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纯洁塔
莎蒂丽经过另一棵伯格树的粗糙树干，小心翼翼地避开树枝上的
匕首状针刺。当女法师行走的时候，她一直留神注意着头顶的树瘤枝
干。虽然她和芮恩进入这片森林还不到三个小时，但她们已经被树中
潜伏的蛇形怪物袭击好几次了。当猎物经过一根树枝下面时，这种生
物就会荡下来，用浑身的尖刺插入选定的受害者。
莎蒂丽刚刚安全经过这棵伯格树，就把注意力转向前方，以为只
会看到更多扭曲光秃的树干。但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位于一小片灰色
灌木丛地边缘。成千上万的蓬松白花长在细长的黄色茎杆上，随着热
风前后摇摆。
莎蒂丽差点没注意到这片草地。在过去一天半里，她和芮恩见过
十几个不同的地域。都是非常漂亮，也都隐藏着危及她们生命的危险。
女法师对这片林间草地更感兴趣了。
那里有一个闪亮的白石尖耸入空中，跟云彩一样高，和雕柱一般
陡峭。底部坐落着一栋古代门塔，守卫着一列狭窄的楼梯，它绕柱而
上，直至模糊不清。这根柱子似乎没有顶，最起码莎蒂丽看不到。它
只是越来越小，一直到消失在空中。
“看来我们到纯洁塔了，”芮恩来到女法师身后。
“还没，”莎蒂丽谨慎地走进草地。“还有一百码要走——在这
地方可算不近的距离了。”
两名女子慢慢走近，躲开了灌木和花朵。当避不开时，她们就小
心地检查茎杆有没有尖刺或利边会割开血口。这一路既缓慢又沉闷，
但马古纳斯的遭遇仍然历历在目，她俩知道这样做是必须的。
她们走到一半时，不远处爆发出鼻息声和尖叫声的共鸣。随着咆
哮的动物冲向姐妹俩，黄色的藤条和蓬松的花朵疯狂舞动起来。
“我来搞定，”芮恩从口袋里抓住一撮沙。
片刻后，几只矮胖的鼬鼠和利牙的野猪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它
们直冲向两名女子，利爪把尘土高扬至空中。芮恩把沙子投向它们的
方向，并念出了咒语。沙粒开始闪烁，紧贴着地面形成了一小股沙云。
这些野兽一头冲进了闪耀的沙雾，立刻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睡着了。
“这是我最后一个法术了，”芮恩转身对着塔说。
“我也没了，”莎蒂丽说。“但求好运吧。”
在艰难前往塔的过程中，两名女子依靠魔法保护自己抵御了无数
的生物。不幸的是，她们每释放一个法术，这个咒语就从脑中消失了。
一般情况下，通过再次研读，都能重新记起这些魔法的语言和手势，
但因为法尼亚昂没让她们留着法术书，所以就没法补充法术了。
莎蒂丽重新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塔，专心致志地倾听动静。当她
们到白尖塔旁时，女法师看到它是用裂岩洞里同样的多孔石做成的。
虽然她觉得迷茫，但也没太在意。既然她和芮恩都耗光了法术，也就
不需要透过这些石头抽取魔法能量了。
紧张了几分钟后，她们抵达了门房。这是一栋古代建筑，以坚实
的花岗岩块所建，有一列阴暗的箭槽。石合页仍然挂在门柱上，在拱
门下面，一些破闸门的门栓固定在门厅的碎石中。
当两名女子走道拱门下时，一个箭槽的黑暗中出现一对儿闪光的
蓝眼睛。“原地别动！”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命令道。
姐妹俩听从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箭槽后闪身出来，呈现出影人
的古老形象。他走上前来挡住她们的路，问：“你们带黑曜石了吗？”
“没，过会儿会有的，”芮恩负责谈判。“现在嘛，我们只有一
份小礼物来表达我们的善意，作为回报，我们也要找一个最喜欢的东
西来表达你们的善意。”
“什么礼物？”影子问。
“关于蚀影和鲁巴家黑曜石矿的消息，”芮恩答道。
莎蒂丽为这次谈判做了准备，她给妹妹讲述了从里卡斯和鄂斯塔
利听到的鲁巴家的梅谭与蚀影的关系、影人和纯洁塔的一切。芮恩听
到了鲁巴家族为了支付蚀影的服务而派送黑曜石车队后，她宣称将会
毫无困难地从影人那里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当这个人影没有对芮恩的提议表示出丝毫兴趣时，她说：“我们
以为你们会对黑曜石车队重新送货感兴趣的。”
这个提议有点效果了。“我们听听你要说什么，”影子答道。它
飘到一边，隐没到箭槽中。
“你先走，”芮恩示意莎蒂丽上前。
女法师走过了破碎闸门的残余部分，带路进入了对面的狭窄楼
梯。她发现她们需要比靠近塔时更加小心地攀爬。虽然每一阶只有几
寸高，但也只有莎蒂丽脚掌长度一半宽。更糟糕的是，楼梯某些地方
磨损得都成斜坡了，覆满了上千年的沙尘。立足处如此不牢固，沙丘
的斜面都要更容易攀爬些。
“小心了，”莎蒂丽说。“走了这么远，要在这里受伤就太丢脸
了。”
“精灵不会在楼梯上失足，”芮恩答道。
莎蒂丽转过身，尤其注意自己的立足点，开始爬楼梯。与此同时，
她问：“你不觉得我们在那儿承诺太多了吗？”
“我许诺什么了？”芮恩问。
“我认为是没有。不过我注意到你有所暗示，”莎蒂丽说。“当
他们发现我们不能派来黑曜石车队时，会很愤怒的——到时候怎么
办？”
“他们会感兴趣，这就是我们要的，”芮恩说。“我们也许根本
