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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化身

  我转向疯狂的化身,问他是谁。
      “要知道你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小偷!”口水从这个人的嘴里喷出来,他的脸扭曲着,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迷宫、悔恨和死亡都在这里…”实际的化身看了疯狂的化身一眼,然后转向我,一丝冷笑再度爬上他的脸。
      “你和那个人说话是在浪费时间,他的思想里只有诡计和恶意,其他什么都没有。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两个有很多要谈。”
      “贼!”疯狂的化身的手绞在一起,似乎想要勒死另一个。“我将感觉到你脖子的骨头在我的手指下咯啦折断…把我的身体还我。”他转向我说:“贼!你把我的身体像皮肤一样穿在身上,以此来羞辱我…”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走你的东西。”
      “你偷了所有的东西!我在圆环城市的街上醒来,所有看见我的人都认识我!”他吸了一口气,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你做的,所有你伤害的——他们都等着我、责怪我、伤害我,直到我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指在空中乱抓着,“所以必须让他们安静。”
      “你对其他化身知道多少?”
      “贼,他们是贼——都是贼,所有的贼都要死。”
      “你这个笨蛋,不要威胁我。”实际的化身反驳道,“我警告你,如果有任何人是贼,那就是你——你借着破坏我的工作,试图窃取我们解决这件事的机会!”
      “你是贼!你偷了我的身体和生命!而贼该死!”这不会有结果。我决定问些他认为是他做的事,来证实我的猜测。
      “感应石陷阱——你是布置的那个人,对不对?”
      “是的…”他既卑劣又邪恶的笑着,“简单的陷阱。为了不会死的人而设的陷阱——意志的陷阱。”
      “你就是被痛苦女士关在迷宫里的那个化身,对不对?我在迷宫里找到你的日记。”
      “简单的逃脱,简单的迷宫,我轻易地破解她的迷宫。我可以将它变得更复杂、更致命。”他笑着说:“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困住我。”
      “你就是杀死语言学家芬的那个人,对不对?”
      “那里…”他似乎迷惑了一阵,“在那里我杀了很多人,那里有很多需要安静。”在那一刹那我觉得他有点可怜,同时我想出一个办法来跳过他的疯狂。我可以和他用幽欧语交谈;他杀死芬就是为了保证没有其他人会说这种语言。

      幽欧语:(我们私下交谈,我们两个就好。)
      当我说着幽欧语时,这个化身张大了眼睛,盯着我。安静了片刻后,他用相同的语言回答。
      (只有我知道幽欧语的语言,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的对。你是唯一知道幽欧语语言的人。所以如果我知道幽欧语,我一定是你。)
      他没有说话,看着我。
      (这些其他人不是你,因为他们不知道幽欧语。)
      他点点头…缓慢地。(我听见你说的。)
      (这个地方会混淆一个人的认知——我们都是你,而现在我们必须合而为一。)
      他看起来受到惊吓,“我…”令我惊讶的是,他回复了正常的说话声音…所有他的声音中的疯狂都不见了,它既沉着又平稳,很像我的声音,“我…再也不想像这样活着。”
      (你不再需要了。你受了很多苦,你出生在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里,陌生人宣称他们认识你,他们为了你一无所知的事情责备你,而且他们试图伤害你…你的存在的所有痛苦和担忧还有折磨;我会把它都消除掉。)
      他看着我——而我看到这个化身失去了他疯狂的模样,双眼变得更像我自己的眼睛。
      “是的…”
      (现在我会保护你。你可以安心。这就是你所要的,对不对?)
      这个化身因为我的话而放松了。当他看着我时,他的眼睛变得模糊。有一种极微小的低语声,他跌向黑色的石头——随着他的倾倒,我感觉到后脑有种东西在蠕动的感觉…
      有大量的知识、力量、感情,还有——我使自己镇定下来,有一段时间头晕目眩,然后我的视线变得清晰,我又再次是我自己了。

      『善良的化身』
      我转向善良的化身。一丝担忧在他的脸上浮现,然后他在我开口前就主动问道:“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表示谢谢他的关心,然后问出了我的问题。“你是谁?”
