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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必为之事 死矛 干预

  瓦尔多赤裸上身,迈步走入格斗训练大厅,守护者长戟高高扛在肩头,那华丽而冰凉的金属长柄贴在他的肌肉上;然而在房间里等待他进行晨练的并非事先预定的六台格斗机器人,而是一个身着长袍的孤独身影。对方高大壮硕,即便未着战甲也足以俯视禁军总司令。

  那个人仿佛漫不经心地转过头,他身旁架子上的一列武器与瓦尔多手中长戟并无二致。他抚摸着金属长柄末端那悬在重型爆矢枪下面的锋刃,如同一位精明的商人在下订单之前检视一卷上品绸缎。

  禁军卫士一时间不知道该遵循各种规章;按理说,这座训练大厅属于禁军,因此称得上是他们的领地。任何非禁军人员擅自进入都是…不礼貌的。但这位来访者的身份——瓦尔多不愿将他视为入侵者——足以对于这种观点提出质疑。最终,他选择在格斗场边缘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行礼,宁愿显得过于谨慎也要避免有所不敬。“大人。”

  “有趣的武器,”对方答道。那声音低沉而稳重。“它看似过于华丽,甚至是陈旧过时。妄下结论之人或许会认为它并无效用。”

  “每件武器都可以发挥效用,只要握在正确的手里。”

  “握在正确的手里。”那个身影终于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瓦尔多身上。借助那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冷冽阳光,帝国之拳基因原体罗格多恩的面孔如同是花岗岩雕琢而成。

  在一瞬间里,瓦尔多有种冲动,想提议多恩尝试一下禁军长戟,但最终还是谨慎地一言未发。无论气氛多么轻松,你也不能随意向一位阿斯塔特军团之主发出挑战。除非你愿意将这项挑战进行到底。

  “我为什么来这里?”多恩替瓦尔多提出了问题。“我为什么没有在宫殿城墙上履行职责,而是来到了这里?”

  “你想与我谈话?”

  多恩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回复一样继续说了下去。原体抬头望向华美的屋顶,上面描绘着一队驾驶喷气摩托的禁军战士在请愿者城的天际线上全速驰骋的景象。“我毁掉了这个地方,瓦尔多。以保卫安全的名义,我将宫殿化作了壁垒。我用火炮替换掉艺术品,让花园转变成埋伏区,将致命性注入到一切美好事物中。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多恩语气中的某些东西让禁军卫士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武器。“因为这场战争。为了保卫你的父亲。”

  “我对于这种损毁与磨灭并不感到自豪,”多恩回答。“但这是必为之事。荷露斯必将来此,而届时为了加以抵抗,我们必须发动全部力量。”他向前迈了一步。“全部的真实力量,瓦尔多。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枉然。”

  瓦尔多保持沉默,多恩则用冰冷的目光发出质问。在这个寂静的时刻里,两人相互打量着,正如在冲锋陷阵前检视战场的格局。

  帝国之拳打破了漫长的静默。“这座宫殿和我…我们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对于在它内部所发生的事情我并非一无所知,无论那些事情是否光明正大。”他皱起粗重的眉头,仿佛在心底做出了一个决定。“你与我,我们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如你所愿,”禁军说道。

  多恩盯着他。“我知道各个刺客支派和它们的潜行杀手在开展一场大规模行动。我确信这一点,”他坚持道。“我也知道你牵涉其中。”

  “我不是刺客庭的一员,”瓦尔多告诉他。“对于他们的工作机制我并不了解。”这至多算得上一半的实话,而多恩也很清楚。

  “我一向认为你是个充满荣誉感的人,总司令,”原体说道。“然而我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已经学到,有时候我必须修改对于一个人品性的看法。”

  “如果你所言不虚,那么你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件极端机密之事。”

  多恩目光灼灼。“意思是,如果没人通知我,我就不该知道这件事?”他又向前迈了一步,瓦尔多则依旧稳稳站在原地。帝国之拳脸上那一成不变的沉稳表情却比恼怒的咆哮都更令人不安。“我质疑任何如此隐秘之事的存在意义。我是阿斯塔特,生来就流着战士的血。我不支持这种懦弱的战术。”

  瓦尔多将长戟垂向地面。“一些人眼中的懦弱战术或许会是另一些人眼中的权宜之计。”

  多恩的表情微微变化,嘴唇扬起。“我与刺客庭的特工在战场上打过交道。最终都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他们的关注点太…狭隘。他们更适合宫廷暗斗与争权夺势。而非战争。”他双臂环抱。“说吧,禁军,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瓦尔多身躯僵直。“我…不能说。”

