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骑士鹰让假人托着他前进。
走在这个假人身边，我现在能更仔细地观察它了。它其实不是那种能够随便在日常商店中看到的模特儿。它有着关节灵巧的木制手指和一个比我想象中更坚固的躯体，更像是一个很大的牵线木偶，只是上面没有一根线。
它很强壮，托起骑士鹰的时候非常轻松。它将手臂穿进骑士鹰身上的某种套环，看上去就好像是从背后把骑士鹰抱起，两只手臂分别横在骑士鹰的肚子和胸前。骑士鹰保持着直立的姿态，由皮带固定，双脚垂在距离地面几吋的地方。
这个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也不正常。不过骑士鹰一路上还是神态自若地闲聊着，彷佛一名四肢瘫痪的病人被一个高大的木头傀儡抱着走路，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所以基本上就是这样，」我对他说。现在我们正走在一条看不出有什么特征的走廊里，我只知道我们的目标是骑士鹰工厂，「弱点和恐惧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果一名异能者可以正视自己的恐惧，将它驱逐，那么他就能赶走侵蚀自己的黑暗力量。」
「大致上是这样。」梅根在我们身后说。亚伯拉罕已经上去找蜜兹和柯迪了。我们决定不管怎样，只能信任骑士鹰。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骑士鹰哼了一声。「恐惧。听起来倒是很简单。」
「是，也不是。」我说，「我不认为会有多少被自身力量吞噬的异能者喜欢考虑自己的弱点，他们只会逃避这种事，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别人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骑士鹰的语气显得有些怀疑。
「我们都会考虑这件事。」梅根轻声说，「我保证，每一名异能者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们只会朝错误的方向去思考──我们会将我们的恐惧和弱点联系在一起，但我们的联系却完全与事实相悖。
「这是我们的噩梦，会逼迫我们发疯。它们会让你从床上惊醒，吃力地喘息、满身汗水、鼻腔里净是血腥气味。它们是关于你的弱点的噩梦。失去力量、变回成普通人，愚钝的普通人，只要一个简单的意外就足以置你于死地。我们当然会害怕能杀死我们的东西，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噩梦似乎也是正常的。但我们从不曾意识到弱点便来自于我们的恐惧──先出现恐惧，弱点随之出现。我们所想象的恰恰相反。」
骑士鹰和我在走廊中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梅根和我们对视，像以往一样桀骜不驯，但我能看到她心上的裂痕。星火啊……这就是她一直被迫要承受的。我们的发现对她很有帮助，但从另外一面来看，也将她心头的裂缝撬得更宽。她一直竭力要藏在心底的秘密，完全被暴露了出来。
她在过去做过可怕的事，曾经为钢铁心效劳，但我们从没有谈论过。当她渗透进入审判者的时候，因为被迫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才从那种罪恶的人生中逃脱出来。
「我们能做到，骑士鹰。」我说，「我们能够发现教授的弱点，然后用他的弱点来对抗他。只不过我们不会杀死他，而是设下陷阱，让他面对自己的恐惧。我们会带他回来，证明除了杀戮之外，还有另一种解决异能者问题的方式。」
「这不会成功的，」骑士鹰说，「他了解你们，也了解审判者的策略。祸星啊，审判者的策略不正是他制定的吗？他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对付你们。」
「你得明白，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说，「是的，他了解我们，但我们也了解他。寻找他的弱点对我们而言，比寻找其他异能者的容易得多。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骑士鹰问。
「在内心深处，」我说，「教授希望我们能赢。他会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当我们其实是要拯救他时，就一定会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骑士鹰注视着我。「你有一种奇怪的说服人的能力，年轻人。」
「你才知道。」梅根嘟囔着。
「但我们需要科技的支持才能战胜他。」我说，「所以我很想看看你有些什么。」
「说实话，我的确能借你们几样东西。」骑士鹰说着，继续沿走廊前行，「但和人们想象的相反，这个地方并不是收藏了大量科技的宝藏窟。我几乎是每搞出一样有用的东西就会立刻卖掉它。知道吗？那些无人机绝对不便宜，我不得不从德国订购它们，而且装备它们也是非常痛苦的事。说到这个，我打算统计一下被你们破坏的机器人，再给你们一份账单。」