      “我们曾经有过名字吗?或者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这个男人轻轻笑着,“要知道我在这上面是你的盟友——我,如果这些其他的人,在你的脑中死过了,所留下的只有这个虚构的像。”
      “但是你是谁?”
      “啊…”他的笑容褪去了,忧心地看着我。“这一定令你感到困惑。让我试着解释——我是你的化身之一。我一度不见了,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无论你在要塞里摸了什么,都会把你自己的碎片带到表面。”他停了片刻,沉思着。“其他人之中,可能有人知道这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办到的——但那远超过我所知的。”
      
      “如果你是我的一部分,那么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问吧。”
      “我有过无数次的生命,为什么这里却只有三个化身?”
      “我不知道。或许我们是不知道为什么仍然还存在你脑中的三块碎片。”
      “存在?怎么说?”
      “我不太确定,但是我猜当我们死亡时,先前的人格的痕迹可能残留在你的脑中——而我知道有时候我们可能会让我们自己被感觉到。”
      “怎么做?”
      “当你将要置身危险之中,或者要了解某件事物时,举例来说,我发现我可以动一动,戳你一下,帮助你走上正确方向。”
      “所以你就是我经常在头骨后面感受到的那种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你感觉起来是什么样子,但那的确有可能,是的。”
      “我和同伴一起来到这个要塞里…但是他们和我分开了。”
      “那我怕你的朋友已经死了。”那男人看起来很痛苦,“这地方怀着对生命的怨恨。”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变成不朽的吗?”
      “不,我不知道。我想那是出于恐惧而做的。或许其他人中有人知道,但不是我。”
      “你为什么认为那是出于恐惧而做的?”
      那男人轻轻地笑了,但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如果有着什么,那是悲伤的笑容。“哪个人想死呢?”他缓缓地摇头,“但只有我们之中的第一个可能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我们这种状况。”
      我考虑要求他和我融合,但是我犹豫了。他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盟友;最好还是先从其他人开始。

      我转向实际的化身。这个化身用冷酷的眼神盯着我,看起来他似乎在打量我的弱点。我给了他一个简单的答案。
      “我想和你结合。”
      “如你所愿。”他的双眼变成薄雾般的灰色,然后他轻笑着,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是。“我们来看看你心里存着什么…”我猜他觉得我已经认识到了我自己的弱点,而且决定投降了。但是我在受他嘲笑的道路上拥有自己的力量。除此之外,那些其他的化身也有他们自己的时光;我才是必须面见要塞守卫者的人。
      我凝视着他…他的双眼如石头一般,并且他们开始把我往下拉…但是这时我开始抗拒他。
      当我在他心中的长廊游走时,我所遇见的第一种情感是惊讶——而他张大了眼睛。他并没有吸收我;我的意志比较强大,而这将他耗尽。我感觉到他不顾一切地试图拉回来,但是他不能——他太软弱了,我的意志阻碍了他的撤回,同时深深地将他拉尽我的潜意识中。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返回死亡吧,那是你所属之处。”他看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接着他崩溃了,然后我感觉到知识急速地灌注到我的里面,挣扎着要浮出水平…它多到几乎无法一次吸收,而我发现自己感到迷惘。这么多的知识——这么多的经验,那——
      …而像它发生的时候一样迅速,灌注停止了,我使自己平静下来。一片片的知识在我心里打转,而我要晚一点再来理解他们。现在,只有一个知识是重要的——这个化身并不知道要如何离开这个地方。他为了哄骗我将自己交给他,说了谎。
      “该死…”我嘀咕着。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其他两个化身的踪迹。我转向仅剩的化身,但是我犹豫了。在我过去生命中学到的几乎每一样都包含受苦和折磨。我渴望和这个化身交谈,去了解我可能做过的令人愉快的事。此外,我觉得这个化身好象是一个朋友,而且我渴望向他倾诉我的想法和担忧。但是我的朋友们毫无疑问需要我,而我面前的仅仅是过去生命的反射,一个如果我想离开这个牢笼就必须将之融合的化身。

      当他注意到我正在思考时,这个化身笑了,并开口说话,声音带着微弱的回音。“恩?”
