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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兹米瑟斯凭空冒出来,带给他们最新的消息。“能做的医生都做了,”他说,“帝国的医生,自然是,这种事情他们是专家。他们不肯打包票,不过他们觉得有一根手指可能保住了。中指只能截掉。手术做了六个钟头。总之他没有生命危险。很快你们就能去见他了。”他转身面对伊瑟姿,“你呢?你感觉如何?不,别说话。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他们跟我说了,一旦伤口愈合、肿也消下去,不会留多大伤疤的。你很走运,知道吗,再多一英寸你就死了。”

  伊瑟姿看他一眼,然后转开了头。季若特心想,多半这样也好,亏得她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你,”兹米瑟斯看看奥多,后者显得极不自在,“我说什么好呢?”

  “请别老说这个了,”奥多回答道,“是苏伊达斯。”

  “对,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肯定会……”兹米瑟斯耸耸肩,“当然了,这件事之所以如此特别,因为是卡努斐克斯将军的儿子冒着生命危险挽救了佩尔米亚。这么一来事情就彻底不一样了,我觉得完全可以这样说。”他的微笑像太阳一样温暖,“他们准备立一尊雕像,”他说,“就在卡塔西亚广场正中央。要我说眼下你是全佩尔米亚最受欢迎的人物呢。”

  “这太蠢了,”奥多说,“我只不过是——”

  “不重要,”兹米瑟斯坚定地说,“关键在于他们信什么。而他们相信浇灌者的儿子为了保护第一部长打跑了一打穷凶极恶的刺客。这才叫童话般的结局呢。完美。”他微微一笑,“不知道你父亲对你会如何,”他说,“我反正对你满意极了。”

  “一次一个人,”医生说,“而且看在老天分上别太久。可怜的家伙刚刚被我们四个人用针扎了六个钟头,眼下可不是他状态最好脑子最灵光的时候。”

  谁都不想第一个进去,最后是季若特自告奋勇,早去早完事么。推门时他努力思考该说什么。你还好吗?似乎没什么益处,也不大合适,可要是不说这句他就只能不开口了。

  “不算坏,”苏伊达斯是这么回答的,“说起来倒是勾起许多回忆,一帮蓝皮肤把我当棉被一样缝个不停。”他躺在一张低矮的窄床上,脑袋枕着一个绿色的丝绸垫子,包扎过的右手搁在胸口。他们给他洗了脸、刮了胡子、梳了头,连左手的指甲都替他剪了,但他的脸色白得像纸。他一点也不像苏伊达斯了。“听说咱们比赛还不赖。”

  “还行,”季若特回答道,“富兰特泽士赢了,奥多和我也赢了。伊瑟姿平了。挺不错的,我猜。只不过兹米瑟斯在生我的气,因为……”

  苏伊达斯点点头。“我听说了,”他说。“这种事难免要发生,哪怕在斯科利亚。”

  “只不过它发生在我身上的频率比大多数人都要高好多。”

  “倒也是。知道吗,光看你长相谁都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杀手。”

  “我不是故意的,那是……”

  苏伊达斯朝他微微皱眉,表示闭嘴。“我要是你就再也不击剑了,”他说,“说起来你最好从现在起避免接触任何武器。依我看它们似乎经常把你带上歧途。”他哈哈大笑,“它们可以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有时候跟它们一起没好处。它们能帮你活下去,但是……”

  季若特转开眼睛。“那时候我希望自己会死在钟楼里,”他说,“在我杀了议员之后。”

  “可你没死,不是吗?而且这回这破事儿,咱们这几个人全都一身伤,你却从头到尾连皮也没擦破就过来了。我看你倒像是对呼吸有瘾,”苏伊达斯严肃地说,“你一直告诉自己说我不干了,但你离放弃总是差了一点。我怀疑你要永远活下去呢。”

  季若特转回去看他:“别这么说。”

