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凶杀组组长揉搓额头心想：妈的该死，一星期这样开始真是烂透了。不过几天时间，他收到了第四份休假单。最优秀的调查小组中有两个人请病假，偏偏市中心的大街在这时候发生残暴的攻击事件，有个遭人殴打得面目全非的女人被弃置在垃圾箱里，街头上的冷血暴力事件日渐增加，各界纷纷要求凶杀组提出解释，其中包括报纸、大众，以及新上任的女别察总长，如果受害女子不幸身亡，事情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今年哥本哈根发生的凶杀案创下新高，必须回溯十年前的统计资料才找得到可对照的数字，加上有许多警察同僚请调，高层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召开危机会议。
压力、压力、越来越多的压力。现在连巴克也凑上一脚。真是该死!偏偏是巴克。
想当年他只要和巴克点起一支烟，在中庭散步个一圈，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马库斯曾对这点坚信不疑，然而，往日时光已然消逝，如今他无力再提供属下建议或支持。警察的收入微薄不说，工作时间也变得十分漫长，调查人员在耗损过度的情况下个个疲惫不堪，越来越难交出令人满意的成绩。如今单凭一支烟，已经无法止住同僚的挫折与沮丧了。
「马库斯，你一定要去教训那些政客!」他的副手罗森说。为了要完成警察改革承诺的效率与体面，外头走廊上搬家人员不停制造噪音，但是一切只不过是表面工作与装饰罢了。
马库斯蹙起眉头，回以一个和他副手同样无奈的微笑，好几个月以来，罗森脸上都挂着那样的笑容。「罗森，什么时候轮到你要向我请假?你还年轻，也许会希望另谋高就?或者你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太太?」
「哎呀，马库斯，我唯一渴望的工作就是你现在的位置。」副手就事论事回答，但这句话让人听了不禁心浮恐惧。
马库斯点点头。「那么祝你屁股能耐得了久坐，因为我不会提前滚蛋的，绝对不会。」
「你得和警察总长谈一谈，请她对政客施加压力，让我们好过一点。」
门口传来敲门声，但马库斯还没回应，卡尔就兀自走进来了。这个男人难道无法遵守规矩吗?
「不要现在，卡尔。」他说道，但心里很了解卡尔在选择性听话上的惊人能力。
「一下子就好。」他朝罗森点点头，但动作轻微得难以察觉。「和我手上进行的案子有关。」
「洛维格谋杀案?你如果能告诉我昨晚谁在史托‧喀尼克街(Store Kannikestræde)差点杀死那个女人，我就听你说话，否则你得自己处理。你知道我对这件事的态度，案子已经判决终结了，何不去调查凶手仍然逍遥法外的案件?」
「有警方的人牵涉其中。」
马库斯一副垂头丧气，认命的模样。「噢，是谁呢?」
「十到十五年前，霍贝克警察局有个名叫亚纳‧雅各布博圣的便衣刑警偷走了关于这案子的所有档案，你对这名字有印象吗?」
「这个姓还真伟大啊，可惜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我可以告诉你，他跟此案有关，他的儿子和被杀害的女孩也关系密切。」
「所以呢?」
「这个儿子在警察总局工作，我要求审讯他，只是必须让你知道这点。」
「他儿子是谁?」
「约翰。」
「约翰?约翰‧雅各布博圣?我们的破案高手?那不可能是真的。」
「听着，卡尔。」罗森打断他们对话。「你若要把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同事带到地下室审讯，最好找点别的理由。若有任何差池，要面对公会的人可是我耶。」
马库斯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连忙说：「两个人都住嘴。」然后转向卡尔。「理由是什么?」
「你是说撇开霍贝克警察局的前便衣刑警偷走档案不谈吗?」卡尔直起身子，遮住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墙面。「重点在于，是这个叫约翰‧雅各布博圣的把档案搁在我桌上。除此之外，他还侵入案发现场，在那儿留下了线索，故意要引起我们注意，我相信他手里还握有更多资料。马库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对这案子的了解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
「天啊，卡尔，这案件已经超过二十年了。你难道不能在地下室安安静静把它办完吗?绝对还有其他更有意思的案件。」
「你说得没错，这是件陈年旧案，就像我星期五会在你的策画下和一群来自山羊奶酪国家的挖炭工人聊天一样。你没忘吧?拜托你好心安排一下，让约翰到我那儿去，马库斯。我要他十分钟内出现。」
「我办不到。」
「那是什么意思?」
「就我所知，约翰请了病假。你不准到他家去找他，听清楚了吗?他昨天精神崩溃，现在不是制造不满的时候。」他从半月形眼镜上方注视着卡尔，试图让眼前的男人了解这个讯息是很重要的事。
「你从何得知是他把档案放在你桌上的?」罗森问道：「你们在上面发现他的指纹了吗?」
「没有。我今天拿到分析结果，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就是知道，好吗?约翰是我要找的人，如果他星期一没出现，我会去他家找他，你们要怎么样都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