  在一瞬间里,原体脸上的紧绷感回荡在整座房间里,瓦尔多紧握长戟的指节立刻泛白;随后多恩转过身。“真可惜。”

  原体轻蔑的口气让禁军倍感恼怒。“我们目标一致,”他坚持道。“都是保卫帝皇。”

  “不,”多恩抬头看着窗户,放任自己叹了口气。“你的首要职责是尽一切可能保卫人类帝皇的生命安全。而我,以及我诸位兄弟的首要职责是保卫帝国的安全。”

  “这两者是一体的,”瓦尔多说。他没有预料到自己话语中潜藏的一丝疑虑。

  “并非如此,”多恩说着迈步离开。“太狭隘了,禁军。”原体在房门处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这场谈话没有结束,瓦尔多。”

  瑟桑拉提格喜欢假装这架飞艇是他的。每当他在傍晚离开伊斯塔的首都,无精打采地踏上漫漫归家航途时,他总会坐在窗边,从这个悬挂在雪茄型飞艇腹部的狭小座舱中俯瞰无数居住塔楼化作过眼云烟,想象着那些厂房和酒庄里的劳工仰望他的座驾缓缓驶过,脸上写满了对于此般要人的嫉妒。这个座舱与单轨火车的车厢差不多大,但其中装潢华丽,座椅舒适,暗藏在厢壁中的自动机械可以提供饮品与其他便利。这架飞艇通常服务于重要客户或紧急出行的高管,但在大部分时间里它都无所事事地停泊在机库里。

  然而无论他怎样想,这架飞艇都不是他的财产。它的拥有者是尤洛塔斯贸易联盟,而他妻子常说他也属于联盟,纵然他在公司中的职位高到足以时常乘坐这架飞艇,但他在心底明白自己永远不会真正拥有与之对应的财富和地位。

  不过他不喜欢总去想这些。正如他尽量不去想自己的妻子。无论是他作为高级数据员的可观收入,还是那座位于峡谷区优美市郊的精致别墅,亦或家中儿女所上的私人学校…她对这些都毫不在意。这恰恰引发了拉提格对于公司飞艇的喜爱。当他身处飞艇之中时,他会感觉到短暂的自由。借助几张刻意贴上错误标识的货运单,他在正确的地方施了些贿赂和好处,由此从一位联盟技师那里学到了如何调整飞艇那温顺而简单的机械大脑,轻而易举地让它驶向并不存在于菜单选项中的目的地。比如白月牙区,对于拉提格这样的人而言,那里总能找到价格合适的亲密陪伴。

  他微笑起来,倾听着在飞艇跨越纺锤峡谷时推进器发出的低沉轰鸣,开始考虑是否要改变航向。他的妻子正在某个荒谬的社交俱乐部里参加那无休无止的赌博活动,因此他在回家时不必忍受那批判式的话语和神色。既然如此,何不再晚些回去呢?何不到白月牙区一游?这个大胆的念头让他微笑起来,他逐渐下定决心。拉提格舔了舔嘴唇,俯身前探,将手伸向控制面板。

  此时他才注意到了那个物体。在他对面的座椅上躺着一个像种荚般的奇怪圆球。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戳了戳——顿时脸色苍白。那个东西触手温暖,仿佛是由血肉组成的。

  拉提格胃里一阵翻滚,他在喉中尝到了那尚未完全消化的丰盛午餐的酸楚味道;然而他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再次伸出手,将那个圆球谨慎地拿了起来。

  借助透过座舱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他发现那个圆球上布满纹路,质地奇特。他将圆球在手中翻转检视,最终凑到眼前仔细查看。

  当它突然打开时,他发出一声惊叫。那个圆球从中裂成两半,展露出一枚藏在血肉包裹之下的眼球,那活体器官般的模样让它显得分外恐怖。它自己转动起来,拉提格意识到那眼球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是认出了他。

  他顿时在厌恶中将那眼球抛开,它滚落到一个座椅下面。他感到困惑而恶心,此刻只想赶快降落。座舱内部环境分外闷热,汗滴聚集在拉提格大衣领口周围。

  就在他还在试图理解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时,一面舱壁突然开始移动。那绣着金线的酒红色丝绒装潢如同浮在水面上的油脂般涌动变幻。某个东西正在从舱壁上脱离出来,它的形体在转瞬之间变得愈发具现而切实。

  拉提格看到逐渐成形的头颅和躯干,看到指节修长的手掌。在那个形体凭空出现的舱壁位置有一种怪异的沸腾效果,光线照射在某种像蜥蜴表皮般波动不已的事物上。

  拉提格的理智无影无踪。他没有尝试逃走,反而紧紧缩在座舱远端的角落里,背靠窗户。那个头颅被他的动作所吸引,转了过来。伪装成丝绒墙壁的皮肤变成了暗红色,看起来如同染色的革料或是被剥皮的血肉;那个双腿纤瘦的形体彻底从墙壁上剥离下来,它抬起脑袋,展现出一个覆满纹路的头颅,口部如同野兽般突出,下颚则是怪异的犁状。银色的倒钩利齿整齐排列在它口中。两个漆黑深暗的眼眶中没有眼珠。

  一股鲜血与硫磺的气味从那邪灵身上散发出来,让拉提格咳嗽不止。他骤然呕吐,像个孩子般哭泣起来。“你要干什么?”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发出哀求。“你是谁?”