给不了他们黑曜石，但我们能查出来他们想要的别的东西，并给他们
——或者让他们认为我们会给。”
莎蒂丽摇了摇头。“希望他们不擅于对付精灵，”她咕哝道。
她们继续往上走了很久一阵子，极度小心地选择每一步。莎蒂丽
的大腿很快就因为无尽的攀爬而导致灼疼，重量都集中压在脚指头肚
上，导致小腿的肌肉打结。女法师试图无视疼痛，集中精力在脚下。
她偶尔停下来休息，花一点时间眺望远景。视野中没有沙丘或荒
地。目光所到之处，全都覆盖着种种绿色影子：地平线上的银绿色扫
帚草，淡棕绿色的灌木环绕四周，蓝绿色枝杈的伯格树围着塔林立。
要不是进入这个地方危机重重，光是欣赏下植物美景就值得一爬了。
短暂地休息一次后，莎蒂丽问：“你看到杜伽的踪影没？”
芮恩摇了摇头。“下面有很多生物，但似乎都没跟踪我们。”她
示意莎蒂丽继续爬。“走吧。我们想的时间越少越好。”
姐妹俩毫不停留地爬完了剩下的路，很快就抵达了尖塔顶端。楼
梯尽头是一座小堡垒的墙壁，由一整块儿雪花岩所建，上端是起伏的
牙白色墙裙。在敞开的门后面，一条石灰岩砖路跨过一个泛蓝光的硕
大水池，止于拔池而起的一座塔。这座塔表面是黑玛瑙，上面是水晶
圆顶，在深红太阳下散发着粉红色的光芒。
经过门后，芮恩和莎蒂丽跪在了池子边。尽管干渴难当，她们却
不敢喝。这水闻起来又咸又臭，水草般的叶刃沾满了池底。很少有地
方可以看到池底，她们瞥见一棵坚硬的植物，类似香料树的节瘤树枝，
只不过它发出十几种彩影，从玫粉色到翠玉色不等。
莎蒂丽舀了一捧水，无视那股恶臭，抬到了唇边。当她试图咽下
这可怕的东西时，喉咙对这股咸味起了反应，她把水吐回到水池里。
“这水不能喝，”一个影子的声音说。姐妹俩急转过身，发现十
几个影人站在她们身后。所有的人影都呈现出三维形态，燃烧的蓝色
眼睛紧盯着她们。
当莎蒂丽和芮恩起身时，首领要求道：“跟我们说说蚀影。”
“你是谁？”芮恩问。
“我是卡达，蚀影不在，我就是酋长，”这个影子答道。“跟我
说说蚀影。”
“你必须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芮恩说。
卡达走上前来，抓住了精灵的喉咙。一片黑暗爬上了她的脸颊，
落到了她的肩膀。“我们不必做什么，”影子吼道，黑色烟气喷到了
芮恩的脸上。
“那我也不必告诉你蚀影出了什么事，”精灵反驳道，她用自己
的一套方式应对这个挑战。
“很好——那你可以死了！”
黑暗继续扩散，吞没了芮恩整个脸庞。莎蒂丽没明白卡达是不懂
得讨价还价的概念还是不愿意，便说：“告诉他吧！”
她妹妹似乎没听到。黑暗吞没了芮恩的头和躯干，她狠击捕捉者。
她的拳头穿过了他的身体，当她抽回拳头时，上面也覆满了黑暗。
“我们认为蚀影被摧毁了！”莎蒂丽脱口而出。“快放开她！”
卡达放开了精灵，黑暗从她的身上流走了。她瘫倒在路上颤抖，
如同所躺的石灰岩块一般苍白。
首领面对着莎蒂丽。“现在你知道谁是这座堡垒的主人了，你可
以告诉我更多蚀影发生的事。”
莎蒂丽打量了妹妹一阵子，然后回头看卡达。“在我们继续说之
前，先给你解释下，”她说。“芮恩和我来纯洁塔，是因为我需要你
们的帮助。除非你们会给，否则在横穿尖塔底下的草地之前，我们就
会死掉。所以说，你看，你的威胁对我们没什么意义。”
“你会发现黑色位面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卡达嘶嘶说。
“估计那总比我变成一只半鼻涕虫，余生都在伯格森林里爬要好
点，”莎蒂丽说。影子没有反驳女法师，她继续说：“你只能选择帮
还是不帮我们——我们同样也是。我们能告诉你对蚀影的了解，还有
鲁巴家的黑曜石，也能拒绝。”
“无论哪一种，你们都要死——”
“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芮恩控制住自己寒战的身体说。
卡达没有再次试图威胁她们，莎蒂丽说：“我们建议：我们会告
诉你要什么。如果你同意提供，我们就告诉你对蚀影的了解。”
“这不好，”芮恩站起来反对道。“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违
背承诺？”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实话？” 莎蒂丽反驳说。“同理，
我们必须相互信任。”
“告诉我们你们要什么，”卡达说。
“力量，”芮恩答道。“我想要你用塔的魔法把我变强大，让我
成为部落的族长。”
卡达点点头。“以你们告诉我们的事情，足以配得上这个力量。”
他望向莎蒂丽。“你要什么？”
莎蒂丽犹豫不决了，她怀疑一说出事实就会被他们拒绝。想起来
莱纽斯最初拒绝帮她挑战龙皇，她本以为最好是等到更加了解这些影
人再说。不幸的是，以目前所见，他们在交换方式上没什么耐心。
莎蒂丽生怕忸怩不语会令事情变糟，便深吸一口气说：“我想阻
止龙皇欺压我的城市。”
卡达走近了点，燃烧的蓝眼睛盯着莎蒂丽。“你肯定不会以为我
们能帮你做到吧？”
“我没让你帮我做，但我知道塔里有某个东西能帮我亲手做到，”
女法师答道。“要不然，泰西安王和杜伽王子也不会千方百计不让我
来。”
影子似乎很满意。“我们会尽可能帮你，”他说。“现在跟我们
说说蚀影。”
“你知道提尔和尤里克之间发生的战争吗？”莎蒂丽提到了去年
被里卡斯击退的入侵战。影子点点头，莎蒂丽继续说：“在战争中，
提尔的伟大角斗士冠军里卡斯，跟蚀影交手了好几次。在最后一战中，
