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還有親人

王正出去買了些食物,也抓了兩副藥回來。

蘇宛閒着沒事,親自幫徐江煎起藥。一碗藥下去,徐江果然感覺輕鬆不少。

他很感激的對蘇宛道謝,蘇宛卻道:“若沒有兩位相護。我也不能全須全尾的呆在這裡,該道謝的是我纔對。”叉匠序劃。

徐江搖手道:“話不是這樣說的,本來帶你進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替我治病卻非是你分內之事。孟小將軍,我……”

蘇宛臉色一變,忙道:“徐大人千萬莫要如此稱呼,我真的承受不起!”

若原本她是覺得姓孟會給她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現在蘇宛在知道孟黎川是如何厲害後,被人稱呼一聲孟小將軍她都覺得臉紅的厲害——這是孟黎川拿命換來的,她哪裡配得上這樣的稱呼?

徐江與王正都沉默了下來。

兩人跟陳剛一樣,都是十分敬重孟老將軍以及孟小將軍的,骨子裡亦是十分的正直。半晌。王正輕嘆一聲:“若孟家猶在,南蠻人哪裡敢這樣猖狂。真是可惜了。”

徐江悶聲道:“孟家明明滿門忠烈,偏偏……小人當道,君子卻伏誅,實實在在是我大周最大的損失。”

蘇宛亦是一嘆:“自上京的途中。我也聽說了不少孟家的事,的確是叫人惋惜。若我能身爲孟家人,想必也會爲這個姓氏而感到驕傲。可我……”

她自嘲的笑了笑,看到徐江王正二人面上皆是唏噓與憐憫,便又嘆道:“聽說孟家當日被抄斬時,孟家的外嫁女並未被涉及,不知她們如今……”

徐江看向王正,顯然是以王正是瞻。王正想了想,覺得並不是什麼秘密,便道:“孟老將軍就兩個女兒,一個嫁到承恩侯府,不過孟家事發後就一直身體不好,被送到莊子上養病,聽說至今也沒被接回來。這裴家——”

他撇撇嘴,顯然很是看不上裴家的做派。“估計是一輩子也不會將她接回去了。至於另外一個女兒,她還沒來得及嫁人孟家就出事了。其他的。孟老將軍倒是有兩個妹妹。一個是詹事府詹事邱大人的夫人。另一個當年因隨孟老將軍前往南疆駐守,而嫁給了孟老將軍的部下韓總兵,嗐,以前是總兵,現如今已經被貶成了營千總,那位孟家姑奶奶在孟家出事後倒是回來過。”

“我也想起來了。”徐家忙插嘴道:“那位孟家姑奶奶倒真是個剛硬的不輸男人的女子,聽說她回來後,曾去督察院擊鼓鳴冤,以血書爲孟家分辨,整整十多張紙,這得多少血才能寫得出來?後來,她還去宮門口長跪過。皇上動了雷霆大怒,責令韓大人立刻將她帶回南疆,否則一併發落。韓大人無奈,強行將其夫人帶走了,這麼些年在南疆。怕是也不容易。”

蘇宛深有同感的點頭,那位韓大人被一貶再貶,若是個好人,同情孟家而對孟家那位姑母更好些,倒是那位姑母的福分。倘若那位韓大人將一切都算在孟家,算在那位姑母身上,她的日子纔是真真難熬。

所以有的時候,活人真的不會比死人好過。

“那,邱大人家那位夫人呢?孟家出事,她可曾做過些什麼嗎?”

徐江搖頭,王正想了想,道:“我倒是聽我那媳婦說過一嘴,說是邱夫人處境也是十分不好,她上頭那位婆婆慣會折磨人,邱大人又是出了名的好色薄情。聽說如今邱家內宅主持中饋的,是邱大人最寵愛的一房妾室。邱夫人則每日裡吃齋唸佛,連正房都沒住了,搬到了小佛堂裡,一年到頭也不出門見人。”

“她膝下有子女嗎?”

“原是有一子一女的,孟家出事後不久,她那還年幼的兒子莫名得了一場病,很快就死了。大約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邱夫人開始吃齋唸佛的吧。”

“她女兒呢?”蘇宛心中一跳,語氣便顯得有些急了。

王正看了她一眼,雖覺得她過於急切,卻也沒有想太多,不管這人是不是孟家的人,只怕也難逃一死。若不是孟家人,便是受了孟家的牽連,知道些孟家事也不算死的太不明不白吧。

抱着這樣的想法,王正簡直知無不言了,“邱家大姑娘,在京城裡頭名聲不是很好,都道她專橫跋扈,不敬父親,苛待庶母,對底下的弟妹亦是非打即罵,她這樣兇悍的名聲,在京裡是很難有好的親事了。”

蘇宛聽着,卻心有慼慼,“她多大了?”