  苏伊达斯哈哈笑。“我见过你这种人,”他说,“你不会有事的。你周围的人倒不好说了,但你肯定没事。没关系,”他身子稍微往前倾,“活着又没错。你生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们陷害我,”季若特听见自己说出这话,不禁大吃一惊,“议员的妻子,那后头的不知什么人。他们想让议员死,所以就设计引我上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确信就是这样。然后他们送我来这儿,免得我碍事,让我送命。他们以为我肯定会送命,毕竟我并不是职业的剑手,只不过是业余玩玩,否则他们为什么会挑我进队伍?他们知道这里的人用开刃的剑击剑,于是他们以为我会死在这儿,帮忙挑起另一场战争。我觉得他们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儿。为了能打仗。”

  苏伊达斯朝他笑得灿烂。“鬼话连篇,”他说,“你自己也知道。”

  下一个是伊瑟姿。她低头看看躺在床上的他,然后说:“我不能说太多,医生说的,免得线崩了。”

  苏伊达斯耸耸肩。“没关系,”他说,“我能插进几句话也挺好的,虽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就更好了。感觉像作弊。”他看了她几眼,然后说:“你知道,小奥多爱上你了。”

  “噢老天——”

  “嘘,”苏伊达斯说,“可别把嘴给崩了。呐,你该考虑考虑,真的。我意思是,你这辈子什么都不用愁了。”

  “苏伊达斯……”

  “而且会留疤,”苏伊达斯说,“你又不能留个胡子把它给遮起来。再说了,你们俩在一起对双方都合适。”

  “我才不要听这种话,”她全身皮肤都通红,只有指关节发白,“你简直——”

  “听我说。”他拿出了对付马那种平静、难以抵挡的声音。它能见效一次,下一次就没用了,“就我自己来说我是懒得跟奥多·卡努斐克斯浪费时间的,而他父亲更是自大洪水以来整个人类最大的威胁。可如果你嫁给他,说不定你还有可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做着针线变老、吩咐厨子剩下的猪肉晚餐时候端上桌。如果他娶了你,那就是直接违抗他父亲的命令,绝对是‘再也别登我家的门’这种级别,所以你也不必享受成为卡努斐克斯家一分子的乐趣。你能带奥多离开那混蛋,而他会对你感激涕零,于是一辈子崇拜你。而且你自己老实一点罢——不太可能有更好的人向你求婚了,很可能根本一个都没有,而我可不觉得你愿意四十岁还在父母家当老处女。考虑考虑,”他一面打个老大的哈欠一面说,“他这人还不坏,我猜。想想他是从哪儿来,又经历过什么,能长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呢。”

  她朝他皱了一会儿眉,就好像他是用一种简单的密码写成的,只要她愿意费点心思多半可以破解。然后她脸上的肌肉放松了。“苏伊达斯,”她甜甜地说,“你这人满嘴喷粪,他们真该把你放到草莓地上。要我听你的建议,那除非——哦见鬼,”她透过压住嘴巴的手指缝隙飞快地说,“流血了。瞧你害得我……”

  兹米瑟斯说:“如何?”

  “什么如何?”

  “你吃惊吗?发现是卡努斐克斯家的小子。”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哦对了,我给你带了几个苹果。”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总共两个,以便可以说成“几”。苏伊达斯看看苹果。“你选一个,”兹米瑟斯说,“另外一个我吃。好让你知道没下毒。”

  “你晓得你可以把你的苹果塞哪儿,上校。假设两个都能塞进去的话。”

  “随你便,”兹米瑟斯朝他微笑,“别为了没猜对闷闷不乐,”他接着说下去,“我也不确定,否则就告诉你了。不过呢,现在再回头去看……”

  “对,我知道,”苏伊达斯又打个哈欠,“浇灌者把自家儿子送来的好处:谁也不会猜到他的计划,因为谁也不信他会让自己的儿子去送死。如果他成功,就会打仗;如果他失败,一样会打仗。而且奥多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或者临阵退缩,因为卡努斐克斯的儿子是怎么说怎么做的。坏处:儿子死掉。可又怎么样呢?整个家族的历史就是一份被父亲埋葬的儿子的目录,都是为了伟大的事业嘛。他们为此骄傲,叫我恶心。不过我猜他大概从来也不怎么喜欢这孩子。”

  兹米瑟斯等了一会儿。“那到底怎么回事?”

