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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现在,我开始能辨别狄俄涅人的面部表情了。比方说,将嘴唇抿成一条线,不露出牙齿,对他们来说就类似微笑。这代表他们心情愉快而且毫无攻击性。

  “莫里乌莫?”我在门口问他,“一切还好吧?”

  “一切都好,阿拉妮克。”他说,“考虑到我们没在飞行,情况已经够好的了。你不是说过你讨厌休假这个概念吗?”

  “对。”我说。

  “不在飞行的时候,我就没法证明自己,”莫里乌莫说,“这让我担忧。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这不代表我想被迫和探究者战斗。难道为了证明我有资格当自己,我就该去指望发生灾难吗?”

  “我也这么想。”我说着,停在门边,“我非常想在自己的母星上飞翔,甚至希望发生某种袭击,让我能够与之对抗。但与此同时,我又不希望发生那种事。”

  莫里乌莫做了个代表赞同的手势,然后只是站在那儿。我也许学会了辨认他们的面部表情,但对我来说,狄俄涅人的身体语言还是很难懂。莫里乌莫是在紧张吗?他究竟为什么要来这儿?

  “真够尴尬的,对吧?”他最后说,“阿拉妮克……我得跟你谈谈。我需要你跟我坦白。这场戏还有必要继续演下去吗?”

  我一阵恐慌。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我一直担心薇珀会看穿我的伪装,或者是布蕾德会跟我对峙,但我从没担心过莫里乌莫。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有必要继续训练吗?”莫里乌莫说,“我有必要假装我是小队的一员吗?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放弃?”

  等等。等等,错了。他不知道我的事。我平静下来,挤出笑容,这表情让莫里乌莫缩了缩身子。没错,露出牙齿对他们来说代表攻击性。

  “你很优秀,莫里乌莫,”我由衷地说,“真的。考虑到你才飞了那么点时间,你作为飞行员已经很出色了。”

  “真的?”

  “真的。”我说。我犹豫片刻,然后走出了大使馆。我不想邀请他进门,毕竟我的秘密计划才进行到一半。“你想走走吗?我们去散个步。你是从城里过来的,对吧?”

  “对。”莫里乌莫说。他继续说着,似乎放松了些。“我的双亲一辈子都住在这儿。有座非常漂亮的水景园就离这儿不远!来吧,我带你去。”

  我锁上了门,然后轻敲手镯,用挑战军的飞行代码向M机器做了解释:

  去散步了。一切正常。很快回来。

  莫里乌莫把嘴唇抿成一条平静的线,而我注意到他的右半边比前几天要红。我很想知道,这是否代表莫里乌莫就要出生了。还是说“出生”这个词不太准确?

  他含蓄地摆手招呼我,掌心向上,这种狄俄涅手势与岩屑星上的呼喊和挥手方式截然不同。我和他沿着人行道前进,加入街道上永不停歇的人流之中。无处不在的生物让我有种受困其中的感觉。

  在火成岩里,我有时也会有类似的感受。这也是我跑去探索洞穴的原因之一。我讨厌总是被人群环绕,讨厌和别人摩肩接踵。莫里乌莫似乎都没注意到。他走在我身边,双手背在身后,仿佛在竭尽全力保持谦逊。人行道上没有人多看我们的飞行服一眼。换作在岩屑星上,人们会注意到飞行员,然后为他们让路。在这里,我们只是奇怪生物的汪洋里的两张更加陌生的面孔。

  “这样很好,”莫里乌莫告诉我,“这是朋友之间会做的事——结伴出行。”

  “听你的口气,就好像……这对你是种新鲜的体验。”

  “是的。”莫里乌莫说,“两个月的生命不算长,而且……好吧,说实话,我觉得建立关系的过程并不轻松。我的右亲非常擅长这些——结交朋友,和人聊天——但那些似乎不是这个版本的我希望继承的特性。”

  “见鬼,”我说,“我就说实话吧,莫里乌莫,你那种描述方式让我脑子疼。你记得你的双亲知道的一些事,但不是所有?”