「我们是来你这里乞讨的，骑士鹰，」我一边说一边追上了他，「你怎么会以为我们有钱给你？」
「最重要的一点──你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孩子，一定能想出办法。其实一袋冷冻的乔纳森血液样品就够了。我想，如果你的疯狂计划失败了，那么你们只能杀死他。」
「我们的计划不会失败。」
「是吗？看看审判者的历史吧。如果你们的计划不打算留下几具尸体，那我绝对不会赌你们赢。不过，咱们就走着瞧吧。」他的假人向梅根点了点头。
那个假人……身上有某种东西触动了我。我思考片刻，那东西倏地在我的思维中灵光乍现，就像是一只挥舞巨钳的甲虫，狠狠在我的意识上敲了一记。
「木灵！」我说，「你搞到了她的ＤＮＡ？」
原本向前走的骑士鹰转过头看着我。「天哪，你到底是怎么……」
「很容易推测，关键是要能想到。世界上并没有太多操纵木偶的异能者。」
「她可是居住在偏远的印度旁遮普乡村里！」骑士鹰说，「而且她死了差不多有十年了。」
「戴维对于异能者颇有研究。」梅根在我身后说，「我总说他是走火入魔，但是这样也没办法完全描述他那股痴迷。」
「不是这样，」我说，「我就像是……」
「别说了。」骑士鹰说。
「我说得没错啊。我就像是……」
「不，真的别说了，」骑士鹰打断我，「没有人想听你说这个，孩子。」
我低下头。地面上，一个小型清洁机器人挪了过来，它似乎是有些恶狠狠地撞了一下脚，然后就马上跑开了。
骑士鹰的假人指了指我。因为它的手臂还穿在提起骑士鹰的吊环里，所以这样做必须先朝我侧过身。「痴迷于异能者并不健康。你要小心一些。」
「一个一直在利用异能者的能力，甚至将自己全部的人生事业都建立在这上面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很讽刺？你就连站立都要利用他们的力量。」
「那你又怎么会以为我不是像你一样痴迷呢？所以我才能用我的经验来教训你。异能者兼具怪异、神奇和恐怖于一身，别让自己沉溺，这会将你引至……危难之地。」
他的声音中的某种东西让我想起了那个实验室。人类的尸骸那样随意地漂浮在各种容器里，这个人的心智大概不是很健全。
「我会记住的。」我说。
我们继续沿走廊前进，经过！个敞开的门口。我禁不住朝里面望了一眼。门后的小房间非常干净，只是在正中央有一个大金属匣，看上去有点像棺材，而那个房间晦暗的灯光的无菌室气味更增添了它的阴森气息。棺材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木制展示架，就像是被分成许多格子的书架。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些小东西，其中许多看上去似乎是衣物──帽子、衬衫，还有一些小盒子。
这些格子都有着各自的标签。我认得出的没几个：演样、抽象人、爆炸编织……
都是异能者的名字。也许他们的ＤＮＡ都被冻在骑士鹰的冰柜里，而这里则是骑士鹰存留战利品的地方。让我好奇的是，其中一个最大的格子没有标签，里面只有一件汗衫和看上去好像是一双手套的东西。它们被摆放在很显眼的位置，还特意被聚光灯照亮。
「你在那里找不到引擎。」骑士鹰说，「只是……一些纪念品。」
「那我该怎样找到引擎？」我看着骑士鹰问，「它们实际上又是些什么，骑士鹰？」
骑士鹰微微一笑，「你根本想不到，想要阻止人们探求这个答案有多么困难，孩子。问题是，我需要外面的人为我搜集材料，但我又不想让人们知道他们的引擎是怎样制造出来的。那就意味着要提供假情报，或者半真半假的内容。」
「能制造这种东西的并非只有你一家，骑士鹰。」梅根追上我们，「罗梅罗企业，还有伦敦的ITC都有引擎出产。这不算是什么大秘密。」
「噢，这的确是个大秘密。」骑士鹰说，「你们应该明白，其他公司都知道保守这个秘密有多么重要。我相信就连乔纳森在这件事上也没有掌握全部的事实。」他全身瘫软地挂在假人的手臂上，只有脸部露出微笑。我已经开始厌倦他的这种脆异笑容了。
假人转了个身，朝另一道门走去。
「等等。」我追上了他，「我们不去那个有纪念品的房间吗？」
「不，」骑士鹰说，「那里没有食物。」他的假人推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让我看到房里有烹调用的厨具和一个冰箱。只是这里的油漆地面和房中央的平板桌，让这个房间更像是我在工厂时的餐厅，而不是一间厨房。
我向梅根瞥了一眼。她和我并肩站在这个门外。假人走进房间，将骑士鹰放在桌子旁、一把铺了厚垫子的安乐椅中。然后它走到冰箱前，开始在里面翻找。从我这里看不出它在找些什么。
「我倒是不介意吃点东西。」梅根说。
「妳不觉得这里有点变态吗？」我低声问。「我们正谈论关于用妳这样的人的尸体制造的机器啊，梅根。」
我又不是什么异类。我还是一个人。」
「但妳有不同的ＤＮＡ。」