      “以前你说,当我们死时,意志中会留下痕迹。那就是导致你们出现的原因,是吧?”我赶在他回答前继续道,“所以,我们的第一个——真正的那个我,可能还深埋在我的意志某处。”
      这个化身脸上的表情只闪烁了一下,但那就像一扇窗,我突然明白我是在和谁说话。
      “你是我们之中的第一个。”
      这个化身的眼中显出受到折磨的神情,并将视线从我身上转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那样的。你认为如果知道了我们之中的第一个的心智,在这个地方会有帮助。可是不会。”
      “因为如果我们死了,真正地死了…”那化身看着我,眼神依然如钢铁般坚定,“死亡的国度将不会是天堂,对我们而言不会。如果你和这里这些其他人说过话,要知道他们生命中的邪恶和我的比起来,只不过是一滴水滴而已(Know that a fraction of the evil of their lives is but a drop of water compared to the evil of mine)。这个生命,即使没有其他千万个生命,就已经在下层异界占据了永恒的一席之地。”
      “但是你看起来…平静多了。”
      “我成为这样子,是的。因为对我来说…”他的声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回响。“只有悔恨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他叹了一口气,“但是太迟了。我已经被诅咒了。”
      “我发现改变我的本质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时间,需要更多的生命。所以我拜访灰色姐妹中最伟大的一位,求她赐给我恩惠——尝试并帮助我活得够久,以便矫正我所造成的一切伤害。让我变成不死之身。”
      “解谜者做到了。但是当她第一次实验你的不朽,并且杀了你之后,你忘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事。”
      他看起来很沮丧,“而诸界从此渐渐死亡(And the Planes have bee dying ever since)。罪恶极大,是我的责任。”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你是谁,你的生活像什么样子,谁——”
      这个化身摇摇头,把我打断。“当我不存在,当我与你合并时,你会得到你所追求的答案。可能要花些时间把它们整理出来,不过它们就在那里。”他悲伤地笑着,“要用言语传达生命经历,实在很困难。”
      “那好…我们会成为一体。你准备好了吗?”
      “最后一件事…只有这个…”这个化身停了一下,审视了我的面容后,“在我回到已往湮灭之前——有些事我想要知道。”
      “我可以花一点时间——你想要知道什么?”
      他仔细看着我的眼睛,语调阴沉。“你真的活过你的生命——你曾经有过的短暂生命吗?到了最后…那值得吗?”
      “似乎…很短。我所体验到的一切,我都喜欢,而且我不想忘记它。”除了痛苦,我永不愿意放弃关于我的同伴们的记忆,以及我见过的其他人,即使是巢穴街道上的都对我十分珍贵。
      他点了点头,有片刻我认为他好象要说什么,但他倒下了,生命从他流出,注入我的身上。当他倒在黑色石头上时,我感到后脑一阵悚然,令我颤抖,我知道那化身不复存在。
   我已经吸收了善良的化身,但是他只是我的第一个化身的反射,毫无疑问并不是所有这个化身的记忆都保留了下来。但是我从第一个化身中得到一个记录,那是我为法络德寻找的感应石日志。是时候使用它了。
      当我把铜球拿起来看时,我感到第一个化身的记忆在我体内搅动,但那并非是强大的力量——反倒是平静,就像是一个人的灵魂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对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交谈一样。当我在意志中感受到他的存在时,我看到铜球散发出不同的光芒——不再是类似丑陋或可憎的,而是像件珍品,像是新生的婴儿——这个铜球是我最后时光的存放处,那是在我前往灰色荒野拜访解谜者、要求她做不可能的事之前。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要求她。而且我也知道我所要做的只是用双手去碰触这铜球的表面,并且感受悔恨,石头就会自动向我开启。
      
      铜球在我手中起了纹路,表皮剥落,想泪滴般落下,霎时变成青色的雨将我环绕。落到我身上的每一滴、每一片都使我感到有一段新的记忆开始被唤醒,逝去的爱情、被遗忘的痛苦、因为失去而留下的伤痛——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悔恨,为曾经不小心的举动感到悔恨、为过去的创伤感到悔恨、为战争感到悔恨、为死亡感到悔恨。我感到我的意志开始崩溃——这么多的伤害,就在同一时间内,我居然做了这么多伤害别人的事…这样的痛苦甚至多到可以筑起一座要塞。
      突然间,在一连串的悔恨中我再次感受到第一个化身。他的手看不见也没有重量,就这样轻轻地放在我的肩上,让我安静下来。他没有说话,但正是因为他的碰触,我突然间记起我的名字来了。
