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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腰的建筑大都是庞然大物,用石头和粗大的原木砌成的宽大前厅,通向里面环形山壁上自然形成的洞穴。伦克纳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座“南方风格的山区大宅”,但事实上,昂德希尔的家让人颇为失望,看上去就像真正的大宅里的客房。宅子里的空间大都是跟警卫人员共用的,因为眼下主人住在里面,警卫人员的数量又增加了一倍。有人通知昂纳白,说他宝贵的货物已经送抵,很快就会有人来叫他。阿娜和布龙把他交给宅子的保镖,办了交接手续,之后便有人将伦克纳引进一间不算很大的工作人员休息室。他随意翻看着这里的几本过期已久的旧杂志,打发了一个下午。

  “军士长?”史密斯将军出现在门口,“真对不起,耽搁了这么久。”她身穿一件没有军衔标志的军需官制服,很像过去斯特拉特·格林维尔穿过的那件。她的身材几乎还保持着过去的纤细苗条,但动作已经不太灵活了。伦克纳跟在她身后走过安全人员的活动区,走上一段螺旋形木制楼梯。“这件事上我们的运气不错,军士长,我和舍克正好离你的大发现地点不远。”

  “是的,将军。路线是拉奇纳·思拉克特安排的。”楼梯在绿色墙壁间转来转去,两边是关得紧紧的房门,偶尔会开着一两间,但里面黑洞洞的,“孩子们在吗?”本来不该提起这个话题,但不知怎么却说漏了嘴。

  史密斯迟疑片刻,肯定是在琢磨他话里是否带有讽刺意味:“维基一年前就入伍了。”

  他听说过。上一次见到小维基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不知她喜不喜欢部队。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时不时冒出些怪念头,这方面跟舍坎纳很像。他想,不知娜普莎和小伦克在不在。

  几段楼梯从火山壁里钻出来。这部分宅子估计早在渐暗初期就建成了,但以前是院子和天井的地方现在却竖起了厚实的三重石英窗,以抵挡外面暗黑期的寒气。远处的色彩被窗户过滤掉,只剩下一片漆黑。但还能看到下面火山坑底的灯光,一圈圈环绕在暗红色的火山湖周围。水面上空浮着厚厚一层冷雾,被下面的灯光映得红光闪闪。将军拉下窗帘,挡住外面的一切。他们上去的地方肯定是旧房主的顶楼。

  她带他走进一间灯光照得雪亮的大房间。

  “伦克!”舍坎纳·昂德希尔从一堆填得鼓鼓的垫子里钻出来。房间里所有栖架上都铺着这种垫子。这种布置肯定出自从前的房主。昂纳白怎么也想象不出将军或者昂德希尔会这样布置房间。

  昂德希尔笨拙地走过房间,热情虽然高,脚步却跟不上。他手里牵着一只很大的引路虫。引路虫不断纠正他的方向,耐心地把他领向门口。“早来一两天,你就能见到娜普莎和小伦克了。那两个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小孩子了,十七咯!将军很不欣赏这附近的氛围,早早把他们打发回普林塞顿了。”

  伦克纳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将军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但什么话都没说。她缓慢地走到一扇扇窗户前,拉下百叶窗,把黑暗挡在外面。过去,这间房子是个很大的露天观景台,现在却建了许多窗户。三个人坐下。舍坎纳滔滔不绝地说着孩子们的新闻,将军则一言不发。当舍克谈起杰里布和布伦特的最新冒险业绩时,她终于开口道:“我想,军士长对咱们的孩子肯定没多大兴趣。”

  “不,我——”昂纳白刚想表示反对,却看到了将军紧绷的脸,“嗯——该说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对吧?”

  舍克不出声了,倾身向前,抚着引路虫的毛皮。那东西个头很大,准有七十磅重,不过样子挺温顺、很机灵。过了一会儿,引路虫发出心满意足的呼噜声。“你们呀,要是能像莫比一样容易满足就好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有许多事要谈。”他的手伸向一张金银丝镶嵌的书桌——看样子像特雷朋王朝时代的古董,在某个富家大族的渊薮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掏出伦克从易奎托利亚带来的一个塑料袋。他把口袋“砰”的一声扔在桌上,光滑的桌面立刻撒上了一层细细的岩石粉末。

  “我可真是大吃一惊呀,伦克!你的这些魔法岩石粉!你是怎么办到的?绕了一小圈就带回了我们所有对外情报部门全都没有发现的大秘密。”

  “别,别。瞧你说的,好像我们的人全都不称职似的。”要是他不把话说清楚,有些人恐怕会受到严惩,“这是从情报系统之外的渠道弄来的,但拉奇纳·思拉克特提供了百分之百的支持。陪我来这里的两名特工就是他借给我的。更重要的是,把它带回来的是他安排在易奎托利亚的特工。那件事你知道吧?”思拉克特手下的四个人,跋山涉水,穿过整个高原,把这批岩石粉末从金德雷国戒备森严的精炼厂带了回来。

