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并没有找太久。
走廊中空无一人，但我在我们刚才经过、摆放着纪念品的房间门前向里望了一眼，看到骑士鹰就坐在房间深处的安乐椅上，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他身旁的一座煤气暖炉中跳动着火焰，他的假人躺在暖炉旁边的地上，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彷佛都被剪断。
一开始，这一幕让我感到担忧。骑士鹰还好吗？
然后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闪耀着跃动的火光，正盯着房间中央那个看起来很像棺材的银色盒子。当一滴泪水从骑士鹰的面颊上滚落时，我意识到这个人也许想要独处一段时间，就连假人安静的注视也是多余的。
「教授杀死了她，对不对？」我悄声说，「你的妻子。她变得邪恶，教授不得不杀死了她。」
我终于回忆起几个星期以前，在巴比拉城外和教授谈话的一些细节。那时我们在一间小地下室里，教授正在那里做科学实验。他和我谈起了他的队友，他们每个人都是异能者：他、王权、幽暗森林，还有亚玛拉。或早或晚，他们三个都变得邪恶了。
星火啊。四个人，如果包括教授的话。
这没有用，戴维。他那时说，它在摧毁我……
「你没有听清楚我的命令，是不是，孩子？」骑士鹰问。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来到棺材前。棺材盖子有一部分是透明的，我能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女性，神态安详地躺在里面，一头金发披散在身后。
「她曾经那样努力地抵抗它。」骑士鹰说，「有天早上，我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她留下了六个空咖啡杯，所以她应该整晚都没有睡。她一直都很害怕睡着。」
「噩梦。」我悄声说着，将手放在玻璃棺材盖上。
「我认为整晚无法睡眠的压力最终让她垮掉了，我亲爱的亚玛拉。乔纳森帮了我们两个一个忙，杀死她──我只能如此看待这件事。你也应该抛弃那个拯救乔纳森的愚蠢想法。了结他，孩子。这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好。」
我从棺材上抬起头，看着骑士鹰。他没有抹去脸上的泪水。他做不到。
「你还保有希望。」我说，「否则你就不会邀请我们进来。你看到了梅根的行动，你的第一个想法是我们找到方法赶走了黑暗。」
「也许我只是可怜你。」骑士鹰说，「可怜一个明显爱上了异能者的人。就像我以前那样、像蒂雅以前那样。也许我邀请你进来是为了给你一个警告：做好准备，孩子。有一天早上，当你醒来的时候，她就会不见了。」
我走过房间，肩头扛着步枪，向骑士鹰伸出手。骑士鹰的假人快得完全出乎我的想象，它跳起来，不等我的手按在骑士鹰的肩膀上就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臂。
骑士鹰的目光朝我的手闪动了一下，显然判断我无意伤害他。假人放开我。星火啊，这个假人的力气可真大。
我的手落在骑士鹰的肩膀上，接着蹲到他的椅子前。「我要战胜它，骑士鹰，但我需要的答案只有你能给我。关于引擎，它们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愚蠢。」他说。
「你冷冻了亚玛拉，为什么？」
「因为我也很愚蠢。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胸口上有一个和乔纳森的拳头一样大的洞。她死了。任何虚饰都是愚蠢。」
「但你还是治愈了她的身体，」我说，「并妥善地保存着她。」
「你看到那些了？」骑士鹰朝房间的墙壁上点点头，那里有死去异能者留下的纪念物。「那些力量都无法带她回来。每一份都是一个拥有医疗能力的异能者，我用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制作引擎。但没有用。没有答案、没有秘密。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世界。」
「祸星就是一个异能者。」我悄声说。
骑士鹰睁大了眼睛，将目光从墙上转回来，再次聚焦到我身上。「什么？」
「祸星，」我重复了一遍，「是异能者。一个……人。王权发现了这个事实，甚至还和那个人有过对话。毁掉我们生活的并不是一股自然力量，不是一颗星星或者彗星……而是一个人。」我深吸一口气，「我要杀死祸星。」
「天哪，孩子。」骑士鹰说。
「拯救教授是第一步，」我说，「我们需要他的能力来实现最终目标。教授得救之后，我就要上去摧毁那个怪物。我们要让世界回到祸星升起之前的样子。」
「你绝对是疯了。」