  对方的回答嘶哑而空洞,声调奇特,仿佛是从一道深渊中抽提上来。“我是…死矛。”与其说是回答,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问题。

  那个生物向他迈近一步,手中握着一柄弧形刀具。

  运输机轰鸣着穿过从大西洋平原上升腾而起的热气流,在空旷的货舱里,机身在推进器强大动力下发出的呻吟清晰可闻。运输机俯瞰着绵延无边的沙漠,早已消磨成粉末的锈蚀被狂风席卷着从荒原上直探苍穹。在遥远的过去,这片区域曾深居于海底,那时泰拉的地表还覆盖着数片大洋;如今只剩下一些难以与其名称相配的内陆海,而那也仅仅是在贸易城镇围绕之下日渐缩小的泥塘。大部分广阔的平原都已经被王座世界上诸多城市无休止的扩张所吸收,但依旧有大片无人监管的疆土,上面点缀着被逝去海洋所雕琢的丘陵以及塞满了古老船舶残骸的峡谷。泰拉之上已经少有可以称为荒野的地方,而这里便是其中之一。

  运输机的驾驶员技巧娴熟;她孤身躺在位于机头的驾驶舱里,通过缆线联入系统,她的每一个神经冲动都被转化成机翼的微弱转动与引擎功率的精细调节。运输机的迅猛航程直指目标,横穿荒漠驶向聚集在艾佐山岭诸多峰峦周围的遥远城市;她采取了一条那些较为大胆的飞行员所常用的航线。更为谨慎的驾驶员则会飞到高纬度,进入由地球议会所监管的官方航空通道——代价是额外的燃料与时间,而对于工作配额严格的飞行员来说,风险较大的选择往往是更好的。主要的危险来自于锈蚀沙尘暴和狂风——但在天灾之外也有人祸。大西洋平原的辽阔疆域是诸多盗匪集团与拾荒者蛮族的根据地。

  初看之下,这艘飞船所装载的货物平淡无奇——然而只需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它们无非是为了填充这条单薄航程所作的伪装。飞船真正运送的是两名乘客,而他们相较之下天差地别,令人难以相信居然是被同一个机构派遣出来的。

  康斯坦丁瓦尔多盘腿坐在两个立方体纯净水箱之间的机舱甲板上。一席防沙斗篷包裹着他庞大的身躯,难以掩饰下面那套七拼八凑的粗制盔甲。他日常所披挂的禁军装备精美而华丽,与此形成鲜明反差;这套盔甲简陋而陈旧,饱经风霜。它覆盖在瓦尔多壮硕的躯体上,勉强维持形状,仿佛在试着将他禁锢其中。他身边放着一支印有科技游牧部落符文的老旧激光枪,以及装着野外求生工具和补给的探索者背包,然而后者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瓦尔多经过强化的体质足以让他在这片荒原上存活数周,仅仅依靠露水和昆虫维持生命。不过,那把激光枪他倒是能用上。瓦尔多所作的一切伪装都在维持一个虚浮的假象,远远难以让他瞒过深层调查,但足以帮助他不引人注意地自由行事。这位禁军早已熟稔此道,他在鲜血游戏和其他重要任务中都采取过类似伪装。这件事也是一样,他在心中沉思。

  在货舱对面,瓦尔多这趟旅途中的同伴很不舒服地坐在一张随着运输机每次穿越紊乱气流都颠簸振动的帆布座椅上,他俯身前倾,将右臂抱在怀中。那个身材较为矮小的人穿着与禁军相同的防沙斗篷,正忙着检视从他右手的机械手套上投射出来的全息屏幕。他用空闲的左手操纵着全息矩阵中的文字与图形,显得心无旁骛。他的名字是冯塔瑞尔,投影的幽光照亮了他淡橄榄色的面孔与黑色的双目。塔瑞尔头上的细密发绺尽量遮盖住了隐藏在他脑后的青铜色插口,他可以借助这些与系统交互,接收记忆植入和数据传输。与机械神教成员全心全意献出自身肉体的方式不同,塔瑞尔所接受的移植改造更为隐秘而细致。