  史密斯点点头:“知道。别担心,错过这件事,我只怪我自己。我们过于自信,总觉得没有谁在技术方面比得过我们。”

  舍坎纳嘿嘿笑道:“一点儿不错。”他戳了戳岩石粉末。这里的光线很亮,色彩齐全,比机场海关那儿的条件好多了。但就算在良好光照下,这些粉末还是跟普通岩石粉末完全一样,如果懂些地质学知识,还能看出它们是高原地区的页岩粉。“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哪怕仅仅想到这种可能性。”

  昂纳白向后一靠。这些软垫真是比三等机舱里的栖架舒服多了。“这个……你还记得吗,大约五年前,金德雷国和协和国在高原中部搞了一次联合勘探。他们有几个物理学家说,那儿的重力很奇特。”

  “我记得,他们以为是那里的矿井引起的,本来打算在那个地方做点实验,大幅度扩张等效原则的运用范围,结果却有了更重大的发现,说重力变化跟时间相关。你也知道,那个结论是错的,他们重新实验之后便放弃了原来的结论。”

  “是这么个说法。但我在西部建设发电厂的时候碰上了一位参加过那次联合勘探的协和国物理学家。特莉加·迪普道格的专业是物理,但她也是个很棒的工程师。我跟她相当熟。据她说,勘探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实验方法也都没什么毛病,可后来,她被从实验里排挤出去了……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了,那次勘探之后刚刚一年,金德雷国便开始在高原上大规模钻洞采矿。地点几乎就在当时从事物理实验的地方。那个地方很不方便,但他们宁可建一条五百英里的铁路,也要在那里开工。”

  “他们找到了铜,”史密斯说,“蕴含量很大,这可不是骗人的。”

  昂纳白笑道:“当然,不然的话,你早就开始查他们的底细了。可说到底……铜只是个幌子,是个附带收获。我那位物理学家朋友对她的专业非常精通。这个问题我想得越深,越觉得应该好好查查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指指盛着岩石粉的塑料口袋,“你们看到的是第三级精炼品。金德雷国的矿工需要提炼几百吨易奎托利亚页岩,才能得到这么小小一袋。我估计,还需要精炼一百倍左右,才能得到最终产品。”

  史密斯点点头:“我敢打赌,最终产品保护得肯定比逖弗国圣石还严密。”

  “对。思拉克特的人根本接近不了最终产品。”伦克纳用一根肢尖碰了碰岩粉,“但愿这一批的数量够了,能让你验证我们找到的是什么。”

  “哦,够了,我已经证实了。”

  昂纳白吃惊地瞪着舍克:“你到手最多不过四个小时!”

  “你了解我,伦克。虽说这儿是个度假休息的地方,可我有我的嗜好。(不用说,还有一个实验室,以满足这些嗜好。)只要在适当的光照下,你的岩粉的重量就会比其他情况下减少百分之一……祝贺你,军士长,你发现了反重力物质。”

  “我——”特莉加·迪普道格早就想他发过誓,可直到现在,昂纳白才真正相信,“好吧,高速分析员先生,它的原理是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舍克简直心花怒放,“你发现了一种真正的新东西。哎呀,连……”他好像在寻找恰当的比方,最后干脆放弃了,“但这东西非常难捉摸。我提取了一份岩末样本,碾磨得更细些——知道吗,没发现什么飘向上方的神奇物质。没法提炼出某种‘反重力成分’。我估计,这肯定是个复合作用过程。这儿的实验室再也分析不出什么了,我要带着这些东西飞回普林塞顿,明天一早就走。除了重量变化之外,我在这东西里头还发现了一件怪事。这种高原页岩里一般只含有微量的钻石有孔虫,但在你带来的这种岩粉里,有孔虫的含量高了一千倍。我得回去查查,看能不能从有孔虫研究领域里查出什么。也许这些有孔虫成分起了某种介质的作用,或许是——”舍坎纳·昂德希尔话匣子一开,涌出十多种猜测,还有几十种实验方案,以判断这些猜测正确与否。舍坎纳一旦开始滔滔不绝,仿佛立即变成了过去的那个年轻人,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颤抖的老毛病还在,但他的全部肢腿都离开了系着引路虫的绳子,声音里充满欢乐。一直以来,正是这种激情推动着他的学生、昂纳白和维多利亚·史密斯不断努力,去创造一个新世界。他正说着,维多利亚从她的栖架上站起身来,坐到他身旁。她垂下右边的几条胳膊,搂着他的肩膀,突然紧紧拥抱了他一下。

