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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瘟疫卫星

第六章 腐败之地 蹒跚死物 泰拉荣耀

  阿斯塔特战士们在浓雾中分头列阵,以最快速度穿越这泥泞地形,直逼通信信号的源头。荷鲁斯身先士卒,那位现世神衹在戴文卫星的恶臭泥潭与湿滑池沼中昂首前行,对于这腐败剧毒的空气环境毫不在意。他不屑于佩戴头盔,依靠其超人体质轻易抵抗任何毒素。

  四个阿斯塔特方阵遁入迷雾之中,四王议会成员各自率领接近两百名战士。帝国军队紧随其后,一支支连队的士兵们身穿红色夹克,手持锃亮的激光枪与银色长矛。由于凡人的羸弱体质难以抵御这颗卫星上的致命环境,所以他们都佩戴了一套防毒面具。初期登陆的装甲部队遭遇了灾难性挫折,所有坦克都被沼泽吞没,空降船也陷在黏稠淤泥中动弹不得。

  相比之下,从机械神教运输船里现身的战争机械要远远庞大得多。就连阿斯塔特都停下了进军的脚步,观看三艘巨型飞船降落的景象。那些外壳被大气炙烤成焦黑的宏伟飞船带着滚滚烟尘与喷薄火柱刺破了昏黄天空,功率强劲的逆推进器勉强对抗着重力的牵引,让它们如同传说中的太古巨石般缓缓降落。即便采取了种种迅猛而强力的减速手段,它们依旧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冲击,高达数百米的污浊涌泉拔地而起,瞬间蒸发的池沼化作漫天浓雾弥散开来。宽阔舱门轰然炸开,制动框架纷纷解离,死亡军团的泰坦昂首阔步迈出运输船,踏上了戴文卫星的地表。

  审判日一马当先,其后是亡骨骷髅与泽斯托之剑,那两台战将泰坦的装甲躯干上都悬挂着轻轻飘扬的荣誉旌旗。这些雄伟泰坦的沉重步伐势若雷霆,将一道道冲击波送往几公里之外,它们壁垒般的腿足深陷在泥泞沼泽里,直达数米之下的牢固基岩。它们迈步行进时卷起大股泥水,仿佛是震慑人心的战神,下凡前来将战帅的死敌碾成粉末。

  洛肯静静观望泰坦天降,心中交织着敬畏与不安:他敬畏那宏伟壮观的参天身影,但为战帅动用如此强大的毁灭工具深感不安。

  部队进军步伐十分缓慢,战士们在黏稠淤泥和恶臭污水中艰苦跋涉,始终难以看清百米之外的情况。浓厚雾气对于声音的传播有着显著影响,近在咫尺的响动往往难以察觉,而远处卢克·赛迪瑞麾下战士的脚步却能清晰地传入洛肯耳中。在这昏黄迷雾里,任何人都难寻踪影,因此各支连队保持着频繁而规律的通信交流,尽量避免部队走散。

  洛肯不确定这究竟是否奏效。怪异的呻吟与嘶鸣从脚下泥沼中不时传来,仿佛是死者的临终吐息,种种朦胧阴影在浓雾里穿梭闪现。每当他抬起爆矢枪瞄准目标时,雾气随即消散,展现出一个海绿色的荷鲁斯之子,或是铁灰色的怀言者。艾瑞巴斯率领麾下战士来到了戴文卫星,为战帅提供支援,荷鲁斯颇为欢迎他们的助力。

  沼泽雾气以令人不安的速度变得越发浓厚,渐渐吞噬了全军上下,洛肯如今只能勉强辨别出自己连队的战士。他们穿过一片凄凉林地,所有枯萎的树木都掉光了叶子,湿滑的枝干表面闪着水光。洛肯停下脚步仔细检视,隔着手甲按动树木,顿时皱起眉头,他发现那腐烂树皮在一触之下便轻易脱落,种种蛆虫在朽坏边材中蠕动钻行。

  “这些树……”他开口道。

  “怎么了?”维帕斯问。

  “我以为它们都死了,但并没有。”

  “没死?”