  “他赢了,”苏伊达斯躺回去闭上眼睛,“证明了他更强,可以说是。但是时间不够了。他意识到时间不够以后就放弃了。这人不是杀手,你瞧。我看得出来他是在哪个瞬间意识到已经太迟了,于是他就……”苏伊达斯叹口气,“不是杀手,”他说,“否则他会干掉我,好让我闭嘴。现在么,当然了……”

  兹米瑟斯摇摇头。“你俩各执一词,没人会相信你。”

  “这我想到了。”苏伊达斯伸个懒腰,用裹了绷带的手掩下哈欠,“我觉得他大概没想到。但关键不在这儿。他自己知道,哪怕再也没有别人知道。”

  兹米瑟斯咧嘴笑:“那么就是用钱来和解了,我猜想。”

  “还有别的,”苏伊达斯皱眉,“毕竟是因为他我才没法再运用我唯一的技能,所以为什么不呢?补偿。卡努斐克斯家又不缺钱。”他叹口气,“你知道,我很高兴能找到借口。这见鬼的斗剑我已经烦得要死了。”

  “好吧,”兹米瑟斯说,“作为奖赏,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钱?”

  “不是,”兹米瑟斯回答道,“比钱好。照他们的说法,钱买不到的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全都要花钱,”苏伊达斯回答道,“不过继续。”

  兹米瑟斯凑近了些,这个距离,再加上他那极其专注的表情,让苏伊达斯怀疑对方是不是准备吻自己。然而兹米瑟斯只是压低声音说:“那第一次,在大战的时候,你在运输队当车夫,某个笨蛋送你们走了一条路,跟一支佩尔米亚纵队迎面碰上。这件事你还没忘吧?”

  苏伊达斯皱眉:“怎么?”

  兹米瑟斯又凑近了些,他的脸离得那么近,苏伊达斯闻到了他早上用来刮胡子的玫瑰水的味道,这让他想起松莎。“你难道从来不想知道下命令的军官是谁?你就不想跟他见个面?在某个安静的地方,某个谁也不在乎的地方?嗯?”

  苏伊达斯浑身发冷。“要说的话,想也是想过的。”

  “要我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吗?”

  兹米瑟斯走出来后,径直盯着富兰特泽士说:“该你了。”

  “他还好吗?”富兰特泽士问,“如果他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他了。”

  “没关系,”兹米瑟斯说,“他想见你。”

  富兰特泽士站起来。他口袋里有把折叠刀,佩尔米亚人的手艺,斯科利亚买不到的。打开以后会有一个小弹簧把刀身锁住,直到你按下一个圈将它释放。你可以用它切或者刺,即便使出大力气也不必担心刀会折回来割伤你自己的手指。他看见有个书记员用它削铅笔,那人是击剑迷,对最后那场大赛十分热心。“那我就进去了。”他说。

  苏伊达斯坐在床上。“富兰特泽士,”他说,“听说你不大顺利。”

  富兰特泽士点点头所:“我太老了。”

  “你赢了,不是吗?这是最要紧的。”

  “嗯,我还活着。”他走近一步,活像是被人群挤得贴在栅栏上,“你感觉如何?”

  “累,”苏伊达斯回答道,“刚刚兹米瑟斯来了,他这人真难应付。”

  富兰特泽士说:“你该睡一会儿。”

  “我也想睡,”苏伊达斯说,“可怎么着都不舒服。我觉得是枕头太软了。”

  富兰特泽士哈哈笑:“这个嘛,如果一段时间里习惯了硬邦邦的床,我猜这儿的枕头是会觉得软的。”他往前迈了一步,穿过隐形的栅栏,进入近距离,“来,我看看能不能想点法子。”他逼近床边,与苏伊达斯的头齐平。床上有两个枕头,他拿起一个。“躺下,”他说,“喏,这样就好多了。医生说……”

  “我知道,”苏伊达斯说,“不过我不抱多大希望。”

  富兰特泽士把左手放在苏伊达斯头上,把它推回枕头上,动作很轻,几乎可说是温柔。“他们说你在手术台上多久来着?六个钟头?肯定很要命。”