  “对,”莫里乌莫说,“而且我成为的那个孩子会记住同样的事:混合后的双亲记忆,外加许多要用我自身的经历去填补的缺口。当然了,那种混合方式也许会改变,具体取决于我们化蛹的次数。”

  “你说得真够……直白的,”我说,“我不喜欢这种在出生前就接受社会改造的概念。”

  “不是社会,”莫里乌莫说,“是我的双亲。他们只是想为我找出最有可能成功的人格。”

  “但如果他们选择放弃你然后再试一次,你就会跟死掉差不多了。”

  “不,算不上。”莫里乌莫说着,昂起头来,“即使真是这样,我也不可能真的被杀。我只是个假设人格,没有经过最终确定。”他咂了咂嘴,这是狄俄涅人表示不安的动作,“我的确想要出生。我觉得我能成为杰出的飞行员,而这个项目又代表我们需要飞行员,对吧?所以有喜好战斗的狄俄涅人出生,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这听起来正是你的同胞需要的东西。”我说着,绕过一个流体生物,它有两只大眼睛,但除此之外就像一堆有生命的淤泥,“你瞧,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社会认定没有攻击性的人是最优秀的,就只有那种孩子能够出生——然后他们会把这种思考方式保持下去——这么一来,违反那种标准的孩子就不可能出生了。”

  “我……”莫里乌莫低下头去,“我听见了你和希修昨天说的话。就在我们坐‘砝码与测量’号回家的路上,记得吗?”

  我起先以为他指的是关于超推进器的对话。我恐慌了一秒钟,然后想起我们在那之前对至尊同盟和狄俄涅人的抱怨:他们那种精英主义又势利的做法,还有自以为比我们次等种族要优越的态度。

  “我知道你不喜欢至尊同盟,”莫里乌莫说,“你觉得和我们共事是件苦差事,是必要之恶。但我希望你明白,至尊同盟也有美好之处。也许我们太过精英主义,又太不情愿去正视其他种族为我们的付出。

  “但这个平台,以及几十个类似的平台,已经在和平中存续了几百年。至尊同盟让我的双亲过上了好生活,也让数以百万计的生物过上了好生活。通过管理超推进器,我们防止了许多苦难的发生。自从人类战争过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冲突。如果某个种族变得粗野或者危险,我们就可以抛下他们不管。这也没那么糟糕。我们没有和他们分享科技的义务,尤其是他们不准备保持和平的时候。”

  莫里乌莫领着我穿过了好几条街道,经过许多商店和建筑物,上面挂着我看不懂的招牌。我努力保持镇定,努力不让人发现我在打量每个陌生种族的模样,但我忍不住。他们在那些拼尽全力也要伪装愉快的面孔后面藏着怎样的秘密?

  “那些抱怨或者没法融入你们社会的人呢?”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在码头前面抗议的那些人呢?他们去了哪儿?”

  “对惹祸的人来说,下场会是流放。”莫里乌莫说,“但话说回来,我们难道有义务让那些种族住在我们的太空站里吗?你就不能去关注我们帮到的那些人,而不是那些不知道该怎么融入社会的人吗?”

  在我看来,那些无法融入社会的人才是最有意义的。他们才是判断至尊同盟的真实生活的标准。此外,我也不断在心中重复那个最重要的事实:正是这些人镇压并企图消灭我的同胞。我不清楚完整的故事,但按照奶奶的说法,我在挑战者联盟的直系祖先并没有参与战争的主要部分。他们仅仅因为人类的身份就承受了罪名,又遭受追捕,最后坠落在岩屑星上。

  布蕾德没有挑起战争,但至尊同盟对待她却像对待洞穴里的烂泥。在我发现那些例外情况如此明目张胆以后,也就很难认为这种政府是“优秀”的了。

  我们继续前进,而我努力把双臂收在身侧,因为如果我撞上别人,他们就会向我道歉。所有这些虚假的善意,以及对他们破坏性一面的隐瞒;所有这些都很怪异。就连莫里乌莫本人也是个例子。他是两个通过毛虫那样的蛹化而……生长在一起的人。两个人,模仿着第三个人。

