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一國道果

“陳叔,來一趟長樂國吧。”

“出事了?”

“沒,我想將這四十年的成果展示給你看。”

“行,馬上去。”

“好的,期待……”

陳字牌上,一個個的文字躍動,隔着千山萬水,陳生和陳蓮交談着。

即便四十年未曾見面了,但兩人之間,熟絡依舊,沒有一絲的陌生感。

那年,陳蓮放下過往,釋懷過去,帶着一種探尋的意味,走上凡人的求索道路,去尋那高緲的“道”。

現在看來,似是找到了。

“會是什麼呢?”

陳生眼眸中,帶着笑意,略過黑漆漆的黑淵大獄,不掩其色,帶着一點光明的韻味。

決定了外出一趟,他和熟識的人說了一聲,大福知曉了陳蓮的現狀,很是高興,有心去見上一面,但年老體衰,不好動身,只能作罷。

陳生看了他幾眼,大福是真的老了,像是一隻蒼老的熊貓,很是溫順,有些慈祥,也喜愛見光了,經常在窗臺下曬着陽光打盹。

他再看了另外兩處,蔡榮和望閒的身體,還很硬朗,但也已經不年輕了,沒有了青蔥之氣,守着一方區域,有些安靜。

兩人心境,倒是從來都很穩。

蔡榮有自知之明,從不強求修煉之事,安享太平,嚴肅冷硬的神色,早改爲和顏悅色,眼眉無時無刻不夾帶着一抹笑意,讓人很舒服。

望閒沉穩從容,有陳生的關係,在黑淵大獄中自得其樂,研究囚徒的情報,無憂無慮的,都挺好的。

在甲十一區交代完後,陳生去了第十小隊處,這些人也挺讓他省心的,心思都落在了修煉上,相比四十年前,個個法力大增,身上的威勢很重,少了一抹陰鬱黑暗,多了一股瑩潤鋒芒。

第十小隊的人,聽到陳生要外出一趟,沒有喧譁,只道安心,他們會乖乖等着了,一副忠心下屬的模樣。

陳生點頭,看了看新進的楊利、鄺蒙庭,這兩個少年人很適應,沒有太多的傲氣,跟在趙大等人的身後,安心做事。

他的心情,又好了幾分,隨後出了黑淵大獄,離開仙宗,趕往長樂國。

一路上,並不枯燥。

陳生徒步而走,雖是動用了遁法,但沒將心思都放在趕路上,沿途看着山山水水,心中明亮,透着一點悠揚灑脫之意。

有時候,他看見了山中的隱士高人在打坐煉氣,雙雙對視一眼後,各自一笑,相忘江湖。

也見過大妖縱橫天地,兇威凌然,隨口一吼,千山震動,百獸惶惶。

如此。

大概半個月的時間。

“洪都,人氣旺盛,繁華如畫呀。”

陳生遠遠看到了長樂國的國都,那是一座巍峨的大城,四方城牆高高聳立,人影繁多,熱氣如烘爐上衝。

若是有懂得望氣的高人,睜開法眼看去,定然能夠看得烈火亨油的景象。

見得這一幕,陳生心下欣喜,如一個遊人般,在城門處繳了兩個銅板,進入了洪都。

“秩序井然,少見的清明世道。”

踏入這裡,身處其中,他更能深刻的理解洪都的繁華,百業繁茂,路上行走之人,哪怕是一個販夫走卒,身上也散發着一個昂揚之意。

這是盛世的標配,人心安定,衣食富足,身而爲人有了一抹體面和尊嚴。

他不由得讚歎一聲,不管在何時何地,盛世氣象總是難得的。

“我們是遇上好時候了。”

身側的少年有感道。

他叫做徐興宜,鄰國大釗人,知曉長樂國強盛,更有海納百川的胸懷,特意來此求學,希冀學有所成後,一展胸中抱負,濟世爲民。

他一時激昂,回過神來,看向陳生,有些歉意,道:“兄臺,也是來長樂國求學的?”