「其实，我杀死钢铁心之后就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说，「我需要一个新的人生目标，我觉得我应该找一个更高的目标。」
骑士鹰盯着我，然后一扬头，大笑起来。「我从没想过会遇到一个比乔纳森更有野心的人，孩子。杀死祸星！为什么不呢？听起来好简单！」
我望向那个假人。它正捧着肚子前扑后仰，彷佛乐不可支。
「那么，」我说，「你打算帮助我？」
「你对于生下来就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异能者有什么了解？」骑士鹰问话的时候，他的假人伸出手揩揩他的面频。骑士鹰笑出来的眼泪和他为妻子哀悼的泪水汇聚在一起。
「据我所知，只有一对这样的双胞胎：人生男孩，汉加尔和疯园栏，他们都在巫师会里。最近他们出现在……查尔斯顿，对不对？」
「很好，」骑士鹰回答，「你的确很熟悉你的工作。要不要坐下？你看上去很不舒服。」
假人为我拖过一张凳子，我坐了下去。
「那两个家伙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骑士鹰开始详细解说，「……祸星出现的一年之后。就是在那个时候，教授和其他一些人获得了力量，你们的学究称之为『第一波』。他们的出现开始让我们之中的一些人思考超能力的机制，他们曾经──」
「──拥有完全一样的能力。」我说。「空气压力控制、操纵痛苦、预知。」
「没错。」骑士鹰说，「你应该知道，他们并非唯一的双胞胎异能者。他们只是唯一不曾相互杀戮的一对。」
「不可能，」我说，「否则我一定会听说还有别的双胞胎。」
「我的话没有错。我的同伴和我确保了没有人知道其他双胞胎的存在，因为他们身上有一个秘密。」
「每一对双胞胎都有同样的超能力。」我猜测，「双胞胎会分享同样的力量。」
骑士鹰点点头。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超能力是遗传的。」
「是，也不是。」骑士鹰说，「我们在异能者的身上找不到遗传基因能够表达出与其超能力有关的线索。那些关于粒腺体的胡说八道？都是我们编造的。看上去很有道理，因为异能者的ＤＮＡ很快就会消亡。你听到关于引擎的其他一切装模作样的技术分析也都是骗人的，我们只是用它们来迷惑那些想方设法和我们竞争的人。」
「那超能力是怎样？」
「你应该明白，如果我将这个告诉你，那我就打破了和其他公司达成的协议。」
「我会感激不尽。」
他向我挑起眉毛，他的假人则将双臂抱在胸前。
「如果我是对的，哪怕只有最小的一点机会，」我说，「我都能永远阻止异能者。这不值得冒险一试吗？」
「是的，」骑士鹰说，「但我还是想要得到你的承诺，孩子。答应我你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你保守这个秘密就是个错误。」我说，「如果这个世界的各国政府得到这个情报，也许他们就能战胜异能者。」
「太晚了。」骑士鹰说，「给我承诺。」
我摇摇头。「好吧，我会告诉我的团队，但我也会让他们发誓保守这个铋密。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
骑士鹰对我的话思考片刻，然后叹了口气。「细胞培养。」
「细胞培养。」他说，「知道吗？只要你取得一份细胞样品，让它们在实验室生长。这就是答案。得到异能者的细胞，把它们放入试管，加上营养品，替它们通电。砰！你就能模仿那个异能者的能力了。」
「你在开玩笑。」我说。
「没有。」
「不可能那么容易。」
「这一点也不容易，」骑士鹰说，「电压决定了你能得到什么能力。你必须施加正确的电压，否则你就会把自己炸飞……天哪，可能把一整个州炸到月球上去。我们大部分实验的全部设备，都是为了驾驭那些来自于细胞的能力而设计的。」
「嗯，」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祸星不能区分一个真正的人和一堆细胞？」对于一个能制造出种种奇迹的智慧体而言，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错误。
「呃，」骑士鹰说，「更像是他不在乎。我的意思是，如果祸星是一个异能者的话。也许他和引擎还有着一些我们不理解的交互作用。事实是，就算在最好的情况下，那些东西也有可能是非常危险的。有时一种能力会对某一个人起不了作用。其他人都能使用这种能力，但就是有一个人无法操纵这个设备。
「这样的事情在异能者身上更经常发生。乔纳森证明了异能者能够使用引擎，但偶尔我们也会遇到他无法操纵某个引擎的情况。当同一个人使用两个不同的引擎时，也会发生这种状况。有时候，两个引擎会相互干扰，其中一个会报废。」
我坐回到凳子上，陷入思考。「细胞培养。嗯，我觉得有些道理，但它竟然是……这么简单。」
