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我主
借着鲁哈的装扮, 马烈克成功逃出烛堡, 并沿着海边逃走, 他躲在海岸中的一处岩穴中把琳达的手记全部读完了. 书中叙述着许多关帝翁和琳达如何躲避希瑞克杀手的事迹, 叙述着正直,超脱凡人一切欲求的黑帝斯骑士如何和个性坚强, 但内心深处仍然想找寻依归的女子一同冒险的故事. 同时书中除了提到希瑞克真传在散提尔城堡的某处, 和前班恩大祭司富兹在黑暗王死后转而祭拜其恶魔之子亚, 新兴之闇, 亚奇屠?剎姆外, 并没有其他消息.
剩下不到十天, 身在剑湾的马烈克必须想办法跨过千山万水, 跨过大沙漠, 赶到月之海岸旁的散提尔城堡, 并设法取得希瑞克真传, 医好希瑞克的疯癫. 失败的后果他不敢想象－同时面对集世上一切凶杀和残酷于一身的争斗之王所想象出来的所有惩罚, 和痛恨一切恶人奸贼, 严惩所有谎言王子手下的死神凯棱莫的一切永恒酷刑！
马烈克没有任何选择. 在逃跑后不久, 疲于奔命的得书者爬入附近一处农庄谷仓里, 打算休息. 就在这时, 他听见了追兵的声音. 这次他们来自空中, 虽然尚未发现得书者, 但是马烈克却先发现了他们－一男一女, 骑乘着飞翔的鹰面马, 在空中盘旋着, 想引马烈克现身.
＊ ＊ ＊ ＊
空中的鹰马盘旋了三圈, 接着俯冲而下. 谷仓中的母马害怕地哀号着. 我将手指按在嘴唇上嘘声道, 别吵！"
马烈克, 你真的越来越狂妄了.
虽然我主只是嘘声说话, 祂的千个声音令我的头皮发麻, 我的骨头冰冷. 一个人影挡住了牲畜们的金色眼睛, 外面的鹰马飞越谷仓屋顶, 呼啸盘旋着. 我跪拜地面.
圣主！"
别假惺惺了！" 冰冷的骷髅手臂一把抓住我, 将我拉回站姿. 这样只是贬低我俩的身份罢了, 而提尔还保护着你－到目前为止.
但是－"
你没有害怕的必要, 马烈克. 我只想了解,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祂拍拍我的袍子－我仍然穿着那女巫的衣服, 这黑色的袍子有助于我在晚上和阴影中躲藏. 你可以畅所欲言, 因为无论你说了什么, 都不会改变你的惩罚.
我很明白这点, 但是我无法遵守祂的命令." 圣主, 我并没有背叛您. 我怎可能背叛诸神的主人呢？"
希瑞克抓住我的喉咙, 将我一把捏起. 我知道若没有提尔的魔法保我性命, 我的颈子早已粉碎. 别跟我撒谎, 你这狗奴才－" 祂突然打断, 抓住我的竖琴手胸针, 将之拔起扔到一旁.我已经很有耐性了, 马烈克, 莫非你希望我拜访你的妻子一趟吗？"
此等荣幸已非我所能求. 你真的要为我这么作吗？圣主？"
那当然, 马烈克" 圣主的声音听来像千个仆人一同谄媚主子般地悦耳, 你只要告诉我真相.
但是我已经说了呀, 真主！" 我回答,苏丹王的部下不会背叛他的主人, 因为他已经在主人身上投资了太多心血. 同样地, 除了您以外, 还有谁能照我所奉献的一切回报我呢？没有其他任何神会因我所作的而接我回天家的.
希瑞克似乎了解这点, 一股紫光闪烁在谷仓中, 引来母马和几只羚羊的恐惧嚷声, 圣主的黑火眼瞪着我, 仔细观察着我. 一只狗躲在角落中, 趴在地上低吼. 我看得出来牠并不是特别勇敢.
你说的有可能是实话吗？马烈克？"
我点点头. 当然, 我主.