  “它们患了虫病。已经烂透了。”

  维帕斯耸耸肩继续前进,洛肯则再次明确意识到,这里发生了某种可怕的事情。他看着腐坏不堪的树木芯材,担心糟糕事态远未结束。他将脏污手指在腿甲上抹了抹,快步追赶维帕斯。

  这场静默而诡异的行军在浓雾中继续展开,阿斯塔特享受着盔甲伺服系统的协助,轻易将帝国军队抛在身后。对于那些凡人士兵而言,穿越泥沼要更为困难。

  “四王议会成员,”洛肯对盔甲内置通信器说,“我们需要放慢行军速度,我们和帝国军队单位之间的缺口已经太大了。”

  “那么他们就需要加快速度,”阿巴顿回应道,“我们没时间照顾次等人。我们已经快要找到通信信号源头了。”

  “次等人,”阿西曼德说,“小心点,艾泽凯尔,你现在已经越来越像艾多伦了。”

  “艾多伦?那个蠢货为了赚取荣誉宁愿单枪匹马上战场,”阿巴顿低吼道,“别拿他和我比!”

  “真抱歉,艾泽凯尔。你和他一点都不像。”阿西曼德干巴巴地说。

  洛肯带着笑意聆听四王议会同僚斗嘴,这再搭配上戴文卫星的寂静环境,让他逐渐抹消了此前对于全军贸然出击的忧虑。他将装甲战靴从泥沼里拔出来,向前迈动一步,却突然察觉到某些事物在脚下碎裂。他低头看到一个圆球形的白绿色物体摇晃着浮上水面。

  洛肯不必仔细检视也知道,那是一枚颅骨,苍白骨骼表面还依附着些许腐朽血肉。紧接着是一对肩膀从水中浮现,肿胀变绿的肌体下面暴露着脊柱。

  洛肯厌恶地咧着嘴,看到那具腐朽尸首翻转过来,眼眶里塞满了淤泥和水草。更多残破尸身随即四下浮现,想必是泰坦的沉重步伐搅扰了在沼泽底部沉眠的亡者。

  他呼叫部队停止前进,再次启动通信频道与同僚军官联络,此时已经有数百具尸首漂浮在池沼表面。骨架上残存着毫无生机的灰暗血肉,泰坦的隆隆脚步为它们的僵死肢体注入了一种恐怖可憎的动态意味。

  “我是洛肯,”他说道,“我找到了一些尸体。”

  “是坦巴的部下吗?”荷鲁斯问。

  “我说不好,长官,”洛肯回答,“已经严重腐烂,难以确认。我这就检查一下。”

  他将爆矢枪挎在肩头,俯身攥住近处的一具尸体,将其拖出泥沼。那肿胀腐败的皮肉蠕动不止,里面必然盘踞着大群食腐蛆虫。不出所料,死者身上还挂着残破发霉的褴褛制服。洛肯伸手抹掉其肩头的淤泥。

  透过污秽沼泽的残留痕迹,他勉强辨认出一块覆有咆哮狼首图案的肩章,上面还印着数字“63”。

  “是的,63号远征队,”洛肯确认道,“这些是坦巴的部下,但——”

  洛肯没能把话说完,那具肿胀尸体突然抬起手臂,用瘦骨嶙峋的指头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那空洞眼眶里燃起两团闪烁的绿火。

  “洛肯?”荷鲁斯追问道,通信连线突然中断了,“洛肯?”

  “有情况吗?”托迦顿问。

  “我还不确定,塔瑞克。”战帅回答。

  爆矢枪的粗重咆哮突然响起,火焰喷射器的尖锐嘶吼也从周围各处传来。“第二连!”托迦顿高喊,“准备作战,拿起武器!”