「最大的秘密经常都是最简单的。」骑士鹰说，「但它也只是在回顾时显得简单。你是否知道，在祸星之前的日子里，科学家们用了多长时间才找到办法培养人类细胞？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过程，更何况要让它引擎化也同样困难。我们经过巨大的努力才制造出第一批引擎，被你们称作『引擎』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小培养皿，它能够为细胞提供营养、调节温度、排出废物。一个好的引擎能够持续使用数十年，如果构造正确的话。」
「王权知道你的秘密，」我说，「她用灭除的细胞制造了一颗炸弹。」
骑士鹰陷入沉默。当我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假人靠在墙上，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彷佛无法确定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如何？」我问。
「用还活着的异能者制造引擎很危险。」
「对异能者有危险？」
「星火啊，不，是对你们。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别人使用，这会让他们极为痛苦。他们还能感觉到痛苦的源头所在，所以他们当然会找到那个痛苦源头，摧毁它。」
「这就是双胞胎的问题，」我说，「你说过……」
「几乎总是一个杀死另一个。」骑士鹰说，「每当双胞胎中之一使用他们的能力时，另一个就会陷入痛苦。所以我不会用活着的异能者制造引擎，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主意。」
「是的，嗯，根据我对灭除的了解，他也许会享受痛苦。他就像一只猫。」
「一只……猫？」
「是的，一只捉摸不定、喜欢把一切搞得一团糟、还总是引经据典、超爱受苦的猫。」我侧过头，「或者？你认为他更像一只鼬鼠？可以想见。但是王权对灭除施行了外科手术，难道她不是需要一份血液样本就可以吗？」
骑士鹰的假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是一种老办法。在我决定停止使用活体异能者制造引擎之前也曾经用过的办法，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有多简单。不管怎样，你已经得到了这个秘密。也许这能帮助你，我不知道。不过，你是否可以别再打扰我的哀悼了？」
我站起身，忽然觉得很累。也许是因为我之前接受的治疗。「你知道教授的弱点吗？」
骑士鹰摇摇头。「不知道。」
「你在说谎吗？」
骑士鹰哼了一声。「我没有。他从不曾让我知道他的弱点，而我做出的所有猜测都是错的。问问蒂雅吧，也许教授和她说过。」
「我相信蒂雅已经死了。」
「该死的。」骑士鹰又陷入沉默，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我希望关于引擎的秘密能让我推测出教授和他将自身力量给予其他人的原理。对于异能者为何能够以那种方式避开黑暗，我还是没有答案。
除非他们其实根本无法避开，我心想。我需要和艾蒙德谈谈，那位被称为「汇流」的异能者。
我向门口走去，经过棺材里的那名死亡异能者，暗自希望骑士鹰永远也找不到办法带这个女人回来。我很怀疑他能够从这样的重聚中得到什么。
「钢铁杀手。」骑士鹰在我身后喊着。
我转过身，那个假人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小设备。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圆柱形电池，是那种我在工厂晚餐后放映的玩具广告中的古早电池。我们小孩子都很喜欢那些广告，和被它们所隔断的那些影片相比，它们看上去更真实──更像是异能者到来之前世界的样子。
噢，生活在一个孩子们能在早餐时吃到五颜六色谷物，能够向父母讨要玩具的世界里，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什么？」我一边问，一边从假人手中拿起这个小东西。
「样品培养皿。」骑士鹰说，「它能够让细胞足够保持长时间的新鲜度，这样你们就能把细胞寄回给我。等到你们失败、不得不杀死乔纳森的时候，弄一份他的ＤＮＡ样品回来。」
「这样你就能做出一个设备，用他的细胞来致富了？」
「据我所知，乔纳森‧斐德烈斯拥有异能者中最强的治疗能力。」骑士鹰说。他的假人向我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用他能够制造出最厉害的急救星，比我至今为止测试过的任何急救星都强大得多。这样也许……能对亚玛拉起作用。我已有超过一年时间不曾对她试过新的办法了，但可能……我不知道。不管怎样，你们都应该让乔纳森在死后继续治疗伤员。你们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
我没有答应他。但我接受了这个培养皿。
