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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尽管科力瓦早有预料,但拉密鲁斯在其领地周围布置的这些魔法机关仍然让他烦躁。尽管以法师的标准而言,这里面并没有真正的杀人陷阱,却免不了要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应对……这是一种较为微妙内敛的威吓。
话说回来,它们就是干这个用的。这种障碍相当于法师的欢迎标语。它们摆在这里,明明白白告诉客人会遇到什么状况。为了抵达另一侧,每项挑战都要来者多付出那么一丁点能量,无论是从上面飞过去、从下面钻过去,或火烧,或硬闯,或偷溜过去。而灵伴的生命力是有限的,损耗随着访客的行动一点点增大。访客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渐渐逼近魂渡的边缘,以至于在拉密鲁斯露面之后陷入没有法力可用的困境?又或者,他是否该重新思量一番,此次来这里办的事情值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科力瓦不在乎这个。他现在的灵伴刚取得不久,除非打一场毫无节制的魔法大战,否则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死掉。虽然如此,五花八门的机关陷阱还是撩拨得他心头火起。他从上空飞过,“不经意”地造成了一些混乱——比如给魔法丛林放一把小火、诱使变异猎犬互相撕咬、排干护院壕,把池水里的食肉动物晾在干沟底挣命——拉密鲁斯肯定对他早有戒备。果然,科力瓦还没有飞越足有两人高的树墙迷宫——也就是最后一道关卡——就看到身后经行处已经开始下雨。雨水浇灭了火头,转移了猎犬的注意力,最后重新注满了护城壕。
他一边飞行一边忍不住微笑。这种气象操纵消耗巨大,会抽去灵伴很多天寿命。他断定拉密鲁斯的自尊不允许其坐视劳动成果被毁,结果没有令他失望。
树篱迷宫中央坐落着一座宏伟的乡间宅邸,北方风格,窗户狭窄,塔楼林立,上面爬满藤蔓。科力瓦觉得有一片朦朦胧胧的刺激性魔雾罩着房子,在潮湿的午后显得尤为厚重。他变回人形,掸掉黑亚麻衬衫上的一缕灰尘,然后登上通向正门的宽阔台阶,尽量掩饰自己的愉快心情。不过,仅仅因为安全抵达了目的地就认为挑战到此为止,那可就错了。法师之间的游戏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的。
当他抵达时,大门自动敞开,某种法术低语飘来,向他致意并为他指引路径。科力瓦放出足量的精魂火探测它的动机,确定拉密鲁斯的意图之后,跟着它走入这栋大宅。太阳光被窗缝迫成细束,透过含尘的空气,照进幽暗的厅堂。不知为何,这气氛让人联想起单顿那座阴森的城堡。拉密鲁斯,你在奥勒留家待得太久,东道主有可能正在窥探,于是他故意让这想法鲜明起来,品位都给带坏了。
旅途尽头的房间大约可称之为书房。玻璃门扇的橱柜里陈列着书册和卷轴,甚至还有几块泥板。科力瓦按捺住用法力探测泥板文字的冲动。这类东西很可能是极古的文物,也就是说,有极大的价值……但也可能仅仅是一种测试、一个骗局,在会谈开始之前最后一次诱惑他浪费法力。
他走进来,拉密鲁斯起立相迎。很难说他脸上严肃的表情表达的到底是尊敬还是厌恶。可能两者皆有吧,科力瓦猜测。他看起来和被单顿国王驱逐的那一天一模一样,长长的雪白须发打理得一丝不乱,黑檀木色的长袍披在身上,优雅得体,透出一股深沉的宁静。单顿如今已是家破人亡,也许拉密鲁斯会称之为报应吧。羞辱一位法师这种事,就算是高地之王也应该三思而后行。
“科力瓦。没想到啊。”拉密鲁斯干干巴巴地说,“按理说,没茶没饭不是奉客之道。只不过,我发现手里没什么能配得上你的。”
黑发法师轻笑,“毒药都倒在那条壕沟里了,嗯?”