  昂纳白发觉自己正笑逐颜开地望着舍坎纳,他完全被他的话打动了:“还记得你因为《少年科学讲座》弄出了多大麻烦吗?你当时说‘我们会在天上建起蜘蛛人的渊薮,我们的天渊’。老天啊,舍克,有了这种东西,谁还需要火箭?我们可以把船只直接拉上天去。还能揭开我们那次在深黑期看到的那种光的秘密!说不定还能在天上发现别的世界呢。”

  “是啊,可是——”舍坎纳刚想开口,声音突然断了,好像他在昂纳白身上点燃的激情让他意识到了梦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可是,嗯,我们还得先对付尊贵的佩杜雷和金德雷国。”

还有,我们还得学会如何在暗黑期生活。

  伦克纳也想起了刚才在火山坑底见到的一切。

  流逝的岁月好像重新回到舍坎纳身上,他伸手抚弄着引路虫莫比,另外两只手抓住它的牵引绳:“是啊,困难很多。”他耸耸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年纪和实现梦想之前的漫长征途,“可是,在赶到普林塞顿之前,我做不了多少拯救世界的事。今天晚上是我观察那些人暗黑期生活态度的最好时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这种机会了。你对咱们这个暗黑第一天是怎么想的,伦克?”

  从希望的高处落下来,看到了蜘蛛人令人不快的局限。“很——吓人,舍克。我们抛掉了一条又一条规则和约束,结果就是今天下午我在下面看到的那些。即使——即使我们战胜了佩杜雷,我也不敢说咱们一定是赢家。”

  舍坎纳又露出过去那种笑容:“还不至于糟糕到那种地步吧,伦克。”他缓缓站起身来,莫比引着他朝门口走去,“留在卡罗利加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少爷小姐,只知道依靠祖辈留下的财产吃喝玩乐……来点小小的狂欢,你应该想得到。但就算是他们,好好观察,还是会有收获的。”他朝将军摆摆手,“我到底下环状地区散散步,亲爱的,说不定能从那些年轻人那儿得到些有意思的启发。”

  史密斯也从软垫上站起来,绕开莫比,拥抱了丈夫一下:“别忘了带上警卫,别耍小花样。”

  “当然。”伦克纳觉得将军的话非常郑重。自从十二年前那场意外之后,舍坎纳和昂德希尔家的所有孩子都不再逃避警卫的保护了。

  房门在舍坎纳身后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昂纳白和将军两人。史密斯又回到她的栖架上坐下。寂静笼罩着房间。上一次在没有挤满参谋助手的房间里跟将军单独谈话,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们时常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正式说来,昂纳白不是将军的下级,但核电厂的建设是她的计划中由平民实施的最重要的项目,而他也始终将她的建议视为命令,依照她的部署,从一个城市前往另一个城市,尽力按她的要求施工,按她规定的时间完工——同时满足承包商的要求。昂纳白几乎每天都会跟她的助手通电话,每年还会参加好几次由她主持的会议。

  但自从那次绑架……他们之间便出现了一堵高墙。隔膜以前就在,随着她的孩子们日渐长大,隔膜也越来越深。但在戈克娜死前,他们一直能打破隔膜,彼此交流。但是现在,只有他跟将军两人,枯坐一室,相对无言,感觉十分奇特。

  沉默继续着,两个人都在悄悄打量对方,又装作没什么的样子。屋里又冷又闷,好像很长时间没开过门一样。伦克纳强迫自己打量起房间里的家具。上面的漆都是十二色的,每样家具好像都是几个世代之前传下来的古董。连枕头和上面的刺绣都是五十八世代的繁复风格。但还是有迹象表明,这儿确实是舍克的工作间。他右边的栖架旁有一张桌子,上面堆满纸张和奇奇怪怪的小装置。一件小装置上面还有昂德希尔颤巍巍的笔迹:“高负荷信号图像管”。

  将军突兀地打破沉默:“你干得很好,军士长。”她站起来,穿过房间,来到他身旁,坐在舍克桌前的栖架上,“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金德雷国在这里的发现。要不是你和思拉克特指出问题,我们直到今天还蒙在鼓里。”

  “行动是思拉克特安排的,将军。他是个出色的情报官员。”

  “是的……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我和他会处理的。”

  “是。”只知道你必须知道的,其他的少打听。

  两人又不说话了,屋子里再一次陷入寂静。最后,伦克纳指指屋里的家具软垫(最小的一件都抵得上一个军士长一年的工资。但除了那张桌子,这里的任何东西都跟他这两位朋友的风格大不一样)。“你们不常来这儿,对吗?”