據他所知,長樂國周圍的書生,自覺有幾分本事的,都跑過來了。

“家中晚輩,讓我來這看看。”

陳生如實道。

“長樂國這幾十年的國力,出現了爆發式的增長,生民安樂,確實值得一來。”

徐興宜不在意陳生口中的“晚輩”稱呼,一個家族中,少年人爺爺輩的都有,只當是陳生的年長族人,見得長樂國繁華,讓少年人來見識一番。

“聽徐兄的話,對長樂國挺了解的?”

陳生也沒去解釋,只聽來聽去,對長樂國有了一點興趣,畢竟是陳蓮待着的國度,瞭解一下也是好的。

“兄臺,不若樓中一聚,慢慢說來。”

徐興宜順勢發出了邀約,彼此少年,正是意趣相投的時候,想來是有許多話能夠訴說的。

“好……”

陳生沒拒絕,兩人尋了一個酒樓,點餐落座,待得酒食上來,邊吃別說。

“幾十年前,確切的說是三十七年前,長樂國還不是如今的模樣。”

徐興宜喝着酒,慢慢的訴說着長樂國,但如他所說,沒有什麼值得說了。

三十七年前往上推,長樂國平平無,跟普天之下的任何一個人間王朝一樣,漆黑一片,壓榨着生民的血汗。

然後……

他話鋒一轉,觸及到了三十七年前的界限,面色變得認真和激動,彷彿見證了一段青史的展開。

“那一日,洪都城外來了一個女子,安樂國的命運從此改變。”

酒勁上頭,徐興宜聲音變得激盪,那是某個尋常的日子,萬里之外的夫子,入了長樂國洪都,將這個泥淖中的國度,拉拽上了雲端,讓百業繁華,生民安樂。

凡俗之中,男尊女卑,但“夫子”是個例外,她是神人,是天人,是降落世間的智慧,世俗的條條框框,無法束縛住她。

“爲什麼叫夫子?”

陳生心頭一動,徐興宜口中的“夫子”,有點像是陳蓮,時間對得上,對方正是三十七年前落腳,坦言尋找到了一絲方向。

“夫子創建了仁民書院,自然是叫夫子。”

徐興宜理所應答的道。

夫子是一個知識淵博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仁民書院開設之日,辯倒十八位踢館的“儒學博士”,正式收錄弟子門徒。

書院以“仁愛”爲根本,救濟蒼生爲己任,短短三年,走出一批大才,他們入朝爲官,步步高昇,如今朝中授位最高一人,是文臣魁首,對書院夫子極爲尊重。

也是有了書院的這批人才,長樂國纔有了盛世的基礎,一步步發展,迎來了各國人才的投奔。

“仁愛,大愛,蒼生,萬民。”

陳生已經確定了,書院夫子就是陳蓮了,能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讀了好多的仙道典籍,從知識層面上,直接越過一衆凡俗大儒。

他的心中,有濃濃的欣喜,道:“出淤泥而不染,是爲蓮也,她活得比我想象中的好。”

陳蓮一生,是比較坎坷的,出生時被下咒,少年時得知真相,怨懟過,但最終選擇了釋懷。

後來,她走上了尋道之路,想讓凡俗的一生有些意義,卻是尋了一條“仁愛”之路。

平心而論,陳生是十分高興的,比之常思慮登上高位還要高興許多。

“夫子創建了書院後,見武道高手作惡,見仙人漠視人命,創建了武序臺,監察八方,鎮壓暴戾,成就長樂國的安定秩序。”

徐興宜最佩服的就是這一點,夫子的道理不是嘴上的道理,而是能夠讓高高在上的修士,都安靜下來聽講的道理。

自武序臺成立,各路亂子被鎮壓,秩序規則纔是真正的覆蓋安樂國。

“既掌控了道理,又掌控了力量,那國君呢?”

陳生站在一個上位者的角度,看出了長樂國君的鬱悶,等於頭頂上站在一個人,十足不舒服。

“國君坐在龍椅上,看着夫子做事就好了。”

徐興宜舉杯示意,長樂國君的鬱悶,那是他個人的事,他們管不了那麼多,只想藉着長樂國這個地方,求學有所用,治理一方。

至於誰來發號施令,好像也不大重要。

“哈哈哈……”

陳生頓覺有趣,朗盛大笑,失了權柄,國君也不再是國君,只是端坐龍椅上的擺設了。

他解了心中困惑,對着徐興宜道:“既是求學,明日與我一同去仁民書院吧。”

這個少年能夠從鄰國跑來求學,可見心意堅定,和陌生人交談,熱心解答,是能夠栽培的。

“兄長有門路?”

