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冲出楼梯间，谍眼在我背上发出蜂鸣声，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幕令人恶心的场景。看样子，牛顿的人找到了那些抛掷水果的不满份子──两个被杀害的人体就挂在楼梯间小屋附近的帐棚上。他们的嘴里都被塞了一颗发光的水果，彩虹色的果汁流过脸颊，沿着下巴滴落。
我跑过他们的时候，向他们敬了个礼。他们的行为很愚蠢，但他们英勇地反击。商人们正从他们堆积货物的摊位后探头，一些人跪在地上向曦光祈祷。他们也向我发出呼唤，邀我与他们一同祈祷。我没有理睬他们，径自跑向楼顶边缘，一跃而起。转眼间，我已经乘着喷水引擎飞上了天空。
我向前倾身，一栋栋大楼变成了不断从视野中掠过的影子，谍眼强劲的力量推动我往前疾驰。为了从一道摇晃的吊桥下面镔过，我不得不将引擎功率降低到四分之一，但我随即便从吊桥的另一边骤然窜起。看到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伸手指着我，我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这时我的对讲机响了，「那东西的状况如何？」蜜兹问。
「棒极了。」我回答她。
没有回应。
好吧。我真蠢。我用力按下通话键，并将对讲机举到嘴边，「运作良好，蜜兹。」
「太好了。」蜜兹的声音充满了静电噪音。星火啊！这东西只比用细线连起来的两个罐头先进一点而已。
「我不一定能随时响应妳，」我又对蜜兹说，「我使用谍眼的时候需要两只。」
「尽量别让对讲机碰到水。」蜜兹说，「这种老技术很怕水。」
「了解。」我回复她，「我会像对待一头愤怒的吃人巨龙对待它。」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妳会向一头愤怒的吃人巨龙泼水吗？」充满霓虹光彩的大楼在我两旁呼啸而过，以这样的速度，我只要几分钟就能赶到教授那里了。
「我看不到潜艇和其他人，戴维。」蜜兹说。我必须把对讲机贴到耳边，才能在猎猎的风声中听到她说话，「他们早就应该派人来看看我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了。一定有什么事阻止了他们。」
「继续赶去灭除那里。」我说，「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回报我他在干什么。」
「收到。」蜜兹说。
我只需要……
一股水浪在我身边涌起，变成王权的样子。她悬挂在空气中，以和我相同的速度移动，只有一根细小的水线将她与海面连接在一起。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王权说，「我不喜欢有人这样对我。我向祸星询问你为什么没有得到能力，祸星却不回应我。」
我继续让喷射引擎推动我前进，也许她会一直这样说下去，让我有机会能靠近教授。
「你做了什么？」王权问，「拒绝恩赐？我从没有想过这种事。」
我没有回答。
「那么，好吧。」王权叹息一声，「你知道我不能让你找到乔纳森。晚安，戴维‧查尔斯顿，钢铁杀手。」
从我的引擎中喷出的水流突然散开，向周围溅射，不再是射向海面。但我并没有掉下去，至少没有下降多少。支撑我的不是水流，而是引擎喷射产生的反作用力。看样子，王权不太懂得谍眼的物理原理。我并不惊讶异能者们很少注意物理法则。
我将身子向旁边移动，不再理会王权，同时利用手部引擎的机动能力绕过一栋大楼。片刻后，王权又出现在我身边，一大股水流从下方的街道涌起，想要抓住我。
我深吸一口气，将装对讲机的塑料袋收进口袋里，然后再次向旁躲避，飞入另一条街道。数十根水触手宛如蟒蛇般从深远的水面下方向我伸展，我不得不将引擎喷嘴朝下，让身体垂直向上射出去，以躲避它们的缠绕。王权的触手锲而不舍地追赶我，在我脚下扭曲翻腾。我的引擎因为距离水面过远而开始失去动力──流量波束已经到达射程极限。
我别无选择，只有在空中猛一转身，再次向下冲，撞穿了一根触手，一股清冷立刻包裹住我，但我还是在一片向四周激射的水花中冲了出去。触手想要将我裹缠于其中，但它慢了我间不容发的一瞬。它们需要王权的操纵，就是这一点限制了它们的速度。