  瓦尔多眯起双眼检视对方,尽量掩藏自己的注意力。宰相在介绍塔瑞尔时的态度很明确,他的选择绝无质疑的余地。这个小个子是文努斯宗主对于处决小队的贡献,他是支派中最年轻的特工之一,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数据以及服务帝皇的意愿。塔瑞尔这类人被称为筹算者;从本质上讲他们就是人体计算机,然而与那些毫无自我意识的机仆完全不同。在战略和战术层面上,筹算者的洞察力无人能及;他们的存在确保了文努斯支派作为刺客庭情报部门的坚实地位。据说他们从未错判,算无遗策。然而,在瓦尔多看来这是夸大之词;制造并散播谣言本就是文努斯的专长。

  禁军用余光看到货舱顶端角落中的监视摄像头微微转动了一下。他之前已经发现摄像头的视线似乎常常会停留在他身上,而此刻那个仪器已经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于此。瓦尔多没有转头,瞥见塔瑞尔稍稍挪动了身躯,将全息屏幕遮挡起来。

  禁军一咧嘴,在转瞬间站起身走了过去。塔瑞尔在慌乱中做出应对,但瓦尔多已经来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右臂。全息投影展示着监视器的视角,聚焦在禁军身上。大量数据像光晕般笼罩在他图像周围,显示着生理特质与身体机能;塔瑞尔用某种手段渗透并控制了运输机的内部安保系统,借此来满足他的好奇心。

  “不要刺探我,”瓦尔多对筹算者说。“我很重视隐私。”

  “你也不能怪我,”塔瑞尔匆忙说道。“我一直在猜你是谁。”

  瓦尔多考虑了一下,依旧将对方握在铁腕中。他们在登机时一言不发,直到此刻都从未交谈过;对方任由自己的好奇胜过了谨慎,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塔瑞尔这样的人对于原始信息的渴求与瘾君子的需索没有什么两样;崭新的信息会让他们倍感狂喜,尽自己一切所能将其收集并掌握。他难以想象这种冲动与刺客庭对于极端隐秘的执念究竟是如何达到平衡的;或许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文努斯支派及其特工的怪异品性。“那么我是谁?”他质问道。“既然我已经抓到你在用监视器窥探我,那么自从我们离开帝国宫殿之后你显然干了不少事。”

  “请放开我的手,”塔瑞尔说。“你弄疼我了。”

  “并没有,”瓦尔多回答,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筹算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你是康斯坦丁瓦尔多,禁军卫士总司令,误差低于百分之十四。我是通过生理数据和现存记录,以及从其他源头采集的多种信息判断出来的。”塔瑞尔向他展示全息投影;其中的信息来源无比繁杂,包括交通路径,宫殿厨房的食品采购清单,清洁机械的工作路线,还有瓦尔多在晨练时所砸烂的机器人的维修记录…在禁军战士眼里这简直是一片白噪音,然而那位筹算者在操作时显得轻车熟路。

  “这真是…令人惊叹,”他称赞道。“但在我看来似乎并非刺客的手法。”

  这让塔瑞尔绷紧了面孔。“文努斯支派移除过很多帝国之敌。我们尽己所能,与你一样,总司令。”

  瓦尔多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那么你究竟除掉了多少个泰拉的敌人呢,冯塔瑞尔?”

  筹算者眨眨眼,愣了一下。“按照你所理解的终结方式?一个都没有。但我在数个目标的消失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比如?”

  一时之间,他觉得塔瑞尔或许会拒绝回答,然而筹算者随后开口,语气简洁,仿佛是在提供数据简报。“我会给你举个例子。海卫一B殖民区的科利斯布拉甘扎议长。”

  “我知道这个名字。一个渎职者和罪犯。”

  “正是。我在进行常规数据检索时找到了一些伪造信息,由此发现他在挪用帝国资金,图谋构陷数名政界要人。他试图组建一个权力中心,从而左右帝国殖民政策。我借助若干伪装手段,将一些引人关注的材料植入布拉甘扎的私人数据库中。那些伪造信息最终导致他死在同谋者手下,进而揭露了那些人的身份。”

  瓦尔多回想起布拉甘扎的事情;他涉嫌谋杀一名年轻的贵族女士,纵然他坚称自己无罪,但铁证如山,选举他任职的海卫一议会也随之群起而攻。布拉甘扎看似是在前往某个小型星体去服苦役的路上遭遇航行事故而死。“你泄露了他转狱的路线详情。”

  塔瑞尔点点头。“最干净的击杀就是毫无痕迹地借刀杀人。”

  禁军不由得点点头。“我无法质疑你的逻辑。”他后退一步,给那位筹算者留出空间放松下来。“既然你手中有这么多数据,或许你可以和我讲讲我们要去找的这个人?”