你永远不会知道可能遭遇什么样的状况。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走廊中空无一人，但我在我们刚才经过、摆放着纪念品的房间门前向里望了一眼，看到骑士鹰就坐在房间深处的安乐椅上，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他身旁的一座煤气暖炉中跳动着火焰，他的假人躺在暖炉旁边的地上，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彷佛都被剪断。
一开始，这一幕让我感到担忧。骑士鹰还好吗？
然后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闪耀着跃动的火光，正盯着房间中央那个看起来很像棺材的银色盒子。当一滴泪水从骑士鹰的面颊上滚落时，我意识到这个人也许想要独处一段时间，就连假人安静的注视也是多余的。
「教授杀死了她，对不对？」我悄声说，「你的妻子。她变得邪恶，教授不得不杀死了她。」
我终于回忆起几个星期以前，在巴比拉城外和教授谈话的一些细节。那时我们在一间小地下室里，教授正在那里做科学实验。他和我谈起了他的队友，他们每个人都是异能者：他、王权、幽暗森林，还有亚玛拉。或早或晚，他们三个都变得邪恶了。
星火啊。四个人，如果包括教授的话。
这没有用，戴维。他那时说，它在摧毁我……
「你没有听清楚我的命令，是不是，孩子？」骑士鹰问。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来到棺材前。棺材盖子有一部分是透明的，我能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的女性，神态安详地躺在里面，一头金发披散在身后。
「她曾经那样努力地抵抗它。」骑士鹰说，「有天早上，我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她留下了六个空咖啡杯，所以她应该整晚都没有睡。她一直都很害怕睡着。」
「噩梦。」我悄声说着，将手放在玻璃棺材盖上。
「我认为整晚无法睡眠的压力最终让她垮掉了，我亲爱的亚玛拉。乔纳森帮了我们两个一个忙，杀死她──我只能如此看待这件事。你也应该抛弃那个拯救乔纳森的愚蠢想法。了结他，孩子。这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好。」
我从棺材上抬起头，看着骑士鹰。他没有抹去脸上的泪水。他做不到。
「你还保有希望。」我说，「否则你就不会邀请我们进来。你看到了梅根的行动，你的第一个想法是我们找到方法赶走了黑暗。」
「也许我只是可怜你。」骑士鹰说，「可怜一个明显爱上了异能者的人。就像我以前那样、像蒂雅以前那样。也许我邀请你进来是为了给你一个警告：做好准备，孩子。有一天早上，当你醒来的时候，她就会不见了。」
我走过房间，肩头扛着步枪，向骑士鹰伸出手。骑士鹰的假人快得完全出乎我的想象，它跳起来，不等我的手按在骑士鹰的肩膀上就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臂。
骑士鹰的目光朝我的手闪动了一下，显然判断我无意伤害他。假人放开我。星火啊，这个假人的力气可真大。
我的手落在骑士鹰的肩膀上，接着蹲到他的椅子前。「我要战胜它，骑士鹰，但我需要的答案只有你能给我。关于引擎，它们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愚蠢。」他说。
「你冷冻了亚玛拉，为什么？」
「因为我也很愚蠢。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胸口上有一个和乔纳森的拳头一样大的洞。她死了。任何虚饰都是愚蠢。」
「但你还是治愈了她的身体，」我说，「并妥善地保存着她。」
「你看到那些了？」骑士鹰朝房间的墙壁上点点头，那里有死去异能者留下的纪念物。「那些力量都无法带她回来。每一份都是一个拥有医疗能力的异能者，我用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制作引擎。但没有用。没有答案、没有秘密。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世界。」
「祸星就是一个异能者。」我悄声说。
骑士鹰睁大了眼睛，将目光从墙上转回来，再次聚焦到我身上。「什么？」
「祸星，」我重复了一遍，「是异能者。一个……人。王权发现了这个事实，甚至还和那个人有过对话。毁掉我们生活的并不是一股自然力量，不是一颗星星或者彗星……而是一个人。」我深吸一口气，「我要杀死祸星。」
「天哪，孩子。」骑士鹰说。
「拯救教授是第一步，」我说，「我们需要他的能力来实现最终目标。教授得救之后，我就要上去摧毁那个怪物。我们要让世界回到祸星升起之前的样子。」
「你绝对是疯了。」
「其实，我杀死钢铁心之后就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说，「我需要一个新的人生目标，我觉得我应该找一个更高的目标。」