      …这件事是如此的简单,根本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而且我也感到自己完全被安慰。因为知道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我知道或许我已经赢回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因为知道我的名字,我认识我自己,而且我清楚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做的。第一个化身把手从我肩上移开,微微笑着注视着我。
      “那一直是我的名字?可是如果我是——”
      第一个化身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使我安静下来。他对着我手臂上的那个记号点了点头,仿佛示意我要好好地利用它。
      这个记号——折磨的印记——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非常脆弱,好象只能堪堪让我放在皮肤上。不知不觉地,我伸出手去将它从手臂上扯下来。它微微抵抗、然后放弃,就好象把痂硬生生地扯下来似的。当我手握这记号时,我知道我可以驾驭这股力量。它不能再统治我。
      “我已经不再戴着那个记号,这是否表示…”
      正当我疑惑时,我刹时意识到在我心中有一种沉重的沉默——在我里面我再也感受不到第一个化身的存在。

      我在这房间里遇到我的三个化身。正如戴娜拉的预言,我也遇到了邪恶和善良的阴影。现在我仅仅只剩和中立的阴影见面,就是要塞的守卫者,并满足我的要求。令我好奇的是,我还在思考着,三之规则的这两个例子是如何操控我的旅程的。
      我不知道我在我的牢笼中央的石台上坐了多久,陷入沉思,但是当我再次注意到我的四周时,我不再孤身一人。在我面前的是戴娜拉的鬼魂;她的长袍似乎被某种飘渺的微风吹动着。她的眼睛看着我,我感受到一种奇怪、飘渺的感觉,好象我同时看着好几双眼睛。
      “戴娜拉…?”
      “我的爱,我终于找到你了…在你被水晶分割以后,我一直在找你——这个要塞延伸了好几百里,我怕失去你。”她打量着我,看我身上有没有新的伤。“你没事吧?”
      “我想是的——水晶分割了我,但是我又重新合而为一了。不过我现在被困在这里。”
      “我怀疑把你困在这里,就是那个水晶的真正目的。但是它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不能构成阻碍。”她闭上眼睛,“我非常熟悉这个要塞的的房间。如果你被困在这里,我会设法让你获得自由。你想到哪里去?”
      “我想和谈谈,并且告诉你你是怎么死的…还有为什么。”我终于知道了戴娜拉怎么会到这里的来的全部真相。我必须要告诉她,即使实话会让我丧失逃离我的牢笼的唯一机会。
      “你在说什么?”
      “当我带你到这个要塞来时,我是故意要让你死在这里的。我需要一个人留下来,这样他们才能做为与此地的连结。我知道因为你爱我,你的爱会斥退死亡,让你成为一个鬼魂。那就是你现在受苦的原因。”当我说出那些话时,戴娜拉的脸就像面具一样。
      “我很抱歉,戴娜拉。”
      “你爱我吗?如果你说是,那么发生过的事都不算什么。”
      “虽然我一开始并不认得你,但是我是来爱你的。你的痛苦已经成为我的痛苦,我也发现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这是我的真心话,和我也会爱阿娜和失宠一样真心。
      “那么我会帮助你。告诉我可以如何帮助你,我就会做。”
      “我被困在这里了。你能帮助我逃出去吗?”
      “如果你被困在这里,我会设法让你获得自由。你想到哪里去?”
      “我想回到我朋友身边。”
      “如你所愿,我的爱。”她伸出手,“摸我的手,这个要塞的墙就不再是墙。”
      我触摸了她的手,然后突然间我周围的墙像薄雾一样消散。我突然站在了其他地方,这里是要塞的顶端。我看着像刀锋一样锋利的城垛,凝视着虚无的负质异界。我转身朝向戴娜拉,但是她已经消失了。我仅仅能够听到她消失前最后的话语。
      “我原谅你所做的。我会在死亡大厅里等候着你,我的爱。”好象当我面对我找寻的东西会很快让我再次回到她身边。
 我继续前进来到十字形的要塞顶部。我出现在其中一端。当我走进十字的中心,我突然叫喊了出来。
      “阿娜!”当我靠近,我看见我所有朋友的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十字的中心,好象恐怖的战利品。阿娜,失宠,莫特,达肯,诺顿,他们都在这里。如果我的敌人认为这样做可以动摇我的决心,那这就真是个愚蠢的开始。现在能证明我的朋友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唯一方式,就是完成我的任务,不论是找回我的凡人性还是看着它毁灭。

      突然,一个披挂着黑刺网盔甲的生物出现在我面前。
    “你来了。这里不欢迎你,破碎者。”
      “你对我的朋友做了什么?”
