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嗚嗚嗚,一切都好

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從武功山下來,少女神情,滿是哀怨,心中泛酸,目視天地,見山水無顏色,花草無生機,只覺寂寥,孤魂似的飄蕩,盡成笑話。

山上的道人幽幽一嘆,天真燦爛的少女,轉瞬哀怨,讓人深感命運的無常。

“柔然,你……真是狠啊……”

陳蓮行走在道路上,心中雜亂如麻,念及柔然之時,面上浮現出刻骨銘心的痛苦。

黑淵大獄一面之緣,她知曉了身世之謎,也聽人說過,對方是魔道中人,橫行無忌,當時沒有多大的感觸,還存有一抹溫情。

現在想來,是她天真了,一個能夠對腹中胎兒施展子母移神咒的人,哪裡有溫情可言。

“這天地與我而言,未免太殘酷了。”

陳蓮覺得很可笑,修仙之道似是觸手可得,左右周遭都是修仙者,但她一輩子都不能修仙。

一具身中仙家咒法的身體,唾手可得的修煉法門,不差的修仙資質,卻只能作爲一個凡俗人物,靜待老死。

修仙世界的波瀾壯闊,和她沒有關係的,像是一朵花般,無法長久,短暫綻放後便是凋零。

“我將何去何從呢……”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陳生,想回到黑淵大獄,向其訴說心中的委屈,以及此次毀滅性的心理打擊。

這個念頭,很強烈,但她忍住了,決意獨自承受這份哀痛。

她算個什麼,一個慘遭生母遺棄的孤兒,身中子母移神咒無法修煉的廢物,於陳生而言,毫無用處。

又有什麼底氣和資格,享受着那人的照拂,心安理得的收下關照。

“求仙訪道,好玩嗎。”

陳生看了一眼手上的陳字牌,已經三天沒有動靜了,按照以前的規律,陳蓮該是很快就回復的。

“怎麼不回我呢。”

他又發了一條信息,等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不見動靜,皺着眉頭,放下了陳字牌。

儲物袋中的器物,一切正常,證明陳蓮無事,或是沒看見信息?

“呼……”

陳生暫時略過這茬,沉定心思,盤膝坐在了蒲團之上,體內運轉着養生經,一股股靈氣流淌而來,伴隨着黑色煞氣,卻是被隔絕消融,像是遇見了一團小太陽般,諸邪退避。

他身後遍撒光明,身前方寸時時璀璨,似是身處淨土中的一尊天王,擁有着不凡的氣韻。

“嘩啦啦……”

澎湃的法力在陳生的經脈中流淌,匯聚丹田,像是洶涌的河流落入大海般,激盪起萬千氣象。

流水潺潺,煙霧彌散,隨意一滴法力蒸發出發,可以將一片山谷都浸染靈機。

氣行周天,走了一圈後,他轉爲修行玄黃凝氣術,丹田中的法力,逆轉回經脈中游走,沿着奇異神妙的紋路,兜轉回去。

輪迴一圈,法力的總量雖是減損,但精純上了小許,青鬱雄渾,似如美玉不朽。

“神照體!”

陳生煉氣半個鍾,心念一動,卻是修煉起了得自霍泓華的煉體法門,一寸寸的血肉,如琉璃通透,沒有一絲的污濁之意。

他周遭虛空,驀的大亮,不是天光熾烈了,而是體魄發出光亮,散發着澄澈無瑕的韻味。

“轟隆隆……”

血血一轉,他身上散發出了一股沉凝的氣勢,不霸烈,束縛在方寸之間,但即便如此,也像是一尊山君位列在山巔俯瞰下來般,給人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

“唳”

隔了一陣,陳生感到了體魄中的雜質,驅散得差不多了,改換了另外一種法門,肉身沉寂,心神世界中,一枚淡金色的鳥符,微微顫動,似是發出了呦呦鳥鳴。

絲絲縷縷的晶瑩絲線,不斷的出現在鳥符上,雕琢打磨,朝着更高的領域修築而去。

這是金翅大鵬法,得自大鵬道人,他修煉二十七年了,有所成就,但距離大成,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

“嗚嗚嗚”