「我还是人。不要总想着搞清楚这种东西，会把你逼疯的。」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论调：试图用科学方式解释异能者无论如何都是在发疯。当美国通过了投降法案，宣布异能者可以不受联邦法律制裁时，一名参议员说我们不应该期待人类的法律能够约束他们，毕竟他们首先就不服从物理法则。
但就算叫我儍瓜也好，我还是想要搞清楚。我需要让这件事变得合乎逻辑。
我看着梅根。「我不在乎妳是什么，只要妳是妳就好，梅根。但我不喜欢这样利用尸体，却不理解我们在用它们做什么、它们到底是如何产生效果。」
「那我们就把答案从他的嘴里挖出来，」她靠近我，悄声说：「你是对的，引擎也许很重要，但它们到底是怎样运作的？是否与异能者的弱点有关？与恐惧有关？」
我点点头。
有些声音从这个厨房传出来。爆米花？我朝厨房内望去，惊讶地看到骑士鹰慵懒地坐在他的安乐椅中，他的假人正站在微波炉旁边，为他弄爆米花。
「爆米花？」我对他说，「早餐？」
「天启在十年前降临在我们头上，孩子。」他回应，「我们生活在文明的边缘，一片废土之中。」
「所以就只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无聊的生活规矩早已死亡，被埋葬了。」他说，「这种摆脱是好事。星火啊，早餐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迈步向厨房走去，但梅根抓住了我的肩膀，贴到我身旁。她的身上有一股烟味，就像是用过的子弹匣中的火药味、森林大火中燃烧的枯木味。这是一种奇妙的、令人兴奋的气息，比任何香水都更好闻。
「你刚才想说什么？」她问，「当你要说你自己的时候，骑士鹰打断了你，没有让你说完。」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又在耍笨。」
梅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等待着。
我叹了口气，「妳那时说我着了魔。并不是这样。我就像是……嗯，我就像是一个房子般大小，用蒸汽推动的剪指甲机。」
梅根挑起一道眉。
「基本上，我只能做一件事，」我解释说，「但该死的，我会要把这一件事做得非常、非常好。」
梅根露出微笑。真美。然后她为了某种原因吻我。「我爱你，戴维‧查尔斯顿。」
我笑了起来，「妳确定自己会爱上一个巨型剪指甲机？」
「你就是你，无论你是什么。」她说，「这才是重要的。」她停顿一下，又说，「但请不要变成房子那么大，太笨重了。」
她放开我。我们走进厨房，准备一边吃爆米花，一边讨论世界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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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强壮，托起骑士鹰的时候非常轻松。它将手臂穿进骑士鹰身上的某种套环，看上去就好像是从背后把骑士鹰抱起，两只手臂分别横在骑士鹰的肚子和胸前。骑士鹰保持着直立的姿态，由皮带固定，双脚垂在距离地面几吋的地方。
这个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也不正常。不过骑士鹰一路上还是神态自若地闲聊着，彷佛一名四肢瘫痪的病人被一个高大的木头傀儡抱着走路，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所以基本上就是这样，」我对他说。现在我们正走在一条看不出有什么特征的走廊里，我只知道我们的目标是骑士鹰工厂，「弱点和恐惧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果一名异能者可以正视自己的恐惧，将它驱逐，那么他就能赶走侵蚀自己的黑暗力量。」
「大致上是这样。」梅根在我们身后说。亚伯拉罕已经上去找蜜兹和柯迪了。我们决定不管怎样，只能信任骑士鹰。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骑士鹰哼了一声。「恐惧。听起来倒是很简单。」
「是，也不是。」我说，「我不认为会有多少被自身力量吞噬的异能者喜欢考虑自己的弱点，他们只会逃避这种事，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别人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骑士鹰的语气显得有些怀疑。
「我们都会考虑这件事。」梅根轻声说，「我保证，每一名异能者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们只会朝错误的方向去思考──我们会将我们的恐惧和弱点联系在一起，但我们的联系却完全与事实相悖。
「这是我们的噩梦，会逼迫我们发疯。它们会让你从床上惊醒，吃力地喘息、满身汗水、鼻腔里净是血腥气味。它们是关于你的弱点的噩梦。失去力量、变回成普通人，愚钝的普通人，只要一个简单的意外就足以置你于死地。我们当然会害怕能杀死我们的东西，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噩梦似乎也是正常的。但我们从不曾意识到弱点便来自于我们的恐惧──先出现恐惧，弱点随之出现。我们所想象的恰恰相反。」