      “他们死了吗?是的,不像你,他们只有一次生命,而他们因为你而耗尽了它。他们和以往一样,为你而死。这是所有必死之物的结局。这是所有跟随你的人的命运,破裂者。你忘了很多。”
      “你为什么那样做?”
      “他们试图伤害我。我保护自己。在这样做的时候,死亡抓住了他们。他们的死是自找的。”
      “我给过他们离开这里的机会,但是他们似乎决意要帮助你,虽然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杀了他们。”
      “那个提夫林女孩似乎特别想要保护你。她对你的感情比地狱之火还猛烈。”
      “还有那个塔纳里人…她相当强。她对痛苦的忍耐力会令巴兹魔感到羞愧。”
      “他们的死并不能让我感到快乐。”
      “那么你为什么那样做?”
      “那不是我的意愿。带他们到这里来的人不是我。他们都有选择的机会,他们选择为你而死。”
      “那是所有跟随你的人的命运。因为他们都是受折磨的灵魂,需要释放。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你忘了这件事。你会再次遗忘。”
      “我知道你是什么——你是我的凡人性。你的护甲——它就像树枝一样扭曲。这是解谜者的法术。”
      “是的,我就是被夜巫的力量与你分离的部份,我从你的肉体牢笼中释放出来。”
      “我是与所有生命同行的人。我的声音是死者遗言,喉头的最后一口气,濒死者的低语。”
      “从我释放出来?”
      “当我从你里面被释放出来后,我认识了生命,我认识了自由。我不会再回归你。”
      “我们不应该分开。而且诸界因为我们的分离而受苦(The Planes have suffered because of our separation)。”
      “你不了解意义和分离。在你的记忆再度消失之前,你要知道,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成为一体。这是你和我最后一次谈话,破裂者。”

      我需要询问我的凡人性,以找出弱点。我同样,即使现在,仍然非常好奇,仍然想知道更多我面前的生物。
      “那么我想知道一些事,鬼魂——我旅行了很远,有很多问题你可以回答。”
      “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以后这座要塞将会再度沉默。问你的问题,但是你应该知道你不会记得答案。”
      “你尽你所能地阻止我和你面对面见面,为什么?”
      “你以为我害怕面对你,破碎者?我不怕。”
      “一个从战争的武器中被铸造钢铁巨像,告诉我这个:当一个人从远处攻击而从不显露他自己,这透露了弱点。这是懦夫的战斗方式。”
      “这个地方需要我的能量来支持,破碎者,否则你每次死之前,都会发现我的手捏在你的脖子上。我不能离开这个要塞太久。”
      “但是,即使当我还在要塞里面时,你还是派遣伊格纳司来试图阻止我,可是你明明可以自己来阻止我。”
      “这个法师…很好用,他很恨你,我认为给他一个机会去杀你是很公平的,如果诸界不能教你慈悲,那就让痛苦来教你吧(If the Planes cannot teach you Mercy, perhaps Pain can)。”
      “他要报仇?因为我教他魔法之路,让他受苦?”
      “是的,因为痛苦教导他,所以我认为痛苦也可以教你,但是那个法师比我想象中来的脆弱,所以现在你在这里。你我之间的事很快就可以解决,破碎者。”
      “所以你叫伊格纳司来阻止我…但是当他失败时,你仍然没有面对我——你把水晶放在我面前,试图囚禁我。”
      “是的,那个水晶是个监狱,也许是最好的一座监狱!我懒得在异界之间追踪你,所以我使用它,无名氏。你真的…很难找。”
      “为什么我很难找?”