黑淵大獄中,空間狹隘,無法縱身肆意縱橫,他散了金翅大鵬法,擡起手來,往虛空上虛抓而去。

周遭無恙,但冥冥看不見的精神世界,卻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即便是鬼神在前,也會被斷了生機,魂飛魄散得個乾淨。

“諸多法門,匯聚一身,好大潛力。”

一個個牢房中,諸多囚徒睜眼看着陳生的修煉,儘管看不真切,淺淺一觀,但已是能夠感受到恐怖絕倫的潛能。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獄卒,不懼他們,甚至是將它們當做資糧,一步步的吞噬壯大。

如此霸道和強勢,讓他們很不忿,打心眼裡,想將其掘了根基,打落凡塵。

“我的神照體啊。”

霍泓華心中在滴血,看出了陳生在修煉神照體,而且修爲進展極爲迅速。

這是資敵,比殺了他還難受。

有這個想法的囚徒,大有人在,都是咬牙切齒的,但什麼都做不了,頗有敗犬哀嚎之態。

“怎麼感覺我倆的黑淵大獄,是不同的呢。”

蔡榮遠遠看着,有些豔羨,黑淵大獄的囚徒身上,確實是有好東西,但一年年下來,貪婪的獄卒都死了,以至於衍生出三大生存法則。

囚徒倒逼獄卒妥協,是千百年來客觀存在的,陳生卻是打破了這一規則,讓人豔羨,又很佩服。

陳生不知外人的心思,只一意修煉,此次確實是酣暢淋漓,竟是修了個四天五夜。

他站起身來,舒緩了一下身軀,似是想到了什麼,翻了一下衣兜,拿出一物,看了起來。

“回我!”

“是發生了嗎?需要陳叔出手嗎。”

“不行就回來,陳叔在呢。”

陳字牌上,陳蓮依舊無有信息傳來,陳生眉頭皺得更緊了,好在儲物袋中佈置的手段,沒有異樣,還沉得住氣,但已經有些焦急了,連發了幾條信息。

“一切都好。”

原以爲,又是石沉大海,不料這次終是迴應了。

陳生面上一喜,還待說話,但陳字牌上的光輝,卻是黯淡了下去,對面又是離開了。

“不開心了??”

他留言道。

……

隔了大半月。

陳蓮:“一切都好。”

……

三個月。

“到哪裡去了?”

“一切都好。”

……

一年。

“今天心情怎麼樣。”

“一切都好。”

……

“她定是知道了什麼,唉……”

陳生和陳蓮的對話,一直如此,簡短得很,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時間線拉得越長。

他看出來了,陳蓮心情不好,之所以回話,也是保個平安,不想讓他擔憂。

而這一切變化的開端,在於武功山那次尋仙問道上,他推敲起來,驀的身形微微一震,有些心疼,知道發生什麼了。

“你真該死啊。”

陳生越想越氣,某次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到了一號牢房前,對着柔然呵斥一聲,抒發內心的煩悶。

“什麼?!”

柔然被羈押在牢籠中,不得自由,氣意低迷,驟然遭遇這一遭,有些呆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陳蓮知道你的好事了。”

陳生冷冷道。

陳蓮無辜,罪魁禍首是柔然,卻得讓她人去背鍋,承受生命不能承受的厚重,真是該死。

“你怎麼能讓她知道子母移神咒。”

這下子,柔然反應了過來,極爲激動,對着陳生一陣指責。

她當然不是擔心陳蓮的心態,而是子母移神咒破解起來,也是簡單,只要中咒之人自墮凡便能不受其害。

陳蓮知道了子母移神咒的存在,有了防備,那麼定然是不會踏上修煉路的。

她的一番算計,已經徹底落空了。

“你給我爛在黑淵大獄,一輩子暗無天日,哪怕死,骸骨都不得見到天日。”

陳生看着柔然的醜態,心下失衡,這麼絕情絕意的人,實是少見,在一衆囚徒中,都屬於窮兇極惡的了。

既然柔然對於外面念念不忘,那麼他會死死的盯住對方,讓其深困牢籠至死,連那骸骨,都不見天日,方纔解恨。

“事已至此,是我輸了。”

柔然閉目,將所有的心緒收起,對她人狠,對自己也恨,竟是有點不爲所動的樣子。

魔頭,這是真正的魔頭。

“呼……”