我的信心因此开始增强。我一边下降，一边在其他水触手之间游移闪避，空气化为强风，吹击在我脸上。一直到贴近水面的地方，我才做了最后一次拧转，减慢了降落的速度。随后，我冲向另一条街道，从一片巨大的波濂旁边闪过。那些巨浪想要拍碎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落回海中。紧接着，我又躲过了一片同样的海浪。
「你，」王权出现在我身边，「真是一只可憎的老鼠，就像乔纳森一样。」
我露出笑容，让手部引擎向下方喷射，往上越过一根刚刚生出的触手，然后扭转到一旁，从另外两根触手中钻过。现在我全身都被水浸透了，只希望装对讲机的袋子没有破洞。
这是我生平干过最刺激的事，飞过一座如同黑色天鹅绒上绣着无数闪耀色彩的城市，穿行在迷宫般的街道中。周围全都是瞠目结舌的人群和随波浪颠簸的小船。审判者在新芝加哥有一条规矩，就是绝对不能让我开车，因为我曾经出过几次不幸的事故，其中涉及了汽车和……嗯……几面墙壁。但有谍眼在身，我能够以强劲的力量自由驰骋。我不需要汽车。我就是汽车。
当我面前又出现了一丛触手时，我飞向一旁，像冲浪手一样猛然拐弯，将身体射向旁边的一条街道。我几乎撞上了另一堵巨型水墙。这堵墙高耸如两侧的楼顶，它骤然升过我的头顶，立刻又猛然向下扑来。
我在慌乱中惊叫了一声，穿过一扇窗户，进入一栋大楼内部，翻滚落地，关闭了引擎。海水狠狠拍打在大楼外墙上，涌进窗口，从我身边冲刷而过。各种事务用具漂浮在水面上，撞上树干，不久又很快从其他孔道中流泄出去。
我浑身湿淋淋，慌乱地跑进这间办公室的丛林。水触手从窗户探进来，紧追在我背后。星火啊！我只能凭直觉逃进这栋大楼深处，远离楼外王权的力量之源，但这也让我离谍眼的能量源头越来越远。没有了谍眼，我只是一个浸透了冷水的普通人，拿着一把手枪，对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
我在仓促间做出决定，暂时只能继续向大楼深处逃去。我挤过老旧的书桌和小山一样的树根。也许我可以在这里甩掉她。不幸的是，就在我向大楼深处逃跑时，我听到对面传来水触手打破窗户的声音。我跑进一条走廊，看到大水正冲过陈旧的地毯，向我涌来。
王权淹没了这个地方。
她想要看见，我明白了。她能让水穿过窗户，覆盖整间办公室的地面，这样她就能看清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朝另一个方向跑过去，想要找到楼梯或别的出口，却闯进了另外一间大公室。在这里，半透明的水触手在树木之间晃动，如同一只有许多眼睛的巨大鼻涕虫，伸展出无数肢体。
我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我回到走廊里。在我的背后，发光的水果从枝头被触手打落，将跃动的光影照入走廊中，彷佛这里是地狱迪斯舞厅。
我背对着墙壁，确定自己被困住了。这时，我看到了身边的水果。
值得一试。
「我需要帮助，曦光。」我说。
等等，我这是在祈祷吗？这应该和祈祷完全不一样，对吧？
什么事都没发生。
「呃……」我又说，「顺便告诉你，这不是梦。来帮我。求求你了？」
光熄灭了。
眨眼之间，水果不再发光。我愣了一下，只感觉自己心跳疯狂的节奏。没有了发光的水果，这个地方就像个被涂成黑色油漆罐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还是能听到触手逐渐靠近的抽击声。
看样子，熄灭光亮已经是曦光能够为我做的最大努力。我拚命摸索着在走廊中行进，疯狂地想要尝试最后一次冲向自由。
水触手抽击过来。
正正落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
我看不到那些水触手，却能感觉到它们从我身边拂过，在那个位置上合为一股。听到水流击中墙壁的响亮声音，我踉跄着躲开，向后倒去，一下子撞上了黑暗中的另一股水流，一根有手臂粗细的水触手。我的手不经意插入水中，皮肤完全被水浸透，寒意立刻传遍全身。
我在惊骇中抽出手，向后退去，却又撞上了另一根触手。所有触手都不停地蠕动，但并没有向我聚集过来。我没有在黑暗中被碾碎。
她……没有办法用水来感觉，我明白了，它们无法向王权传递触觉！也就是说，如果她看不见，就无法指引它们。
为了确认一下这一点，我又碰了黑暗中的另一根触手，然后用力狠拍它一下。这么做也许不算聪明，不过触乎的确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漫无目的地来回抽打着。