  “这是哪里来的?”荷鲁斯吼道。

  “很难说,”托迦顿回答,“浓雾把声音搅得一团糟。”

  “调查清楚。”战帅下令。

  托迦顿点点头,向各支连队寻求接敌报告。模糊不清的呼喊从通信频道中传来,描述着种种难以置信的事物,同时爆矢枪的沉重怒吼也不绝于耳。

  枪声突然在他左侧响起,托迦顿扭过身去迎击敌人,将爆矢枪抬在身前。然而他只能看到枪炮开火的密集闪光,偶尔还有等离子武器留下的碧蓝弹道。就连盔甲外部的传感器都难以穿透这无处不在的厚重浓雾。

  “长官,我认为——”

  他前方的泥水骤然纷乱四溅,某个庞大肿胀的物体冲出池沼向他猛扑而来。那腐烂败坏的躯体顿时将他迎面撞翻。

  托迦顿沉入乌黑水面,依稀看到了一张遍布獠牙的松弛巨口,以及枯黄犄角之下的一枚灰绿独眼。

  “我不明白。指挥频道一团糟。”高阶驾驶员阿鲁肯开口回应图奈特机长的质问。外部探测器突然令人心惊地传来了巨量信号,那些敌对目标在须臾之间凭空具现,机长立刻要求了解情况。

  “那就搞明白,见鬼!”图奈特命令道,“战帅就在那里。”

  “主武器激活,可以开火。”高阶驾驶员泰塔斯·卡萨高声汇报。

  “我们首先需要找到一个该死的目标,我可不打算朝那边胡乱射击,”图奈特说,“如果只是帝国军队也就罢了,但那里有阿斯塔特。”

  审判日的舰桥笼罩着猩红灯光,三位军官坐在高台上的指挥椅中,面对着战术示意图的绿色幽光。他们与泰坦的核心本体相连,对战争机械的一举一动都感同身受。

  无数未知敌人向荷鲁斯之子群起而攻,这让乔纳·阿鲁肯顿觉自己渺小无力,纵然脚下是一台强悍可畏的战争机械。他们原本预期会遭遇到装甲部队的抵抗,与切实可见的敌人交手,所以至今为止,所有泰坦都仅仅扮演着标志物的角色,协助帝国力量整军集结。他们空有无坚不摧的凶猛火力,此刻却不能为同袍施以援手。

  “有情况,”卡萨回报,“捕捉到了信号。”

  “是什么?说清楚些,该死的。”图奈特喊道。

  “空中目标。信号正在确认。速度很快,向我们逼近。”

  “是风暴鸟吗?”

  “不是,长官。所有风暴鸟都在部署区域里,没有缺失,我也并未收到任何军事代号。”

  图奈特点点头。“那么就是敌对目标。你有火力方案吗,阿鲁肯?”

  “这就构建方案,机长。”

  “距离六百米,还在靠近,”卡萨说道,“帝皇保佑,它是径直朝我们来的。”

  “阿鲁肯!那东西太近了,立刻击落。”

  “正在准备开火,长官。”

  “动作快点!”

  透过前挡风玻璃只能看到一片浓雾;然而放眼展望脚下的陌生世界,她依旧有种难以抗拒的冲动——纵然她难以分辨出多少事物,或者说她难以分辨出任何事物。因此,当座驾冲破上层大气之后,佩卓尼拉的第一印象便是失望,毕竟她原本期待目睹种种超乎想象的奇观异景。

  事实上,他们遭到了狂怒风暴的粗鲁摆布,除了昏黄天空之外便只能看到一团死气沉沉的厚重雾气,笼罩其下的那片棕色沼泽显然也是平淡无奇。

  她曾申请跟随矛头部队的战士们一同前往星球地表,战帅则礼貌而坚定地加以回绝,但她确信对方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笑意。佩卓尼拉将那道神色视为默许,立刻召唤马迦德和驾驶员前往机库,准备造访脚下的卫星。

  他们的金色登陆船紧紧跟在帝国军队运输舰后面,迅速埋没于前往卫星地表的大批突击舰船之中。然而他们难以跟上大军前进的步伐,只能顺着尾迹缓慢航行,一头扎进了这团如浓汤般厚重的云雾,几乎看不到地面的任何情况。

  “前方出现了一些信号,女士,”驾驶员说道,“我想应该是矛头部队。”

  “终于到了,”她说,“尽量靠近,之后把我们放下。我要从这片浓雾里出去,找些值得一写的东西。”

  “遵命,女士。”

  登陆船偏转航向,朝那个信号疾驰而去。佩卓尼拉安坐在椅子里,气恼地调整束缚索具的位置,避免给长裙留下褶皱。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认定这套礼服已经无可挽救,于是将视线重新投向前方,而就在此刻,驾驶员骤然发出一声惊惶呼喊。

