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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皇家贵宾

  I

  安恩斯海

  「该死,巴尔德,妳会害猫着火。」

  莱拉猛地抬起头,她坐在阿鲁卡德船舱内一张椅子边缘,手掌间捧着一朵火焰,她一定不小心分神了,因为她不自觉垂下手,手心间的火焰慢慢沉到地上,也越来越靠近原本正坐在那里、用警戒的猫眼观看的伊莎。

  她倒抽一口气,赶快阖起手掌,及时捏熄火苗,差点就烧到伊莎毛茸茸的白尾巴尖。

  「抱歉。」她喃喃说,往后靠向椅子,「我一定不小心开始觉得无聊了。」

  老实说,莱拉累坏了,自从阿鲁卡德宣布要回伦敦后,她睡得甚至比往常更少,只要有空档,她就会抓紧时间练习他教她的一切,还有一些他没教过的东西。而当她真的试着想入睡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伦敦。想到锦标赛。想到凯尔。

  「是喔。」阿鲁卡德低声抱怨,捞起伊莎抱在怀中,放到书桌上安全的地方。

  「不然呢?」她打呵欠,「我捧着火焰捧几百年了。」

  「确切来说是四十三分钟。」他说,「这个练习的重点就是要训练妳不要胡思乱想。」

  「这样的话,」她说,替自己倒了杯饮料,「大概有事情让我分心了吧。」

  「是因为我迷人的存在,还是因为我们快到伦敦了?」

  莱拉转着杯中的葡萄酒,啜了一口,滋味馥郁甜美,比他平常装在醒酒瓶里的其他酒都还烈。「你以前跟菲斯克人较量过吗?」她问,故意回避他的问题。

  阿鲁卡德拿起自己的酒杯,「有在某间酒馆后面打过架,没在锦标赛里遇过。」

  「那法洛人呢?」

  「这个嘛,」他说,坐进莱拉对面的椅子,「如果他们在战场上的礼节跟他们在床上的礼节差不多的话……」

  「哈哈,好好笑喔。」她说,往前坐了一点,「但是在艾森塔许里,不是菲斯克人和法洛人都得对上吗?」

  「如果我没在第一轮赛事中就输掉的话,的确是。」

  「那么你对他们了解多少?」她逼问,「他们的技巧如何?打斗风格又是怎么样?」

  他扬起一边眉毛时,蓝宝石闪闪发光,「妳的问题可真多。」

  「我生性好奇。」她回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不太想要比赛结束时,还得去找个新船长投靠。」

  「哦,别担心啦,很少有参赛者真的会死于非命。」她狠狠看了他一眼,「至于我知道多少吗?嗯,我想想。除了菲斯克人的体型长得跟神木一样,以及法洛人的面部装饰风格跟我很像,但发挥到太过极致之外,我也知道这两国人对魔法的掌握十分优异。」

  莱拉把酒放到一边,「怎么说?」

  「嗯,我们安恩斯有艾尔河作为源头,我们相信魔法流过世界的方式,就如同那条河奔腾过我们的王都,像血管一样。同样的,菲斯克人有他们的山脉,他们声称山脉可以让他们更接近神,每个元素都有其各自的神祇。他们是很强壮的民族,但是他们仰赖具体的力量,认为越像山脉,就越接近力量的根柢。」

  「那法洛人呢?他们的源头是什么?」

  阿鲁卡德啜了口酒,「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他们并没有源头。法洛人其实相信处处都有魔法,某方面来说,他们是对的。理论上,魔法的确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但是他们声称只要在世界上走动,就能轻松汲取其中心的力量。法洛人自认是受到祝福的种族,有点自大没错,可是他们很强大。也许他们真的找到了方法,让自己变成魔法的容器。或者他们是利用那些珠宝将魔法束缚在自己身上。」他的嗓音里带有鄙夷,莱拉想起凯尔说过白伦敦人的习惯,他们在身上刺青来固定力量,以及红伦敦人是如何不齿这样的作法。「也有可能只是虚张声势。」