我向后退去，尽可能远离这些触手。脚下的树根总是想要绊倒我，但……
光？
我头顶上方的一颗水果开始发光。我朝它走去。它就在一道楼梯前面。这里的地面是干燥的，没有能够让王权转移目光的水。
「谢谢。」我继续向前走去。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枚签语饼。我抓住它，把它打开。
她要摧毁这座城市，你没有多少时间了，阻止她！
「我正在努力。」我喃喃地说着，从藤蔓间的缝隙挤过去，开始沿着楼梯向上爬。水果为我照亮了道路，又在我走过去之后一颗颗悄然熄灭。
我爬上了一层楼。这里的水果全都亮着，但没有了想要抓住我的水触手。王权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太好了。我进入另一间办公室。这一层显然有人耕作整育，树与树之间看得到精心维持的小路，树林也被修整成一个个园圃。经历过下一层楼的杂乱荒野之后，来到这里不禁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我走上一条小路，想象是什么样的人们决定让这片楼宇内部的森林成为他们的花园。我几乎被这里的景色迷住，差点没注意到那颗闪动的苹果。它就挂在我面前，柔和的光晕在内部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这是某种警告吗？我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然后听到前方的路上传来脚步声。
我屏住呼吸，离开小路，进入植物中间。我身边的水果都熄灭了，周围的区域完全暗了下来。片刻之后，牛顿大步走过那条小路，正好经过那颗刚刚还在闪烁的水果。
她已经拔出了她的日本武士刀，将刀刃倚在肩头。她的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杯水。
一杯水？
「这只会让我们分神，」牛顿说，「没有必要。」
「我说什么，妳就做什么。」王权的声音从杯子里传出来，「我听到他向这里移动，但声音很轻。他就藏在黑暗中，希望我们转头离开。」
「我还要去对付其他人，」牛顿抗议，「钢铁杀手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如果我不落进们的陷阱，妳又如何……」
「很明显，妳是对的。」王权说。
牛顿停住了脚步。
「妳是我重要的左右手，」王权继续说，「又是这么聪明。还有……少废话。我要对付的是乔纳森。现在，去找到那只老鼠。」
牛顿低声骂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把我丢在身后。我浑身颤抖着，一直等到楼梯间的门发出关闭的声音，才回到小路上。
王权竟然会如此担忧我的行动，不惜让牛顿脱离既定计划来猎杀我，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这表示她认为阻止我向教授发出警告是优先且重要的。
也就是说，我必须快点冲破眼前的困境，及时赶到教授那里。很不幸的是，现在只要我走出这栋楼，必然会成为王权的靶心。我只能尽全力摆脱她的阻挠，像刚才那样闪避来自水面的各种攻击。我走到窗前，准备跳出去，却在这时听到对讲机在我的口袋里嗡嗡作响。我伸手拿出包在塑料袋中的对讲机。
「你在吗？戴维，请回答！」
「我在，蜜兹。」我轻声说。
「谢天谢地。」蜜兹显得非常紧张，「戴维，你是对的。灭除不在了！」
「妳确定？」我一边问，一边检窗口外的状况。
「是的！他们只是在那里放了一个人体模型，然后在它下面打灯，这样那个模型就像灭除一样发光了。他们还在那个楼顶其余的角落也都打上了强力聚光灯，让那里看上去像是灭除一直坐着不动。但其实他已经走了。」
「所以王权不想让任何人靠近那里。」我说。星火啊，灭除在这个城市的其他地方，正打算彻底摧毁这里。
「我快到教授那里了。」我说，「王权一直在阻拦我。妳看看能不能关闭那里的灯光。这样就算万一我没找到教授，其他审判者也能得到警告。」
「好……」蜜兹说，「但我不喜欢这样，戴维。」她有些害怕。
「很好，」我对她说，「这表示妳还没有发疯。去看看妳能做些什么。我要去做最后努力了。」
「好的。」
我收起对讲机，瞥了一眼挂在附近的一颗发光水果。「再次感谢你的帮忙。如果你未来还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视而不见。」