蚀影受了重伤——”
“不可能，”卡达打断道。“没有武器能伤到我们！”
“里卡斯的剑很特殊，”莎蒂丽说。“是瑞卡德之祸，这把剑—
—”
“艾珀的波利斯用来杀最后一任科马洛王瑞卡德的，”影子补充
完毕。“这把剑是少数能做到你说的事的东西之一——但已经丢了几
个世纪了。里卡斯在哪儿找到的？”
“是一群矮人给的，”莎蒂丽答道，卡达对这把武器的熟悉令她
精神一振。她故意把剩下的事说得含糊不详，以便履行对妮瓦和史尔
穆的承诺，隐瞒凯尔德的宝藏。“里卡斯也在战斗中受了伤，在看到
敌人的下场前，就不省人事了。当他醒来时，蚀影消失了——只不过
地面上他倒下的地方仍然如夜晚般黑暗阴冷。”
“那蚀影真的是被灭了，”卡达说。从他语音中松了一口气来看，
女法师猜测他很高兴担任了影人的新领袖。“但我为什么不前去尤里
克取代他？数个世纪以来，我们都会用我们族长的服务换取鲁巴家族
的黑曜石。”
“尤里克战败后，哈曼纳王摧毁了鲁巴家族，以惩罚梅谭未能带
来胜利，”莎蒂丽答道。“如果鲁巴家需要服务，那也是要采矿奴隶，
而不是高手。”
“解释得很充分，”卡达说。
“看来我们得找别的黑曜石来源了。”
“也许我们能达成协议，”芮恩走上前说。
卡达的蓝色小火苗转向她的脸。“我倒不知道精灵还开采黑曜
石。”
“才没这么粗俗，”这个推测让她颇不高兴。“但只要我成为日
行者的族长，我们就能偷来你全部想要的东西。”
“我怀疑行不行，”卡达说。
“不要低估日行者族的能力。”
“没——虽然我怀疑盗贼部落能每年给我们提供一百个纯净无
暇的黑曜石球，”影子答道。“我的意思是你永远都成不了他们的族
长。”
“什么？”芮恩问。
“我承诺给你的力量是匹配你告诉我们的事，”卡达说。“你什
么都没说。这一个全都告诉我了。”他指着莎蒂丽。“因此，我们会
给她想要的东西——不给你。”
“别想耍我！”芮恩警告道。她的手插进了池子。“我发誓，你
会后悔的！”
卡达笑了。“你的法术伤不到我们。”
“也许不行，但我可以毁了这个院子，”她啐道。
为了让威胁可信，她开始从池子里抽取生命力。她手下的涡流开
始旋转，能量浮起之处形成了一根蒸汽柱。因为纯洁塔其余部分都是
用裂岩同样的多孔石制成，莎蒂丽知道妹妹抽取的能量只会是来自于
池子里的植物。以她这速度，只要几秒钟就会污染整个池子。
“芮恩，别！”莎蒂丽跑向妹妹。
“你真以为他们会给你想要的东西？”芮恩吼道。“他们和我们
在勾心斗角——你被他们玩了！”
“就算是那样，你这么做也是错的，”莎蒂丽说。在芮恩手下，
植物开始变褐，腐朽的臭气从泡沫水中冒出来。
“住手！”卡达叫道。
“凭什么？”精灵问。“反正我们要死了。”
“不是那样，”莎蒂丽的眼睛盯着从池子里蔓延出来的褐色。
“我
最后一次让你住手。”
“让你们都——”
芮恩没机会说完了。莎蒂丽跪下来急转身，用小腿扫中了妹妹的
脚。精灵惊叫一声，失去平衡掉进了棕水池里。
半打影子钻进了池子，没有引起丝毫涟漪。他们滑向芮恩挣扎的
身体，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当他们把她拖向池子深处时，黑色材质逐
渐覆盖了精灵的身体。她转向莎蒂丽张嘴叫喊。这是女法师最后一次
看到妹妹。
过了一会儿，莎蒂丽只能忧心忡忡地盯着水看了。她倒是没有觉
得内疚，因为芮恩污染了这个院子。在尼本奈时莎蒂丽听说过，就连
影子也不会理直气壮地毁坏沃土。今天，这个精灵为了向影人实施微
不足道的报复，宁愿让不可计量的后代承受痛苦悲惨的下场。
当莎蒂丽思索妹妹的命运时，一只冰冷的手碰到了她的肩膀。
“来
吧，我们必须赶快，”卡达的声音说。
“为什么？你也可以背叛我吗？”莎蒂丽问。
“我们没有背叛那个精灵，”卡达答道。“我们只是实践诺言—
—”
“只不过是形式而已，”莎蒂丽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充当影子眼
睛的蓝色灰烬。“给她想要的东西就那么难吗？”
“不难，不过那样我们就给不了你想要的了，”卡达答道。“你
愿意么？”
“至少我还有理由相信你们，”莎蒂丽回避了这个疑难问题的回
答。
“你相不相信我们都无所谓，”影子说。“快来吧。我们必须赶
快，否则你会变成无脑的野兽，在我们帮你之前就逃跑了。”
他指着女法师扫倒芮恩时所跪的石头。石灰岩上有模糊的血渍。
莎蒂丽低头看到她刮伤了自己的膝盖。一个黄色甲壳已经在擦伤口边
缘成型了。
当卡达指引莎蒂丽走向池子中间的塔时，她问：“为什么你要帮
我——如果你真是在帮的话？想找个借口背叛我是很简单的事，就像
对芮恩那样。”
“我跟你说了，我们说话算话，”影子强调道，只不过他的语调
暗示出他并没有说出全部事实。
莎蒂丽站住了。“不仅如此，”腿上的肌肉剧痛痉挛令她咬紧牙
关。“你有某个理由想让我挑战龙皇。”
“你担心什么？”卡达问。“我们想要帮你。就这么回事。”
“如果我有希望挑战龙皇，那就必须知道知道他和这地方的每件
事，”莎蒂丽答道。“否则，你也可以让我死在这里。”
“我看告诉你也没什么危害，也许还有用，”卡达凝视着塔。“你
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和机智来到了这座塔——这很好地昭示了你历尽
千辛万苦。”
“这可真有意思，不过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莎蒂丽不让影子