冰冷的笑意在老人唇边闪过。拉密鲁斯化岁月为艺术,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处起伏,都仿佛经过绘画大师仔细推敲。这不仅仅是展现审美水准,科力瓦明白,即使依照法师的标准,拉密鲁斯也称得上老前辈,他的高龄外表乃是荣誉的象征。尽管他的眼皮像陈旧的牛皮纸一样耷拉下来,但目光依然澄澈逼人,丝毫不受影响。“我不会用那种方式唐突来客。”老人的言语绵里藏针,“当然,我指的是善意的来客。”
科力瓦点头的动作轻得几乎看不出来,“既然你不再为奥勒留家族效力,我们也就用不着继续作对了。”
“的确,我们恢复了法师之间的正常关系。这同样没什么说服力,不是吗?”拉密鲁斯直视科力瓦,细细端详他,就像端详一只擅自闯进窗口的罕见的有翼动物,努力判断它是否值得信任,会不会把地毯搞得一团糟。
“请随便坐。”最后,他说。
科力瓦照做了。他估量哪一把椅子是东道主惯用的,然后以少见的客气姿态选了另一把坐下,“我听说,你这一段时间没有雇主。”
“可能吧,也可能只是我不想陷进差事里面。”拉密鲁斯脸上又露出微笑,但转瞬即逝,“我不指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科力瓦注意到,这里的窗户全都遮有厚重的帷幕,阳光被挡在外面。一盏昏黄孤灯徒劳地发出光亮,但房间里昏暗依旧。这也许是因为在为单顿效力时,拉密鲁斯的审美观受到了过多的影响;要么就是他希望保护房间里的物品免遭日光破坏。后者意味着他们周围的卷轴和书册都很古老,可能非常有价值。假如真是这样,这一大批藏品着实惊人。
“那么,”拉密鲁斯说着坐到科力瓦对面,皮革座椅在他的重压下吱咯作响,“你到我的地盘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急着跟我拉家常吧。”
油滑,科力瓦想,非常油滑。很难透过假象读出他的心思,除非他故意让你看到。游戏就是要跟这种人玩才有意思。
“我想知道你是否会出席萨尔瓦多的登基典礼。”
老法师下颌的肌肉稍稍绷紧了些,“我还没有决定。”
“我听说典礼的排场壮观非凡。”
拉密鲁斯耸耸肩,“我看够了奥勒留家族的排场。”
动作漫不经心得过了头,语气也淡漠得过了头。看来你们之间还没完哪。科力瓦心想,有点儿意思了。
“如果你这次来只是想打听这个,”拉密鲁斯继续说,“写封信就够了。同样能得到我的答复,何况书信往来要省力得多。”
“说不定是我乐意和你聚聚。”
“当然了。”他愉快地回答,“说不定明天太阳会打西边出来。”
这次轮到科力瓦微笑,“只要能博得此地主人欢心,我可以令太阳照办。”
“确实,我相信这种事你干得出来。然则在下以为,尽管你的功力深不可测,终究还是有个限度的。”拉密鲁斯猛一挥手,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有话说,科力瓦,不妨直说。近日来我对没营养的客套提不起兴致。还有,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尽说些浪费时间的废话,我保留追索财产损失的权利。”
科力瓦靠回椅子背上。这个动作本来表达的是事不关己的淡漠,但配上他那凌厉的目光,含义就迥然不同了。他知道,拉密鲁斯能看出这个姿态的真正意味:潜伏的猛兽。“噬灵鸟事件,单顿宫外的那次,你还没忘吧?”
拉密鲁斯点点头,一边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实难忘怀。”
彩绘玻璃般的翅膀与天日争辉,边缘利如刀锋的长尾如划过空气般斩开皮肉,那残酷的美丽摧人魂魄……科力瓦费力地扫开杂念,“我记得,你和一位天雷卫士结伴抵达现场,这实在很……意外。老实说,相当难以置信。我感到……好奇。”
老人一侧白眉挑起,“你真的想知道个中因由吗?”
“问问无伤大雅。”
“信息自有价值,科力瓦。”
“我也没打算免费索取。”
拉密鲁斯十指指尖相对,陷入沉思。一道暗淡的光束落在他身边,灰尘在里面翻腾。许久,他说:“那只鹰,在单顿王宫外与噬灵鸟搏斗的那一只。它怎样了?”
科力瓦一耸肩,“我不知道。”
拉密鲁斯扬眉道:“我认为这说法难以服人。”
“随你怎么想。它在战斗中坠落下去,等我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后事如何,我跟你一样毫不知情。”
“那么它的真身是?”
