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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操纵选举其实比想象中简单得多。第一件事,先把我妻子给杀了。

 
“听到这个很抱歉。”克拉拉说。
但博士似乎觉得还不够,“说得倒挺好,可不是真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对吧?”

 
当然没那么简单。但相对来说还是挺容易的。
我的第二次竞选本应该毫无悬念地取胜,可对手阵营的某个人……唉,这样说有失公允。或许我该换种说法,是某个与我的政治对手结盟的人……某个认识到我的致命弱点就在外星殖民地的人。更何况只需稍稍操纵一下某一两个殖民地民众的投票习惯即可。
他们首先从伯尔琳星和一种几乎快要灭绝的疾病下手。疾病的名字叫作洛波,听起来简直愚蠢至极。数个世纪之前,洛波病还是一种致命的疾病,但如今却已经近乎销声匿迹。当然,伯尔琳星上的儿童都已经注射了抵抗洛波病的疫苗,可猝不及防的是,疫苗供应突然短缺。原因只是母星系上的疫苗生产商发生了一些小小的问题,紧接着,整个星系间的疫苗供应在通过海关的时候出现了微不足道的延迟。
幸运的是,私营企业赶紧对伯尔琳星伸出了援助之手。可结果部分疫苗不是过了期,就是效果大打折扣。
恰在这时,一个连正规医学学位都没有的莫名其妙的人凭空冒了出来——一名针灸治疗和占星学的双料教授(你们可以自己猜猜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媒体面前对伯尔琳星的情势指手画脚,称疫苗导致伯尔琳星上的儿童出现了生长缺陷。他的声明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但却吸引了大量电视观众。一时间,伯尔琳星上的父母都抱着自己的小宝宝和别人交换看法,诸如“她看上去真的有些矮小,你不觉得吗……也许我们不应该再给她弟弟注射疫苗了……”简直是无稽之谈,可我们的媒体是自由和公正的,当药品管理局让专家解释真相,戳破那个说鬼话的针灸教授的谎言时,人们只会想:“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否则他们干吗要在互通网上辩来辩去?”
过了好一阵子,位于母星系上的药品管理局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根本没有足够的洛波疫苗提供给伯尔琳星上的儿童,而父母们也无意带自己的孩子去接种少数通过海关的安瓿瓶装疫苗。不久之后,洛波病的感染案例就被媒体曝出来了。我妻子当时担任的是药品管理局的荣誉主席,因为她本身就是一副很擅长抱小孩的慈母形象。虽然我们没有生孩子,但每当海伦抱起陌生人的婴儿时,那模样都像是捧着价值连城的钻石一样喜不自禁。
于是,我妻子去了伯尔琳,试图打消当地人对疫苗和洛波危险性的疑虑。病毒依旧存在于该星球,不过海伦早在婴儿时期就接种了疫苗。然而,由于宿主数量的大幅下降,洛波病毒开始变异。首先遭受袭击的是儿童,紧接着就轮到了已经接种过疫苗的成年人。
我的政治对手故意让伯尔琳星人忙于照顾生病的孩子,而无心投票,如果人数够多,就能扳倒我。于是,他们制造了一场致命的传染病,我妻子就是在隔离区染上了洛波的病。但海伦仍然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伯尔琳星上四处奔走,尽量缓解当地局势。当然,她自己也正身患重病。
此时,我早已不在乎迫在眉睫的总统选举。每天我都和她在互通网上沟通,我的竞选顾问也只允许我这样做。我当时恨不得立马搭上最快的一班飞船赶到伯尔琳,陪伴海伦度过最后的时光。可竞选顾问却说:“您不能去,先生。我们禁止您这样做。您必须为选举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们当然知道您亏欠您夫人太多,但您对母星系人民的亏欠更多啊。”
我真是个愚蠢而不自知、贪慕权位的白痴,竟然会听从他们的鬼话。我让自己显得那么崇高,但在公众面前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当海伦的生命走到尽头时,我也只能脸色阴郁地穿上黑色西装。
伯尔琳星上肆虐的流行病最大的问题在于,其起因很简单,所以也很容易让我背上黑锅。更糟糕的是,当我被人们批评没有提供足量的洛波病疫苗时,其他殖民地的父母也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说:“你知道吗?他看上去真的有些矮小,你不觉得吗……也许我们不应该再给他妹妹注射疫苗了……”