用恭维转移话题。
卡达叹了口气。“你对纯洁塔已经了解多少？”
“足以知道你要带我去的是水晶尖塔，”女法师开口道。她迅速
重复了鄂斯塔利告知的事情：斗士们反抗了拉贾特，他们强迫他把波
利斯变成了龙。莎蒂丽和卡达抵达水晶尖塔时，她刚好叙述完了乔洛
世和萨拉姆是如何跟踪波利斯到纯洁塔的故事。
一听到她提到矮人们的名字，卡达爆喝到：“愿那些小贼的灵魂
永远找不到归宿！”
莎蒂丽皱起了眉头。“他们偷走了什么？”
“你很快就会一清二楚了，”影子伸出了手。“你必须抓一下我
的手。”
女法师攥紧了他冰冷的手。当他的触摸开始从体内抽取热量，令
她在前所未见的痛苦寒冷中打颤时，她强忍着没痛呼出来。卡达走上
前去，融入到黑玛瑙墙壁中。他拉着身后的莎蒂丽，一阵作呕的寒战
贯穿全身后，她也穿过了壁障。过了一会儿，影子松开了她的手。
“欢迎来到水晶尖塔，”他说。“这就是拉贾特向斗士们输送承
载他意志的力量的地方，也是那些叛徒强迫他把波利斯变成龙的地
方。”
一开始，女法师只看到了像漂雾一样环绕自己旋转的深红色强
光。当莎蒂丽习惯这片奇怪的光芒后，她看到塔堡里只是一个阴暗的
房间。地上铺着一面圆形的镜子，纯白色的墙壁矗立起来，支撑着她
在外面通道时看到的水晶屋顶。
一根粉红色的光柱从圆顶射到了镜子中心，那里有十几个尺寸各
异的黑曜石球堆在一起。一开始，莎蒂丽以为这些球会滚动，但她注
意到它们被大理石楔形小框固定在了原地。在每个球里面，都有一道
蓝色光束慢慢地旋转，就好像某种活物在黑色的晶球里游泳一般。
“那是什么？”莎蒂丽问。她的腿开始狂痒。当她伸手下去挠时，
发现上面已经覆盖了交错的黄壳。
“蛋，”卡达示意女法师走向漆黑的魔法球。
当莎蒂丽从墙边走开时，看到地面镜的边上围着十几个影人。他
们每呼吸一次，就有黑色的雾气从蓝色嘴巴里飘出来，升到了房顶上，
跟已经充满这个房间的黑暗融为一体。女法师不知道影子们是一直在
那儿还是刚进入这个房间的，因为嘴巴和眼睛都闭着的时候，是没法
把他们和幽暗的墙壁区分开的。
“我们必须把小孩隔离孵化，随着他们生长，从小球里转移到大
球里，”卡达解释说，他用阴影手对着黑曜石球挥了挥。“乔洛世和
萨拉姆来之前，是不需要这么做的。我们把他们都放在黑暗透镜里。”
“黑暗透镜？”莎蒂丽问。
“拉贾特用黑暗透镜来施展魔法，”他说。“少了它，我们就没
法给你想要的力量。但如果能从里卡斯那里偷来瑞卡德之祸，杀龙皇
的东西你就有了三分之二。”
“你能再解释得清楚一点吗？”莎蒂丽问。“我为什么需要瑞卡
德之祸？”
“因为它是拉贾特铸造的，”卡达答道。“它不光是少数能伤到
龙皇的利器，而且还能保护你防御他的龙息。没有哪个斗士——就是
那些叛徒——能挨得住拉贾特铸造的武器。”
“我可以拿到那把剑，”莎蒂丽自信地答道。“现在，你要对我
做什么？”
“我们做完后你就明白了，”卡达说。“不过基本上，我们是给
你打开了一个新的魔法源泉——自从拉贾特时代后没人用过的。”
“还有那三分之一呢？”莎蒂丽问。
卡达指着塔中间。“黑暗透镜，”他说。“没有它，你绝杀不了
龙皇。”
莎蒂丽顺着影子的手指，看到墙上挂着一个庞大的铁环。里面镶
着七种不同的宝石，每一颗都跟半巨人的脑袋一样大。环的内部有六
根栏杆伸出来，直接连着地板中间上面的另一个铁圈。从这个空圈的
尺寸来看，莎蒂丽猜想里面的水晶该有壳甲虫大小。现在里面是空的，
只有红色光柱透过它沐浴到下面的蛋上。
“我到哪里去找黑暗透镜？”她发愁找到以后，要怎么挪动它。
“你得要自己去找了。我们不知道乔洛世和萨拉姆离开塔后去了
哪里，”他说。“现在，你得再次忍受我的触摸。”卡达摸到了女法
师的手。“我必须带你上去，那样我们才能对你凝聚太阳的魔法。”
“先别，”莎蒂丽挣脱开来。虽然女法师害怕自己的腿发生的变
故，但她还是决定要了解纯洁塔和龙皇的方方面面。而且，她猜测如
果那些提议治疗马格纳斯的影人说的是实话，那么到最后卡达也有能
力把她的腿恢复正常。“你帮了我，有什么好处？”
卡达的嘴中喷出一股黑气。“我们的回报很简单，”他说。“我
们的种族源于把波利斯变成龙皇的魔法。我们世世代代都效忠拉贾特
——男女老少都被斗士们牺牲掉了，他们完全背叛了主人。当波利斯
死时，我们族也会从宿命中解脱。”
“谢谢你，”莎蒂丽对影子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卡达用胳膊搂住莎蒂丽。她浑身泛起一股剧烈的寒战，从皮肉至
骨髓都冻透了。随着黑暗的胳膊附上她，黑色物质也扩散开来，带来
了死一般的冰冷麻木。女法师感觉到膝盖一软，然后她瘫倒在影子的
手中。
卡达带着莎蒂丽颤抖的身体浮向空中。他们身后的其余影人走向
房间中央，随着着野性十足的节拍舞动。镜子中射出了点点闪光，穿
过了固定在铁环中的宝石，射向曾经支撑的黑暗透镜。
卡达带着莎蒂丽穿越了水晶房顶才停下。现在，女法师看到自己
的身体跟他类似：黑色的影子，没有丝毫苗条身材和女性容颜的迹象。
在她下面，五颜六色的光彩脱离了塔的墙壁，从透镜环的宝石中浮到
了她的脚下，就像没有热度的火苗一般。
就在莎蒂丽观察时，舞动的光线汇集到一起，撞出一片五光十色。
这次光爆紧接着形成了彩色的翻滚云雾，在她脚下沸腾起来。明亮的
金光和阴暗的黑光闪击到她，痛苦和冰冷的灼流折磨着她的全身。莎
蒂丽感觉到自己脱离了卡达的冰冷抓握。当她没入彩色风暴时，听到
了自己的痛呼声。