希瑞克对我的保证没有兴趣, 祂的骷髅手掌按在我胸前, 用力向内推去. 我不停地向后退去, 直到靠在墙上.
这会有点痛, 但是要不了你的命－提尔保护着你.
我望着胸前的冰冷爪子, 而突然间我的心跳好似匹奔驰的好马般快速.
您..在作什么？圣主？"
祂继续挤着, 剧烈的痛楚. 我的身子好像被巨人踩在胸上, 我的五脏六腑快要爆烈. 祂的手变得透明似鬼, 探入我的胸骨内, 握住我的心脏. 每次的心跳间, 我感觉得到湿黏的肌肉在祂的手指间澎湃; 每回的收缩, 祂都握得更紧.
比我想象中还来得强健, 祂说, 这不太好. 强健的心是给托姆或坦帕斯用的, 我不要.
我的膝盖摊软; 我靠在墙上, 滑落地面; 我无法制止祂. 热度回到我的身体中, 一股低鸣充满耳中, 我感到胸中一股难以形容的空虚. 母马惊叫着, 老狗哀号着, 在我抬头观望前, 我知道自己会看到圣主手中握着我的心脏.
那景象并没有我想象中来得可怕, 好似一块活生生的海绵般. 只是每回的收缩所挤出来的是鲜红色的血液, 而非水.
奉圣主之名！"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只是个凡人罢了！把那东西放回去吧！"
等我高兴时.
希瑞克看也不看我一眼, 将心脏的一侧放入嘴中咬了一口, 我放声尖叫, 看着圣主将祂所咬下的肉块吐出.
噗阿～！！是新鲜的！"
" 但那是当然, 我说, 您刚从我身上取出－"
那不是我的意思, 希瑞克说, 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拉起身来. 祂的脸上抹着我的鲜血, 我不敢看祂. 你说的的确是实话.
我永远不敢向您撒谎！"
那当然, 希瑞克将我推在墙上－我以为祂怕我又滑落地面－然而祂向后退去, 摇着头.当再度说话时, 祂的声音只是点咯咯噪音.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祂看着天花板, 用恶魔的粗吼声回答自己：" 你是白痴吗？你亲眼看到事实了！"
希瑞克转过身来, 用软弱的女人声音对地板说话. 马烈克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这一字一句均出自圣主口中, 我没作任何更改, 他对你并无虚假, 你已经亲自品尝过了.
但是所有人都背叛了我！" 这回祂的声音深沉而充满愤怒, 连奥玛都这样说！"
另一个声音从祂口中说, 但是祂只说是看来如此！" 祂对着角落的老狗吼道, 那可怜虫哀号着缩倦在马槽里. 而且祂说我们最好找出原因！"
说完, 希瑞克深手到自己胸中, 掏出一枚凝乳状的物体, 颜色如同烤过的咖啡豆般深. 那东西几乎没什么跳动, 而费茹大地上应该没有什么比它更臭了. 山羊跪在地上用鼻头磨擦着沙土,母马口中发出了可怖的呛噎声.
希瑞克把那恐怖的东西举到嘴边咬了一口,这回祂吞了下去. 腐烂！" 祂说, 这回用千个声音说着, 听来相当的满意. 腐烂到了极点！"
恢复神智后希瑞克走向我这一侧的谷仓, 让牲畜们松了口气. 祂举起那烂泥般的心对着我的脸说, 想来点吗？"
想当然耳, 我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受到邀请和天神共桌过的凡人们屈指可数, 但是宇宙中有多少人拥有此等荣耀呢？我久久地望着那东西, 想象着咬下一口能为我带来多少好处－过人的气力, 百毒不侵－甚至长生不老！
那东西靠得相当近, 我看得到上面连着许多白色, 不断抖动的长丝. 这些乃所有被希瑞克杀死神祇们的元灵,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 而我承认这些东西令我反胃. 尽管如此, 我仍闭上眼睛,试着不去注意那强烈的气味, 低头接受我主的天粮.