骑士鹰和我在走廊中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梅根和我们对视，像以往一样桀骜不驯，但我能看到她心上的裂痕。星火啊……这就是她一直被迫要承受的。我们的发现对她很有帮助，但从另外一面来看，也将她心头的裂缝撬得更宽。她一直竭力要藏在心底的秘密，完全被暴露了出来。
她在过去做过可怕的事，曾经为钢铁心效劳，但我们从没有谈论过。当她渗透进入审判者的时候，因为被迫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才从那种罪恶的人生中逃脱出来。
「我们能做到，骑士鹰。」我说，「我们能够发现教授的弱点，然后用他的弱点来对抗他。只不过我们不会杀死他，而是设下陷阱，让他面对自己的恐惧。我们会带他回来，证明除了杀戮之外，还有另一种解决异能者问题的方式。」
「这不会成功的，」骑士鹰说，「他了解你们，也了解审判者的策略。祸星啊，审判者的策略不正是他制定的吗？他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对付你们。」
「你得明白，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说，「是的，他了解我们，但我们也了解他。寻找他的弱点对我们而言，比寻找其他异能者的容易得多。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骑士鹰问。
「在内心深处，」我说，「教授希望我们能赢。他会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当我们其实是要拯救他时，就一定会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骑士鹰注视着我。「你有一种奇怪的说服人的能力，年轻人。」
「你才知道。」梅根嘟囔着。
「但我们需要科技的支持才能战胜他。」我说，「所以我很想看看你有些什么。」
「说实话，我的确能借你们几样东西。」骑士鹰说着，继续沿走廊前行，「但和人们想象的相反，这个地方并不是收藏了大量科技的宝藏窟。我几乎是每搞出一样有用的东西就会立刻卖掉它。知道吗？那些无人机绝对不便宜，我不得不从德国订购它们，而且装备它们也是非常痛苦的事。说到这个，我打算统计一下被你们破坏的机器人，再给你们一份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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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我说，「你搞到了她的ＤＮＡ？」
原本向前走的骑士鹰转过头看着我。「天哪，你到底是怎么……」
「很容易推测，关键是要能想到。世界上并没有太多操纵木偶的异能者。」
「她可是居住在偏远的印度旁遮普乡村里！」骑士鹰说，「而且她死了差不多有十年了。」
「戴维对于异能者颇有研究。」梅根在我身后说，「我总说他是走火入魔，但是这样也没办法完全描述他那股痴迷。」
「不是这样，」我说，「我就像是……」
「别说了。」骑士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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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真的别说了，」骑士鹰打断我，「没有人想听你说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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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鹰的假人指了指我。因为它的手臂还穿在提起骑士鹰的吊环里，所以这样做必须先朝我侧过身。「痴迷于异能者并不健康。你要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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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中的某种东西让我想起了那个实验室。人类的尸骸那样随意地漂浮在各种容器里，这个人的心智大概不是很健全。
「我会记住的。」我说。