待她听到时，自己的回声里已是充满了欢喜。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匕首状针刺。当女法师行走的时候，她一直留神注意着头顶的树瘤枝
干。虽然她和芮恩进入这片森林还不到三个小时，但她们已经被树中
潜伏的蛇形怪物袭击好几次了。当猎物经过一根树枝下面时，这种生
物就会荡下来，用浑身的尖刺插入选定的受害者。
莎蒂丽刚刚安全经过这棵伯格树，就把注意力转向前方，以为只
会看到更多扭曲光秃的树干。但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位于一小片灰色
灌木丛地边缘。成千上万的蓬松白花长在细长的黄色茎杆上，随着热
风前后摇摆。
莎蒂丽差点没注意到这片草地。在过去一天半里，她和芮恩见过
十几个不同的地域。都是非常漂亮，也都隐藏着危及她们生命的危险。
女法师对这片林间草地更感兴趣了。
那里有一个闪亮的白石尖耸入空中，跟云彩一样高，和雕柱一般
陡峭。底部坐落着一栋古代门塔，守卫着一列狭窄的楼梯，它绕柱而
上，直至模糊不清。这根柱子似乎没有顶，最起码莎蒂丽看不到。它
只是越来越小，一直到消失在空中。
“看来我们到纯洁塔了，”芮恩来到女法师身后。
“还没，”莎蒂丽谨慎地走进草地。“还有一百码要走——在这
地方可算不近的距离了。”
两名女子慢慢走近，躲开了灌木和花朵。当避不开时，她们就小
心地检查茎杆有没有尖刺或利边会割开血口。这一路既缓慢又沉闷，
但马古纳斯的遭遇仍然历历在目，她俩知道这样做是必须的。
她们走到一半时，不远处爆发出鼻息声和尖叫声的共鸣。随着咆
哮的动物冲向姐妹俩，黄色的藤条和蓬松的花朵疯狂舞动起来。
“我来搞定，”芮恩从口袋里抓住一撮沙。
片刻后，几只矮胖的鼬鼠和利牙的野猪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它
们直冲向两名女子，利爪把尘土高扬至空中。芮恩把沙子投向它们的
方向，并念出了咒语。沙粒开始闪烁，紧贴着地面形成了一小股沙云。
这些野兽一头冲进了闪耀的沙雾，立刻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睡着了。
“这是我最后一个法术了，”芮恩转身对着塔说。
“我也没了，”莎蒂丽说。“但求好运吧。”
在艰难前往塔的过程中，两名女子依靠魔法保护自己抵御了无数
的生物。不幸的是，她们每释放一个法术，这个咒语就从脑中消失了。
一般情况下，通过再次研读，都能重新记起这些魔法的语言和手势，
但因为法尼亚昂没让她们留着法术书，所以就没法补充法术了。
莎蒂丽重新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塔，专心致志地倾听动静。当她
们到白尖塔旁时，女法师看到它是用裂岩洞里同样的多孔石做成的。
虽然她觉得迷茫，但也没太在意。既然她和芮恩都耗光了法术，也就
不需要透过这些石头抽取魔法能量了。
紧张了几分钟后，她们抵达了门房。这是一栋古代建筑，以坚实
的花岗岩块所建，有一列阴暗的箭槽。石合页仍然挂在门柱上，在拱
门下面，一些破闸门的门栓固定在门厅的碎石中。
当两名女子走道拱门下时，一个箭槽的黑暗中出现一对儿闪光的
蓝眼睛。“原地别动！”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命令道。
姐妹俩听从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箭槽后闪身出来，呈现出影人
的古老形象。他走上前来挡住她们的路，问：“你们带黑曜石了吗？”
“没，过会儿会有的，”芮恩负责谈判。“现在嘛，我们只有一
份小礼物来表达我们的善意，作为回报，我们也要找一个最喜欢的东
西来表达你们的善意。”
“什么礼物？”影子问。
“关于蚀影和鲁巴家黑曜石矿的消息，”芮恩答道。
莎蒂丽为这次谈判做了准备，她给妹妹讲述了从里卡斯和鄂斯塔
利听到的鲁巴家的梅谭与蚀影的关系、影人和纯洁塔的一切。芮恩听
到了鲁巴家族为了支付蚀影的服务而派送黑曜石车队后，她宣称将会
毫无困难地从影人那里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当这个人影没有对芮恩的提议表示出丝毫兴趣时，她说：“我们
以为你们会对黑曜石车队重新送货感兴趣的。”
这个提议有点效果了。“我们听听你要说什么，”影子答道。它
飘到一边，隐没到箭槽中。
“你先走，”芮恩示意莎蒂丽上前。
女法师走过了破碎闸门的残余部分，带路进入了对面的狭窄楼
梯。她发现她们需要比靠近塔时更加小心地攀爬。虽然每一阶只有几
寸高，但也只有莎蒂丽脚掌长度一半宽。更糟糕的是，楼梯某些地方
磨损得都成斜坡了，覆满了上千年的沙尘。立足处如此不牢固，沙丘
的斜面都要更容易攀爬些。
“小心了，”莎蒂丽说。“走了这么远，要在这里受伤就太丢脸
了。”
“精灵不会在楼梯上失足，”芮恩答道。
莎蒂丽转过身，尤其注意自己的立足点，开始爬楼梯。与此同时，
她问：“你不觉得我们在那儿承诺太多了吗？”
“我许诺什么了？”芮恩问。
“我认为是没有。不过我注意到你有所暗示，”莎蒂丽说。“当
他们发现我们不能派来黑曜石车队时，会很愤怒的——到时候怎么
办？”
“他们会感兴趣，这就是我们要的，”芮恩说。“我们也许根本
给不了他们黑曜石，但我们能查出来他们想要的别的东西，并给他们
——或者让他们认为我们会给。”
