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低調隱忍

嚴錦從養心殿出來,果然很是聽話的去了皇后的長安宮。

掌事大宮女迎了出來,恭敬地行禮請安:“殿下稍坐,娘娘正在小佛堂,一會就出來了。”

嚴錦點頭。宮裡人都知道,皇后常年誦佛唸經,並在皇帝同意後,在偏殿中弄了個小佛堂,無事時便在小佛堂裡消磨時間。

反正宮中之人,最多的便是時間。

嚴錦耐心的等着,喝完兩盞茶後,才見皇后扶着宮女的手緩步走進殿中來。

嚴錦忙起身要行禮,被皇后一把扶住。皇后容色秀麗清冷,雙眸如墨玉深潭,瑩白細膩的肌膚,宛如牙雕玉琢。她的容貌或許不是宮中最美的。卻一定是最有韻味的。因侍奉佛祖,全身上下唯發上一根簡單的髮釵,身上散發着沁人心脾令人覺得寧靜的檀香氣息,就如春日裡的和風,飄渺的煙波。是一道永不會令人生倦的風景。

“今兒怎麼過來了?”皇后輕聲詢問,微蹙的眉間隱有擔心。

嚴錦忙安撫她:“母后別擔心,是父皇恩准了的。兒子好幾天沒過來,母后身體可好?”

後面的話,卻是問的皇后身後的宮女。

“殿下勿要擔憂,娘娘一切都好。”

皇后也微笑着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母后的日子過得還算清靜。若真有什麼煩心事,也是擔心你。”

嚴錦便歉意道:“累母后擔心,是兒子不孝。您別擔心我,如今可還有人來找您麻煩?”

“最近那幾位娘娘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來咱們長安宮。咱們娘娘這些日子過得最是舒心,就是操心着殿下的親事。”大宮女笑吟吟的代皇后回話道。

她是皇后身邊的親信,嚴錦對於皇后身邊得用的人總會給幾分面子,因此聞言便笑了,“兒子的事母后不要太過操心,我心裡都有數的。”

他扶着皇后坐下。親自接過宮女奉上的茶遞到她手裡。皇后慈愛的盯着他瞧。輕聲嘆息,滿臉的歉意:“都是母后連累你,若母后身後有強硬的孃家可依靠,你的親事也不會如此艱難。”

她如此自責,嚴錦只好安慰她:“跟母后無關。”

他說着,看了眼皇后身邊的大宮女。那大宮女便輕言細語的說道:“娘娘,那馬大學士家的女兒是個什麼品行,您心知肚明。那樣的蠢物,如何配得上咱們太子殿下?都是那幾人不懷好意,要給您添堵,才纏着皇上非要賜下這門婚事。要奴婢說,那馬姑娘潑辣兇悍又品行不端,如何能入東宮?更何況日後咱們太子殿下登基後,就憑她如何能母儀天下?所以說,這門親事不成,纔是好事呢!”

本該在明年嚴錦滿二十後就成爲太子妃的馬家姑娘。誰知竟莫名的跟人私奔了,這件事兒鬧得太大,馬家想捂也捂不住。最後馬大學士進宮來對着皇上哭訴自己養女不教之過,丟了皇上的臉並自請辭官迴歸故鄉。皇上念他忠君愛國雖準了他辭官,卻不準回鄉,道是捨不得君臣多年的情分。但誰不知道,這纔是皇上給馬家的真正懲罰,就算太子這個兒子是無奈之下才立的,可到底是皇帝的兒子,是皇親貴胄,只有太子不要她的份兒,哪兒有她嫌棄太子且同人私奔的?這不但是打了太子一耳光,更是打了皇帝一個大大的耳光!

皇帝將馬家留在京城,馬家的子孫還能在京城這地兒立足?還能與人攀親?那是想都別想了。可以說,馬家姑娘的任性,毀掉了馬家上下所有人。馬家姑娘當真與人私奔了?這卻是一個難解之謎,知道謎底的,也只有那麼幾個人而已!

皇后聽完,沉吟了下,才嘆道:“那馬家姑娘的確配不上我錦兒。可眼看着錦兒就滿二十了,試問哪朝哪代的太子年滿二十還未成婚的?說到底,還是你父皇不甚在意的緣故,要是母后能早些生下你,不讓你前頭那些哥哥佔了先機,也許……”

嚴錦瞧着皇后微紅的眼眶,那一腔的慈母之情是支撐他走到現在的最大動力,他握一握皇后的手,笑的很是輕鬆,“瞧母后這話說的,我自己跑的不開,哪能怨母后您呢。不過你也別擔心,如今不是都好了嗎?”