  我怎么可能理解得了这样的人?我应该装作这种事很正常吗?我们绕过一个转角,和两个克雷尔人擦肩而过。即使到了现在,每当我看到克雷尔人,我颈背的毛发就会竖起,寒意也会流过我的身体。在我出生之前,他们铠甲的形象就出现在挑战者联盟的插图里了。

  “你能感觉到他们吗?”我们从克雷尔人身边经过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问莫里乌莫,“我是说你的双亲。”

  “某种程度上吧,”莫里乌莫说,“这很难描述。我是由他们组成的。到头来,他们会决定是让我出生,还是蛹化并再试一次。所以他们正在看着我,而且拥有自己的意识,但同时也不能算拥有。因为我在用他们的大脑思考,正如我在用他们融合的身体去行动。”

  见鬼,这可真是太……好吧,太像外星人了。

  我们绕过一面墙壁,穿过一道拱门,来到莫里乌莫所说的那座花园里。

  我停下脚步,张口结舌。我想象的是几条小溪,或许还有一道瀑布,但这座“水景园”要宏伟得多。闪闪发亮的巨大水珠飘浮在空中,直径至少一米。它们起伏不定,反射光芒,悬停在大约两米高的空中。

  在它们下方,较小的水珠从地面上的水龙头里冒出,同样飘向上方,或是融合为一,或是分裂开来。一百个不同种族的孩童在公园里奔跑,追逐着那些气泡般的水团。这儿感觉就像是零重力环境,但仅限于那些水。的确,只要有孩童抓住一颗水珠,然后拍打,它就会飞溅成一千颗较小的水珠,同时泛动涟漪,反射光芒。

  我每天训练时会在驾驶舱里吃午餐,所以对于在零重力环境喝东西的古怪情景相当熟悉。有时候,我会在自己面前挤出一团水,然后凑上前去,将它吮吸到嘴里。这儿的状况相同,只是规模大了很多。

  真是动人的一幕。

  “来吧!”莫里乌莫说,“这儿是城市里我最喜欢的地方。只是要当心!水可能会泼洒在你身上。”

  我们踏入公园,走在水龙头之间的一条小路上。孩子们并不是都在欢笑。狄俄涅人有他们典型的那种毫无威胁的放松表情,而另一些种族则会号叫。有个全身粉红色的孩子从旁经过,发出一阵打嗝似的声音。

  但我看着他们,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们的快乐。他们的物种天差地别,却玩得同样开心。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说着,伸出了手,轻敲一团经过的水泡。它在空气中摇晃和颤抖,有点像被低沉的鼓声影响后的结果。

  “我也不太确定,”莫里乌莫说,“和人工重力的特殊用法以及某种离子化有关。”莫里乌莫低下了头,我相当确定这是狄俄涅人代表耸肩的动作。“我的双亲经常来这儿。我同时继承了他们两人对这儿的热爱。来吧!坐在这儿。看到那边的计时器了吗?这是最棒的部分!”

  我们坐到一张长椅上,莫里乌莫前倾身子,看着水景园另一头的计时器。这片土地大部分是石砌庭院,除了两边淡蓝色石头铺设的小径和两旁的长椅之外,没有太多装饰。远处墙壁上的计时器归零时,空气中的所有水泡会同时爆裂并倾泻下来,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令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尖叫和大笑,又兴奋地朝彼此和父母大喊大叫。

  这些声音让我目瞪口呆。

  “我的双亲是在这儿邂逅的,”莫里乌莫说,“就在大约五年前。他们小时候来过这儿好些年,但一直到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说上话。”

  “然后他们决定成为配偶?”