      “正如名字中带有力量,没有名字也一样具有力量。异界的眼睛不会注意没有名字的人,就像你我之类。”
      “我希望你停留在我眼睛可追踪到的范围之内。这个水晶就是一个可以留住你的地方。我想知道你如何由水晶逃脱。”
      “我有帮助。很久以前我带来这里的那个女人,戴娜拉,她放了我。”
      “啊…那个为爱受伤的灵魂,有时我可以感觉到她在要塞里。她不能再释放你了。你空虚的身体并不重要,破碎者。”
      “除了——根据头骨柱子告诉我的,有三个人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你和如何找到你——一个是崔雅斯,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如果你杀死崔雅斯和我,就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以及如何找到你。”
      “对,那个用金色谎言来保护自己的天使。你终于引导我找到他,就像你一样,那个背叛者很难找。他会面对最后的死亡。”
      “你利用我来找他?你要我杀了他,是吗?这样他的知识才会消失——然后你试图杀死我,让我忘了要到哪里去找你。”
      “我看时间的刀锋还没有削尽你全部的心智,我的目的永远都是:让你完全的忘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在忍受你存在的这个事实,破碎者。你真的让人厌恶,总让人想起以前的日子,而我最讨厌想起从前的日子。我希望在要塞里过着安静的生活。就如同你已经忘了我一样,我也想永远忘记你。你撒谎,你总是忘记,而我总是记得。总是这样。”
      “『总是』并不代表它曾经是。我死过,死过好多次,但是我的记忆还是回来了。”
      “你的谎言不能在这里保护你,破碎者。”
      “这是事实。杀死我不能阻止我——因为杀死我不能再让我遗忘。我永远都知道你,我会记得你做的每一件事,如何到达这里,最后,我会知道如何摧毁你。”
      “那么,我就只有把你关起来,无名氏。假如你不能遗忘,我就不能让你自由。”
      “但是我已经逃出『有史以来最好的监狱』。你杀不死我,你抓不住我,而且我不能再让我忘记自己。”
      “是,但这并不是你的功劳。那个为爱受苦的灵魂释放了你,但是,她不能再救你了。一旦我把你的骨头粉碎掉,我就会把你那软趴趴的躯壳封入水晶。你再也不能出现在诸界间。”
      “她不再需要了。为什么你宁愿派阴影来杀我而不是尝试靠你自己打败我?”
      “我派阴影去,是因为他们的接触范围比较远。但是那是用我的眼睛来引导他们。”
      “所以阴影可以到达你无法到达的距离。”
      “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但是你从来不曾越过这些墙垣来和我战斗…只派遣阴影。我想你不敢面对我…或者你在欺骗我,你留在这里还有别的原因…”
      “你什么也不知道。”
      “维持这个地方,对你为什么这么重要?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强大,那么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的要塞,这是我的家。”
      “而且是个很棒的家。用我的悔恨建筑,只有我们谋杀的阴影充斥在厅堂里,过去的废弃遗物在灰尘中湮没,以及负质异界吸取生命的能量来取悦你的眼目。有个名词可以用来形容这种地方——就是监狱。”
      “每一句话都泄露出你的无知,破碎者。要塞是沉默的。任何进入要塞的人,在侵入到我的面前都已死亡。而阴影是安静的生物。”
      “我想你必须留在这里,和那些阴影一起,因为那是你现在的样子。我不认为是你在维持这个地方,是这个地方在支撑你。”
      “是我『选择』留下来的。”
      “真的吗?当你说你不能离开这座要塞太久时,你是在说谎吗?而且用我的悔恨建成的要塞为什么需要你来维持?”
      “你这么无礼,我会让你死一千次,破碎者。在这要塞里,你算是一个侵入者,而我会让你绝对无法返回。”
      “也许我是不死之身,但是解谜者告诉我,那个仪式有缺陷;每当我死时,我就会失去一部分的意志。在多次死亡之后,我甚至无法为自己思想。”
      “这不重要。你不会死,你的心智也许会遗失,但是你的肉体还是会继续活下去。这就是我需要的。”
      “需要?为什么?”