但是我什么时候是个强悍的人了呢？就在我唇碰触我主心脏的一瞬间, 我的头旋转了起来,我的眼前发黑, 震耳欲聋的沉静落入我耳里, 打断了我主手上另一颗心脏的微弱脉动. 当我张开眼睛时, 我靠在墙上, 圣主盘腿坐在我面前, 两手各捧着一枚心脏, 上下轻举好似在比较什么.
看看手中的褐色凝乳物, 祂说, 我想还是算了. 希瑞克摇摇头, 看着我. 马烈克, 奥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有什么问题吗?
许多在卡林港的权贵朋友已经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我知道自己必定不可告诉圣主实情. 我大胆地伸手按在圣主的手上安抚祂, 并注意不碰到心脏.
没什么问题. 我说, 而本来打算就此打住.然而在我发觉前, 真象却从我口中吐出. 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圣主. 因为您背叛了自己所有的信徒们, 罔顾了您的天职, 因此您的心是腐烂的─这就是奥玛想告诉您的.
希瑞克握住我的心脏, 我知道祂打算捏爆它. 这在提尔的保护消失后势必会一同带来我的死亡.
然而我仍然无法停止发言.
您把自己封锁在破碎要塞中─"
无上王座要塞！"
─并欺瞒自己, 想象自己是所有诸神背后的操纵者. 当祂们拒绝服从你时, 你则说那是因为祂们嫉妒你的力量. 但是就连我们凡人们都在背后讥笑着─”
讥笑！"
希瑞克的吼叫让我撞在墙上, 我明白就算提尔的保护也无法使我自己免受希瑞克的愤恨. 我低头行礼.
原谅我, 圣主, 我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孩童般软弱,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蜜斯拉的真言术, 祂吼道, 祂的千个声音一个个地轮流笑着, 接着一同狂喊着：”祂救了我！"
救了你？"
圣主把我们的心脏丢到肮脏的地上, 抓住我的肩膀. 蜜斯拉的法术是对神所施展的, 然而你只是个凡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蜜斯拉法术的事, 但我早已有所怀疑. 就算在费茹大地上, 你也不能撒谎！"
我哀号着, 这对个商人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你必须告诉我真象！" 希瑞克嚷着, 只有真象才能拯救我！"
我看向一旁, 这几乎是我的计划了.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作呢？" 希瑞克控制住祂的笑意, 拾起我的心脏并拍去上面的灰尘后说.
您问我吗？ 圣主？"
希瑞克点点头, 没错─而你得老实告诉我.
我的父亲曾经说过─骆驼之所以怕车夫, 并非因为车夫如此要求牠, 而是因为那骆驼了解车夫.
希瑞克无肉的脸庞看着, 我无法了解祂的表情.最后祂说, 马烈克, 你他妈是在说什么？"
骆驼并不害怕车夫的鞭子, 那对厚皮的动物来说并不构成威胁; 骆驼之所以害怕车夫乃是因为牠曾目睹车夫吃食别的骆驼.
圣主继续看着我, 于是我打算作进一步解释.于是圣主, 您就像那车夫─"
我知道, 马烈克, 我可是神─难道你忘了？你要我作些动作来提醒我的后辈们祂们的主人有多危险吗？”
正是.
而我正好知道该怎办. 希瑞克的眼睛闪了一下, 亚当！"
蜜斯拉的教会之父？" 我从琳达的日记中知道他的名字, 从散提尔城堡被摧毁后就不断帮助琳达和关帝翁的家伙. 但是蜜斯拉想必在他身边设下了重防─"
我自有办法, 你只要回到...." 圣主犹豫了.奥玛的法术仍然作用着, 希瑞克已经忘掉希瑞经所在的地点. 回到你杀了琳达的地方去把希瑞经拿回来即可.
如您所─" 我本来想说 '愿' , 但是蜜斯拉的法术扭曲着我的舌头. ─必须了解, 我没打算回到烛堡去. 我要前往散提尔城堡.