水果闪烁了两下。
我严肃地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跳出窗外。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跑过他们的时候，向他们敬了个礼。他们的行为很愚蠢，但他们英勇地反击。商人们正从他们堆积货物的摊位后探头，一些人跪在地上向曦光祈祷。他们也向我发出呼唤，邀我与他们一同祈祷。我没有理睬他们，径自跑向楼顶边缘，一跃而起。转眼间，我已经乘着喷水引擎飞上了天空。
我向前倾身，一栋栋大楼变成了不断从视野中掠过的影子，谍眼强劲的力量推动我往前疾驰。为了从一道摇晃的吊桥下面镔过，我不得不将引擎功率降低到四分之一，但我随即便从吊桥的另一边骤然窜起。看到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伸手指着我，我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这时我的对讲机响了，「那东西的状况如何？」蜜兹问。
「棒极了。」我回答她。
没有回应。
好吧。我真蠢。我用力按下通话键，并将对讲机举到嘴边，「运作良好，蜜兹。」
「太好了。」蜜兹的声音充满了静电噪音。星火啊！这东西只比用细线连起来的两个罐头先进一点而已。
「我不一定能随时响应妳，」我又对蜜兹说，「我使用谍眼的时候需要两只。」
「尽量别让对讲机碰到水。」蜜兹说，「这种老技术很怕水。」
「了解。」我回复她，「我会像对待一头愤怒的吃人巨龙对待它。」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妳会向一头愤怒的吃人巨龙泼水吗？」充满霓虹光彩的大楼在我两旁呼啸而过，以这样的速度，我只要几分钟就能赶到教授那里了。
「我看不到潜艇和其他人，戴维。」蜜兹说。我必须把对讲机贴到耳边，才能在猎猎的风声中听到她说话，「他们早就应该派人来看看我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了。一定有什么事阻止了他们。」
「继续赶去灭除那里。」我说，「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回报我他在干什么。」
「收到。」蜜兹说。
我只需要……
一股水浪在我身边涌起，变成王权的样子。她悬挂在空气中，以和我相同的速度移动，只有一根细小的水线将她与海面连接在一起。
「你打乱了我的计划。」王权说，「我不喜欢有人这样对我。我向祸星询问你为什么没有得到能力，祸星却不回应我。」
我继续让喷射引擎推动我前进，也许她会一直这样说下去，让我有机会能靠近教授。
「你做了什么？」王权问，「拒绝恩赐？我从没有想过这种事。」
我没有回答。
「那么，好吧。」王权叹息一声，「你知道我不能让你找到乔纳森。晚安，戴维‧查尔斯顿，钢铁杀手。」
从我的引擎中喷出的水流突然散开，向周围溅射，不再是射向海面。但我并没有掉下去，至少没有下降多少。支撑我的不是水流，而是引擎喷射产生的反作用力。看样子，王权不太懂得谍眼的物理原理。我并不惊讶异能者们很少注意物理法则。
我将身子向旁边移动，不再理会王权，同时利用手部引擎的机动能力绕过一栋大楼。片刻后，王权又出现在我身边，一大股水流从下方的街道涌起，想要抓住我。
我深吸一口气，将装对讲机的塑料袋收进口袋里，然后再次向旁躲避，飞入另一条街道。数十根水触手宛如蟒蛇般从深远的水面下方向我伸展，我不得不将引擎喷嘴朝下，让身体垂直向上射出去，以躲避它们的缠绕。王权的触手锲而不舍地追赶我，在我脚下扭曲翻腾。我的引擎因为距离水面过远而开始失去动力──流量波束已经到达射程极限。
我别无选择，只有在空中猛一转身，再次向下冲，撞穿了一根触手，一股清冷立刻包裹住我，但我还是在一片向四周激射的水花中冲了出去。触手想要将我裹缠于其中，但它慢了我间不容发的一瞬。它们需要王权的操纵，就是这一点限制了它们的速度。
我的信心因此开始增强。我一边下降，一边在其他水触手之间游移闪避，空气化为强风，吹击在我脸上。一直到贴近水面的地方，我才做了最后一次拧转，减慢了降落的速度。随后，我冲向另一条街道，从一片巨大的波濂旁边闪过。那些巨浪想要拍碎我，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落回海中。紧接着，我又躲过了一片同样的海浪。