陳生吐了口氣,轉身離去,這等人確實是無可救藥了,心性狠絕,不是一路人,也不必多做接觸。

“怎麼了?陳蓮出事了。”

大福見到陳生和柔然起了爭執,心中一動,立時有了猜測,語氣急促,顯然是擔憂起來了。

“遇見了點麻煩,但安全上沒有問題。”

陳生不願將子母移神咒之事,說得人盡皆知,多一人知道,那眸光落在陳蓮的身上,就是多一份的沉重和自卑。

“安全就好,其餘的……有挫折是正常的。”

大福頷首,聽到陳蓮無恙,心態一下放平了,些許挫折,僅當磨練。

每個人都年輕過,也都摔過,之後站起來就好了。

“我剛來黑淵大獄那會,也被嚇個半死,現在不是也好好的,會過去的。”

蔡榮也極是樂觀,陳蓮外出,有大把護身手段,依他所想,再壞也壞不到那裡去。

“嗯。”

陳生笑笑,嘴角有些的苦澀,有些挫折,一遇上,一輩子就毀了的。

他在此事上,沒有多說什麼,不給大福等人心上添堵。

“他這心緒,有些不對。”

甲十一區的囚徒,眸光幽幽,像是成了精的豺狼般,眼神毒辣,心機深沉,盯上一人,一天百八十個心眼子圍着你轉。

“你有想法?”

均安真人瞥了一眼溥玉山,再看了一眼陳生,生平最恨此二人了,很想看到雙方兩敗俱傷的模樣。

溥玉山轉過頭去,不搭理老對頭,但低頭顧盼,有冷光飛射,遙指陳生,顯然並不是沒有算計心思的。

“小心些,他們蠢蠢欲動的樣子。”

大鵬道人在陳生面前,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手指連點,將那些展露殺機的囚徒一一指出。

“還能翻天了不成。”

陳生毫不憂心,換做剛來之時,還可能被囚徒的鬼蜮伎倆所欺騙,但多年修煉,眼光毒辣,不說能洞察人心,但險惡危難,總是有一股直覺的。

況且,這些人都被封了法力,他處在巔峰,一手一個,也是簡單。

“有心事?我可以給你排憂解難的。”

大鵬道人就是讓得陳生的手段,打得臣服的,心態轉變,奇詭難言,有事是真的排憂解難的。

“免了。”

陳生擺手,給否了。

他將大鵬道人的心思,看得通透,此類人能夠一直壓着,用得確實是順手,但一着不慎被抓住破綻,也是危險。

“只要你想,我可以爲你打入囚徒內部,將第一手資料給你的,相信我啊。”

大鵬道人兀自熱烈,言之鑿鑿的,訴說着刺探軍情的手段,都是磨練許多年的手藝了,定然保真。

“你老實些便好了。”

陳生沒好氣道。

大鵬道人爲他打探情報是真,但也有一絲的可能,和一衆囚徒一拍即合,設計挖坑,將他埋了。

雖然最終的結果,肯定是他活得好好的,但實在沒必要去做狼狽事。

這時。

“牢頭,我那神照體,如何。”

十九號牢房中,一個青年站起身來,眸光炯炯,氣勢濃烈,絲毫看不出曾被打得很慘的樣子。

“這廝又起什麼心思了。”

陳生對霍泓華還是有些印象的,一念殺人,出言便要陳蓮的小命,讓他惱了,狠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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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現在倒是不那麼氣性了,因爲柔然的行徑,比霍泓華惡劣數十倍,着實是將底線拉低許多。

“神照體,不差。”

他來到十九號牢房前,實話實說,覺得神照體比太白西經更強,雖然難以大成,進展緩慢,但在細節方面,卻是做得極好。

對於體魄的打磨,有點慢工出細活的味道,修煉久了,會很強。

當然,也可能是選擇的問題,太白西經的修煉一日千里,勇猛精進,實在是符合劍修快意的性情,旁人覺得更好也是正常的。

“不管如何,我對你可有傳道之恩……”

霍泓華砸吧着嘴,有些得意,神照體的強悍,是有目共睹的。

他還待多言,直讓陳生打斷了,道:“停下,你若說這些廢話,便不必多說了。”

兩人之間,無有交情。

這黑淵大獄中囚徒的心思也不難猜,大抵是我知你的算計,你知我的索求,一陣扯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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