  “本来也还好,可那医生偏偏是击剑狂。他想知道乔伊奥兹那场比赛的一切,每一个细节。可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只好瞎编。”他打个哈欠,“那个兹米瑟斯,”他说,“等到再也不用见他的时候我才高兴呢。”

  “闭上眼睛,”富兰特泽士说,“休息休息。”

  苏伊达斯照做了。他的眼睛刚闭上,富兰特泽士就把拿在右手里的枕头扔到苏伊达斯脸上;他整个人扑上去,用胸口和前臂压住枕头,紧紧捂住苏伊达斯的嘴巴和鼻子。苏伊达斯弓起背,双脚踢床弹起身体,左手飞快地伸出;他的手掌打中富兰特泽士的下巴,把他推到地上。然后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这时富兰特泽士已经站稳,并且打开了折叠刀。苏伊达斯把刀踢飞,手肘猛击富兰特泽士的嘴巴。富兰特泽士站立不稳,绊了自己的脚重重坐在地上。

  “如何?”苏伊达斯把气喘匀,“完事了?或者你还想再试一次?”

  富兰特泽士惊慌失措地到处瞅,结果发现小刀在苏伊达斯左手里。他用牙咬住圆圈把刀折起来,折好以后扔给富兰特泽士。后者想接却没接住。它在地砖上弹了几下,最后消失在床底。

  “算了。”苏伊达斯说。

  富兰特泽士看着他:“我……”

  “我说了,”苏伊达斯坚定地重复道,“算了。”他慢慢吐出一大口气,非常平稳,然后爬回床上,用左手拉起被单盖住双腿,“我就猜会这样,”他说,“你击剑是不错的,但要说战斗那简直屁都不是。绝对杀不了人。”他哈哈大笑,“这倒不是坏事,”他说,“我这辈子学到一件事,战斗是很没用的沟通方式。”他停在这里,富兰特泽士纹丝不动,惊得僵在原地。“杀人就更没用了,”他接着说道,“但你是杀不了我的,就算你想杀也杀不了。而且我并不觉得你真想。”他用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免得它碰到胸口。他说:“兹米瑟斯跟我说了。”

  “他跟你说了。”

  “没错。”苏伊达斯把肩膀放平在床上,“我觉得他好像把这当成奖赏,因为我一直乖乖听话。说来话长,你不会想听的。他跟我说大战的时候,是你把我所在的补给队送到死路上。”他稍微偏偏脑袋,“你之前知道吗?”他问,“在你加入这趟之前?”

  “他跟你说了。”

  “对。估计他们就是这么威胁你的,如果你不照他们说的做……”

  “他们说的我全都照做了,”富兰特泽士说,“说起来倒也不多,”他苦哈哈地添上一句,“我根本没起什么作用,就算我不来也没什么。他们并不需要我。”

  苏伊达斯哈哈大笑:“据我观察,这次的整个任务都挺叫人失望的。或者本来是会这样的,要不是有小奥多。多亏了他,我真的相信仗不会打起来了。”

  “自然还有你。”

  “哦,我没做什么。反正呢,”苏伊达斯轻快地说,“我告诉兹米瑟斯说他的奖赏根本不值当。已经过了太久,而且这期间也发生了太多事。你知道,有些致命的秘密有点像上好的红酒。保存太久,结果就没味儿了。”他闭上眼睛,“你可以走了,”他说,“下回你想用枕头闷死谁,老天在上你只管动手就是了。你那了不起的谋杀企图比金阶神庙还显眼。”

  富兰特泽士站起来:“对不起。”

  “哦,人人都在道歉,”苏伊达斯不耐烦道,“抱歉害你挨了这么多刀,不是针对你,以后不会了。就好像我在乎这些屁话似的。假设兹米瑟斯没骗我,现在我在斯科利亚的银行里已经有两万五千诺米斯玛塔,之后还会有更多,这才是最重要的。我算是熬出来了,安全了。我所有的麻烦都已经了结。而且尽管我做了正确的事也还有这样的结果,所以这大概真是超出我应得的吧。”

  “即便如此,”富兰特泽士说,“我真的很抱歉。要是我早知道……”

  “你走吧,”苏伊达斯说,“拜托。”

  最后轮到奥多。他坐下来,很长时间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最后苏伊达斯受不了了。他问:“怎么?”