骑士鹰盯着我，然后一扬头，大笑起来。「我从没想过会遇到一个比乔纳森更有野心的人，孩子。杀死祸星！为什么不呢？听起来好简单！」
我望向那个假人。它正捧着肚子前扑后仰，彷佛乐不可支。
「那么，」我说，「你打算帮助我？」
「你对于生下来就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异能者有什么了解？」骑士鹰问话的时候，他的假人伸出手揩揩他的面频。骑士鹰笑出来的眼泪和他为妻子哀悼的泪水汇聚在一起。
「据我所知，只有一对这样的双胞胎：人生男孩，汉加尔和疯园栏，他们都在巫师会里。最近他们出现在……查尔斯顿，对不对？」
「很好，」骑士鹰回答，「你的确很熟悉你的工作。要不要坐下？你看上去很不舒服。」
假人为我拖过一张凳子，我坐了下去。
「那两个家伙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骑士鹰开始详细解说，「……祸星出现的一年之后。就是在那个时候，教授和其他一些人获得了力量，你们的学究称之为『第一波』。他们的出现开始让我们之中的一些人思考超能力的机制，他们曾经──」
「──拥有完全一样的能力。」我说。「空气压力控制、操纵痛苦、预知。」
「没错。」骑士鹰说，「你应该知道，他们并非唯一的双胞胎异能者。他们只是唯一不曾相互杀戮的一对。」
「不可能，」我说，「否则我一定会听说还有别的双胞胎。」
「我的话没有错。我的同伴和我确保了没有人知道其他双胞胎的存在，因为他们身上有一个秘密。」
「每一对双胞胎都有同样的超能力。」我猜测，「双胞胎会分享同样的力量。」
骑士鹰点点头。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超能力是遗传的。」
「是，也不是。」骑士鹰说，「我们在异能者的身上找不到遗传基因能够表达出与其超能力有关的线索。那些关于粒腺体的胡说八道？都是我们编造的。看上去很有道理，因为异能者的ＤＮＡ很快就会消亡。你听到关于引擎的其他一切装模作样的技术分析也都是骗人的，我们只是用它们来迷惑那些想方设法和我们竞争的人。」
「那超能力是怎样？」
「你应该明白，如果我将这个告诉你，那我就打破了和其他公司达成的协议。」
「我会感激不尽。」
他向我挑起眉毛，他的假人则将双臂抱在胸前。
「如果我是对的，哪怕只有最小的一点机会，」我说，「我都能永远阻止异能者。这不值得冒险一试吗？」
「是的，」骑士鹰说，「但我还是想要得到你的承诺，孩子。答应我你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你保守这个秘密就是个错误。」我说，「如果这个世界的各国政府得到这个情报，也许他们就能战胜异能者。」
「太晚了。」骑士鹰说，「给我承诺。」
我摇摇头。「好吧，我会告诉我的团队，但我也会让他们发誓保守这个铋密。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
骑士鹰对我的话思考片刻，然后叹了口气。「细胞培养。」
「细胞培养。」他说，「知道吗？只要你取得一份细胞样品，让它们在实验室生长。这就是答案。得到异能者的细胞，把它们放入试管，加上营养品，替它们通电。砰！你就能模仿那个异能者的能力了。」
「你在开玩笑。」我说。
「没有。」
「不可能那么容易。」
「这一点也不容易，」骑士鹰说，「电压决定了你能得到什么能力。你必须施加正确的电压，否则你就会把自己炸飞……天哪，可能把一整个州炸到月球上去。我们大部分实验的全部设备，都是为了驾驭那些来自于细胞的能力而设计的。」
「嗯，」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祸星不能区分一个真正的人和一堆细胞？」对于一个能制造出种种奇迹的智慧体而言，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错误。
「呃，」骑士鹰说，「更像是他不在乎。我的意思是，如果祸星是一个异能者的话。也许他和引擎还有着一些我们不理解的交互作用。事实是，就算在最好的情况下，那些东西也有可能是非常危险的。有时一种能力会对某一个人起不了作用。其他人都能使用这种能力，但就是有一个人无法操纵这个设备。
「这样的事情在异能者身上更经常发生。乔纳森证明了异能者能够使用引擎，但偶尔我们也会遇到他无法操纵某个引擎的情况。当同一个人使用两个不同的引擎时，也会发生这种状况。有时候，两个引擎会相互干扰，其中一个会报废。」
我坐回到凳子上，陷入思考。「细胞培养。嗯，我觉得有些道理，但它竟然是……这么简单。」
「最大的秘密经常都是最简单的。」骑士鹰说，「但它也只是在回顾时显得简单。你是否知道，在祸星之前的日子里，科学家们用了多长时间才找到办法培养人类细胞？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过程，更何况要让它引擎化也同样困难。我们经过巨大的努力才制造出第一批引擎，被你们称作『引擎』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个小培养皿，它能够为细胞提供营养、调节温度、排出废物。一个好的引擎能够持续使用数十年，如果构造正确的话。」