“今年也有十八九歲了吧。”這回是徐江接的話,“其實我倒是覺得這邱大姑娘未必就如傳言的那樣,畢竟邱夫人是那樣的處境,她許是爲了維護母親也未可知呢。外頭的傳言對她這麼個姑娘家,委實太刻薄了些。”

蘇宛默然,這在京裡的姑母不管事,表姐除了個兇悍的名聲怕也沒有用。何況,就算她尋着機會去找她們,她們未必就肯幫她。

這有親人跟沒親人根本就沒什麼區別嘛。

倒是可惜了那位十分有血性的姑母。若有她在,說不定知道了她的存在,怎麼着也要護上一護的。蘇宛當然也不是指望着人家來保護她,就是有個並肩作戰的,這心裡也要踏實一點啊。

只是南疆太遠,否則這位姑母少不得她要多巴結巴結了。

“至於別的旁支的,就不太清楚了。”蘇宛正在沉思,又聽徐江這樣說道。

眼下,她這個被“保護”的逃犯還是安安分分的等吧。

一直到晚上,陳剛等人都還沒有到達京城,可見路上之驚險。王正留下徐江照看蘇宛,自己則匆匆出門,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蘇宛擔心的睡不着覺,翻過來翻過去跟烙餅一樣。徐江在她的房間裡搭了個簡易的木板牀,一開始還跟她說着話,結果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音。

蘇宛心中一跳,幾乎是從牀上彈起來的。

此時夜色已深,屋外的積雪透過窗戶映出朦朧的亮色。屋裡光影一閃,已有個挺拔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蘇宛十分鎮定的看着她,說真的,她似乎連本能的尖叫反應都變得麻木了。

“膽子越來越大了,怨不得楚之晏要叫你蘇大膽。”那人淺淺笑着,用這樣一種熟稔親切的語氣與態度與蘇宛打招呼。

蘇宛慢慢呼出一口氣,“太子殿下對於私闖民宅這種事也愈發的熟練了。”

嚴錦如何聽不出她言語中的疏離冷淡,她甚至對他是反感的?

他記得在柳城見她最後一面時,雖有些不愉快,雖然她仍是疏離恭敬,卻並沒有反感討厭這樣的情緒。

太子殿下是什麼人,他一發現蘇宛態度的變化,立刻就開始找原因。

“你在生我的氣?”

“民女不敢。”口中說着民女不敢,那眼神卻哪裡有半點不敢的樣子。

“因爲燕白嗎?”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來。

蘇宛驚訝於他的敏感,沒好氣的道:“我哪裡敢生你的氣,別說找個人來監視我,就是你想立刻殺了我,我也該洗乾淨了脖子好讓你砍得更開心一些纔是。”

“監視你?”嚴錦挑眉,一步一步走過來,最後,他一撩衣袍,一屁股坐在了蘇宛的牀邊。藉着那點夜色,肆無忌憚的將蘇宛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燕白是這樣跟你說的?”

“不然呢?難不成你是讓他保護我的?”蘇宛冷冷嗤笑一聲,對於嚴錦這般直白的打量,心裡十分惱火,卻又沒有半點辦法。

這樣的嚴錦太陌生了,舉手投足間,連一個眼神都充滿了侵略的意味,讓她有種自己是他獵物的膽怯心情。而她並不願意在他面前示弱,逞強一樣將自己武裝的十分鎮定與尖銳。

嚴錦瞧着她胖了一圈的臉蛋,似乎很是滿意,不知怎地竟伸出手來,往她臉上捏了一把。

蘇宛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就如炸毛的貓兒一樣,雙目圓瞪,猛地打開嚴錦的手,厲聲道:“你幹什麼?”

嚴錦被她突然的大聲嚇了一跳,愣了下才回過神來,又笑了,瞧着十分溫文儒雅的模樣:“你長胖了。”

蘇宛氣的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磨着牙道:“我長胖了難道不是眼睛就可看見的事實嗎?”

還需要他用手來檢驗?什麼人吶,要不是他長得比她還漂亮好多倍,她都要覺得自己是被輕薄了。

等等,難道剛纔那一下,不算是被輕薄嗎?

你妹的,氣得她都暈頭了——他就算再漂亮,對自己伸出了賊手,那也是明明白白的輕薄好嗎?沒得因爲他皮相比她好,就不算了。

哎喲,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真是被他氣得腦袋都不清楚了。

“我長沒長胖,不勞殿下您惦記。”蘇宛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氣呼呼的道:“您千金貴體的,跑來找我這個朝廷要犯,有什麼事情趕緊說吧,一會王大人就要回來了,被他撞見,我是無所謂啦,你太子殿下私會朝廷要犯這件事傳出去,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嚴錦笑嘻嘻的盯着她,漆黑的瞳仁閃着柔和的光,“你擔心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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