「你，」王权出现在我身边，「真是一只可憎的老鼠，就像乔纳森一样。」
我露出笑容，让手部引擎向下方喷射，往上越过一根刚刚生出的触手，然后扭转到一旁，从另外两根触手中钻过。现在我全身都被水浸透了，只希望装对讲机的袋子没有破洞。
这是我生平干过最刺激的事，飞过一座如同黑色天鹅绒上绣着无数闪耀色彩的城市，穿行在迷宫般的街道中。周围全都是瞠目结舌的人群和随波浪颠簸的小船。审判者在新芝加哥有一条规矩，就是绝对不能让我开车，因为我曾经出过几次不幸的事故，其中涉及了汽车和……嗯……几面墙壁。但有谍眼在身，我能够以强劲的力量自由驰骋。我不需要汽车。我就是汽车。
当我面前又出现了一丛触手时，我飞向一旁，像冲浪手一样猛然拐弯，将身体射向旁边的一条街道。我几乎撞上了另一堵巨型水墙。这堵墙高耸如两侧的楼顶，它骤然升过我的头顶，立刻又猛然向下扑来。
我在慌乱中惊叫了一声，穿过一扇窗户，进入一栋大楼内部，翻滚落地，关闭了引擎。海水狠狠拍打在大楼外墙上，涌进窗口，从我身边冲刷而过。各种事务用具漂浮在水面上，撞上树干，不久又很快从其他孔道中流泄出去。
我浑身湿淋淋，慌乱地跑进这间办公室的丛林。水触手从窗户探进来，紧追在我背后。星火啊！我只能凭直觉逃进这栋大楼深处，远离楼外王权的力量之源，但这也让我离谍眼的能量源头越来越远。没有了谍眼，我只是一个浸透了冷水的普通人，拿着一把手枪，对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
我在仓促间做出决定，暂时只能继续向大楼深处逃去。我挤过老旧的书桌和小山一样的树根。也许我可以在这里甩掉她。不幸的是，就在我向大楼深处逃跑时，我听到对面传来水触手打破窗户的声音。我跑进一条走廊，看到大水正冲过陈旧的地毯，向我涌来。
王权淹没了这个地方。
她想要看见，我明白了。她能让水穿过窗户，覆盖整间办公室的地面，这样她就能看清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朝另一个方向跑过去，想要找到楼梯或别的出口，却闯进了另外一间大公室。在这里，半透明的水触手在树木之间晃动，如同一只有许多眼睛的巨大鼻涕虫，伸展出无数肢体。
我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我回到走廊里。在我的背后，发光的水果从枝头被触手打落，将跃动的光影照入走廊中，彷佛这里是地狱迪斯舞厅。
我背对着墙壁，确定自己被困住了。这时，我看到了身边的水果。
值得一试。
「我需要帮助，曦光。」我说。
等等，我这是在祈祷吗？这应该和祈祷完全不一样，对吧？
什么事都没发生。
「呃……」我又说，「顺便告诉你，这不是梦。来帮我。求求你了？」
光熄灭了。
眨眼之间，水果不再发光。我愣了一下，只感觉自己心跳疯狂的节奏。没有了发光的水果，这个地方就像个被涂成黑色油漆罐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还是能听到触手逐渐靠近的抽击声。
看样子，熄灭光亮已经是曦光能够为我做的最大努力。我拚命摸索着在走廊中行进，疯狂地想要尝试最后一次冲向自由。
水触手抽击过来。
正正落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
我看不到那些水触手，却能感觉到它们从我身边拂过，在那个位置上合为一股。听到水流击中墙壁的响亮声音，我踉跄着躲开，向后倒去，一下子撞上了黑暗中的另一股水流，一根有手臂粗细的水触手。我的手不经意插入水中，皮肤完全被水浸透，寒意立刻传遍全身。
我在惊骇中抽出手，向后退去，却又撞上了另一根触手。所有触手都不停地蠕动，但并没有向我聚集过来。我没有在黑暗中被碾碎。
她……没有办法用水来感觉，我明白了，它们无法向王权传递触觉！也就是说，如果她看不见，就无法指引它们。
为了确认一下这一点，我又碰了黑暗中的另一根触手，然后用力狠拍它一下。这么做也许不算聪明，不过触乎的确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漫无目的地来回抽打着。
我向后退去，尽可能远离这些触手。脚下的树根总是想要绊倒我，但……
光？
我头顶上方的一颗水果开始发光。我朝它走去。它就在一道楼梯前面。这里的地面是干燥的，没有能够让王权转移目光的水。