皇后便露出一絲高興與欣慰來:“你說的是,如今咱們是越來越好了。老大被軟禁,老二陷在南疆,又傳出與男人同臥起的事情,你父皇最是厭惡這個,對他只怕已經失望透頂。老四不理俗事,老五雖然蹦躂了些,到底不堪大任,且還有楚家牽制着,對你也不足爲懼。皇上的目光自然會落在你這個正統繼承人身上,以後怕是會花大力氣來栽培扶植,對你的親事,想來也會比以前更看重一些。你要是心裡有什麼想法,關鍵時候不妨對你父皇透些口風。”

皇后雖整日誦佛唸經,但對各方勢力與當前局勢卻依然瞭然於心,與她那多愁善感又極爲脆弱的性子十分不符。叉貞聖扛。

嚴錦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如果有有力的外家扶持,他上位之路會輕鬆很多。

“我知道,您不用操心這些。”

“我知道你是心有成算的。”皇后慈愛的看着他,這是她唯一的兒子,如果可能,她倒真的希望他能做個閒散王爺,無憂無慮的過一生。可她知道,自從自己在後妃中,以並不高的位分被冊封爲後,她的兒子就註定得不到安寧了。

身爲太子,離那條路只剩一步而已。不管爭與不爭,他都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麼些年,不得不步步爲營,隱忍低調使得那些人對他放鬆警惕,從而保全自身。

“如今大局算是定了,你也不用再如從前一樣。該讓你父皇知道,你並不比你那幾個哥哥差,相反,我的錦兒是最聰明能幹的。”

“不急。”嚴錦笑着道:“父皇老當益壯,不會願意看到他的兒子比他強。從前在人前示弱是爲保命,如今雖然大局已定,可若讓父皇知道我從前都是裝出來的,他是不會高興的。”

當然皇后似也想起了她那位丈夫多疑敏感的性子,她的眼眶又紅了,“我的兒,苦了你了。”

嚴錦與皇后敘完母子情,不疾不徐的回到東宮。

他才一進宮門,便有內侍打扮的人從暗處閃身而出。

“通知蒼生,將人撤回來。”嚴錦面無表情的吩咐。

那人應了一聲,一個閃身便消失不見了。

嚴錦想了想,又喚出一個人來,“楚之晏到了沒有?”

“楚神醫一直跟在陳剛後面,還沒到京城。”

嚴錦皺眉,那人忙又稟道:“蒼生一撤回來,他們的速度就快了,約莫午後就能進城。”

“蔣公公怎麼說?”嚴錦雙手負在身後,神色淡淡。

蔣公公正是皇帝身邊伺候的,養心殿中給皇帝遞了一碗參茶的內侍。

“蔣公公傳了消息來,皇上近日頭痛愈發頻繁,有時候夜裡幾乎不能閤眼。太醫院裡的太醫都宣了個遍,夜裡也有太醫守着,但皇上的頭痛之症仍是沒有緩解,眼下就等着楚神醫回京。殿下,楚神醫那裡,可需要先說一聲?”

“蔣公公做的很好,你告訴他,即便事發,孤也能保全他的家人!”嚴錦頓了頓,才道:“眼下這時候,不必與楚之晏接觸。”

他說着,莫名冷笑一聲:“否則,就該讓咱們英明神武的皇上起疑了。”

“屬下明白。”

嚴錦揮揮手,那人如同方纔那人一樣,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嚴錦站在長長的硃紅走廊,想了想,又從容的邁開了腳步。

此時的陳剛領着他的屬下們,萬分疑惑立在道路上發呆。

這一路上的阻礙簡直超出了他的想象,一波一波的黑衣人沒完沒了的來襲。晚上就不說了,連白天也絲毫不避忌,彷彿比逼到絕境而絕地反擊一般。這些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他們不眠不休的退敵,傷亡人數越來越多,這一百多人的小分隊,折損的厲害,如今還有戰鬥力的,也就十來個人了。

陳剛衣服上頭全是血,一夜未眠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令他眼睛裡充滿了血絲,看起來十分嚇人。

“大人,這些人……怎麼莫名其妙的退了?”再一次遭到伏擊後,本以爲又是一場搏命大戰,誰知兩個回合不到,這羣人莫名其妙就退走了,留下陳剛等人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怎麼會這麼輕鬆?陳剛心中愈發警惕,“大家小心,說不定敵人在故佈疑陣!照顧好受傷的兄弟們,我們走!”

另一個頗令陳剛不解的問題就是,明明這些黑衣人厲害得很,他們這一百多人都不夠他們殺的,可偏偏這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彷彿只是爲了拖慢他們的行程,即便動手,不是非死不可的情形下,都只是下手傷人而已。因此受傷的人比死亡的人更多些。

陳剛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候卻也顧不得多想,只想趕緊進城,活着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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