  “艾瑞斯提凯尔,”塔瑞尔立刻回答。“文迪卡支派。正在执行一项长期任务,最终目标为彻底剿灭在大西洋限制区中流窜的匪帮。实战特工中的顶尖水准。五十二个确认击杀,包括达斯暴君,墨托格海文女王,灵族战将瑟连斯尼尔卡辛,兄弟连长——”

  瓦尔多抬起手。“我不需要了解他的成果。我需要了解他。”

  对于这句话文努斯特工思考了良久;然而在塔瑞尔来得及回答之前,瓦尔多突然透过机舱窗户察觉到了一点火光,禁军立刻转过身,心底全部的危机感骤然涌升。

  他瞥见一支由白色尾气组成的长枪用那猩红的导弹枪尖直刺而来;它迈着螺旋形的步伐朝运输机急速逼近。迟钝的警报声此时才发出了嘶吼。在他完全意识到那闪光和火焰究竟是什么之前,运输机就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中骤然向右舷偏斜。浓烟涌入货舱,瓦尔多听到了金属撕裂的尖鸣。

  运输机坠向那朦胧的锈蚀尘云,而没有将自己固定在机舱中的这两个人也随之翻滚。

  尤瑟夫每次来到医院都会感到略有不适,仿佛仅仅踏入医疗场所就会令他自发患病。他很清楚其他人——其他那些不在执法部门中供职的人——对于接近警察也有类似的感觉;即便没有犯任何罪行,他们也会感觉到一种自发的负罪感。然而尤瑟夫的这种感觉十分强烈,一旦他有任何值得找医生看看的疼痛或不适,一种深在骨髓的厌恶感都会骤然增强,足以让他压下病症,自己将它扛过去。

  很不幸,他的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职责都迫使他频繁访问首都中规模最大的医院;而且他所访问的总是那个最让人避之不及的部分,停尸间。如寒冬般冷寂的木地板和墙壁上铺着闪亮的防水涂层,头顶上方一根根灯管所投射出的刺眼白光照亮了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在房间对面,死者挺立在装满液体的储存管里,这些容器平常都隐藏在地板或天花板的暗格中,在需要检视时可以被升起或降下。覆满寒霜的数据板显示着一系列彩色标记,表明哪些是新来者,哪些特需深层解剖,又有哪些可以交由其家人去举行葬礼。

  两位警探迈入停尸间,在医学机仆和次级医师之中穿行,戴格在进门时摘下了帽子,尤瑟夫也将他的棕色羊毛帽别在肩章下面。

  他们是来找提瑟丽的,那位一头金发的枯瘦女医师担任着停尸房与警察部门的主要联络人。她瞥了他们一眼,阴沉地点头示意。虽然她身为一个成绩斐然的医师以及水平高超的病理学专家,提瑟丽却是尤瑟夫所见过最为阴郁沉闷的人之一。他难以回想起她是否曾在某个瞬间里展现过任何积极的情绪。

  “二位警探,”她这便算是打了个招呼,直接采用公事公办的口气。“你们今天居然能来。早上的交通拥堵之极。”

  “都怪这天气,”戴格的沮丧毫不逊色。“冷得像太空一样。”

  提瑟丽阴郁地点点头。“是啊。”她敲了敲一个储存管。“有不少买不起燃料过冬的人都会装进这里面的。”

  “总督应该降低税收,”戴格用同样的语气说道。“这对老年人不公平。”

  那位医师显然要继续说下去,但在他们两人由此进入一种协同抱怨天气,政府,收成或者其他什么事物的恶性循环之前,尤瑟夫急忙插话。“你说又有一具尸体?”

  提瑟丽点点头,毫无迟滞地开始讨论公事。“瑟桑拉提格,男性,按照泰拉标准五十岁。像只崖鸥一样被开膛破肚。”

  “那就是死因?”尤瑟夫检视着玻璃后面的那张脸。“刀伤?”

  “最终是的。”提瑟丽吸了吸鼻子。“是用一把刀干的,过程缓慢,和其他几个一样。”

  “他的伤口也像诺特的案子那样?星形图案?”