「谢谢。」我继续向前走去。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枚签语饼。我抓住它，把它打开。
她要摧毁这座城市，你没有多少时间了，阻止她！
「我正在努力。」我喃喃地说着，从藤蔓间的缝隙挤过去，开始沿着楼梯向上爬。水果为我照亮了道路，又在我走过去之后一颗颗悄然熄灭。
我爬上了一层楼。这里的水果全都亮着，但没有了想要抓住我的水触手。王权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太好了。我进入另一间办公室。这一层显然有人耕作整育，树与树之间看得到精心维持的小路，树林也被修整成一个个园圃。经历过下一层楼的杂乱荒野之后，来到这里不禁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我走上一条小路，想象是什么样的人们决定让这片楼宇内部的森林成为他们的花园。我几乎被这里的景色迷住，差点没注意到那颗闪动的苹果。它就挂在我面前，柔和的光晕在内部一下一下地闪烁着。
这是某种警告吗？我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然后听到前方的路上传来脚步声。
我屏住呼吸，离开小路，进入植物中间。我身边的水果都熄灭了，周围的区域完全暗了下来。片刻之后，牛顿大步走过那条小路，正好经过那颗刚刚还在闪烁的水果。
她已经拔出了她的日本武士刀，将刀刃倚在肩头。她的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杯水。
一杯水？
「这只会让我们分神，」牛顿说，「没有必要。」
「我说什么，妳就做什么。」王权的声音从杯子里传出来，「我听到他向这里移动，但声音很轻。他就藏在黑暗中，希望我们转头离开。」
「我还要去对付其他人，」牛顿抗议，「钢铁杀手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如果我不落进们的陷阱，妳又如何……」
「很明显，妳是对的。」王权说。
牛顿停住了脚步。
「妳是我重要的左右手，」王权继续说，「又是这么聪明。还有……少废话。我要对付的是乔纳森。现在，去找到那只老鼠。」
牛顿低声骂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把我丢在身后。我浑身颤抖着，一直等到楼梯间的门发出关闭的声音，才回到小路上。
王权竟然会如此担忧我的行动，不惜让牛顿脱离既定计划来猎杀我，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这表示她认为阻止我向教授发出警告是优先且重要的。
也就是说，我必须快点冲破眼前的困境，及时赶到教授那里。很不幸的是，现在只要我走出这栋楼，必然会成为王权的靶心。我只能尽全力摆脱她的阻挠，像刚才那样闪避来自水面的各种攻击。我走到窗前，准备跳出去，却在这时听到对讲机在我的口袋里嗡嗡作响。我伸手拿出包在塑料袋中的对讲机。
「你在吗？戴维，请回答！」
「我在，蜜兹。」我轻声说。
「谢天谢地。」蜜兹显得非常紧张，「戴维，你是对的。灭除不在了！」
「妳确定？」我一边问，一边检窗口外的状况。
「是的！他们只是在那里放了一个人体模型，然后在它下面打灯，这样那个模型就像灭除一样发光了。他们还在那个楼顶其余的角落也都打上了强力聚光灯，让那里看上去像是灭除一直坐着不动。但其实他已经走了。」
「所以王权不想让任何人靠近那里。」我说。星火啊，灭除在这个城市的其他地方，正打算彻底摧毁这里。
「我快到教授那里了。」我说，「王权一直在阻拦我。妳看看能不能关闭那里的灯光。这样就算万一我没找到教授，其他审判者也能得到警告。」
「好……」蜜兹说，「但我不喜欢这样，戴维。」她有些害怕。
「很好，」我对她说，「这表示妳还没有发疯。去看看妳能做些什么。我要去做最后努力了。」
「好的。」
我收起对讲机，瞥了一眼挂在附近的一颗发光水果。「再次感谢你的帮忙。如果你未来还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视而不见。」
水果闪烁了两下。
我严肃地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跳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