      “你我之间有着连结,无论多么细微。我不希望你被毁灭,只要离我远一点。”
      “这样想吧:你说我们是连结的。所以当我受苦时,你也必须受苦。也许你被困在这里就是因为你受苦,但和我的不一样。”
     “弱者受苦。我可以忍受。”
      “当我每次死亡、意志也死亡时,你是不是在身体上死亡?当我失去灵魂时,你失去实体。那就是为什么你越来越不容易离开这座要塞的原因。这座要塞不但是你的监狱,也会成为你的坟墓。”
      “不可能。”
      “是吗?你说我们是连结的。当然,在过去你已经感受到身体变弱了——你的身上甚至架着解谜者的框架,而你憎恨她——但是你需要那个框架来防止你自己更快的崩溃。”
      “就算你的话语中有真理,你也不能做什么。我宁可在这个要塞里让我的身体早点死去,也不要和你共存。”
      “所以如果我死了,这个连结就会断裂…”
      “你不会死。”
      “呃,如果我不会死,那么你也不能存在。你只是我的凡人性。”
      “也许曾经有过,但不再是了。我已经改变了,我已经超越过去了,变的比以前更伟大。”

      我已经受够了我的凡人性的自大。是时候终结一切了。但是首先,我希望是否有什么能为我的朋友做的,虽然他们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灵魂可能仍然在附近,而且可能重新回到他们的肉体。
      “我的朋友…我要他们复活,而且我要他们自由离开这个地方。”
      “不!他们死了,他们不会复活。”
      “为什么?你不能救他们吗?你没有那种力量吗?”
      “在这里,不要怀疑我的能力。我已经不受你控制,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但是我并不想拯救他们。他们在我的家里挑战我,他们的死正好可以提醒所有敢挑战我的人。”
      “我觉得你别无选择。我不认为你可以让他们复活。”
      “破碎者,在你已经遗忘的过去岁月里,我一直在观察、学习,并且聚集能力在我的身体里。”
      “当你在黑暗世纪大战中战斗时,你所使用的军事知识已经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当你与疯狂蓝姆比试魔法时,我也在旁边一起学习。你已经忘记的事情,我都还记得。控制生死大权的力量,对我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我们共有的连结…它让你体验到我的经验,学习到我学习的东西…”
      “这不足挂齿。”
      “戴娜拉告诉我,只有当死者死在我附近时,我才能挽救死亡。但是她在我里面唤醒的能力——你是说那只是我控制生死的一部分能力而已?”
      “你的意志就像一个破裂的石头,根本不堪一击。就算你知道力量,你也不知道如何去使用它。”
      “如果你说你有那种能力,那么我一定也有那种力量——即使他们死时我不在旁边。”
      “你没有时间学习生与死的艺术,你会在我的面前彻底地失败。”
      我感觉到意志一阵波动,而且我突然发现,我确实拥有学习所需要的那些岁月——因为我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情,横跨多个化身。但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且我知道我的凡人性不会让我获得所需要的时间。我从实际的化身那里找到了一个记录石,里面推测了我曾经待过的整个大厅的用途。我将我生命中的经验的所有信心都倾注于我下面的话语。
      “你知道,当我前来这里时,我打开了内部的房间。那些巨阴影在要塞里到处流串——它们已经能够不再被锁在房间里了。”
      “你撒谎。”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自己看吧——我不会到任何地方去。”
      “我会回来,再来除掉你,破碎者。如果你胆敢释放阴影,我会把你喂给它们。”
      “很好…我会在这里。如果你回得来的话。”

      我的凡人性消失了。我立刻跑到莫特身边,使用我的能力。当我伸手时,莫特突然说话了。
      “哇,哇,哇!等一下,老大。呃…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
      “莫特…?!你没死!”
      “呃,等你死得跟我一样久后,你就会学习怎么假装。我一直专心听你们的整段对话。把你得到的力量用在别人身上——我不需要。”
      “所以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你还躺在那里?”