  炽热如火的恐惧顿时在佩卓尼拉的全身血脉中奔涌沸腾,登陆船前方的迷雾逐渐消散,展露出一个尺度惊人的装甲巨像。覆有锯齿城垛的要塞和塔楼充满了她的视野,众多粗重炮口环绕着一张嘶吼可畏的黑钢面孔。

  “王座在上!”驾驶员厉声惊呼,在绝望之中奋力扭动操纵杆规避,而咆哮烈焰与灼目光芒则透过挡风玻璃扑面而来。

  佩卓尼拉的整个世界随即化作一团剧烈痛楚与粉碎玻璃,审判日枪炮齐鸣,将她的登陆船从昏黄天空中击落。

  洛肯在厌憎和惊惧中快步退却,那亡者则试图用黏滑手指将他掐死。作为一具理应脆弱不堪的腐尸,它拥有某种强悍可怕的力量,竟然迫使洛肯跪伏在地。

  他心念微动,让大量战斗药剂迅速强化自己的新陈代谢,在眨眼间便感觉到崭新的力量注入全身。他握住袭击者的双手,将它的两条臂膀从恶臭扑鼻的躯干上连根扯断,顿时招致一股喷溅而出的腐液和污血。那邪物眼中的光焰随即熄灭,并了无生机地翻落在泥潭中。

  洛肯站起身来检视局面,任何慌乱与困惑都因被阿斯塔特的严格训练而压制下去。之前看起来早已死去的那些尸首纷纷钻出乌黑池沼,从四面八方发动围攻。

  众多爆矢枪的凶猛怒火将发霉皮肉炸开,把腐朽肢体撕碎,然而它们依旧蜂拥而来,探出一根根病态泛黄的手爪。更多邪物从战士们身边不断浮现,洛肯开枪击倒了三个敌人,用质爆弹轻易敲碎其头颅与胸膛。

  “荷鲁斯之子,向我集结!”他喊道,“向我集结!”

  第十连战士们冷静地朝连长所在位置后撤,同时向那些如同梦魇般钻出沼泽的腐坏残躯倾泻火力。成百上千的死物将连队重重包围,每一具浮肿发霉的可憎尸首都在喃喃低语,面孔正中无一例外地长着混浊独眼,额头上则是粗糙枯黄的骨质犄角。

  这些究竟是什么?是能够驱役僵死尸体的异形怪物,还是某种更糟糕的东西?隆隆嗡鸣的密集蝇群在周围舞动盘旋。洛肯看到一名阿斯塔特不支倒地,他的头盔通气孔上挤满了壮硕飞虫。那位战士癫狂地扯下头盔,洛肯满怀惊惧地看到,对方的全身血肉以一种远超自然的速率衰败腐烂,皮肤在眨眼间灰暗剥落,展露出坏死液化的软组织。

  爆矢枪的震耳咆哮帮助洛肯集中精力,重新着眼于面前的恶战,向那群蹒跚逼近的污秽怪物投以密集弹雨。

  “只打脑袋!”他高喊着将一个死物击倒,那衰朽头颅顿时化作焦黑骨片与四溅黏液。战局走向逐渐逆转,越来越多的蹒跚尸骸被战士们摧毁,不再起身。一些肚腹肿胀可憎的绿色怪物更难击杀,但洛肯发现,它们倒毙遁入沼泽污水之后,似乎就立刻消解成恶臭扑鼻的黏稠液体。

  又一批朦胧身影在雾气中浮现,战士们背后则传来重型火炮的雷霆咆哮,高空中应声点亮了一团灼目火光。洛肯抬头看到一艘金色登陆船拖曳着浓烟和烈焰摇摇晃晃地划过天际,但他无暇猜想那艘民用飞船究竟为何出现在作战区域中,因为此刻有更多腐朽死物从池沼中攀爬起身。