莎蒂丽摇了摇头。“希望他们不擅于对付精灵，”她咕哝道。
她们继续往上走了很久一阵子，极度小心地选择每一步。莎蒂丽
的大腿很快就因为无尽的攀爬而导致灼疼，重量都集中压在脚指头肚
上，导致小腿的肌肉打结。女法师试图无视疼痛，集中精力在脚下。
她偶尔停下来休息，花一点时间眺望远景。视野中没有沙丘或荒
地。目光所到之处，全都覆盖着种种绿色影子：地平线上的银绿色扫
帚草，淡棕绿色的灌木环绕四周，蓝绿色枝杈的伯格树围着塔林立。
要不是进入这个地方危机重重，光是欣赏下植物美景就值得一爬了。
短暂地休息一次后，莎蒂丽问：“你看到杜伽的踪影没？”
芮恩摇了摇头。“下面有很多生物，但似乎都没跟踪我们。”她
示意莎蒂丽继续爬。“走吧。我们想的时间越少越好。”
姐妹俩毫不停留地爬完了剩下的路，很快就抵达了尖塔顶端。楼
梯尽头是一座小堡垒的墙壁，由一整块儿雪花岩所建，上端是起伏的
牙白色墙裙。在敞开的门后面，一条石灰岩砖路跨过一个泛蓝光的硕
大水池，止于拔池而起的一座塔。这座塔表面是黑玛瑙，上面是水晶
圆顶，在深红太阳下散发着粉红色的光芒。
经过门后，芮恩和莎蒂丽跪在了池子边。尽管干渴难当，她们却
不敢喝。这水闻起来又咸又臭，水草般的叶刃沾满了池底。很少有地
方可以看到池底，她们瞥见一棵坚硬的植物，类似香料树的节瘤树枝，
只不过它发出十几种彩影，从玫粉色到翠玉色不等。
莎蒂丽舀了一捧水，无视那股恶臭，抬到了唇边。当她试图咽下
这可怕的东西时，喉咙对这股咸味起了反应，她把水吐回到水池里。
“这水不能喝，”一个影子的声音说。姐妹俩急转过身，发现十
几个影人站在她们身后。所有的人影都呈现出三维形态，燃烧的蓝色
眼睛紧盯着她们。
当莎蒂丽和芮恩起身时，首领要求道：“跟我们说说蚀影。”
“你是谁？”芮恩问。
“我是卡达，蚀影不在，我就是酋长，”这个影子答道。“跟我
说说蚀影。”
“你必须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芮恩说。
卡达走上前来，抓住了精灵的喉咙。一片黑暗爬上了她的脸颊，
落到了她的肩膀。“我们不必做什么，”影子吼道，黑色烟气喷到了
芮恩的脸上。
“那我也不必告诉你蚀影出了什么事，”精灵反驳道，她用自己
的一套方式应对这个挑战。
“很好——那你可以死了！”
黑暗继续扩散，吞没了芮恩整个脸庞。莎蒂丽没明白卡达是不懂
得讨价还价的概念还是不愿意，便说：“告诉他吧！”
她妹妹似乎没听到。黑暗吞没了芮恩的头和躯干，她狠击捕捉者。
她的拳头穿过了他的身体，当她抽回拳头时，上面也覆满了黑暗。
“我们认为蚀影被摧毁了！”莎蒂丽脱口而出。“快放开她！”
卡达放开了精灵，黑暗从她的身上流走了。她瘫倒在路上颤抖，
如同所躺的石灰岩块一般苍白。
首领面对着莎蒂丽。“现在你知道谁是这座堡垒的主人了，你可
以告诉我更多蚀影发生的事。”
莎蒂丽打量了妹妹一阵子，然后回头看卡达。“在我们继续说之
前，先给你解释下，”她说。“芮恩和我来纯洁塔，是因为我需要你
们的帮助。除非你们会给，否则在横穿尖塔底下的草地之前，我们就
会死掉。所以说，你看，你的威胁对我们没什么意义。”
“你会发现黑色位面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卡达嘶嘶说。
“估计那总比我变成一只半鼻涕虫，余生都在伯格森林里爬要好
点，”莎蒂丽说。影子没有反驳女法师，她继续说：“你只能选择帮
还是不帮我们——我们同样也是。我们能告诉你对蚀影的了解，还有
鲁巴家的黑曜石，也能拒绝。”
“无论哪一种，你们都要死——”
“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芮恩控制住自己寒战的身体说。
卡达没有再次试图威胁她们，莎蒂丽说：“我们建议：我们会告
诉你要什么。如果你同意提供，我们就告诉你对蚀影的了解。”
“这不好，”芮恩站起来反对道。“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违
背承诺？”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实话？” 莎蒂丽反驳说。“同理，
我们必须相互信任。”
“告诉我们你们要什么，”卡达说。
“力量，”芮恩答道。“我想要你用塔的魔法把我变强大，让我
成为部落的族长。”
卡达点点头。“以你们告诉我们的事情，足以配得上这个力量。”
他望向莎蒂丽。“你要什么？”
莎蒂丽犹豫不决了，她怀疑一说出事实就会被他们拒绝。想起来
莱纽斯最初拒绝帮她挑战龙皇，她本以为最好是等到更加了解这些影
人再说。不幸的是，以目前所见，他们在交换方式上没什么耐心。
莎蒂丽生怕忸怩不语会令事情变糟，便深吸一口气说：“我想阻
止龙皇欺压我的城市。”
卡达走近了点，燃烧的蓝眼睛盯着莎蒂丽。“你肯定不会以为我
们能帮你做到吧？”
“我没让你帮我做，但我知道塔里有某个东西能帮我亲手做到，”
女法师答道。“要不然，泰西安王和杜伽王子也不会千方百计不让我
来。”
影子似乎很满意。“我们会尽可能帮你，”他说。“现在跟我们
说说蚀影。”
“你知道提尔和尤里克之间发生的战争吗？”莎蒂丽提到了去年
被里卡斯击退的入侵战。影子点点头，莎蒂丽继续说：“在战争中，
提尔的伟大角斗士冠军里卡斯，跟蚀影交手了好几次。在最后一战中，
蚀影受了重伤——”
“不可能，”卡达打断道。“没有武器能伤到我们！”