  “被铺在一个非常昂贵的飞艇座舱里。不过,这次倒不是钉上的。”她汇报这项恐怖谋杀的语调和抱怨交通堵塞时毫无分别。“这案子挺恶心的。”

  尤瑟夫咬着嘴唇。他在来医院的路上已经看过犯罪现场简报了。受害者的妻子此刻就在几层楼上的某个病房里,在精神崩溃之后借助药物强制进入了睡眠,她昨晚回家时发现飞艇停泊在家门口的草坪上,勤勉的机仆驾驶员还在徒劳地等待返回机库的指令。在飞艇座舱里,每一寸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涂着拉提格的血。用死者血液所绘制的八芒星图案到处都是。

  戴格看着数据板,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腕带。“拉提格是个平民,但他有些身份。算不上位高权重。他是尤洛塔斯的雇员。”

  “这让事情稍微有些复杂,”提瑟丽说。

  她听起来似乎对此不太在意,然而事实上瑟桑拉提格雇主的身份足以让尤瑟夫对这场连环谋杀案的调查迅速脱离掌控。他本希望现场警员所提交的简略报告是错误的,即便他在心底知道并非如此。我的运气从来都没那么好,他告诉自己。高级探长将仕途押在这件案子上就已经够糟了,如今最新的受害者又是尤洛塔斯贸易联盟的高级雇员,两位警探立刻要面对一系列崭新的麻烦。

  拉提格和他在这颗星球上的同僚都是一位星际贵族的属下,而那恐怕是方圆数光年之内最富有的人。太空男爵梅瑞克松尤洛塔斯阁下是一支行商舰队的主人,在伊斯塔维拉克鲁兹周围的数个星系中开展贸易。他的联盟在诸多世界上都拥有可观财产与庞大商机,从本质上讲堪称控制了当地一切星系间贸易与大部分星球间物流。尤洛塔斯的社交圈子里有高阶海军上将,导航者家族领袖,甚至是一位泰拉至高领主;他的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古老长夜,而据说作为其家族传世之宝的行商许可竟是帝皇本人签发的。他的地位崇高之极,以至于被泰拉议会指派为观察员,监督泰比亚星区中的每一个人类殖民地。

  “提瑟丽,”尤瑟夫压低声音迈近一步,仿佛在密谋什么。“如果我们能暂时把受害者的身份压下去,就几天——”

  但她已经在摇头了。“我们试图保密,但是…”医师停顿了一下。“怎么说呢。坏事传千里。拉提格的手下全看到了。”

  尤瑟夫的心沉了下去。“也就是说联盟知道了。”

  “其实还要更糟糕,”她说道。“他们在警察总长那里使了些手段,直接从犯罪现场把飞艇弄走了。”

  “他们不能这么做…”戴格撇着嘴说。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提瑟丽继续说道。“联盟医师一会儿就要来接手这个倒霉鬼的尸体。”她敲了敲寒气环绕的储存管。“他们估计还堵在路上,否则早就已经把他带走了。”

  尤瑟夫眯起眼睛。“这是警察的事情。这是伊斯塔人的事情。”他回想起泰利马克在警局里说的话,心中的恼怒变得愈发阴冷沉闷;仅仅过了一天,他的上级就把那些话忘得一干二净,转而为了讨好联盟竭尽全力;这只是因为伊斯塔维拉克鲁兹向整个极限星域供应红酒,而若是没有尤洛塔斯,这颗星球的经济便会像葡萄一样在藤蔓上枯死。

  戴格终于低声咒骂了一句,提瑟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还没完呢,”她继续说道,仿佛是在斥责他。“拉提格的上级向太空男爵本人发送了一条星语者通讯。显然他打算亲自介入此事。”

  尤瑟夫感觉到自己面无血色。“尤洛塔斯…他要来这里?”

  “喔,毫无疑问,”提瑟丽说。“事实上,我听说他的一些亲信已经进入亚空间,在来的路上了。”

  尤瑟夫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感觉身体不舒服了,他深吸一口冷冽的无菌空气。在一阵无名怒火中,他从戴格手中一把抢过数据板,瞪着上面的信息。“这已经不是一场调查了,这他妈是一杯毒酒。”

  瓦尔多骤然清醒过来,忍住了一声反射性的咳嗽。他察觉到自己躯干上压着重物,一股股沙尘在周围飘荡。附近还有某种炽烈的热源在炙烤他的皮肤。他尝到了燃料焚烧的气味。

  禁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一处轻微脱臼,除此之外他在坠机中只受了些皮外伤。他小心地将前臂复位,活动了一下,那瞬间的痛楚迅速消退。瓦尔多用双手托住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他注意到那是一块机身残骸——将其推到一旁。