  “噢,他们首先相爱了。”莫里乌莫说。

  这很明显。狄俄涅人当然有能力爱上别人,尽管我很难想象人类那样的爱能存在于那些如此古怪的生物之间。

  几个克雷尔孩童跑了过去,穿着多了两条腿的小型铠甲,也许是为了让那些类似螃蟹的年轻生物更容易保持平衡。他们兴奋而愉快地乱挥手臂。这里……这里是至尊同盟……我告诉自己,那些是克雷尔人。他们企图摧毁我的同胞。别让怒火熄灭,斯潘莎。

  但这些孩子不会说谎。也许那些成年人有能力像我认为的那样演戏,但这些孩子否定了我的猜测。

  在来到这里以后,我头一次放下了防备。这些孩子就只是孩子。行走在这座水景园里的人们,即使是克雷尔人,也并不都在密谋毁灭我。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岩屑星的事。

  他们是人。他们全都只是……普通人,哪怕他们有奇怪的甲壳和怪异的生命周期。他们有生命,他们懂得爱。

  我看向莫里乌莫,后者的双眼闪耀着某种我立刻就能明白的情感:喜爱之情。这代表他想起了令自己愉快的事物。他没有笑,只是做出了狄俄涅式的抿嘴表情,但不知为何,我觉得两者是一样的。

  噢,圣徒和群星啊,我没法再继续扮演战士了。这些人不是我的敌人。当然了,至尊同盟的某些部分仍然是,但这些人……他们就只是普通人。查维特太太或许也不是密探,而是个货真价实的亲切管家,只想为我准备美味的饭菜。还有莫里乌莫……他只想当个飞行员。

  莫里乌莫只是想要飞翔,就像我。

  “你是个出色的飞行员,”我告诉他,“真的。你学得太快了,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我不认为你应该放弃。你应该继续飞行,向至尊同盟证明你这样的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是这样吗?”莫里乌莫问,“他们真的需要吗?”

  我抬起头,看着水球升上空中,起伏不定。我听着上百个种族的孩童的声音,还有他们欢快的喧闹。

  “我知道很多故事,”我说,“讲述《卡达米克》——那是我们种族版本的圣书——里那些战士和士兵的故事。”M机器向我简要描述过阿拉妮克的同胞会用的词汇,希望我能尝试穿插在对话中。“我的祖母给我讲过这些故事。我最先记住的事情之一,就是她的嗓音平静地向我讲述一位克服万难的古代战士。”

  “但我们早就把那段岁月抛到了脑后,”莫里乌莫说,“至少在至尊同盟是这样。就连我们对抗探究者的训练也只是出于假设,是为恐怕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准备的计划。真正的战争早已结束,所以我们必须为无法完全排除可能性的冲突做好打算。”

  如果他知道该多好。我闭上双眼,而水花四下飞溅,让孩子们发出尖叫。

  “这些老故事有很多不同的主题,”我说,“有那么一个是我在开始飞行前都似懂非懂的。它发生在尾声里。那些故事结束后的故事。结束战斗的战士们回到家乡,却发现自己不再属于那儿。战斗改变了他们,扭曲了他们,让他们变成了陌生人。他们保护了自己所爱的社会,但在此过程中,他们却把自己变成了永远无法回归其中的存在。”

  “让人……沮丧。”

  “是的,但同时也不是。因为他们也许改变了,但他们仍旧取得了胜利。而且无论社会有多和平,冲突总会找上门来。在那段悲伤的日子里,起身保护弱者的正是那个上了年纪的士兵——背脊被战争压弯的那一位。

  “你没法融入社会,但这并不代表你有缺陷,莫里乌莫。你只是与众不同,而且他们早晚会需要你的。我保证。”我睁开眼睛,看向他,紧抿嘴唇,试图露出狄俄涅式的笑容。

  “谢谢你,”他说,“希望你是对的。但与此同时,我又希望你是错的。”

  “欢迎来到士兵的人生。”有个念头突然浮现,也许是个蠢念头,但我得试试看,“我只希望我的同胞能多出一份力。我受邀来参加飞行员选拔,是因为你们的政府里有些人认为他们需要我们。我想我的同胞可以成为你们的战士。”

  “也许吧,”莫里乌莫说,“我不清楚该不该让你的同胞承受这种负担。”

  “我觉得我们没问题,”我说,“我们需要知道的就只是……怎么超跳跃。你明白的,为了妥善保护银河系。”

  “噢,我明白你的用意了,阿拉妮克,可这是没用的。我也不知道它的运作原理!我的双亲都没有关于超推进器秘密的记忆,就连我们也不知情。否则,敌对的外星种族可以直接绑架我们,强迫我们吐露秘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面露苦相,“我猜我表现得有点太明显了,对吧?”

