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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詹斯博

  眼下的这烂摊子是詹斯博的菜。

  詹斯博肩负两个任务,一个是在交换人质之前,一个是在交换人质之后。伊奈姬还在凡·埃克手里时,如果有警卫试图把她从桥上带走或威胁她,妮娜是第一道防线。詹斯博要用一支步枪瞄准凡·埃克——不用开枪射杀,但如果他先掏枪示威,詹斯博就可以在妮娜动手之前解决掉他。

  “凡·埃克要开始憋大招了,”在黑面纱岛时,卡兹曾这样说,“估计到时候会一团糟,因为他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去谋划。”

  “挺好。”詹斯博说。

  “不好,”卡兹说,“一个计划越复杂,涉及的人和谈论的人也就越多,出问题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是一套系统法则,”威岚低声说,“防护措施是为预防失败而设,但防护措施中的某些情况最终会导致无法预见的失败。”

  “凡·埃克的手段不会有多么巧妙,但势必会不可预测,所以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我们怎么为不可预知的状况做准备?”威岚问。

  “我们拓宽选择。我们要确保所有的逃生通道畅通。屋顶,大街小巷,还有水道。凡·埃克不会让我们悠哉悠哉地走下桥的。”

  詹斯博看到一队一队的城市护卫队的警卫朝大桥走去,他就知道麻烦来了。可能只是例行驱逐。这种情况每年都会发生一两次,这是商业理事会向赌徒、皮条客和街头艺人示威的一种方式,告诉他们,无论他们给城市金库贡献了多少钱,都始终受政府管控。

  他给马蒂亚斯示意,然后等待着。卡兹交代得很清楚:“凡·埃克在爱丽丝脱离危险之前不会采取行动。我们需要在此时保持高度警惕。”

  果然,刚交换完爱丽丝和伊奈姬,桥上就发生了骚乱。詹斯博扣动扳机的手开始发痒,但他的第二个任务也很简单:静等卡兹示意。

  几秒钟之后,卡兹举起了拐杖,他和伊奈姬在桥边的围栏上快速移动。詹斯博划了根火柴,一,二,三,四,五,五枚威岚准备好的火箭从天空呼啸而过,然后炸开,绽放出不同的颜色。最后一缕是淡淡的粉红色。氯化锶,在黑暗中燃烧时是红色的,威岚曾一边跟他说,一边忙着收烟花、炸药、闪光弹、象鼻虫和其他他需要的各种东西。

  所有的东西在黑暗中都要更有趣一些,詹斯博回应道。他控制不住自己。说真的,只要这小商人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肯定会抓住的。

  第一批烟花是向妮娜和马蒂亚斯昨晚和今早招募的深红先生发出信号——中午放烟花时,给所有来好妹桥的人提供免费的食物和酒。这一切都是为了大肆宣传根本不存在的深红弯刀酒吧。因为预想到只有一小部分人会来,他们送出去了两百多套服装和假银币。“我们能招募到五十个人的话,就够了。”卡兹说道。

  永远都不要低估群众对不劳而获的欲望。詹斯博估算了下,涌入好妹桥和西斯戴夫的深红先生至少有一百多个,他们喊着喜剧暴君中每场戏出场时都会唱的唱词,把硬币抛向空中。有时候硬币是真的,这也是观众喜欢这个角色的原因。人们欢笑,旋转,抢着硬币,一路追逐着深红先生,城市护卫队徒劳地维持秩序。这种场面很具有吸引力。詹斯博明知钱是假的,仍有去那里抢硬币的冲动。

  他还得再静静地待一会儿。如果威岚埋在运河里的炸弹没有如期爆炸,卡兹和伊奈姬就需要更多的掩护才能离开卖花人的船。

  一系列闪闪发光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马蒂亚斯点燃了第二批烟花。这些不是信号,而是障眼法。

  遥遥地向下望去,詹斯博看到威岚引爆水雷时,两股巨大的水柱从运河中喷出。非常准时,小商人。

  眼下,他把步枪藏在深红先生的斗篷下,快速下楼,途中脚步略停,只为和妮娜一道冲出酒店。他们在每个红白相间的面具上都画了一个黑色大裂口,确保他们能从其他的狂欢者中区分出彼此,但在混乱的人群中,詹斯博觉得他们应该整点更显眼的东西。

  从桥上冲过去时,詹斯博觉得自己看到了马蒂亚斯和威岚,他们穿着红色斗篷,撒着硬币,稳步走在离开西斯戴夫的路上。如果他们跑起来的话,会引起城市护卫队的注意。詹斯博竭力忍住笑。那绝对是马蒂亚斯和威岚。马蒂亚斯撒钱的力道太大,而威岚撒钱的热情很高。那孩子挥舞手臂的动作需要加强练习。他看起来像是在为了让自己的肩膀脱臼而积极地努力着。