“表面看,是个女巫。关于这件事,我跟别人一样,只有一些推测。但我的推测似乎比较可信。”
拉密鲁斯点头认可。“以下是你想要的答案。法迪尔来找我,希望我对单顿施加影响。我意识到,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是他夫人,格薇洛法王后。而王后……”他的语调变得稍稍消沉,“这么说吧,她那时有充分的理由不去接近她的丈夫。所以我找来她最信任的人,即她的异母兄弟雷斯。我把他送到高地王室属地去和她见面,到达的地点距离王宫较远,这样科斯塔司可能注意不到我在那里。当时,你提及的那场战斗已经打响——你看,科力瓦,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巧合,只不过是从一个点分开的两条岔路,不久之后又自然而然地会合。时间上的‘戏剧性’恰恰暴露出两件事归根到底是一件事。”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科力瓦在考虑这场交易的尺度。终于,他开口了:“鹰是一个女人变的。我不能肯定她是女巫还是法师——后一种可能性显然极低——但她是个娴熟的易形者,如你所见。”他希望这些足以让拉密鲁斯满意。然而他错了,老人冷澈的蓝眼睛毫不留情。科力瓦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揣摩对方,权衡到底付出多少合适,以及换来多少情报才不亏本。他的对手静静等待着,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输也好赢也好,他实在喜欢这个游戏。
最后,科力瓦说:“我相信她应该为安铎万王子的病负责。还有,冈桑那个白痴法师——叫乌鸦还是红鹤?不管叫什么名字——也是死在她手上。”拉密鲁斯依旧面沉似水,仿佛无动于衷,但科力瓦察觉有一丝诧异在他眼中闪过。“然而那时她离开了,我来不及解开这些谜团。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她。”
“其他人都认为杀掉乌鸦的凶手已经死了。”
“是的。”科力瓦表示同意,“我是唯一的知情者,到刚才为止。”
拉密鲁斯缓缓点头,消化着对方提供的情报。当法师评判事态时,这是很重要的步骤。最终他把嘴唇抿成一线,点了点头。“雷斯当时已经知道单顿失去了理性,也知道王后处境凶险。我请他帮忙,他说无能为力。据他讲,天底下没有什么言辞能说动格薇洛法按照我设想的方式面对她丈夫;还有,他爱她至深,不忍逼她承受那样的痛苦。
“这些话听起来都像是站不住脚的借口,但魔法给了我洞察力。显然雷斯知道单顿对他的异母姐妹做了什么,他害怕一旦回到那里,他就会怒不可遏地向高地之王下手……他害怕带给格薇洛法更多痛苦,她已是在苦苦煎熬了。
“我正想分辩,看能不能劝他回心转意,突然之间,他在马鞍上浑身绷紧了,一时间眼睛也失去了焦点,身体好像癫痫发作一样抽搐起来。我正要召唤法力镇压,就在那时——来得快去得也快,症状一下子又消失了。
“雷斯看着我,像撞了鬼似的。他的眼睛刚刚还清澈明亮,这时变得血红而愁苦。
“‘那怪物来了……我看到了……通过她的眼睛……’他惊恐地对我说,‘噬灵鸟’。
“彼时彼地,我还不知道这种怪物已经有一只回到人间。所以你应该理解,我估计他陷入了某种阴暗的幻觉中。不过个中分别无关紧要,他这下相信了高地王后处在生死关头,于是央求我立刻带他去她身边。我照办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科力瓦倒抽一口冷气,“巫术?”
拉密鲁斯摇头。“我那天看到的东西不是区区巫术这么简单。同样,我也不相信格薇洛法主动给她的兄弟发送了那条消息……他也绝对没有事先准备好接收。”他每说一句就伸出一根手指,“传说北方神灵曾经许诺,一旦噬灵鸟卷土重来,雷尔身上的某种特殊能力也将觉醒。我相信当时发生的情况正是这件事。我认为,在危急关头,格薇洛法·奥勒留启动了某种我们甚至无以名状的、传自远古的程式,并用它召唤雷斯。很明显,他们之间有一种超自然联系。也许这种联系存在于两人之间,或者全家,或者整个氏族里的每一个人之间,实情目前尚不得而知……看起来,雷斯记不起他看到的幻象,她也没察觉自己曾发送过什么。诸神赠与的神秘力量深藏在血脉里,而且现在再一次潜伏起来了。事后,我竭尽法术之能也窥测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科力瓦面色肃然,“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这不是好兆头。”
拉密鲁斯点头,“对,是这样。”
“假设噬灵鸟重现人间——”
“如果上古传说可信的话,北方诸神似乎认为那是注定的。反之……则是某种新力量在这世界上诞生了。无论哪种状况都很……有趣。”
科力瓦嘴唇抽动,“有点过于轻描淡写了吧。”
拉密鲁斯耸耸肩,“我们不过是观众而已,不对吗?岁月漫漫哪,未解之谜大有价值。从前,世界只是慢慢演变,现在,它的步伐加快了。只有凡人才会害怕那些东西。”
“可能吧。”科力瓦轻声回答,“不过别忘了噬灵鸟从前在这个世界上干过什么。故事里的某些情节会让法师也胆寒的。”
拉密鲁斯身体前倾,他的声音此时变成了窃窃私语,带着异乎寻常的热切,“而你是记得那个时代的,对不对,科力瓦?旁人的信息源头是口耳相传的诗歌和蒙尘的书卷,而你的来源,也许更……直接?”