  「每个人相信的都不一样,你会觉得很困扰吗?」

  「为什么要觉得困扰呢?」他问,「我们相信的其实是同一件事,只是赋予了它不同的名字,这不算是罪过。」

  莱拉哼了一声,如果她世界里的居民也有这么宽容的态度就好了,「艾森塔许本身就算是宝贵的一课,」阿鲁卡德继续说,「可以教会妳:怎么称呼魔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妳能不能相信。」

  「你真的觉得你可以赢得锦标赛吗?」她问。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可能无法吧。」

  「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

  「因为打斗本身不过是一半的乐趣,」他说,然后察觉到她的半信半疑,「别假装妳不懂这点喔,巴尔德,我见过妳奋不顾身找麻烦的样子。」

  「才不是那样……」

  的确不是。她只是试着想象阿鲁卡德投身魔法决斗时的样子。很难想象,因为莱拉从没看过船长与人打斗。当然,她见过他拿剑,摆出花俏的姿势,不过他通常只站在旁边,摆出一副英俊潇洒的样子,他在萨森洛希小露一手之前,莱拉完全不知道他对魔法有多在行。但是他在匪窝表演时看起来轻松自如,莱拉不禁好奇他打斗时会是什么样子。他会是一股能量的洪流,还是像一阵旋风?又或者如同凯尔,两者都像?

  「我很惊讶。」阿鲁卡德,「妳竟然没亲眼看过锦标赛。」

  「谁说我没看过?」

  「妳拷问船上的人好几天了。妳以为我没注意到吗?」

  的确,她心想。

  「我是没看过啦。」莱拉耸耸肩,又拿起她的酒,「又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城里过冬。」

  他原本沾沾自喜的表情垮下来,「妳干嘛不直接问我就好?」

  「然后接受你的质问,还要忍受你那些其实是问题的答案?你那没完没了的戳探?」

  「大家都说我的戳探满舒服的呢。」莱拉一口酒喷在杯子里,「船长想了解手下的船员,何罪之有啊?」

  「小偷想保守自己的秘密,何罪之有?」

  「荻莱拉.巴尔德,妳真的很多疑。」

  「你的观察力好敏锐喔。」她微笑,一边把酒喝完,嘴唇刺刺痒痒,喉咙也热辣辣的,那酒比平时喝的都还要烈,莱拉通常不怎么喝酒,有太长一段时间,她必须仰赖所有的感官才能活命。但是此时此地,在阿鲁卡德.艾莫瑞的船舱里,她惊觉到一件事:她不害怕。她不用逃跑保命。当然,每次他们说话时,都像在过招,但是她知道该怎么应对。

  阿鲁卡德对她露出一个醉醺醺的慵懒微笑,不管是喝醉还是清醒的时候,他脸上总挂着微笑。跟凯尔很不一样,凯尔老是眉头深锁。

  阿鲁卡德叹口气,闭上眼睛往后靠着松软的椅子。他有张好看的脸,同时温柔而凌厉,她有股古怪的冲动,想伸出手指去描绘他脸庞的线条。

  莱拉真的应该杀了他,在他们初次见面时就先下手为强,趁她来得及这么喜欢他之前。

  他的眼睛悠悠睁开,「在想什么?」他轻声说,举起酒杯凑到唇边。

  伊莎刷过莱拉的椅子,她用手指绕着猫咪的尾巴,「正在默默希望几个月前先把你给杀了。」她用轻松雀跃的语调说,看见阿鲁卡德差点被酒呛到的样子,觉得很满意。

  「哦,巴尔德,」他调侃道,「意思是妳开始对我有好感了吗?」

  「好感就是弱点。」她下意识回道。

  听见这话,阿鲁卡德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他把杯子放到一边,倾身向前,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后才说:「我很遗憾。」他听起来好……诚挚,莱拉立刻起了疑心。阿鲁卡德有很多特质,但是真诚并不是其中之一。