  “你用不着愧疚!”莫里乌莫说,“如果你不想知道秘密,我才会担心。只是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超跳跃很危险,这种技术还是交给真正了解的人去处理比较好。”

  “是啊,我想是吧。”

  我们开始返回,而我凭借对狄俄涅人有限的认识,感觉到莫里乌莫的情绪得到了很大改善。我本该也有类似的感受,可我每走一步,都会再次想起自己最后要面对的清晰事实。

  我们人类作战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强大、可怕又穷凶极恶的邪恶大军。我们战斗的对象是一群欢笑着的孩子,以及数百万乃至数十亿的普通人。而且见鬼,我才刚刚劝说他们的飞行员之一继续干这一行。

  这地方让我的情绪和责任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有你在我们的小队,我很高兴,阿拉妮克。”我们走向大使馆的时候,莫里乌莫告诉我,“我认为你的攻击性恰到好处。我可以向你学习。”

  “别这么肯定,”我说,“我的攻击性也许比你认为的还要强。我是说,我的同胞的确和人类共处了很多年。”

  “但人类是不可能快乐的,”莫里乌莫说,“他们不懂这个概念。如果你仔细听布蕾德的发言,就会发现她也暗示过这点。没有恰当的训练,人类就只是无脑的杀戮机器。你比他们好太多了。你会在必要时战斗,但也能够欣赏飘浮的水球迸裂的样子!如果我向家人证明了自己,那也是因为我让他们明白,我可以像你一样。”

  我忍住叹息,打开了门。末日虫蹲在门里的壁架上,不耐烦地等着我回来。见鬼,希望莫里乌莫不会……

  “那是什么?”莫里乌莫问。他龇牙咧嘴,露出充满攻击性和憎恨的陌生表情。

  我走进门去。“呃……这是我的宠物虫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莫里乌莫以相当鲁莽的动作冲进门里,迫使我抄起末日虫,把它抱进怀里,连连后退。莫里乌莫掩上大半扇门,接着透过门缝向外看去。他转身看向我。“你得到把有毒动物带来‘星景’的允许了吗?你有许可证吗?”

  “没……”我说,“我是说,我没问。”

  “你得杀死那东西!”莫里乌莫说,“那是一只泰尼克斯虫。它们能置人于死地。”

  我低头看着末日虫,后者发出疑问的笛音。

  “它不是泰尼克斯虫,”我保证说,“完全是不同的物种。它们只是看起来一样。我经常抱着它,可我什么事都没有。”

  莫里乌莫再次面露苦相。但看到我戒备地抱着末日虫,他努力抿起了嘴唇。

  “那么……千万别让其他人看到它,好吗?你会惹上大麻烦的。哪怕它不是真的泰尼克斯虫。”他走向门外,又说,“感谢你当我的朋友,阿拉妮克。就算我最后以不同的人格出生……好吧,我还是庆幸认识了你。”

  等他离开后,我锁上了门。“你不应该下来的。”我训斥着末日虫,“说真的,你是怎么爬下这么多台阶的?”我带着它回到我在楼上的房间,把它放到床上,接着关上门,同样上了锁,而且理由充分。

  “斯潘莎?”M机器说,“你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他是来干吗的?”

  我摇摇头,坐在窗边,看向窗外的那些人。我曾坚信他们是我的敌人,这能让我维持专注。但出于某种理由,我发现他们只是普通人,这件事更让我惊恐。

  “斯潘莎?”M机器再次开口,“斯潘莎,你该瞧瞧这个。”

  我皱起眉头,转向墙壁上的屏幕。M机器调到了新闻站频道。

  它显示的是从太空看过去的岩屑星,下方有一条标题:

  “人类祸患”即将逃出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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