞裝下的一縷不安與深思。

雖然她已經竭力掩飾,但他仍是敏銳的發覺她對自己的冷淡與不易察覺的疏離。

這一天裡,除了裴御就是楚之晏,是誰,又跟她說了些什麼?

“我關心你過的開不開心,這在你眼裡是浪費時間?”

蘇宛忍不住頂嘴道:“你那是在關心我過的開不開心嗎?”

嚴錦一臉無辜的盯着她:“不然呢?難不成我還有別的意思不成?”

蘇宛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殿下難道不是來質問我的?”

他那語氣像是關心?真當她是傻子聽不出來呢!

她就站在那裡,也不靠近。嚴錦等了等,終於起身走向她,一把將她抱進懷裡,他抱得很緊,緊的蘇宛都覺得有些痛了,正要掙扎,就聽他用一種彷彿撒嬌的極度不滿與嫉妒的語調說道:“我都沒有跟你一起逛過街,我也沒有吃過你親手做的彩色麪條,我甚至都沒有跟你煮酒賞雪過。”

蘇宛慢慢靜了下來,這個懷抱依然是那個味道,溫暖而寒涼,安全卻又讓人覺得危險。

她想起裴御跟她說的那些話,很想問問他爲什麼什麼都不跟她說,是真的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還是……只是將她當成一顆可用的棋子?

蘇宛緊閉的眼睫顫了顫,隨後睜開了眼。她的眼眸幽且深,猶如千尺深潭,無一絲波瀾。

她的語調卻是一種帶着揶揄的輕鬆,“太子殿下日理萬機的,哪有那個時間跟我逛街,吃我做的麪條,跟我煮酒賞梅來着?”

嚴錦立刻追問道:“若我有時間,你就能陪我做這些事情?”

“你到底怎麼了?”蘇宛嘆氣,伸手推他。

他是要當皇帝的人,九五之尊哪裡來的閒情逸致跟她逛街,還煮酒賞梅呢。再說,以後只要他想,能給他做麪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還輪得到她?

未來的路要怎麼走,蘇宛一想到這個就頭疼得厲害,於是習慣性的先避開——她現在已經不敢隨便規劃未來了,因爲每一次她的規劃,老天都會用一種及其直接又慘烈的方式給她狠狠的一巴掌。

嚴錦無視她的掙扎,將頭深深地埋在她頸窩,悶聲道:“我要吃麪,那種彩色的面。”

蘇宛無奈的看着自己耳旁的黑色頭顱,“一定要現在吃嗎?”

這一天下來,她其實也很累的。

“就要現在!”嚴錦悶悶的聲音十分任性。

蘇宛很想拒絕,可那明明是任性的話語,聽在蘇宛耳裡卻莫名多了些不安。

“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能不讓人再監視我嗎?”這樣她每做一件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的感覺實讓人很不高興,一點隱私與空間都沒有了。

嚴錦修眉緊蹙,低沉的嗓音裡帶着滿滿的不贊同:“那不是監視你,而是保護你的。”

哪有保鏢會細無鉅細的將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告訴人的?“我不需……”

“相信我,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爲了你的安全!”嚴錦鬆開她,一臉嚴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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