什么？散提尔城堡？" 希瑞克的大吼使老狗搔抓着墙壁. 为什么？"
我不发一语, 因为我知道一旦开口, 圣主就会知晓我的计划.
回答我.
我仍然没有响应.
希瑞克久久地看着我, 令我感到不安, 低头望着祂手中握着, 我脉动着的心脏, 怀疑着那东西是否有朝一日能回到我的胸中. 圣主跟随我的目光看着我的心, 接着祂咬起下巴.
好, 我明白了. 你不能告诉我. 那么, 我该怎么办呢, 马烈克? 相信你吗?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 蜜斯拉的法术迫使我补上, 而这也是拯救我自己的唯一办法.
希瑞克将心脏举到嘴边, 我以为祂打算再咬一口. 然而祂只是用长长的舌头舔着那湿肉, 面露恶心.
我想我得相信你, 你是真心的. 他的最后几个字听来像是种咒骂, 这也解释了你在烛堡的失败. 说不定琳达根本没有带着希瑞经! 你们商人们是怎么说的？’贼儿总是先偷上锁的箱子’？
我点点头. 这的确是我父亲的座右铭之一, 表示一个聪明人会将东西藏在最出乎人意料外之处.
就是这么回事！她带的是个伪装品！" 希瑞克跳了起来, 差点采到祂扔在地上的心脏. 她把希瑞经藏在散提尔城堡, 是吗？"
我咬紧下巴, 没有感到任何开口的冲动. 这使我感到放心因为只要我不开口, 蜜斯拉的法术就不会迫使我吐出实情.
希瑞克高兴的大喊. 太聪明了！" 祂弯腰将我扶起. 但是要适时抵达散提尔城堡, 你需要些帮助.
您要亲自带我去那吗？"
你知道我不行的, 马烈克, 奥玛的法术会让你找不着希瑞经的. 把我的心脏塞到我的手里, 希瑞克转身面向母马, 那动物发出哀喘, 圆睁的眼睛瞪着希瑞克.
但是我可以让你有匹良好的坐骑.
良好的..坐骑? 那驼背的母马看来可一点也不像这回事, 虽然我本来的确打算将牠偷走, 因为牠看来似乎连我这般软弱者都可轻易驯服.
希瑞克走向牠, 那动物向角落缩去. 山羊们逃向我身边这一侧, 我赶紧捡起圣主的心脏. 就算在惊讶中, 山羊们还是几乎会吃下任何东西.
希瑞克抓住母驹的鬃毛, 将牠的头拉到自己嘴边. 那母马害怕地在谷仓墙上踢出了一个洞, 早晨的阳光射入室内, 和圣主的紫光混在一起. 圣主的利牙咬在马的颈上, 那动物的叫声就如同鹰啼般响亮, 但是却比那大声了百倍之有. 我的耳朵快要聋去, 老狗在 马槽底下哀号, 五只山羊不停地撞着墙壁想要逃去.
鲜血喷出的速度超过圣主的吸饮量, 因此流溅在地上, 母马开始软去, 但希瑞克仍然狂吸着, 使马儿跪在自己的血泊中. 我的胃已经受不了这种景象, 因此我转过身去将头靠在墙上. 透过墙上的空隙我看见了一个拿着十字弓的家伙, 他看来似乎相当, 脚生根似地扎在地上.
别再作白日梦了, 马烈克！抓住牠的疆绳！"我将心脏抱在手肘中, 去下墙上的皮带交给祂. 母马停止挣扎, 希瑞克躺在牠身上, 将自己划破的手肘放在动的颈上, 一股黑色的黏液自希瑞克的伤口中流入母马颈上的齿痕内, 而牠的体力似乎逐渐恢复. 在我的眼前, 牠弯曲的背变得直挺, 瘦弱的身形长成强壮而富有弹性肌肉, 原本灰钝的毛色则变得闪亮鲜明.
