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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行指挥部不情不愿地照做了。他们暂时撤走了无人机,让我和薇珀可以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飞行。

  等我们飞进那东西的影子里以后,我对它的规模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它的宽度和围绕岩屑星的那些平台相近,但那只是直径而已。以总规模来说,它至少要大上十几倍。

  它没有达到行星规模,因此比我在录像里见过的完整探究者要小,但仍旧庞大到令人生畏。十二面体的每一面上都有数十个孔洞,宽度在二十米左右。薇珀和我随便挑选了一个,飞到近处,而我发现表面的其余部分是用光滑的金属打造的。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兴奋了。我对探究者的痴迷在增长,伴随那种情绪的是愈加强烈的担忧,甚至是恐惧。我没法忘掉自己在岩屑星看到的那一幕:我站在那个探究者本该在的地方。无论成为赛托能力者意味着什么、无论我究竟是什么,都肯定和那些东西以及它们居住的那个地方有关。

  这不是真正的探究者,我提醒自己,这只是个训练用的仿制品。就像在练习剑术时使用的假人。

  我们停在选择的通道入口,仿佛要钻进猛兽的嘴里。我一直等着M机器出声分析,却发现驾驶舱里寂静得令人沮丧。“所以……”我说着,呼叫了薇珀,“我们直接钻进某条通道里就好?”

  “对,”她答道,“进入过真的迷宫并幸存下来的飞行员的报告表示,所有通道看起来都一样。就算有必要选择特定的某一条,我们也不清楚该怎么选。”

  “那我猜,应该由我打头阵?”我说着,让飞船以十分之一马格的速度缓慢前进,对星际飞船来说,这就跟爬行差不多。通道内部一片漆黑,我可以只凭仪表的指示前进,在太空里经常有这种必要,但我还是打开了泛光灯,希望能用肉眼看清这地方。

  通道内部的宽度缩小到了大约十五米,以星际战机的大小显得有些拥挤。我朝着前方缓缓蠕动。

  在我身后,好几架无人机脱离了入口附近的墙壁,开始朝我们这边移动。“飞行指挥部,”我说,“你们应该听到要求了,我们希望这次没有追兵。”

  “呃……”频道里的那人说,“真正和探究者战斗的时候,它们会追逐你……”

  “如果我们死在练习里,就永远不能真的和探究者战斗了,”我说,“召回那些无人机,让我和薇珀心里踏实点。相信我,我做过的训练远比你们要多。”

  “好吧,好吧。”那个狄俄涅人说,“没必要攻击性这么强……”

  那些家伙。我翻了个白眼,但他们还是按照要求召回了无人机。

  薇珀看似空无一人的飞船来到我旁边。M机器说过,她驾驶时不会移动操控球或者按下按钮,而是拦截并覆写控制装置发送给飞船其余部分的电子信号。所以……这意味着她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飞船?像是某种能附身在电子上的幽灵?

  “现在呢?”我问,“我们只需要在这些通道里飞来飞去?寻找什么?中心部位?”

  “心脏,”薇珀说,“但它并不总在中心。等幸存的飞行员在迷宫里飞行一段时间后,其中几个报告说,他们发现了一个拥有大气和重力的房间,房间的内部有个更小的房间,像是生物组织的薄膜封锁了入口。接近以后,他们在自己脑海里听到了声音,于是断言探究者就在里面。”

  “好吧……”我说,“听起来有点含糊。假设他们是对的,我们又该怎么找到这个迷宫的‘心脏’?这东西比母舰还要大。我们恐怕飞上好几天都没法探索所有房间。”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薇珀说,“进入真正的迷宫并且存活够久的飞行员最终都能找到那块薄膜。”她犹豫了片刻,又说:“找到那里以后,大部分人都会心慌意乱地飞回来,唯恐自己会神志失常。有几个人进去了,但一个也没能回来。”

  真是可喜的消息。好吧,我希望自己永远不需要面对真正的探究者,不过我在这里体验的一切当然有可能帮上我的同胞。我飞向通道深处,接近传感器绘制出了各个部分的岔路。然而,我发现自己却在依赖视力,身体前倾,看向舱罩外掠过的通道。它看起来就像一条走廊,嵌板和凹槽的样式毫无分别。

  我见过这种东西,我这么想着,感到一阵寒意,不是吗?