  “不。”她断然答道,“舍克想亲眼看看人们在暗黑期里是怎么过日子的。在真正过上那种生活之前,我们只能从这儿就近观察。另外,我原来以为,带我们的孩子过来玩玩也不错。”她挑战似的望了他一眼。

  怎么才能甩开这个话题?“是啊,我很高兴你把他们送回普林塞顿了。他们是……是好孩子,可这个地方太不适合他们了。在底下的时候,我的感觉真是怪得没法说。那些人都很害怕,跟过去的故事里说的一样:不好好准备,最后被抛在外面,独自面对黑暗。他们没有任何生活目标,现在又到了暗黑期,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史密斯在她的栖架里坐低了些:“我们要对抗的是上百万年的进化,这可比对付原子能,还有尊贵的佩杜雷难多了。但大家会渐渐习惯的。”

  这是舍坎纳·昂德希尔会说的话,他说的时候肯定笑嘻嘻的,完全没发现自己让大家多么不自在。可同样的话从史密斯将军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趴在散兵坑里的士兵机械地重复司令部的宣传一样——念叨着敌人虚弱无比,不堪一击等等。他想起一路上她关上每一扇窗子的动作:“你的感受跟我的一样,对不对?”

  一时间,他还以为她会勃然大怒,但她只是坐在那儿,看不出在想什么。良久,她才回答道:“你说得对,军士长。我刚才也说过,大家都有一种本能,不愿接受这些变化。我们要对抗的就是这些本能。”她耸耸肩,“不知为什么,舍克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些。或者说,他知道大家害怕,却觉得这种恐惧很有意思,是个奇妙的谜团。他每天都要到下头坑底去,观察那些人,甚至常常跟那些人打成一片,完全不管保镖呀,引路虫呀之类的。不亲眼看见你是没法相信的。要不是你今天来这儿,还带来了更神秘的东西,他准会在下面待上一整天。”

  昂纳白笑了:“舍克就是这个样子。”也许这是个安全的话题,“你看见刚才我们聊我的‘神秘岩粉’时他那股兴奋劲儿了吗?我真等不及想看看他能从这玩意儿里搞出什么名堂。一件神秘物质,交到奇迹创造者手里,天晓得会是什么结果。”

  史密斯好像在寻找恰当的词儿:“我们会搞清这种岩粉的,没问题。或早或晚而已。可是……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你有权知道,你跟舍克认识的时间和我一样长。你注意到他的震颤加剧了吗?实话告诉你,他老了,跟我们这个世代的人相比,老得特别厉害。”

  “身体不太好,我注意到了。但你看看这些年他在普林塞顿的研究成果,这么多!比以前的成果多多了。”

  “是啊,不过这些成果不是他直接创造的,他只起了间接作用,把大批大批天才学生吸引到他周围来。这些人现在有好几百个,遍布各地,通过电脑网络联系。”

  “但是……这些署着‘汤姆·卢克萨洛特’名字的论文,不是他写的吗?我一直以为这是舍克和他学生的假名。”

  “那个名字?不。只是……他的学生。他们喜欢在网上玩这套匿名把戏,让一个假名获得所有荣誉,让大家去猜测假名背后是什么人。真是……傻透了。”

脑子一动起来,一分钟能有十几次异想天开。

  不管傻不傻,那仍然是一大批惊人的成果。过去这些年来,“汤姆·卢克萨洛特”在所有领域里都显示了深邃的洞察力,取得了一连串突破,从核物理到计算机科学,到工业标准,内容无所不包。“我不太相信。就在刚才,他还跟过去一模一样——我是说他的头脑。那些新观念出来得跟过去一样快。”昂纳白想起了往事,笑了。灵动啊,你的名字是昂德希尔。

  将军叹了口气,声音很轻,迷茫辽远,好像在说小说里的人物,而不是她个人生活中的悲剧。“舍克有过几千个疯狂的想法,有几百个大获成功。可现在……不同了。最近三年来,我的舍克没拿出任何新东西。知道吗,这些天里,他居然在钻研图像管。过去的激情还在,可……”史密斯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不作声了。

  将近四十年来,维多利亚·史密斯和舍坎纳·昂德希尔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昂德希尔的创造、想象无穷无尽,一次比一次大胆;史密斯则从中精选出最优秀的,再反馈给他。舍克曾用更形象的语言描述过这个过程,那时他正在研究人工智能,坚信人工智能代表着未来的发展方向。“我是产出想法的组件,维多利亚是抛弃无用信息的组件。组装在一起,我们拥有比任何十条腿的生物高得多的智能。”这两个人改变了世界。

  可现在……如果这个双人组真的损失了产出创意的部分,那该如何是好?舍克的创新精神一直是将军的推动力,反过来,将军也以她自身的品质推动着舍克。没有了舍克,将军只能依靠自己拥有的东西:勇气、力量、坚韧。但仅有这些,够吗?

  维多利亚沉默了很长时间。伦克纳真希望自己能走过去,用胳膊搂住她的肩膀……但军士长,哪怕是老军士长,是不能这样对待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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