  他站起身,立于滚滚浓烟与熊熊烈火之中。瓦尔多对于冲击的瞬间只能回想起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闪现的痛苦,货舱在他周围天旋地转,那受伤的运输机一头栽向沙漠。他曾听到塔瑞尔的呼喊;然而附近毫无筹算者的踪迹。瓦尔多迈步前行,洒漏在整片区域中的燃料上舞动着炽烈火舌,让一堆堆机身残骸冒着滚烫的轻烟。运输机的碎片排成一列铺展在赤红的荒原上,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而中央则是一条被机身划出的焦黑壕沟,它在坠毁后逐渐减速的过程中抛下了满地残片。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物体;那卵形的驾驶舱已经挤压变形。座舱玻璃内部涂满了鲜血,瓦尔多明白驾驶员未能在坠毁中幸存。他四下张望。逐渐逼近的火墙步伐迅猛,他已经没有多少回旋余地了。他瞥见一块火墙中的薄弱处,立刻猛冲过去。在最后一秒,瓦尔多飞身扎进烈火中,冲了出去,他身上的防沙斗篷燃起火苗。

  他落在运输机残骸另一端,蹲伏在地。他将已经开始燃烧的斗篷从背上扯下来,用力抛开。瓦尔多重重喘息着抬起头;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喔哟,”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这是谁啊?”

  他数出了八个人。他们穿着拾荒匪帮的标志性装备,那些七拼八凑的盔甲来自十余个不同源头,他们的面孔则藏在呼吸面罩和兜帽之下。所有人都配备了大口径武器——主要是各种制式的伐木枪,但他也看到两个手持双管激光枪的家伙,另有一个匪徒端着典型的等离子枪。他们的车辆与其他装备一样五花八门,有两架四足步行平台,几辆拥有厚重轮胎的沙地摩托,以及一台气垫船。

  瓦尔多用久经沙场的战士所具备的冷酷战术眼光评估对方。只是八个,八个人类,其中一些似乎接受了反射强化,甚至是大脑皮层植入,但依旧只是八个人。他完全确信自己可以在六十秒之内干掉对方,这还是在他不慌不忙的条件下。

  只有两件事让他有所犹豫。其一是站在气垫船座舱顶部那台四联激光炮后面的匪徒。瓦尔多在那个枪手的火力范围中暴露无遗,即便他体质坚韧,但在未着禁军战甲的时候那台重型武器还是足以在他迈出十步之内将他放倒。

  其二是冯塔瑞尔,他脸上遍布血迹和瘀青,跪在一架步行平台前面,被一个拾荒者的枪口顶着后背。

  “哈,”他听到那个受伤的筹算者费力地开口说道。“你们现在要后悔了。”

  瓦尔多皱起眉头,继续四下扫视,忽略面前的匪徒,转而将目光投向周围的天际线。空气中低垂的锈蚀尘云十分遮挡视线,然而他经过基因改造的双眼锐利如鹰。

  “举起手来,”端着等离子枪的拾荒者说。瓦尔多本已猜测拥有这把强大武器的人应当是匪首,而这句命令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他不予理会,继续四处遥望。“你是聋了吗,怪胎?”

  在大概一公里之外的远处,禁军依稀看到一点闪亮。某座沙丘顶端的的金属反光。他忍耐住微笑的冲动,转身面对那些拾荒者,不经意地将自己摆在同时能看到匪帮和那座沙丘的位置上。“我听到了,”他对匪首说。

  “这家伙个子真大,”一个拾荒者说。“是个什么变种吗?”

  “有可能,”首领说道。“是不是啊,怪胎?”

  塔瑞尔充满恐惧地大声喊叫。“你在等什么啊?帮帮我!”

  “是啊,帮帮他,”气垫船上的枪手发出挑衅。“你要是敢就动一动。”

  “你们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瓦尔多开口道,他的话语缓慢而清晰。“我本希望可以在山区着陆,亲自来搜捕你们。然而你们先下手为强,我不得不尊敬这一点。你们发现猎物并展开袭击。”禁军发现气垫船后部还有一台无人照管的武器。那个地对空导弹舱直指天际。“你们侥幸命中了。”

  “这跟运气没关系,”匪首说道。“你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不敢苟同,”瓦尔多回答。“如我所说,你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们招致了帝皇的注意力。”

  这个名字在匪帮中引起一阵骚动,但匪首迅速将恐慌压制下去。“胡说八道,你是个骗子,怪胎。没有人在乎这里发生什么,没有人,那个天杀的帝皇也不在乎。如果他真的在乎,就该来这儿跟我们分享一些他的荣耀。”

  “咱们就杀了他们吧,”那个枪手说。

  “瓦尔多!”塔瑞尔在恐惧中惊呼他的名字。“求你了!”