  没错……我在追赶内德的时候就飞进过类似的建筑,而他是跟着他的哥哥们飞进去的。那是一艘庞大的船坞,而我曾在它坠落时左躲右闪地穿过那里的通道。这条通道的形状,还有金属板拼接处的凸起,都与当时无二。

  我们进入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开放式房间,几条分岔的通道与它相连。在这里,我运用机动推进器来到靠近天花板的位置,那里有一组刻在金属上的奇怪记号。

  这些我从前也见过,我这么想着,转动泛光灯,让天花板被光线覆盖。我伸长脖子,凝视着那些记号。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陌生的外星语言。

  “飞行指挥部,”我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沉默。最后,有个声音回答:“我们能听到。这座迷宫安装了信号放大器,但在真正的迷宫里,干扰有时会阻止通信。你们最好假装同样的事也会发生在这儿。”

  “没问题,”我说,“但首先,我旁边这块天花板上的文字是什么?”

  “这些应该是复制品,是用飞行员在真正的探究者迷宫里拍摄的照片制成的。我们目前还无法解读其中的含意。”

  “嘿,”我说,“我敢发誓,我从前在哪里见过这些……”

  “你希望我们启动这座迷宫的其他防御机制吗?”飞行指挥部问,“还是说你们只想在里面飞一圈?”

  “你指的是什么样的防御机制?”我问。

  “真正的探究者迷宫能让进入者产生幻觉。”那个操作员解释道,“我们能模拟那种状况,因为飞船的驾驶舱罩配有全息投影功能,能够投射出奇怪的景象。进入迷宫的时候,你们应该保证有另一名飞行员同行。”

  “这是为什么?”我问,“提供支援?”

  “不,”薇珀小声说,“因为他们会看到不同的景象,对吧?我听说过这个。”

  “对,”操作员说,“迷宫会以不同的方式影响进入者的头脑,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有所不同。通常来说,如果队伍里的两名飞行员看到了相同的东西,它就是事实而非幻觉。如果你们看到不同的东西,就会明白那些不是真的。此外,通过对比你们的所见,也可以得出另一些结论。”

  “打开吧,”我说着,轻轻按下机动推进器的按钮。我移动到房间空空荡荡的中央,与薇珀的飞船并排。

  房间闪烁了几下,然后变了,一面墙壁绽放出红色,就像从一口深井的底部渗出的鲜血。它覆盖了那道墙壁,将一切染成深红之色。

  “薇珀,”我低声说,“你看到了什么?”

  “漆黑的黑暗,”她答道,“遮蔽万物,吞噬光明。”

  “我看到了血。”我说。它看起来并不危险,但的确让人毛骨悚然。“我们继续前进吧。”

  我加速离开这个大房间,穿过另一条通道。虽然它和我早先穿过的那条通道宽度相同,但它带给我的幽闭与狭窄感却更加强烈,因为这些墙壁仿佛是用血肉制造的。它们起伏和颤抖,仿佛我真的在某种庞然巨兽的血管内部移动。

  等我来到下一个房间时,那种表象再次改变了。突然间,我仿佛身在一座古老石窟的内部,一条条宽大的苔藓从天花板垂下。

  虽然我知道那只是全息影像,这种改变还是令我不安。薇珀飞到我身旁。“我看到的墙壁像是玻璃。你看到的是什么?”

  “石头和苔藓,”我说,“右边那儿最厚实。”

  “我看到有玻璃碎片飘浮在那边的空中。也许迷宫是在遮掩什么东西?”

  “对。”我说着,凑近了些。果不其然,接近传感器显示,那片全息影像的后面隐藏着一条通道。我驾驶飞船穿了过去,来到了下一个房间。与此同时,飞船后方的阴影却移动起来。

  我立刻让飞船在轴线上转向,泛光灯照向那边。我面对着一大堆外星真菌,它们轻柔地脉动,仿佛正在呼吸,每一朵球根状的伞菌都有战机那么大。

  “你看到了吗?”我问把飞船停在侧下方的薇珀。

  “没。你看到了什么?”

  “有东西在动。”我说着,眯起了眼睛。另一样东西飞快离开我的视野边缘,而我再次转过船身。

  “接近传感器上没有任何显示,”薇珀说,“那肯定是全息影像的一部分。”

  “飞行指挥部?”我问,“那是什么在动?”

  我听到的回复杂乱而又断续,我的通信线路也不时中断。房间里的阴影正在移动。我再次转身,试图跟上那东西。

  “飞行指挥部?”我又问了一遍,“我听不清你们的话。”

  “你们到底想不想要真实的体验?”传回我这边的嗓音突然清晰起来,“我告诉过你们,当飞行员渗入迷宫的时候,通信会开始不稳定。”

  “好吧,好的。可那些影子是什么?”