“里卡斯的剑很特殊，”莎蒂丽说。“是瑞卡德之祸，这把剑—
—”
“艾珀的波利斯用来杀最后一任科马洛王瑞卡德的，”影子补充
完毕。“这把剑是少数能做到你说的事的东西之一——但已经丢了几
个世纪了。里卡斯在哪儿找到的？”
“是一群矮人给的，”莎蒂丽答道，卡达对这把武器的熟悉令她
精神一振。她故意把剩下的事说得含糊不详，以便履行对妮瓦和史尔
穆的承诺，隐瞒凯尔德的宝藏。“里卡斯也在战斗中受了伤，在看到
敌人的下场前，就不省人事了。当他醒来时，蚀影消失了——只不过
地面上他倒下的地方仍然如夜晚般黑暗阴冷。”
“那蚀影真的是被灭了，”卡达说。从他语音中松了一口气来看，
女法师猜测他很高兴担任了影人的新领袖。“但我为什么不前去尤里
克取代他？数个世纪以来，我们都会用我们族长的服务换取鲁巴家族
的黑曜石。”
“尤里克战败后，哈曼纳王摧毁了鲁巴家族，以惩罚梅谭未能带
来胜利，”莎蒂丽答道。“如果鲁巴家需要服务，那也是要采矿奴隶，
而不是高手。”
“解释得很充分，”卡达说。
“看来我们得找别的黑曜石来源了。”
“也许我们能达成协议，”芮恩走上前说。
卡达的蓝色小火苗转向她的脸。“我倒不知道精灵还开采黑曜
石。”
“才没这么粗俗，”这个推测让她颇不高兴。“但只要我成为日
行者的族长，我们就能偷来你全部想要的东西。”
“我怀疑行不行，”卡达说。
“不要低估日行者族的能力。”
“没——虽然我怀疑盗贼部落能每年给我们提供一百个纯净无
暇的黑曜石球，”影子答道。“我的意思是你永远都成不了他们的族
长。”
“什么？”芮恩问。
“我承诺给你的力量是匹配你告诉我们的事，”卡达说。“你什
么都没说。这一个全都告诉我了。”他指着莎蒂丽。“因此，我们会
给她想要的东西——不给你。”
“别想耍我！”芮恩警告道。她的手插进了池子。“我发誓，你
会后悔的！”
卡达笑了。“你的法术伤不到我们。”
“也许不行，但我可以毁了这个院子，”她啐道。
为了让威胁可信，她开始从池子里抽取生命力。她手下的涡流开
始旋转，能量浮起之处形成了一根蒸汽柱。因为纯洁塔其余部分都是
用裂岩同样的多孔石制成，莎蒂丽知道妹妹抽取的能量只会是来自于
池子里的植物。以她这速度，只要几秒钟就会污染整个池子。
“芮恩，别！”莎蒂丽跑向妹妹。
“你真以为他们会给你想要的东西？”芮恩吼道。“他们和我们
在勾心斗角——你被他们玩了！”
“就算是那样，你这么做也是错的，”莎蒂丽说。在芮恩手下，
植物开始变褐，腐朽的臭气从泡沫水中冒出来。
“住手！”卡达叫道。
“凭什么？”精灵问。“反正我们要死了。”
“不是那样，”莎蒂丽的眼睛盯着从池子里蔓延出来的褐色。
“我
最后一次让你住手。”
“让你们都——”
芮恩没机会说完了。莎蒂丽跪下来急转身，用小腿扫中了妹妹的
脚。精灵惊叫一声，失去平衡掉进了棕水池里。
半打影子钻进了池子，没有引起丝毫涟漪。他们滑向芮恩挣扎的
身体，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当他们把她拖向池子深处时，黑色材质逐
渐覆盖了精灵的身体。她转向莎蒂丽张嘴叫喊。这是女法师最后一次
看到妹妹。
过了一会儿，莎蒂丽只能忧心忡忡地盯着水看了。她倒是没有觉
得内疚，因为芮恩污染了这个院子。在尼本奈时莎蒂丽听说过，就连
影子也不会理直气壮地毁坏沃土。今天，这个精灵为了向影人实施微
不足道的报复，宁愿让不可计量的后代承受痛苦悲惨的下场。
当莎蒂丽思索妹妹的命运时，一只冰冷的手碰到了她的肩膀。
“来
吧，我们必须赶快，”卡达的声音说。
“为什么？你也可以背叛我吗？”莎蒂丽问。
“我们没有背叛那个精灵，”卡达答道。“我们只是实践诺言—
—”
“只不过是形式而已，”莎蒂丽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充当影子眼
睛的蓝色灰烬。“给她想要的东西就那么难吗？”
“不难，不过那样我们就给不了你想要的了，”卡达答道。“你
愿意么？”
“至少我还有理由相信你们，”莎蒂丽回避了这个疑难问题的回
答。
“你相不相信我们都无所谓，”影子说。“快来吧。我们必须赶
快，否则你会变成无脑的野兽，在我们帮你之前就逃跑了。”
他指着女法师扫倒芮恩时所跪的石头。石灰岩上有模糊的血渍。
莎蒂丽低头看到她刮伤了自己的膝盖。一个黄色甲壳已经在擦伤口边
缘成型了。
当卡达指引莎蒂丽走向池子中间的塔时，她问：“为什么你要帮
我——如果你真是在帮的话？想找个借口背叛我是很简单的事，就像
对芮恩那样。”
“我跟你说了，我们说话算话，”影子强调道，只不过他的语调
暗示出他并没有说出全部事实。
莎蒂丽站住了。“不仅如此，”腿上的肌肉剧痛痉挛令她咬紧牙
关。“你有某个理由想让我挑战龙皇。”
“你担心什么？”卡达问。“我们想要帮你。就这么回事。”
“如果我有希望挑战龙皇，那就必须知道知道他和这地方的每件
事，”莎蒂丽答道。“否则，你也可以让我死在这里。”
“我看告诉你也没什么危害，也许还有用，”卡达凝视着塔。“你
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和机智来到了这座塔——这很好地昭示了你历尽
千辛万苦。”
“这可真有意思，不过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莎蒂丽不让影子
用恭维转移话题。
卡达叹了口气。“你对纯洁塔已经了解多少？”