  没有人看到远方沙丘上的光芒闪动了一次,随后是两次。“我来告诉你们我是谁,”禁军说道。“我的名字是康斯坦丁瓦尔多,禁军总司令,我手中握有帝皇的怒火。”

  匪首冷酷地哼笑一声。“你就是脑壳坏了,没别的。”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瓦尔多抬起手臂,指着四联激光炮后面的枪手。“以帝皇之名,”他语气冷静而轻松地说道,“死。”

  眨眼间,那个枪手的上半截身躯在飞溅的粉红色体液中炸成了碎片。

  帝皇名号所引发的短暂恐慌顿时加倍地卷土重来。瓦尔多又指向看守塔瑞尔的匪徒。“死,”他继续说道。随着一声脆响,那个拾荒者的身体从脊椎处一分为二,摔落在地。“死,死,死…”禁军垂下手臂,静立于原地,另外三个匪徒则应声惨死。

  塔瑞尔一头扎进沙地里,残余的拾荒者在恐慌中四散奔逃,一些人冲向车辆,另一些则绝望地寻找掩护。瓦尔多看到一个匪徒钻进步行平台发动引擎,仓皇逃离。挡风玻璃骤然碎裂,驾驶舱中血光四溅,步行平台轰然冲进一道沟壑,再无动静。其他人也在逃亡中一一倒毙。

  一声狂怒的咆哮吸引了瓦尔多的注意力,他抬头看到那名匪首正猛冲过来——那绝非常人的速度,显然正如他最初所怀疑的一样,对方接受过神经改造。那个拾荒者用等离子枪瞄准瓦尔多的胸膛;这样近距离的一枪足以致命。

  瓦尔多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如同一位诡术神祗的无形技艺,匪徒手中的那支枪突然被击飞到半空,破损的内部结构喷吐着蓝白色的汹涌火舌。

  直到此时瓦尔多才迈步上前,一掌斩在对方喉咙上,打断了他的脖颈。拾荒者匪帮的最后一个成员倒地而亡。

  当一片沙地仿佛脱离荒原化为人形的时候,太阳已经垂向天际。一席伪装斗篷闪烁着从锈蚀红沙变为幽深暗夜的颜色,展露出一个披挂潜行装甲的壮硕身躯,枪灰色的间谍面具遮挡着他的脸。面具上绿色的条状护目镜仔细审视瓦尔多和塔瑞尔,这两人此刻正躲在那辆气垫船的阴影里。一支长度堪比此人身高的纤细步枪背在他身后。

  瓦尔多朝他点点头。“我猜你是艾瑞斯提凯尔?”

  “你没穿制服,总司令,”狙击手说道。“我险些没认出你。”他语调低沉。

  瓦尔多扬起一边的眉毛。“我们之前见过吗?”

  狙击手摇摇头。“没有。但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成就。”他瞥了一眼筹算者。

  “文迪卡,”塔瑞尔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文努斯,”对方回答。

  “我很好奇,”凯尔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监控这里?”

  “你已经在这片区域中行动了很长时间。你应该会发现这场坠机。”禁军挥手示意四下。“我本希望借助搜寻你的猎物来找到你。看来事情的顺序有些变化,但结果没有变。”

  塔瑞尔瞪了瓦尔多一眼。“所以你才没有攻击他们?你早就能把他们都解决掉,但你什么也没有做。”他皱着眉头。“我有可能丧命的!”

  “我考虑过是否该允许这一点,”狙击手漫不经心地抽抽鼻子说道。“但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既然你们二位屈尊来此,那么总会有些重要的理由。”

  “你差点没打中那个有等离子枪的匪徒!”筹算者厉声说。

  “不,”瓦尔多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说,“他没有失手。”

  狙击手歪过脑袋。“我从不失手。”

  “你来到大西洋区域的时候没有带通讯器,”瓦尔多继续说。

  “通讯信号会被检测到,”凯尔说。“会把我的位置暴露给匪徒。”

  “因此我们必须用些特殊手段来找到你,”禁军说。

  塔瑞尔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何时开火的?”

  “他的武器瞄准镜上带有读唇扫描部件,”瓦尔多替狙击手回答。“我相信你的任务是开放式的。”

  “我一直在系统性地剿灭所有遭遇到的劫掠匪帮,”凯尔说。“我还有工作要做。也是个不错的练手机会。”

  “你现在有新任务了,”塔瑞尔说。“我们都有。”

  “是吗?”凯尔抬起手摘下了间谍面具,展现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他有一头黑色短发,双眼锐利,鼻梁硬朗。“目标是谁?”

  瓦尔多站起身,从胸甲口袋中掏出一根电磁信号棒,指向天空。“你会知道的,”他开口说,随后点燃了信号棒。

  凯尔眯起双眼。“如此说来,这个神秘的任务是由你领队了,总司令?”

  “不是我,”禁军摇摇头说道,信号棒的炽烈光芒在他们周围投下跃动的阴影。“是你,艾瑞斯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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