  「因为我对你有好感吗?」她问。

  他摇摇头,「因为妳先前经历过的事,不管到底是什么事;因为深深伤害妳的那个人,竟然让妳将朋友和好感视为武器,而不是盾牌。」莱拉感觉到脸颊开始发烫。

  「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不是吗?」

  「也许吧。但是无法享受快乐的生命不值得活。」

  莱拉闻言怒气冲冲,立刻站起身,「谁说我没觉得快乐过?我打赌赢的时候觉得快乐,我召唤出火焰的时候觉得快乐,还有我──」

  阿鲁卡德打断她的话,不是出言打断,而是以吻封口。随着一个流畅的动作,他就凑到她脸前,一只手放在她手臂上,另一只手捧着她的后颈,嘴巴贴上她的双唇。莱拉没挣脱。之后,她会说服自己是因为震惊所以才没抗拒,但这可能是谎言。也许是喝酒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房间里好温暖,也许是因为害怕阿鲁卡德说中了她的心事,关于快乐、关于生命。也许吧,但是在那瞬间,她满脑子只有阿鲁卡德在吻她这件事,所以她也吻了回去。这时,毫无预警的,他的嘴巴忽然移开了,莱拉看见他的笑容悬浮在她眼前。

  「告诉我,」他耳语道,「刚刚那是不是好过赢了赌注的感觉?」

  她喘不过气,「你的论点很有力。」

  「我很乐意继续强调我的论点,」他说,「但首先嘛……」他轻轻喉咙,低头看着她贴在他大腿内侧的匕首。

  「直觉反应。」她窃笑道,将武器收回刀鞘中。

  他们两人谁也没移动,脸靠得很近,鼻子、嘴唇、睫毛,都快碰在一起,然而她只看到他暴风雨蓝的双眼,还有眼角微微的皱纹,如同凯尔双眉之间的皱纹。两个极端。阿鲁卡德的拇指刷过她的脸颊,又再次吻她,这次的动作不再像攻击,没有出其不意,尽是缓慢的精准。他的嘴巴刷过她的,她往前倾时,他却挑逗地后缩。进退有度。就像一场双人舞。他想要莱拉真的想要他,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她脑子里讲理的那部分再清楚不过了,但是那部分渐渐淹没在她如雷的心跳声中。她发现,身体是会背叛人心的,阿鲁卡德的双唇刷过她的下巴,开始沿着喉咙往下,让她发了个抖。

  他一定感觉到了那股颤栗,因为他贴着她的皮肤露出微笑,那抹如毒蛇般魅惑的完美微笑。莱拉拱起背,他的手放在她脊椎最底端,将她拉近,他一边沿着她的锁骨挑逗。热力沿着他的双手所经之处,在她全身上下绽放。莱拉用手指缠进他的头发中,将他的嘴巴拉回,贴向自己的嘴。他们是交缠的四肢与欲望,她不觉得这比自由或金钱或魔法还要更好,不过也相去不远了。

  先退开来喘气的是阿鲁卡德。

  「莱拉。」他贴着她耳语,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她说,既是回答,也是问题。

  阿鲁卡德半闭的双眼闪烁。「妳想逃开什么?」

  那几个字就像一桶冷水,泼得她瞬间出戏,莱拉一把推开他。阿鲁卡德膝盖后方撞到了椅子,他干脆顺势优雅地倒在椅子上,发出半是大笑、半是叹息的声音。

  「你这个混账。」她斥道,满脸胀红。

  他慵懒地歪歪头,「无庸置疑。」

  「刚刚那些,不管到底是什么,全都是──」她摆摆手,「为了引诱我告诉你真相。」

  「这我就不确定了。我很擅长一心多用。」

  莱拉拿起酒杯丢向他,葡萄酒和杯子一起飞过半空中,在撞到阿鲁卡德之前就……停留在半空中。玻璃悬浮在两人中间,紫色的葡萄酒滴也凌空飘动,彷佛一点重量也没有。

  「喂,」他说,伸手拿下半空中的酒杯,「那是很贵的老酒。」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头划着圈,酒水变成一条缎带,重新注入杯中。他露出微笑,莱拉也跟着笑了,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桌上抓起酒瓶,往火炉里一丢。这次,阿鲁卡德动作不够快,火炉发出霹啪声,窜起的火苗瞬间吞噬了美酒。

  阿鲁卡德没好气地叹了一声,而莱拉已经夺门而出,船长还算识相,并没有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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