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霍蓝原本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拇指上的银戒，接着便听到莱拉冲上楼的声音，还有某个沉重的物体掉在水里，以及太多双脚的凌乱脚步声。

　　他站起来，快要走到门边时，地板忽然猛烈倾斜，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剎那之间，他的力量全都流干。

　　他努力想挤出力气，膝盖跪在地板上，他感觉有人拉动着他的魔法，彷佛那是根绳索，就像力量从他身上被割除似的。

　　那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可怕瞬间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又看得到了，看起来和刚才没两样，不过他头顶传来叫嚣声，窗户外出现了一艘燃烧的船，还有人沿着阶梯走下来。

　　霍蓝强迫自己站起来，仍然因为缺乏魔力而头重脚轻。

　　他从墙壁摘下已经用不着的锁炼，往手上缠了几圈，踉踉跄跄步上走廊。

　　两个陌生人朝他走来。

　　「克尔斯拉?」他们其中一人说，霍蓝任由自己跌坐在地。

　　「是囚犯。」第二人说，看见他手上的金属反光，误以为霍蓝还好好被绑着。

　　他听见刀剑纷纷出鞘的磨擦声，便像深吸一口气一样将自己借出的力量给拉回来。

　　霍蓝热血沸腾，魔法重新涌过他的血管，入侵者的手刚好在这时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后拉，露出喉咙，在那拍心跳的短暂时间里，他让他们以为得逞了、以为真的这么简单就能杀了他，他几乎能感觉到他们放下了警戒，身体也稍微放松。

　　然后他忽然出击，以一个几乎不顾后果的流畅动作往上扭动身体，挣脱他们的抓握，用炼条勒住对手的喉咙，铁立刻变成石头。他放开手后，男人便往前栽倒，双手耙抓着脖子却无济于事，霍蓝从他腰间抽出刀，划破第二个人的喉咙。

　　或者说他打算要划。

　　杀手的动作太快，已经往后退了一步、两步，像欧丝卡以前那样跳着舞躲过刀尖，但是欧丝卡的脚步从来不会绊到，杀手的身手就没这么好了，他的错误让霍蓝逮到机会将他撞得人仰马翻，然后将长剑刺入他背部，整个人钉在地上。

　　霍蓝踏过他们扭动挣扎的身体，走向阶梯。

　　一把镰刀忽然窜出，发出特有的飕飕声。

　　如果不是艾索斯和艾斯璀特别偏爱这种有着恶毒弧度的武器、如果霍蓝没有一次又一次梦想着要用弯曲的刀刃割断他们的喉咙，他绝对认不出那个声音，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该躲、以及如何躲过。

　　他单膝跪下，镰刀的刀刃嵌进后方的墙面。他回过头时，及时徒手挡下第二把刀，尽管他努力要减缓那一击的力道，用意志命令钢铁、空气和骨头，钢铁还是迅速划开了深深的伤口。杀手将重心压在刀刃上，霍蓝浓稠的鲜血滴在木板上。男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的胜利转为恐惧。

　　「艾斯伊瑟拉。」霍蓝说，冰从他血肉模糊的手掌中喷出，一口气吞没了刀刃与皮肤。

　　镰刀从那人冻结的指尖掉落，霍蓝自己的双手阵阵刺痛，伤口很深，但是他还来不及包扎、还来不及做任何事，就有一条绳索缠住他的喉咙。他的双手伸向喉咙想拉开，但是又有另外两条绳索冷不防冒出，灼烫了他的手腕，硬是将他两边手臂往外扯。

　　「拉住他。」一个刺客命令，越过他身边，绕开四散在走廊上的躯体，她的一只手里拿着钩子，「他们想要保留那只眼珠完好无缺。」

　　霍蓝没有出击，反而动也不动，数着他们的武器，一边将这几个人全数加进他那串越来越长的名单中。

　　杀手大步走向他时，他的双手开始出现一股陌生的热力，是另一个人魔法的回音。

　　莱拉。

　　霍蓝微笑，手指握住绳索一拉，不是拉动绳索本身，而是拉动另一名安塔拉的咒语。

　　迸出的火焰沿着绳索蔓延。

　　交错在一起的绳线像骨头一样断裂，霍蓝挣脱了，他的手一挥，灯笼纷纷砸落，走廊陷入黑暗之中，然后他才纵身扑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