  从这里开始,他们将分道扬镳,通过不同的小巷或运河离开西斯戴夫,在途中把他们身上深红先生的服装换成喜剧暴君中其他角色的戏服。他们要等太阳落山之后再回黑面纱岛。

  这段时间很长,卷入麻烦的可能性很大。

  詹斯博能感觉到东斯戴夫在吸引他前去。他可以走过去,找个牌局,玩几个小时的三人黑莓。但卡兹不会喜欢他这么做的。詹斯博太出名了。作为工作的一部分,在积云俱乐部的私人包厢里玩是一回事,但这时候自己去就是另一回事了。卡兹带着要大捞一笔的承诺和几个重要的德勒格斯成员消失了。人们都在疯狂地猜测他去了哪里。罗迪说珀尔·哈斯克尔正在找他们。城市护卫队的警卫今晚很可能会造访斯兰特,问很多令人头痛的问题,佩卡·罗林斯也要为此而忧心了。就玩几把,缓解下手痒就行,他跟自己说,然后就去找父亲。

  想到这里,詹斯博的心一转。他还没做好独自面对父亲的准备,还没准备好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突然间,对赌桌的渴望压倒了一切。见鬼去吧,胜算不大又怎样。由于卡兹没交给他什么射击任务,詹斯博需要通过一对骰子和渺茫的赢钱希望来理清思绪。

  就在那时,整个世界都变白了。

  那声音介于霹雳和闪电之间。詹斯博失去平衡,扑倒在地,耳朵满是轰鸣。突然之间,他淹没在一阵白色烟雾和灰尘风暴里,烟雾和灰尘呛进了他的肺里。他咳嗽起来。刚刚吸入的空气刮擦着他的喉咙,就仿佛刚刚吸进去的空气变成了微小的玻璃碎。他的眼睑上满是砂砾,他竭力忍着不去揉眼睛,而是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希望能把它们抖落下去。

  他用手和膝盖撑起身子,大口喘气,脑袋嗡嗡作响。另一位深红先生躺在他身边,红色的油漆面具上有一滴黑色的眼泪。詹斯博摘下面具。妮娜的眼睛闭着,鲜血从太阳穴流出。他摇了摇她的肩膀。

  “妮娜!”他的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尖叫声和哀号声。

  她的眼皮颤动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坐了起来,开始咳嗽。

  “那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詹斯博说,“好像除了威岚之外,还有人在引爆炸弹,看。”

  白玫瑰之家的前面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张床摇摇欲坠地挂在二楼,眼看就要掉到大堂。爬满屋前的玫瑰藤着火了,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他们听到屋子里面某处传来了喊叫声。

  “噢,神呐,我要去帮帮他们。”妮娜说,詹斯博混乱的大脑才想起来她曾在白玫瑰之家工作了大半年。“马蒂亚斯在哪儿?”她问道,眼睛在人群中搜寻,“威岚呢?如果这是卡兹的惊喜之一——”

  “我不觉得——”詹斯博开口。又是一阵轰隆声,鹅卵石都在震动。他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哪位受苦受难的神明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妮娜惊惧而愤怒地大声说。他们周围的人们尖叫着、奔跑着,试图能找个避难的地方。她站了起来,朝运河南边另一处升起浓烟的娱乐场所望去。

  “是柳林开关吗?”

  “不,”妮娜说,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她意识到詹斯博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是安维尔。”

  她正说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一个洞里飞了出来,那地方原来是安维尔。那不明物体朝他们呼啸而来。“格里莎,”詹斯博说,“他们肯定服用了潘勒姆。”那物体在他们头顶盘旋着,他们扭着脖子看着它的动静。詹斯博觉得自己不太对劲。要不就是他彻底疯了。他们头顶上方的不是御风师,是一个长着翅膀的人,金属制成的巨大翅膀呼呼地扇着。那人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人,怀里的少年尖叫着,听上去像雷凡卡人。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千万告诉我你看到了。”詹斯博说。

  “是马尔科夫,”妮娜说道,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和愤怒,“这就是他们以安维尔为目标的原因。”

  “妮娜!”马蒂亚斯大步从桥上走来,威岚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俩把面具都推到了头顶,城市护卫队如今有更大的事要去操心。“我们得离开这里,”马蒂亚斯说,“如果凡·埃克——”

  妮娜的手抓住他的胳膊,“那是丹尼尔·马尔科夫。他在安维尔工作。”

  “有翅膀的那个?”詹斯博问。

  “不,”妮娜疯狂地摇着头说,“是那个俘虏。马尔科夫是控火师。”她指向运河下游。“他们袭击了安维尔,白玫瑰之家。他们在搜捕格里莎。他们在找我。”

  就在这时,那个长着翅膀的身影从白玫瑰之家冲了出来。又是一声爆炸声,下面那堵墙随之坍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和女人大步向前走去。他们和那个有翅膀的人一样,都是乌黑的头发,棕色的皮肤。

  “舒国人,”詹斯博说,“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人可以飞了?”