  爆矢枪在这样近的距离上难以施展拳脚,于是他抽出链锯剑,按动激活钮,让那凶残锋刃旋动起来。一个衰朽腐烂的恐怖怪物朝他径直扑来,洛肯双手持握利剑,挥向对手的头颅。

  链锯剑咆哮着展开杀戮,将那死物从头到脚劈作两半,让一团团湿滑的灰暗血肉泼溅在他的盔甲上。另一个敌人随即被洛肯腰斩,它眼中的碧绿光焰立刻闪烁熄灭。在他周围,诸位荷鲁斯之子战士与昔日的63号远征队成员——如今的恐怖邪物针锋相对。

  众多腐烂手掌从水底猛然探出,紧紧抓住他的盔甲,洛肯顿时被拖向池沼深处。他怒吼一声,反手持握兵器,朝那些狞笑骷髅与残缺面孔刺去,然而它们的邪异力量竟更胜一筹,令他无法挣脱。

  “加维尔!”维帕斯高喊一声,将面前拦路的敌人劈成碎块,大步穿过泥泞沼泽冲向战友。

  “卢克!来帮我!”维帕斯奋力握住洛肯探出的臂膀。洛肯也紧紧攥着老友的手掌,并感觉到另有一人抓住自己的胸甲,将他逐渐拽出泥潭。

  “松开,你们这些混蛋!”卢克·赛迪瑞咆哮着全力拉扯。

  洛肯终于脱身,狠狠踢开那些潜伏在混浊池水里的怪物,匆忙站稳脚步。他与卢克和耐罗并肩奋战,以凶狠怒火面对成群结队的污秽敌人,然而那一度略有回转的战况已经变得彻底混乱。这是单纯而枯燥的屠戮工作,并不涉及一丝一毫的剑术和战技,仅需蛮横力量与坚韧意志即可。洛肯莫名想到了帝皇之子军团的剑客卢修斯,那人必然会极为厌憎这种粗鄙不雅的战争形式。

  洛肯将注意力转回到面前的战场上,多亏卢克·赛迪瑞和耐罗·维帕斯的支援,他才得以脱离危难,重整旗鼓。

  “谢了,卢克、耐罗。我欠你们一份情。”他在战斗间歇时说道。荷鲁斯之子纷纷重新装弹,着手清理链锯剑上的腐败碎肉。沼泽中不时传来阵阵零星枪声,萤火虫般的闪烁光芒也在浓雾深处点亮。洛肯注意到金色登陆船的坠毁残骸位于左方,那直冲天际的火光化作了浓厚雾气里的一点指路烽火。

  “没说的,加维尔,”赛迪瑞回答,洛肯知道对方必定在头盔之下面露笑容,“我敢打赌,等到咱们了结这个烂摊子之前,你就会还上那份人情的。”

  “我猜是的,但希望不要如此。”

  “现在是什么计划,加维尔?”维帕斯问道。

  洛肯抬起手示意安静,再次尝试与四王议会兄弟或战帅取得联络。静电干扰和急迫呼吼将通信频道彻底填满,在军队士兵的恐慌叫喊之中,那该死的湿滑嗓音还在一遍遍重复着,“赞美腐败之主……”

  此刻,一个清晰明朗的声音突然切入所有频道,几乎让洛肯宽慰地放声呼喊。

  “全体荷鲁斯之子,我是战帅。向这个信号集结!向火焰位置集结!”

  随着战帅一声令下,崭新鲜活的力量顿时注入所有阿斯塔特的疲惫肢体与困苦心灵,他们重整阵线,有条不紊地发起进军,向那艘坠落飞船燃起的熊熊火柱走去。洛肯用机械般的精准动作展开杀戮,每一颗子弹都击倒一个目标。他逐渐认定,面前这可憎可怕的恶敌已然展现了全部伎俩。

  无论是何种邪恶诡异的能量在驱动这些匍匐爬行的梦魇般的疫病尸骸时,其效力显然颇为有限,仅仅能够赋予它们最基础的运动能力与不知疲倦的冷酷敌意。

  洛肯的盔甲覆满了深重的刻痕,他盼望自己能够知道,究竟有多少位战士牺牲在了这群横行死物的秽恶饥渴之下。

  他暗自起誓,那个所谓的腐败之主必将为每一条性命付出惨烈代价。

  佩卓尼拉几乎喘不过气来,胸膛剧烈地起伏抽搐,只能透过马迦德按在她脸上的呼吸面罩艰难喘息。她双眼刺痛不已,泪水顺着完美的脸颊流淌而下。她用尽全身力气勉强让自己坐起来。

