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埃玛

　　我感觉自己就像历史上开拓美西的冒险家，带着孩子和家当出发远征，不远千里只求个美好未来。

　　只不过我们面对的荒野是冰封的北非，新家园更是位在遥远宇宙中的另一颗星球，行李要装在大西洋联盟的装甲运兵车里头。精神层面与美国大西部先民还是差不多的，而且同样是朝着西边、往九号营前进。离开地球之前，这就是最后一站。

　　运兵车很拥挤，妈妈们都将小小孩抱起来，我也让亚黎坐在腿上，年纪再大一点的像山姆则靠在身旁。出发时孩子们还能坐好，几小时以后已东倒西歪，几乎都没了力气，有些枕着大人肩膀入睡，有些直接躺在地板上，后头就是装着大家一丁点行李的大箱子。

　　军队事前协助开路，希望能够减少搬迁耗时，但为避免中途没电的窘境，行进速度还是颇为缓慢。期间三度停车休息、分发食物，车外有流动厕所，一位护理师则在各车间提供检查诊疗。

　　体感觉得自己已关在车内好几天，但后车厢门开启了第四次，外头天色还没全黑，眼前只见前方有两座高耸建筑出现。

　　詹姆斯站在出来迎接的队伍前方，嘴巴不停地呼出白烟，背后惨淡的太阳才正要落下。终于得到解放的这一刻，大家立刻冲下车。

　　还没轮到我们下车，可是亚黎已顾不得那么多，快速穿梭人群间的模样就像小动物在森林跳跃、寻找猎物。詹姆斯赶快上前，正好在运兵车外接住女儿，抱下车紧紧搂着。

　　一分钟后，山姆和我也踏上地面，一家人紧密相拥，几乎忘记了周围还有好多人，想必都在围观。詹姆斯轻轻抚着我的肚子温声说。「到家了。」

　　新公寓让我联想到七号营的旧家，客厅宽敞，走廊连接两间卧室，一间给孩子们，一间给我们夫妻俩。可惜没有厨房和浴室，但也无所谓，无论如何，这里都只是过渡站。

　　客厅里有搜索队从废墟回收的沙发，一定经过了修补，看上去还不差。居然还有地毯，总之气氛真的很居家。自小行星落下到现在，终于有了个象样的住处。

　　迁入九号营仓库后，生活很快上了轨道，每天工作、用餐、睡觉，闲暇之间尽量享受小确幸。

　　阳光一天比一天更暗淡，分分秒秒提醒我们时间所剩不多。我的肚子也随着胎儿成长、渐渐隆起，这同样是个提醒──我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泉美、夏绿蒂和我的新家园规画进度很不错，詹姆斯那边也相当顺利。

　　他们已经送出六架金丝雀新式无人机，负责对全球生还者播送讯息，内容我没过问，也始终对外保密，这成为了九号营内最热门的聊天话题。

　　有一天夜里上了床，准备关灯休息时，詹姆斯开了口。「有件事跟妳说。」

　　「你怀孕了。」

　　没听见他的笑声，但我敢肯定他的嘴角弯了。

　　「不是。我不想对妳也有隐瞒而已。」

　　「真感动。」

　　「是金丝雀。」他低声说。

　　「你们发现什么?」

　　「好消息的话，是找到其他地方的生还者。」

　　「坏消息是?」

　　「总计一万四千人，状态不错，正在朝这边移动。意思就是，宇宙飞船上缺了好几千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