令人作呕的是,妻子的死让我在民意测验中获得了优势,即选举顾问们所称的“打同情牌”。可尽管我的支持率在上涨,却仍不足以让我赢得选举。我看得很清楚,也做好了承认败选的准备。说心里话,当时的我已经彻彻底底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然而,我的首席顾问随后约见了我,她就是玛丽安·格洛伯斯。我的妻子长期以来一直怀疑我们俩……怎么说呢,在偷情吧。我不否认和玛丽安有过一些眉来眼去,但玛丽安属于那种你会选择去植物园观赏的花朵。只要给她妥当照顾,她就会展现出婀娜多姿的瑰丽,但你绝不会想摘一朵带回家。
玛丽安劝我不要放弃竞选,她还指出,对手成功骗取了我的很多选票,数量惊人,不过她的意思并不是要去操控选举,只是进行一点“微不足道的统计修正”,她的原话就是如此。当我提出异议时,她如此劝说道:“别担心,都是些小人物的票,不值一提。”
计划很简单,找几个位置偏远、没有观察人员驻守的投票站。如果是人工投票,只需确保回收那个修改过数据的投票箱即可。如果投票站配备了投票机,则需要确保软件让那些没有做好决定的选民按照我们的意图投票即可。
当然,有少数人注意到了,也有人对我的再次参选表示强烈抗议,但随着我变成鳏夫,他们自然闭上了嘴。我大胆批判那些毫无事实依据的指控,指出对手只不过是酸葡萄心理作祟,利用了我的丧妻之痛。我坚称总统选举应按章举行,同时宣布了监狱建设规划。我说准备修建一座特大监狱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能表明我对法律和秩序的重视,而且我也多多少少能把一些对手给扔到监狱里去,其中就包括伯尔琳星上那位针灸和占星术教授。这表明我仍然大权在握,于是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但是,某个脑袋灵光的互通网记者留意到了选票数量的问题,或者说,他留意到选票的统计有点过于精准了。玛丽安的错误在于,她为每个我们操控之下的投票站提供了数量准确的票数。她错就错在对公平性的处理——她没有让我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而只是让我获得刚刚好的选票来赢得大选。
于是,这名记者抛出了许多问题,但都被我的法律顾问一一驳回。可问题并没有消失,紧接着,败选的对手开始大做文章。
玛丽安命令我“躲”在幕后。我随后发布了否认声明,同时答应接受质询。质询由我的法律顾问的导师主持,他是一名才华横溢、德高望重的法律教授,名叫拉夫卡迪欧。拉夫卡迪欧是个精明的家伙,但又不食人间烟火,不愿与人打交道,而更愿整日与书为伍。质询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单纯地认为像我这样一名好心的、深陷丧妻之痛的人断然不会干操纵大选的勾当,而且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我有暗箱操作之嫌的证据。
拉夫卡迪欧判定我无罪,可他的表现却有些过头。我整日忙于正式告知各方自己已经洗刷了嫌疑,以至于都没注意到人们最初其实并不相信我。
一时间,反对者掀起抗议活动,带头者走上街头高声疾呼。
我尝试收拾局面,于是开除了玛丽安·格洛伯斯,发表了一系列简短致歉,都是些陈词滥调:“部分民众认为大选存在疑点,我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但我向各位保证,所有辛勤工作的选民所做出的决定,绝对是真实可信的。另外,我也必须强调,我对一位顾问向我提供信息的透明度的确感到很失望。我坚信,所有问题都应到此为止了。”
但我错了。民众揭竿而起,而我的那帮对手,那帮杀害了我妻子并在外太空殖民地散布瘟疫的恶徒,趁势夺走了政权。
在我统治期间,监狱的建设就已经开始了,但最终由我的对手草率收工——他们把承包权拱手送给了自己的盟友。历经几次仅仅是走过场的审讯后,我的整个政府部门职员几乎都被投进了这座监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被允许留在母星系,成了他们操控之下的傀儡反对派。而这些职员之所以选择顺从,是因为自己所爱之人都被囚禁到了监狱的第7层。此外,我还被任命为了监狱的典狱长,看守自己的过往好友,简直是对我莫大的羞辱。
此后,我一直努力尽着作为典狱长的本分。可是,越来越多的囚犯被送到了这里,而我完全不清楚到底哪些人是真的恶贯满盈,哪些人又是被他人罗织了罪名。我只觉得无所适从。
 
有一件事,自始至终都没人告诉我,而我也没能找出答案,那就是:究竟是谁散布了瘟疫,是谁给我的对手提出了那个阴险的计策,是谁执行的,是哪个神机妙算的家伙将那么多人从世上抹去,又是谁杀死了我的妻子。
然后,有一天,他被送到了我这里。世界上最为罪孽深重的罪犯。我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的人。
那个人就是博士。
 
“哦。”博士说,“这下我算明白了。”
“难道你不想道歉吗?”多年来我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怒火,终于在这一瞬化为血红双眼中的烈焰。
博士无动于衷,只是耸耸肩,“不是我干的。”
“证据呢?”