  关于登陆船轰然坠毁并粉身碎骨的过程,她仅仅可以回想起些许狂乱莫名的噪声与强光、刺耳的金属嘶鸣,还有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剧烈冲撞。她的口鼻耳目仿佛都充满了鲜血,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左侧躯干蔓延扩散。凶残烈火在四周跃动,污浊空气和滚滚烟尘模糊了她的视线。

  “怎么回事?”她勉强开口,呼吸面罩让她的嗓音倍显沉闷。

  马迦德没有作答,但她随即意识到对方无法作答,于是扭过头去张望周围,尽量了解他们此刻的处境。身穿家族制服的残破尸首四下横陈——那是登陆船的驾驶员和机组成员——零乱残骸上覆盖着大量鲜血。即便隔着呼吸面罩,她也能品尝到那刺鼻腥气。

  浓稠厚重的病态雾气笼罩四方,但烈焰的高温似乎能够驱散近处的浓雾。蹒跚而行的身影逐渐靠近,她满怀欣慰地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能获救了。

  马迦德却一跃而起,抽出细剑和手枪。佩卓尼拉想要开口喝止,让保镖不要对援救人员动粗。

  随后,第一个身影终于从雾气中浮现,那溃烂不堪的皮肉以及垂挂在破裂肚囊之外的腐败脏器顿时让她高声尖叫起来。然而这还远非秽恶至极的怪物,四面八方的大群腐尸如同游行队伍般跨过泥沼与残骸,拖着肿胀衰朽的疫病之躯缓步逼近,探来一只只可怕手爪。

  它们眼眶里的闪烁绿火暴露出一股凶残贪念,前所未有的极端惊惧在佩卓尼拉腹中狠狠绞动。

  挡在她和那群行尸走肉之间的只有马迦德一人而已。她曾在开罗的运动场馆里旁观保镖投入训练,然而还从未亲眼见过马迦德暴怒动武。

  马迦德的手枪厉声咆哮,将一个蹒跚死物击倒,在它的额头上凿出若干弹孔。他不停开火直到子弹用尽,随后收起枪械,抽出一柄三棱匕首。

  面对不断逼近的大群敌人,她的保镖发起了猛攻。

  他飞身踢向临近的那具腐尸,将其脖颈在脚下碾断。马迦德落地之后扭转身躯,探出剑刃斩落两颗怪物的头颅,同时挥动匕首撕碎了另一个敌人的喉咙。他掌中的科里安细剑如同一条银蛇般迅猛出击,那幽光闪烁的锋刃不知休憩地横扫直刺,几乎肉眼难辨。利剑所及的任何腐尸都瞬间瘫倒在泥泞地面上,如同抽走了流程芯片的机仆。

  马迦德的强壮身躯毫无停滞,始终保持着翻转腾挪,躲避那些污秽恶敌攫取的手掌。它们的不懈攻势毫无章法可言,仅仅是缺乏知觉的成群死物在试图将两人卷入池沼。佩卓尼拉从未目睹过马迦德此刻倾尽全力的奋战姿态,那经过强化的虬结肌肉驱动着保镖用迅捷而致命的手法大杀四方。

  然而无论他斩落多少头颅,敌人的攻势都未有丝毫减弱,更是逐渐逼迫他步步退却。无穷无尽的蹒跚尸骸最终将两人重重包围,佩卓尼拉意识到马迦德不可能永远抵挡下去。保镖骤然趔趄几步,身上的十余道轻伤流淌着鲜血,但伤口周围布满了脓疮水疱,他的皮肤也显得灰暗病态,即便一直佩戴着呼吸面罩。

  惊恐万分的佩卓尼拉流下一串串苦楚泪水。那些怪物越发逼近,张开巨口准备吞噬她的血肉,伸出手爪要撕开她的完美皮肤,大啖其五脏六腑。不该这样的!伟大远征不该以失败和死亡收场!