科力瓦急吸一口气,“第一列王纪没有法师。你和我一样清楚,拉密鲁斯。噬灵鸟最终消失之后很久,我们族类才在人世间出现。”
“的确。尽管如此,仍然有人说你对这种怪物的了解比在世的任何人都多——比任何在世的人能够了解到的还要多。这是为什么?”
他耸耸肩,“也许只是因为我年纪够老,在人们还记得噬灵鸟的时代生活过。”
“也许我脑筋够灵,知道你说的都是些……你从前用过的那个漂亮字眼,什么来着,骆驼屎?”
“那又如何,”科力瓦眯缝起眼睛,“难道我不是个真正的法师,而是从大战之前一直活到今天的无名怪物?你拐弯抹角要说的就是这个?”他戏剧性地张开双臂,仿佛发出邀请,“只管来试。来感受我和灵伴之间的纽带。我让你亲自探个究竟,看我到底属于哪一个种类!”
尽管是个疯狂的提议,有那么一瞬间,科力瓦真以为拉密鲁斯会来个恭敬不如从命。听到这个建议之后,看得出白发法师眼中冒出了火花。如果科力瓦真的敞开自我接受检验,会不会有什么手段利用这一点,同时不被这一过程吞没?真是诱人的目标。科力瓦鼓起勇气预备可能到来的侵袭时,感到一阵不寻常的兴奋。在法师中,辈分和功力高如他们二人者彼此直接发生对抗是极罕见的事,而任何稀罕事都值得领略一番……哪怕无法排除其中的风险。
但紧张的一刻很快过去了。“算了。从你的法术的性质里,我已了解到你属于哪个族类。”拉密鲁斯确认,“难道你以为,外边那些障碍是摆着玩儿的?你的法力像恶魔的尾刺一样阴寒。”
科力瓦吃吃轻笑,“这可过奖了。”
“恐怕不是。”拉密鲁斯靠回椅背上,“法师们彼此捐弃前嫌、和衷共济的日子到了。我们全体,科力瓦。不然,那些生物将再次席卷世界。”
“那么,世界难逃这一劫。”科力瓦回答,“因为我无法想象法师们会做出当年那种必要的牺牲来拯救它。”
“也许这次不是非要牺牲不可。假使我们对历史了解得更深入,也许能找到更好的途径。”
科力瓦窃笑着起身。“要买下我所有的秘密吗?眼下你还付不起这个价钱,拉密鲁斯。不过,你这么抬举我真让我受宠若惊。”他站起来颔首致意,“在萨尔瓦多戴上王冠之前,我还有大把准备工作要做。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俗务繁冗啊。”他微笑,“当然,你明白的。”
拉密鲁斯起身送客,并亲自陪伴对方步出家宅大门。这是一种不寻常的尊重姿态,他只是偶尔会在情报交易之后这样做。
“我强烈建议你参加萨尔瓦多的加冕仪式。”科力瓦边走边说,“自从安铎万自杀那个夜晚之后——”单顿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羞辱你的那个夜晚。你肯定没忘记,对不对?“——这将是我们法师最大规模的聚会。已经有法师开始下注,赌萨尔瓦多会在加冕之后被哪家对头干掉。想想看,只要区区几个字……也就是辅佐他的法师的名字……就能够避免不幸。可惜,奥勒留家的傲慢占了先。也许应该归罪于忏悔教的傲慢,相当令人不快的信仰。”他摇摇头,“凡人真蠢啊,个个都是。顺便一提,我押的是科瑞亚拉努斯,条件是从戴上王冠开始,萨尔瓦多活不过二十四小时。”他微微一欠身,“请收下以上信息,就当做一份小礼物吧。”
“你太客气了。”拉密鲁斯的回答不动声色,含糊难解,但他的嗓音干巴巴的,“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会考虑你的建议。”他一挥手,大门开启,“此外……在离开时请尽量别把我的产业破坏得太严重,好吗?我实在不愿意为这种事寄账单。”
敢问护宅壕里的三头兽最近市价几何?“我尽力吧。”科力瓦许诺,“当然,前提是你的‘产业’别再来挡我的路。”
“当然不会挡你的去路。”拉密鲁斯说着,冷冷的笑意在他眼中闪动,“老实说,科力瓦……我有把握保证,任何属于本人的法术都没有半点留你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目送来客飞越魔法丛林,恶魔猎犬在下面仰天嚎叫。他转身回到灯火通明的图书室,重又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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