我们继续沿走廊前进，经过！个敞开的门口。我禁不住朝里面望了一眼。门后的小房间非常干净，只是在正中央有一个大金属匣，看上去有点像棺材，而那个房间晦暗的灯光的无菌室气味更增添了它的阴森气息。棺材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木制展示架，就像是被分成许多格子的书架。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些小东西，其中许多看上去似乎是衣物──帽子、衬衫，还有一些小盒子。
这些格子都有着各自的标签。我认得出的没几个：演样、抽象人、爆炸编织……
都是异能者的名字。也许他们的ＤＮＡ都被冻在骑士鹰的冰柜里，而这里则是骑士鹰存留战利品的地方。让我好奇的是，其中一个最大的格子没有标签，里面只有一件汗衫和看上去好像是一双手套的东西。它们被摆放在很显眼的位置，还特意被聚光灯照亮。
「你在那里找不到引擎。」骑士鹰说，「只是……一些纪念品。」
「那我该怎样找到引擎？」我看着骑士鹰问，「它们实际上又是些什么，骑士鹰？」
骑士鹰微微一笑，「你根本想不到，想要阻止人们探求这个答案有多么困难，孩子。问题是，我需要外面的人为我搜集材料，但我又不想让人们知道他们的引擎是怎样制造出来的。那就意味着要提供假情报，或者半真半假的内容。」
「能制造这种东西的并非只有你一家，骑士鹰。」梅根追上我们，「罗梅罗企业，还有伦敦的ITC都有引擎出产。这不算是什么大秘密。」
「噢，这的确是个大秘密。」骑士鹰说，「你们应该明白，其他公司都知道保守这个秘密有多么重要。我相信就连乔纳森在这件事上也没有掌握全部的事实。」他全身瘫软地挂在假人的手臂上，只有脸部露出微笑。我已经开始厌倦他的这种脆异笑容了。
假人转了个身，朝另一道门走去。
「等等。」我追上了他，「我们不去那个有纪念品的房间吗？」
「不，」骑士鹰说，「那里没有食物。」他的假人推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让我看到房里有烹调用的厨具和一个冰箱。只是这里的油漆地面和房中央的平板桌，让这个房间更像是我在工厂时的餐厅，而不是一间厨房。
我向梅根瞥了一眼。她和我并肩站在这个门外。假人走进房间，将骑士鹰放在桌子旁、一把铺了厚垫子的安乐椅中。然后它走到冰箱前，开始在里面翻找。从我这里看不出它在找些什么。
「我倒是不介意吃点东西。」梅根说。
「妳不觉得这里有点变态吗？」我低声问。「我们正谈论关于用妳这样的人的尸体制造的机器啊，梅根。」
我又不是什么异类。我还是一个人。」
「但妳有不同的ＤＮＡ。」
「我还是人。不要总想着搞清楚这种东西，会把你逼疯的。」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论调：试图用科学方式解释异能者无论如何都是在发疯。当美国通过了投降法案，宣布异能者可以不受联邦法律制裁时，一名参议员说我们不应该期待人类的法律能够约束他们，毕竟他们首先就不服从物理法则。
但就算叫我儍瓜也好，我还是想要搞清楚。我需要让这件事变得合乎逻辑。
我看着梅根。「我不在乎妳是什么，只要妳是妳就好，梅根。但我不喜欢这样利用尸体，却不理解我们在用它们做什么、它们到底是如何产生效果。」
「那我们就把答案从他的嘴里挖出来，」她靠近我，悄声说：「你是对的，引擎也许很重要，但它们到底是怎样运作的？是否与异能者的弱点有关？与恐惧有关？」
我点点头。
有些声音从这个厨房传出来。爆米花？我朝厨房内望去，惊讶地看到骑士鹰慵懒地坐在他的安乐椅中，他的假人正站在微波炉旁边，为他弄爆米花。
「爆米花？」我对他说，「早餐？」
「天启在十年前降临在我们头上，孩子。」他回应，「我们生活在文明的边缘，一片废土之中。」
「所以就只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无聊的生活规矩早已死亡，被埋葬了。」他说，「这种摆脱是好事。星火啊，早餐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迈步向厨房走去，但梅根抓住了我的肩膀，贴到我身旁。她的身上有一股烟味，就像是用过的子弹匣中的火药味、森林大火中燃烧的枯木味。这是一种奇妙的、令人兴奋的气息，比任何香水都更好闻。
「你刚才想说什么？」她问，「当你要说你自己的时候，骑士鹰打断了你，没有让你说完。」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又在耍笨。」
梅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等待着。
我叹了口气，「妳那时说我着了魔。并不是这样。我就像是……嗯，我就像是一个房子般大小，用蒸汽推动的剪指甲机。」
梅根挑起一道眉。
「基本上，我只能做一件事，」我解释说，「但该死的，我会要把这一件事做得非常、非常好。」
梅根露出微笑。真美。然后她为了某种原因吻我。「我爱你，戴维‧查尔斯顿。」
我笑了起来，「妳确定自己会爱上一个巨型剪指甲机？」
「你就是你，无论你是什么。」她说，「这才是重要的。」她停顿一下，又说，「但请不要变成房子那么大，太笨重了。」
她放开我。我们走进厨房，准备一边吃爆米花，一边讨论世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