  一具遍布霉斑、皮肉松弛的腐尸绕过马迦德向她扑来。保镖此刻正在与一个体形庞大的坏死巨怪缠斗,致命利剑深深埋在了那蝇虫环绕的绿色躯体之中。

  佩卓尼拉无助地尖叫起来,眼看着敌人探来魔掌。

  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她背后响起,那死物顿时爆炸解离成一摊碎肉残骨。滚滚雷霆般的枪械咆哮接连传来,迫使佩卓尼拉紧紧捂住耳朵,她周围的众多敌人则应声被撕成碎片,纷纷跌落在坠毁登陆船的炽热残骸之间,燃起一团团恶臭扑鼻的绿色火焰。

  她翻身躺倒,在痛苦与惊恐中尖声哀叫。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凶暴弹雨并无停歇之意,为身披铠甲的高大荷鲁斯之子战士犁出了一条进军道路。

  一位居高临下的巨人向她递来了厚重手甲。

  对方没有穿戴头盔,颈甲中散发着可畏的红色光晕,那雄伟身躯被腾跃烈焰和冲天烟柱化作剪影。即便泪眼蒙眬,佩卓尼拉还是被战帅的英俊面容和完美体态震慑得哑口无言。荷鲁斯的盔甲上覆满了鲜血和污泥,披风也被撕裂显得残破不堪,然而他依旧如下凡战神般傲然矗立,震怒面孔上写满了令人惊恐的超凡力量。

  她像婴孩般被对方轻易拽起身来,战帅麾下的阿斯塔特则继续收割那些恐怖死物。越来越多的荷鲁斯之子向坠毁位置集结,手中枪械喷吐着火舌,把敌人迅速击退,并在战帅身边组成一道坚实防线。

  “维瓦小姐,”荷鲁斯质问道,“以泰拉之名,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命令你留在复仇之魂号上。”

  她不知如何作答,对方的光辉形象依旧令她张口结舌。荷鲁斯拯救了她。战帅亲手拯救了她,这让佩卓尼拉感动落泪。

  “我必须来。我必须看一看——”

  “你的好奇心差点把你害死,”荷鲁斯怒喝道,“若不是你的保镖如此英勇,你早就丧命了。”

  佩卓尼拉麻木地点点头,握住一根扭曲金属杆支撑自己,战帅则踏过飞船残骸走向马迦德。那位金甲战士抗拒着伤口的剧痛屹立不倒。

  荷鲁斯伸手抬起马迦德持剑的臂膀,审视那位战士的兵刃。

  “你叫什么名字,勇士?”战帅发问。

  马迦德自然没有作答,他转头望着佩卓尼拉以示求援。

  “他无法回答你,大人。”佩卓尼拉说。

  “为什么?他不会讲帝国哥特语吗?”

  “他完全不会讲话。卡皮努斯家族仆从已经被摘除了声带。”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是卡皮努斯家族的劳役佣人,作为保镖,他是没有资格在主人面前开口的。”

  荷鲁斯皱起眉头,似乎反感此等行为,随后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马迦德,大人。”

  “他手中这把剑又是什么?为何它在一触之下就能消灭那些怪物?”

  “这是一把科里安剑刃,铸就于古老泰拉,据说能够切断灵魂与身躯间的纽带,但我此前还从未目睹过它发挥作用。”

  “无论如何,我认为这把剑救了你的性命,维瓦女士。”

  她点头表示认同。战帅转过身去重新面对马迦德,抬起手臂行了个鹰徽礼,“你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你的今日作为值得骄傲。”

  马迦德顿时垂首跪地,战帅的赞誉让他泪流满面。

  荷鲁斯俯身将手掌按在这名保镖的肩头说道:“起来吧,马迦德。你已经证明自己是一位战士了,而如此英勇的战士不应向我屈膝。”

  马迦德站起身来,动作流畅地反握利刃,将剑柄递向战帅。

  昏黄天空在他的金色双眸中映出两池冷冽倒影,佩卓尼拉在保镖的举止中看到了一股赤诚,那充满信念与自豪的神色显得浓烈无比,让她惊惶地打了个冷战。

  这个姿态的含义颇为清晰,它表明了马迦德无法开口言说的态度——我任由你差遣。

  部队集结之后,阿斯塔特仔细审视局面。四支方阵都抵达了登陆船坠毁地点,那些染疫怪物与蹒跚腐尸的漫长攻势也暂为停歇。矛头略受磨损,但惊人的战力犹在,足以轻松摧毁坦巴麾下的羸弱残军。