      “呃,对,老大。你大概不会死。我是说,如果你失败,你需要某人帮你记住。再说,你知道在战斗中,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呃,我是说当我没有嘲弄法师时…”
      当我的力量接触到达肯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软弱地抬头。看起来他似乎不眷恋生命。
      “曾经,达肯,你做了两死归一宣言。现在是时候了。”
      当我说话时,达肯的眼睛闭上——有一段时间,我以为他无法再恢复生命——然后他张开眼睛,不再像是你记得的死黑色。现在它们有着他的剑的金属色泽,而我知道达肯已经变成别的东西——更具力量的东西。
      达肯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下来,他的刀锋变得锐利。“这把刀是你的。”
      我运用我的力量,空气猛烈流动,阿娜颤抖着——她缓缓地抬头,然后摇头,一脸迷惑。
      “我找到我的凡人性——而且它并不喜欢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娜的眼睛发出闪光,然后她点头。“我会支持你。”
      当我的力量接触到失宠时,她晕眩地站了起来——即使头晕,她仍然维持了冷静。
      “失宠——我们在悔恨要塞,我也找到杀我的凶手了;就是我自己的凡人性——它自己过着自己的日子。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她慢慢点头;她的力量似乎在听到我的话语时就回来了。“恐怕我们既然已经进来,这个地方就不会轻易让我们走。”
      当我施展我的力量,将灵魂塑造成诺顿的样子,直到我觉得它流回魔冢的身体里。诺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站了起来。
      “诺顿,现在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我找到我的凶手了,就是我的凡人性。”
      “等待命令。”

      我的凡人性突然出现在要塞顶部。
      “这些并不能帮助你。你们都会死。”
      现在我有信心打败我的凡人性了,但是我的一些同伴也许会在这过程中再次死亡。此外,我的问题是源于我的凡人性的分离,毁灭它并不能解决。我想我知道一个方法强迫我的凡人性重新和我融合。这取决于它是否恨我恨到宁愿选择毁灭。最理想的情况下,我的朋友们都不用死。
      “等等!那么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什么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但是。在我们的问题结束之前,我会先听听你的答案。”
      “那么这就是我的回答,而你就是证据。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如果在我穿越诸界的旅程中,我有学习到任何东西的话,那就是许多东西会改变一个人的本质。无论是悔恨,或爱,或复仇或害怕——你所相信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那么你学到的是错误的教训,破碎者。”
      “是吗?我见过信仰移动城市,使一个人脱离死亡,将邪恶女巫的心转变成仁慈。这整个要塞都是由信仰构筑的。信仰诅咒了一个女人,她的心紧系于希望,希望一个不爱她的人能爱她。它曾经让一个人追求不朽,并且成功了。而且它让一个鬼魂以为它自己不只是我的一部分。”
      “在这个地方,你对我的不尊重会更加地伤害你自己。信仰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我认为可以。我认为信仰甚至可以消灭我,如果我的信仰足够的话。”
      “你并未拥有做这件事的意志力。”
      “所以你承认是可能的。”
      “不要试探我的耐心,破碎者。”
      我将我的意志向内集中,专注。
      “如果你自以为可以完成这件事的话,那你真是个大傻瓜。你几乎不能保持清醒的思路,你已无后退之路,破碎者。”
      我继续集中意志。
      “住手。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已经折磨得我够了,现在该结束了。”
      “如果你这样做,会把我们两个都毁掉。我们是相连的。你会毁掉我们两个。”
      “就我所见,我有两个选择——不是我杀死我们两个,就是我让你一再杀死我,失去我所留下的片段记忆。我想我宁可让我们两个都死——除非你有第三种解决方法。”
      “这件事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我想是有的——我们可以再度成为一体。”
      “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你我再度合一的话,将会成为终结。你我都不会有未来。我们会继续承受更多的痛苦。”
      “最好是那样,多元宇宙才不会继续为我们受苦。”
      “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两个变成一个,我们就会受苦。在我们的身体里,有太多第一个的本质,不可能得到拯救。我们会受诅咒,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而且我想这是唯一的答案。准备吧。”
      “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很恨你,破碎者。当我们是一体时,我也会继续恨你。当你的躯壳终于死去的时候,你要知道我会快乐。”
      “我可以忍受——诸界也可以(I can live with that——and so can the Planes)。”
      “你要知道,我对你的仇恨深到会使诸界消失,你准备好。迟早你我会再合成一体——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很好。我已经准备好再度成为凡人。”
      终于,经过了这么多的生命、死亡和悔恨,我们再次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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