“足以知道你要带我去的是水晶尖塔，”女法师开口道。她迅速
重复了鄂斯塔利告知的事情：斗士们反抗了拉贾特，他们强迫他把波
利斯变成了龙。莎蒂丽和卡达抵达水晶尖塔时，她刚好叙述完了乔洛
世和萨拉姆是如何跟踪波利斯到纯洁塔的故事。
一听到她提到矮人们的名字，卡达爆喝到：“愿那些小贼的灵魂
永远找不到归宿！”
莎蒂丽皱起了眉头。“他们偷走了什么？”
“你很快就会一清二楚了，”影子伸出了手。“你必须抓一下我
的手。”
女法师攥紧了他冰冷的手。当他的触摸开始从体内抽取热量，令
她在前所未见的痛苦寒冷中打颤时，她强忍着没痛呼出来。卡达走上
前去，融入到黑玛瑙墙壁中。他拉着身后的莎蒂丽，一阵作呕的寒战
贯穿全身后，她也穿过了壁障。过了一会儿，影子松开了她的手。
“欢迎来到水晶尖塔，”他说。“这就是拉贾特向斗士们输送承
载他意志的力量的地方，也是那些叛徒强迫他把波利斯变成龙的地
方。”
一开始，女法师只看到了像漂雾一样环绕自己旋转的深红色强
光。当莎蒂丽习惯这片奇怪的光芒后，她看到塔堡里只是一个阴暗的
房间。地上铺着一面圆形的镜子，纯白色的墙壁矗立起来，支撑着她
在外面通道时看到的水晶屋顶。
一根粉红色的光柱从圆顶射到了镜子中心，那里有十几个尺寸各
异的黑曜石球堆在一起。一开始，莎蒂丽以为这些球会滚动，但她注
意到它们被大理石楔形小框固定在了原地。在每个球里面，都有一道
蓝色光束慢慢地旋转，就好像某种活物在黑色的晶球里游泳一般。
“那是什么？”莎蒂丽问。她的腿开始狂痒。当她伸手下去挠时，
发现上面已经覆盖了交错的黄壳。
“蛋，”卡达示意女法师走向漆黑的魔法球。
当莎蒂丽从墙边走开时，看到地面镜的边上围着十几个影人。他
们每呼吸一次，就有黑色的雾气从蓝色嘴巴里飘出来，升到了房顶上，
跟已经充满这个房间的黑暗融为一体。女法师不知道影子们是一直在
那儿还是刚进入这个房间的，因为嘴巴和眼睛都闭着的时候，是没法
把他们和幽暗的墙壁区分开的。
“我们必须把小孩隔离孵化，随着他们生长，从小球里转移到大
球里，”卡达解释说，他用阴影手对着黑曜石球挥了挥。“乔洛世和
萨拉姆来之前，是不需要这么做的。我们把他们都放在黑暗透镜里。”
“黑暗透镜？”莎蒂丽问。
“拉贾特用黑暗透镜来施展魔法，”他说。“少了它，我们就没
法给你想要的力量。但如果能从里卡斯那里偷来瑞卡德之祸，杀龙皇
的东西你就有了三分之二。”
“你能再解释得清楚一点吗？”莎蒂丽问。“我为什么需要瑞卡
德之祸？”
“因为它是拉贾特铸造的，”卡达答道。“它不光是少数能伤到
龙皇的利器，而且还能保护你防御他的龙息。没有哪个斗士——就是
那些叛徒——能挨得住拉贾特铸造的武器。”
“我可以拿到那把剑，”莎蒂丽自信地答道。“现在，你要对我
做什么？”
“我们做完后你就明白了，”卡达说。“不过基本上，我们是给
你打开了一个新的魔法源泉——自从拉贾特时代后没人用过的。”
“还有那三分之一呢？”莎蒂丽问。
卡达指着塔中间。“黑暗透镜，”他说。“没有它，你绝杀不了
龙皇。”
莎蒂丽顺着影子的手指，看到墙上挂着一个庞大的铁环。里面镶
着七种不同的宝石，每一颗都跟半巨人的脑袋一样大。环的内部有六
根栏杆伸出来，直接连着地板中间上面的另一个铁圈。从这个空圈的
尺寸来看，莎蒂丽猜想里面的水晶该有壳甲虫大小。现在里面是空的，
只有红色光柱透过它沐浴到下面的蛋上。
“我到哪里去找黑暗透镜？”她发愁找到以后，要怎么挪动它。
“你得要自己去找了。我们不知道乔洛世和萨拉姆离开塔后去了
哪里，”他说。“现在，你得再次忍受我的触摸。”卡达摸到了女法
师的手。“我必须带你上去，那样我们才能对你凝聚太阳的魔法。”
“先别，”莎蒂丽挣脱开来。虽然女法师害怕自己的腿发生的变
故，但她还是决定要了解纯洁塔和龙皇的方方面面。而且，她猜测如
果那些提议治疗马格纳斯的影人说的是实话，那么到最后卡达也有能
力把她的腿恢复正常。“你帮了我，有什么好处？”
卡达的嘴中喷出一股黑气。“我们的回报很简单，”他说。“我
们的种族源于把波利斯变成龙皇的魔法。我们世世代代都效忠拉贾特
——男女老少都被斗士们牺牲掉了，他们完全背叛了主人。当波利斯
死时，我们族也会从宿命中解脱。”
“谢谢你，”莎蒂丽对影子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卡达用胳膊搂住莎蒂丽。她浑身泛起一股剧烈的寒战，从皮肉至
骨髓都冻透了。随着黑暗的胳膊附上她，黑色物质也扩散开来，带来
了死一般的冰冷麻木。女法师感觉到膝盖一软，然后她瘫倒在影子的
手中。
卡达带着莎蒂丽颤抖的身体浮向空中。他们身后的其余影人走向
房间中央，随着着野性十足的节拍舞动。镜子中射出了点点闪光，穿
过了固定在铁环中的宝石，射向曾经支撑的黑暗透镜。
卡达带着莎蒂丽穿越了水晶房顶才停下。现在，女法师看到自己
的身体跟他类似：黑色的影子，没有丝毫苗条身材和女性容颜的迹象。
在她下面，五颜六色的光彩脱离了塔的墙壁，从透镜环的宝石中浮到
了她的脚下，就像没有热度的火苗一般。
就在莎蒂丽观察时，舞动的光线汇集到一起，撞出一片五光十色。
这次光爆紧接着形成了彩色的翻滚云雾，在她脚下沸腾起来。明亮的
金光和阴暗的黑光闪击到她，痛苦和冰冷的灼流折磨着她的全身。莎
蒂丽感觉到自己脱离了卡达的冰冷抓握。当她没入彩色风暴时，听到
了自己的痛呼声。
待她听到时，自己的回声里已是充满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