  赛迪瑞主动请缨率部构筑外围防线,洛肯挥挥手以示同意,他明白卢克对战斗的渴求尚未满足,且急于在战帅面前出彩。维帕斯重组了斥候小队,维汝兰·莫伊则为他手下的毁灭者安排火力点。

  洛肯看到四王议会成员全数生还,心中的宽慰无以言喻,不过托迦顿和阿巴顿都在这场激烈恶战中遗失了头盔。阿西曼德身侧的铠甲更是被严重撕裂,一摊猩红血迹铺在他的大腿上,与那海绿涂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还好吧?”托迦顿问道。他的盔甲表面遍布污点和焦痕,仿佛是被人泼上了强酸。

  “勉强。”洛肯点点头,“你呢?”

  “还好,不过挺险的,”托迦顿承认,“有个混蛋把我拖进水里去了,差点掐死我。我的头盔被扯掉了,感觉喝下去足有一桶脏水。最后只能用战斗短剑把他捅死,打得拖泥带水。”

  托迦顿的体质经过强化,不会因吞入沼泽污水而受创,无论其中含有何种毒素,但像他这样的可怕战士竟险些落入下风,今日恶敌的强悍显然不可小觑。阿巴顿与阿西曼德也有着类似的凶险经历。洛肯强烈盼望战斗能够尽快告终。这项任务拖延得越久,就越让他联想到艾多伦在谋杀星球的鲁莽突击。

  终于恢复的通信联络表明,来自沼泽的可怕突袭让拜占庭禁卫军损失惨重,他们已经驻足不前,采取守势,就连军纪官员手中的电能镰刀都无法逼迫士兵们继续行进。邪异恐怖的敌人暂时遁入了浓雾之中,但谁也无法确认它们究竟盘踞在何处。

  死亡军团的泰坦傲然矗立于阿斯塔特头顶,审判日的庞大轮廓本身便足以让众多战士感到安心。

  最终是艾瑞巴斯为大军指引前路,他与麾下的残兵败将跌跌撞撞地走进坠毁登陆船周围的火光之中。首席牧师的盔甲脏污磨损,众多蜡印和卷轴都已经被撕碎扯脱。

  “战帅,我们大概已经找到了信号源头,”艾瑞巴斯报告称,“前方有一个……建筑结构。”

  “在哪里,什么距离?”战帅质问道。

  “大约西边一公里开外。”

  荷鲁斯举剑高呼:“荷鲁斯之子,我们今日遭受了深重折辱,众多兄弟不幸丧生。是时候为他们复仇了!”

  他的浑厚嗓音在沼泽死水上方扩散开来,众多战士立刻咆哮着紧跟战帅脚步,追随艾瑞巴斯和怀言者踏入迷雾之中。

  阿斯塔特战士们心中燃起一团充沛力量,大步穿越湿滑泥沼,准备将战帅的怒火倾泻在恶毒敌人身上,对今日的种种污秽邪术施加报复。马迦德与佩卓尼拉一同随行,因为没有哪个阿斯塔特愿意护送他们撤回帝国军队阵线。军团药剂师处理了他们的伤势,并协助他们渡过最为艰险的地域。

  最终,浓雾变得愈发淡薄,洛肯逐渐能够透过污浊雾气看到远方阿斯塔特的身影。伴随他们的进军步伐,脚下地面也不再泥泞,艾瑞巴斯将大军领向了这片云雾的边缘。

  随后,他们突然彻底冲出了雾气的笼罩,仿佛是跨越门廊走入另一个房间那般突兀。

  在他们身后,大团浓重迷雾翻滚积聚,如同剧院中的舞台帷幕,随时准备展现某种奇妙事物。

  在他们面前,通信信号的源头扎在泥土平原之中,恍若一座庞大的钢铁山脉。

  尤甘·坦巴的旗舰——泰拉荣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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