  “什么影子?”

  “就是在房间里动来动去的那些?”我说,“这座迷宫里有什么会攻击我的东西吗?”

  “呃……不确定。”

  “你说你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呃……稍等一下。”

  薇珀和我停留在阴影附近。最后,另一个声音在线路里响起,语气比之前那个更兴奋也更热切,那是克雷尔人的头子温契克。

  “阿拉妮克!这里是温契克。我听说你体验到了这座迷宫令人较为不安的一部分特性。”

  “可以这么说。”我说。温契克的声音显得很……微弱,就好像从外面传来的信号是一条脆弱的线,随时可能断裂。

  “有东西在这里跟着我们,”薇珀说,“我想我刚才也看到了。”

  “唔,哎呀呀,”温契克说,“好吧,那也许只是全息影像。”

  “也许?”我问。

  “好吧,我们自己对这东西的原理也不是百分之百了解,”温契克说,“我们没在你们舱罩的全息影像里加入移动的影子,但那儿或许还有迷宫自己创造的影像。记住,建造它的不是我们。我们回收了它,修复了它,加上自己的无人机,但它的建造者是人类。我们并不十分确定它为了模仿真正的探究者迷宫,能够做到什么,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我们是实验动物?”我说着,比之前更恼火了,“为了测试你们不理解的某种东西?你们就这么把我们丢进来,然后看看谁能活下来?”

  “好了,好了,”温契克说,“别这么好斗,阿拉妮克。你的同胞不是在争取至尊同盟的公民权吗?我向你保证,朝我大吼没法帮你实现目标!总之,你们做得好!保持下去!”

  频道关闭了,而我勉强忍住了才没有咒骂他。他居然敢这么……这么……神气活现。好吧,那种友好的态度显然只是装给我看的。克雷尔人恶毒又充满破坏性,他们对待我同胞的方式就是证据。温契克以为和蔼的口气就能向其他人隐瞒真相吗?

  “我们回去确认别人的情况吧。”薇珀说着,转过方向,领着我从来时的路线返回。我跟在后面,来到我们先前经过的房间,但那里的苔藓不见了,看起来很正常,让我再次想起了岩屑星上的那座旧船坞。它过去也是像这座一样的迷宫吗?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建造的吗?还是说我太着急下结论了?

  “你的同胞和人类有过往来,”我们飞行的时候,薇珀说,“是这样吧?”

  “呃,是的。”我说着,在椅子上坐直身子。薇珀平时是不会闲聊的。

  “有意思。”她说。

  “那是在我出生前很多年的事了。”我说。

  “人类统治改变了你们星球的未来,”薇珀说,“你的同胞和他们并肩战斗,也无可避免地接受了他们的某些行事方法。你说的就是他们的某种语言的变种。”我们进入那条先前看起来像是血肉的通道。

  “你的好斗让我想起了他们。”最后,她补充道。

  “那你呢?”我说,“你见过人类吗?我是说,除了布蕾德以外。”

  “很多,”薇珀用那种柔和轻快的嗓音说,“我跟他们战斗过。”

  “在战争里?”我惊讶地问,“最近的一次是在一百年前。你那时候就活着?”

  薇珀不置可否,而我们很快进入了那个刻有文字的大房间,此前这里的墙上仿佛染着鲜血。如今的它呈现为一条挂满镜子的走廊,映照出我的飞船的上千个版本。

  我歪了歪头,转动船身,看着数以千计的镜像,最后对准了其中一面镜子。它映出的不是飞船,而是独自飘浮在太空中的我。

  不是阿拉妮克,而是我,斯潘莎。

  尽管隔着不少距离,这个版本的我却抬起头来,对上我的视线,而我的身体逐渐发冷。那不是什么镜像。那是它们之一。

  我按下呼叫键,但房间却变得漆黑,就连泛光灯也熄灭了。我悬停在那儿,仿佛悬停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就像进入“无处”的时候那样。

  我按住呼叫按钮的手凝固住了,但没等我开口,一切就恢复了正常。眨眼的工夫,我就回到了自己的驾驶舱,悬在那个古老房间的半空,薇珀正驾驶飞船朝出口前进。

  “——来吗,阿拉妮克?”薇珀的后半句话在我的通信频道里响起,“还是说你打算继续待在那儿?”

  “我来的。”我说着,摇摇头,试图赶走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只是个房间而已。”薇珀说,“怎么?”

  “我……”我摇摇头,引导飞船回到开阔的太空里,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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