  “把面具拉下来,”马蒂亚斯说,“我们得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们把面具拉了下来。詹斯博很感激周围的喧嚣。正当他这么想时,一个舒国人嗅了嗅空气,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詹斯博惊恐看到那人慢慢地转过身,把目光锁定在他们身上。他跟他的同伴说了什么,然后那几个舒国人就直奔他们而来。

  “太晚了。”詹斯博说。他扔掉了面具,扛起了步枪。“如果他们非要找刺激,就如他们所愿好了。我来搞定那鸟人。”

  詹斯博不想被那个舒国鸟人卷走。他不知道第二个鸟人去哪儿了,只能暗自希望他抱着他的控火师俘虏,腾不出手来。那个有翅膀的人忽左忽右,时上时下,像一只喝醉了的蜜蜂一样。“别动,你这只大臭虫。”詹斯博咕哝着,然后连开三枪,每一枪都正中那鸟人的胸部,让他猛地向后仰去。

  那个鸟人重新挺直了身子,优雅地翻了个筋斗,朝詹斯博飞去。

  马蒂亚斯对准那两个舒国人一阵狂轰乱炸。每发子弹都直接命中,但那两舒国人只是脚下一绊,依旧朝他们走来。

  “威岚?妮娜?”詹斯博说,“你们什么时候想插手的话,尽管放手干。”

  “我正在努力,”妮娜咆哮道,她抬起双手,握紧拳头,“但他们毫无感觉。”

  “趴下!”威岚说。他们趴在鹅卵石地面上。詹斯博听到砰的一声,接着一个看不清样子的黑影朝那有翅膀的人飞了过去。那鸟人朝左一闪躲开了,但那黑色的物体裂开了,两个噼啪作响的蓝紫色火球爆炸了。一颗落在运河中,发出没什么杀伤力的嘶嘶声,另一个击中了那鸟人。他尖叫着,用爪子抓着自己,蓝紫色的火焰蔓延到他的翅膀和全身,然后他偏离了原来的飞行轨道,撞在了一堵墙上,火焰仍在燃烧,即使从远处也能感受到热度。

  “快跑!”马蒂亚斯大喊。

  他们奔向最近的小巷,詹斯博和威岚在前,妮娜和马蒂亚斯紧随其后。威岚扭头,不假思索地把一颗闪光弹扔了出去。那闪光弹击中了一扇窗户,发出一阵无用的光芒。

  “你可能只是把某个倒霉的妓女给吓死了,”詹斯博说,“把东西给我。”他抓起另一枚闪光弹,把它扔到了追击者前面,然后转身,避免自己眼睛受伤。“这才是正确做法。”

  “下次,我不会救你的命了。”威岚喘息着说。

  “你会想我的。大家都会。”

  妮娜惊叫一声。詹斯博转过身去。妮娜扑腾着,她的身上裹着一层银色的网,一个站在小巷中央的舒国女人把她朝后拖去。马蒂亚斯开了枪,但那女人岿然不动。

  “子弹没有用!”威岚说,“我觉得他们的皮肤下有金属。”

  他正说着,詹斯博看到血淋淋的枪口下有金属在闪闪发光。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是某种机械人吗?这怎么可能?

  “网!”马蒂亚斯怒吼道。

  他们都抓住了金属网,想把妮娜拉到安全的地方。但那舒国女人不停地把她向后拖去,两只手不断交替着,力量大得惊人。

  “我们需要用什么东西切断那根绳子!”詹斯博喊道。

  “让绳子见鬼去吧!”妮娜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她从詹斯博的枪套里抓起一把左轮手枪。“放手。”她吩咐道。

  “妮娜——”马蒂亚斯抗议道。

  “照做。”

  他们松开了手,妮娜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冲力,沿小巷飞奔而去。那舒国女人笨拙地往后退了一步,抓住网的边缘,把妮娜向前拖去。

  妮娜等到最后一秒时,才开口说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金属做的。”

  她把左轮手枪插进了那女人的眼眶里,扣动了扳机。

  爆炸不仅炸掉了她的眼睛,还炸掉了她的大半头盖骨。有那么一会儿,她仍站在那里,抓着妮娜。她的头部是一块豁了口的骨头,还有粉色的柔软的脑组织,以及一堆金属碎片,那原本是她的脸。随即她瘫倒在地。

  妮娜干呕了一声,在网上摸索着。“在她的同伙来找我们之前,把我从这东西里弄出去。”

  马蒂亚斯撕开了困住妮娜的网,大家都跑了起来,心怦怦直跳,靴子重重地踩在鹅卵石上。

  詹斯博可以听到他父亲忧虑的话语,像是身后有一阵风在提醒他一样,催促着他穿过街道。我很担心你。这个世界对你们这样的人很残酷。舒国人除了妮娜之外还打算抓谁?搜捕这个城市里的格里莎?搜捕他吗?

  詹斯博的人生经历了一连串的死里逃生和灭顶之灾,但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让他真切地感到自己是在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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