徐興宜眼睛一亮,他不迂腐,有才學的人多了,但一個運氣不好,也得蹉跎半生,遇見貴人,千萬不要矜持。

“算是吧。”

陳生隨口道。

仁民書院。

這是夫子建立的書院,地位崇高,修築得極爲的典雅,在鬧市中取靜,佔地廣袤,一座座小樓中,遍佈學子,青衫少年,充滿着昂揚意氣。

在書院的禁地中,受人尊敬的夫子,有些忙碌,早早收拾出了一間房間,打掃庭院,什麼都是親力親爲的。

“可是有氣度不凡的少年來訪?”

她得知了陳生將來的信息後,親自去了大門處,向着看守門戶的小廝囑咐,一定要留意來客。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放心的,生怕有什麼紕漏,不時讓身旁侍女去大門處觀望。

她是想自己去的,但那樣做,一定會引得衆多學員旁觀,亂了秩序,只能在後面靜等了。

“夫子,無人來訪。”

侍女今天已經是第六次外出觀望了,口中不說,心中卻是想道:“究竟來的是什麼人,能讓夫子這般的上心。”

她陪伴夫子許久了,從沒見過夫子這樣的盼望,整個長樂國中,也無哪個人,能讓夫子等候。

對於來人,她是比較好奇的。

“要不要傳信給陳叔,問問他到哪裡了?”

陳蓮點頭,心中思慮着,最後一一否定了,道:“不催促了,不急。”

她家陳叔是個灑脫的性子,一路上看山看水的,慢了些許,也是可能。

一催促的話,豈不是壞了那份悠閒。

“陳叔,這是我創建的安樂國度,是我的道,我雖是凡人,但也有了道果了。”

將浮躁的心思壓下,陳蓮看着仁民書院,一個個的少年學員,似是看到了整個天下的脈絡。

這些人學成後,將會散落各地,支撐起整個長樂國的運轉。

安樂國的盛世是她的道果,以凡人之身,構築一方樂土,她已是滿足了。

之所以讓陳生過來,而不是她回去,是這份繁華無法搬走,只能讓陳生過來親眼見證了。

她承認,還是有點孩子氣的,取得了些許成就,就想和家中長輩分享。

隔日。

兩道少年的身影,朝着仁民書院緩緩走來,一人淡然,一人強自鎮定,但還是有一絲躁動的。

“陳兄,你帶信物了沒有?”

徐興宜有一點慌,前方就是心心念唸的仁民書院了,儘管知道陳生是靠譜的,但心中思緒忍不住翻動,一直無法靜下心來。

“放心。”

陳生給了一個堅定的眼神,徐興宜閉嘴了,兩人也到了書院的門口。

“兩位公子,可是有事?”

仁民書院作爲長樂國的人才輸送地,是比較重要的,閒散人員不得入內。

看守門戶的小廝,如往常一般上前來詢問,但見了陳生,略微一頓,總覺得有點符合夫子的要求。

“告訴夫子,我來了。”

陳生平靜道。

“你……你就是夫子等的人。”

小廝心頭震動,有幾分信了,但此事太過重要,他不得不慎重的多問了一句。

“是我。”

陳生點了點頭,小廝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將陳生兩人請了進來。

在書院中,陳生饒有興趣的看着周圍的一切,左右的閣樓修築得雅緻,但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那些年輕的學生身上。

他們的眼睛很亮,身上有一股氣,似能撼動了山嶽,改變萬千生民的命運。

“陳兄,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徐興宜身處仁民書院中,卻有一種不真實感,尤其是身邊的陳生,身份一下變得高深莫測,讓他有些的拘謹,放不開。

“夫子長輩啊。”

陳生說道。

“晚輩?夫子?我……”

徐興宜心頭一驚,腦袋亂糟糟的,之前陳生確實說過,是受到一個晚輩的邀約前來長樂國的。

他當時無恙,現在想來,分明是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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