「王权知道你的秘密，」我说，「她用灭除的细胞制造了一颗炸弹。」
骑士鹰陷入沉默。当我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假人靠在墙上，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彷佛无法确定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如何？」我问。
「用还活着的异能者制造引擎很危险。」
「对异能者有危险？」
「星火啊，不，是对你们。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别人使用，这会让他们极为痛苦。他们还能感觉到痛苦的源头所在，所以他们当然会找到那个痛苦源头，摧毁它。」
「这就是双胞胎的问题，」我说，「你说过……」
「几乎总是一个杀死另一个。」骑士鹰说，「每当双胞胎中之一使用他们的能力时，另一个就会陷入痛苦。所以我不会用活着的异能者制造引擎，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主意。」
「是的，嗯，根据我对灭除的了解，他也许会享受痛苦。他就像一只猫。」
「一只……猫？」
「是的，一只捉摸不定、喜欢把一切搞得一团糟、还总是引经据典、超爱受苦的猫。」我侧过头，「或者？你认为他更像一只鼬鼠？可以想见。但是王权对灭除施行了外科手术，难道她不是需要一份血液样本就可以吗？」
骑士鹰的假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是一种老办法。在我决定停止使用活体异能者制造引擎之前也曾经用过的办法，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有多简单。不管怎样，你已经得到了这个秘密。也许这能帮助你，我不知道。不过，你是否可以别再打扰我的哀悼了？」
我站起身，忽然觉得很累。也许是因为我之前接受的治疗。「你知道教授的弱点吗？」
骑士鹰摇摇头。「不知道。」
「你在说谎吗？」
骑士鹰哼了一声。「我没有。他从不曾让我知道他的弱点，而我做出的所有猜测都是错的。问问蒂雅吧，也许教授和她说过。」
「我相信蒂雅已经死了。」
「该死的。」骑士鹰又陷入沉默，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我希望关于引擎的秘密能让我推测出教授和他将自身力量给予其他人的原理。对于异能者为何能够以那种方式避开黑暗，我还是没有答案。
除非他们其实根本无法避开，我心想。我需要和艾蒙德谈谈，那位被称为「汇流」的异能者。
我向门口走去，经过棺材里的那名死亡异能者，暗自希望骑士鹰永远也找不到办法带这个女人回来。我很怀疑他能够从这样的重聚中得到什么。
「钢铁杀手。」骑士鹰在我身后喊着。
我转过身，那个假人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小设备。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圆柱形电池，是那种我在工厂晚餐后放映的玩具广告中的古早电池。我们小孩子都很喜欢那些广告，和被它们所隔断的那些影片相比，它们看上去更真实──更像是异能者到来之前世界的样子。
噢，生活在一个孩子们能在早餐时吃到五颜六色谷物，能够向父母讨要玩具的世界里，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什么？」我一边问，一边从假人手中拿起这个小东西。
「样品培养皿。」骑士鹰说，「它能够让细胞足够保持长时间的新鲜度，这样你们就能把细胞寄回给我。等到你们失败、不得不杀死乔纳森的时候，弄一份他的ＤＮＡ样品回来。」
「这样你就能做出一个设备，用他的细胞来致富了？」
「据我所知，乔纳森‧斐德烈斯拥有异能者中最强的治疗能力。」骑士鹰说。他的假人向我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用他能够制造出最厉害的急救星，比我至今为止测试过的任何急救星都强大得多。这样也许……能对亚玛拉起作用。我已有超过一年时间不曾对她试过新的办法了，但可能……我不知道。不管怎样，你们都应该让乔纳森在死后继续治疗伤员。你们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
我没有答应他。但我接受了这个培养皿。
你永远不会知道可能遭遇什么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