“证据吗?”博士呻吟道,“我给不了你证据,只有……其实,臆想出一个幕后主谋很简单。他们也的确存在——相信我,这种人我见过不少。但人是如此脆弱的生物,根本无须身披黑色斗篷的坏人来做恶。历史上很多糟糕透顶的决定,都是一帮子心怀好意的人坐在房间里做出的。人们总说,只要一帮人凑一块儿准没好事,这其实很有道理。特别是那些焦点话题讨论团体、工作小组和电话会议与会者,还有那些会找出九十九个拒绝的理由、但只要一个理由就能接受的人。正是这帮人,应该为宇宙中的绝大多数邪恶负责。但他们认为自己毫无责任。没有人会记得自己曾经做过多么可怕的决定,没有人会决定去建造死亡射线发射器。也许会有个别人记得自己曾经为改善这致命武器的喷嘴贡献过一臂之力,或是在某个息工日为死亡射线的标志设计提了几个不错的建议,又或是做过用来发射的大按钮应该涂成红色的决定……但是……唉,人们总是问我宇宙的末日将会怎样。在我脑海里,那就是一屋子人在开最后一次会议,一边讨论为什么宇宙变得越来越黑暗,一边委婉地争抢着最后一块巧克力饼干。”
他停止了说话,而我毫无来由地哭出了声。我没办法相信他的话,我听不进去。那只是一阵喋喋不休的噪音。
“你是说根本不是你干的吗?”尽管我听起来很平静,但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我的灵魂却在撕心裂肺地呐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不是他。”克拉拉开口了,语气异常坚定,“你不相信他,总该相信我吧?”
“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他的狂热粉丝说的话?”我厉声道。
“她的大眼睛显得天真过头了,对不对?”博士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听人这么说过。”
“喂!”克拉拉站了起来,一脸不屑地爬到了桌上,“听我说。我们抵达这个星系的时候,正好赶上新政权当政,局面开始混乱。瘟疫肆虐,外星殖民地完全依赖于给他们提供补给的飞船。就在这时,当局有人提出,补给飞船成本高昂,或许母星系也要先顾好自己再说。当时还闹出了一场运动,叫什么‘母星系优先’。”
“真是骇人听闻。”我说。
“母星系优先运动举行了集会。他们也不想让外星殖民地就此坐以待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们只是想引进一种贡献评估体制。换句话说,就是对所有殖民地星球进行评估,看看它们为换取疫苗的持续供应可以向母星系提供什么……”
“可是……可是……瘟疫就是母星系上的人一手造成的啊!”我说。
“话是没错,但母星系优先运动那帮人的嘴皮子功夫可厉害得很呢。”
“所以民众就起来反抗了吗?”我说着,一阵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克拉拉扮了个鬼脸,说道:“事实上,民众抗议的是在公园里建造购物中心的事情,但一石激起千层浪。随即而起的抗议运动,就连母星系政府也无计可施。母星系上的民众好像突然间全成了政治的狂热参与者,形势非常糟糕——我和博士两个人有段时间也被卷入了纷争当中。博士真的尽力了,但当时完全是混乱的无政府局面。”
“唯一的好消息是,”博士说,“在上一次冲突中表现勇猛的雇佣兵全都被关在了这里。母星系的人民一直在想方设法把他们营救出去,可是建造监狱的时候,目的就是确保没有人能从这里脱身,所以他们的计划全成了纸上谈兵。这就是所谓一帮人凑一块儿办事的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没有出现流血事件?”
“还是有一些的……”克拉拉说,“新政府见自己不得人心,便命令士兵镇压抗议者并向他们开火,可如果抗议者就是你自己的祖父母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即便如此,仍然有一些蠢货开了火,不过这种情况还是很少的。旧政权很快分崩离析,速度快得难以想象。他们认为逮捕博士后,便大功告成了。博士是外星人,是来自外星的幕后黑手。”
“实际上,我只是个游客。”博士耸耸肩,“真的,我总是跟别人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过来观光的。”
“是吗?”克拉拉有些骄傲地注视着他,“上次你化解医院的导弹危机,怎么说?”
“一日游而已。”博士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谦逊,一点儿不像他的作风。
“关键在于,”克拉拉继续说道,“自从把你们所有人送进监狱后,母星系政府就知道,你们是唯一可能取代他们的竞争对手。当他们民意高涨的时候,你们不足挂齿,可谁承想情势在一夜之间急转直下,于是你们就成了眼中钉。他们最初认为,把你们放在这里多少还算是人道,可他们并不蠢。如今,他们再也不需要第7层了,也不再需要你们中的任何人了。”
“我一直都在跟你讲——”博士表情痛苦地站起来,瘸着走了两步,挥舞着手臂,活像戏剧里的将军。“监狱的系统已经被重置了。如今监狱系统不再保护你们,其目的就是要将你们全部抹去。守卫自认为监狱系统会保护自己,可他们无非是会令当局出丑的犯罪证据而已。他们同样要被抹去。”
“可那头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他们良心有愧吧。”博士笑道,“总之,这里藏匿着什么东西,已经很久了。”
“什么意思?”
“我认为,”博士沉思道,“监狱还将对我们发动最后一次突袭。因此,我们最好在它来到之前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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