  “你说你稍后再收拾我的。”

  “我是说过。”

  奥多抬起眼睛:“现在是稍后了吗?”

  苏伊达斯哈哈大笑。奥多不以为然似的皱起眉头,“你很享受是吧?”他说,“被大家围着。你躺在那儿跟个皇帝似的。”

  “确实如此,”苏伊达斯说,“冠军剑手。他们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他把脑袋侧放、往上瞅奥多的脸,一脸不解之色活像是小狗。“如果换了是我去,”他说,“换你在那里挡路,你现在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完蛋了。这事儿叫我有点吃惊。毕竟你能冷血杀掉两个,抱歉,三个,政府部长。我还以为你杀我也不成问题。”

  “他们是佩尔米亚人。”

  “啊。”苏伊达斯点点头,“对,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大战那时候我干过很多类似的事。一旦你能把他们从人变成敌人,那就不算什么大事了。”他耸耸肩,“敌人,”他说,“对手,异己。目标,就像画在墙上的人形,所有脆弱的部位都用数字标注。换了你认识的人就不一样了。”

  奥多摇摇头。“他们必须杀,”他说,“你是没必要杀的,杀了你并没有益处。”他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我刚刚问你,现在是稍后了吗?”

  “稍后已经来了又过了,”苏伊达斯回答道,“除了那一大堆能让我下半辈子开开心心、无所事事的钱,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原来如此,”奥多回答道,“你做了什么?”

  “你会知道的。不是伸张正义,”他补充道,“因为根本没有正义这种东西。但是恰如其分。让世界更安全一点,而你爸爸会气疯的。”

  奥多等着,但苏伊达斯并不准备进一步说明,于是他说:“那么不会再有另一场战争了。”

  “至少不会明天就打起来。稍后,也许,但到那时候也不干我事了,所以不会是我的错。”

  奥多微笑:“我父亲有一次说——”

  “喔行行好,求你。”

  “我父亲,”奥多坚定地重复道,“有一次告诉我说我是他的一个错误。我猜这大概是他能想出来的最伤人的话。当时他就处在说那种话的心境里。”

  “你父亲,”苏伊达斯说,“是一堆臭狗屎。行了,解散。这是军队的行话,”见奥多没动弹他便解释一番,“意思是走开。还以为你知道呢。”

  奥多说:“我不是军人。”

  苏伊达斯看着他。“我知道,”他说,“你该感谢老天。”

  广场里的人在高喊卡努斐克斯、卡努斐克斯。这让第一部长微笑起来。他显得缺乏练习,但这是可以理解的。

  “等一下你和我就得一道去露台上,”他告诉奥多。后者瑟缩了一下,还问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必要。“哦,绝对有必要,”第一部长向他保证,“除非你想激起暴动。他们想看他们的新英雄。”

  兹米瑟斯满脸笑容。“对,你非去不可,奥多,”他说,“这是那种大家会永远铭记的时刻。佩尔米亚的第一部长和浇灌者的儿子在行会大楼的露台上握手。七年之前谁都会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足以证明我们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取得了多大进展。”

  “但并不是我,”奥多绝望道,“是苏伊达斯。是他——”

  “的确,”部长坚定地微笑,“不幸的是,德泽尔上尉身体欠佳。除此之外,你才是抓住他们想象力的那个人。那个象征,你瞧:完美。”他把一只肥嘟嘟的小手放在奥多肩膀上,“我们都知道德泽尔上尉也在场,但我敢说十年之后他就会完全从故事里淡出。他会变成一道智力题:挫败刺杀拉炯斯部长阴谋的另外那个斯科利亚人是谁?如果有谁能想起他的名字,那人就会十分得意了。历史就是这么回事,”他高高兴兴地补充道,“我一直认为历史是绕着真相长起来的,就好像绕在树上的常青藤。当然这没关系。关键在于这个时刻,你和我一起。今后许多年他们都会指着这一刻说,这就是大战真正结束的时候。”

  “我真的不觉得……”

  “哦快去吧,奥多,”伊瑟姿说,“别跟个小宝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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