希瑞克将手拿下, 他们两者的伤皆停止流血. 马儿的眼睛变得如同两枚蓝宝石般闪亮, 牠的嘴唇卷起, 露出两排尖锐如刀锋的利牙. 从牠的鼻中喷出黑色的硫磺气体, 母马抬起头来望着我.
她正等着自己的名字, 希瑞克将皮套扔在扣的头上. 而你必须为她命名.
海拉. 我取这名字并不是因为它的意思是'敏捷' , 而是因为这匹马儿的美丽另我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她们两者的美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类似." 我将你取名为海拉.
海哈嘶叫了一声, 听来像是绑着囚犯的冰冷铁链声. 她站了起来, 将颈上的圣主似无物般地甩去.
站远点, 祂命令道, 她肚子正饿着.
我勉强躲过冲刺的海拉, 她将五头羊困在角落,一阵狠咬和蹄踢将牠们全部杀了, 然后转身看着灰狗. 知道那母马想干啥的狗钻出木板上的洞远远逃了去, 海拉在撞上墙前止步, 虽然我很清楚她绝对有那能力破墙出去.
别让她停止进食, 希瑞克说, 你可以日以继夜地催她全速前进, 但当她肚子饿时千万不要想插手. 看着将羊尸连皮带羊角一并吞下的海拉, 我摇头道: 我也没有这能力.
希瑞克伸手取过我的心脏. 用这当然不行. 我们得给你些更强的东西.
更-更强的?"
我会替你保管这个的. 希瑞克的手变成透明, 将我的心脏塞入祂的胸中, 祂的表情看来似乎是吃了某些腐酸的食物. 而且说不定这对情况会有帮助, 要是奥玛所言不假的话.
我看着自己胸前的大洞, 感觉如同这谷仓般空虚.
别担心, 马烈克, 你可以先用我的. 祂将自己的心自我手中取过, 用手将上头的白丝拔起, 塞入自己嘴中. 但是这些不可以留给你, 对吧? 不知道 会带来什么麻烦.
我看着祂吞下最后一丝白束, 接着跪在地上.求求你, 圣主, 我不配用您的心, 把我的还给我吧."
别再叫了, 马烈克, 祂把透明的手塞入我的胸中, 连带祂腐蚀的心脏. 一切都是为我好.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剩下不到十天, 身在剑湾的马烈克必须想办法跨过千山万水, 跨过大沙漠, 赶到月之海岸旁的散提尔城堡, 并设法取得希瑞克真传, 医好希瑞克的疯癫. 失败的后果他不敢想象－同时面对集世上一切凶杀和残酷于一身的争斗之王所想象出来的所有惩罚, 和痛恨一切恶人奸贼, 严惩所有谎言王子手下的死神凯棱莫的一切永恒酷刑！
马烈克没有任何选择. 在逃跑后不久, 疲于奔命的得书者爬入附近一处农庄谷仓里, 打算休息. 就在这时, 他听见了追兵的声音. 这次他们来自空中, 虽然尚未发现得书者, 但是马烈克却先发现了他们－一男一女, 骑乘着飞翔的鹰面马, 在空中盘旋着, 想引马烈克现身.
＊ ＊ ＊ ＊
空中的鹰马盘旋了三圈, 接着俯冲而下. 谷仓中的母马害怕地哀号着. 我将手指按在嘴唇上嘘声道, 别吵！"
马烈克, 你真的越来越狂妄了.
虽然我主只是嘘声说话, 祂的千个声音令我的头皮发麻, 我的骨头冰冷. 一个人影挡住了牲畜们的金色眼睛, 外面的鹰马飞越谷仓屋顶, 呼啸盘旋着. 我跪拜地面.
圣主！"
别假惺惺了！" 冰冷的骷髅手臂一把抓住我, 将我拉回站姿. 这样只是贬低我俩的身份罢了, 而提尔还保护着你－到目前为止.
但是－"
你没有害怕的必要, 马烈克. 我只想了解,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祂拍拍我的袍子－我仍然穿着那女巫的衣服, 这黑色的袍子有助于我在晚上和阴影中躲藏. 你可以畅所欲言, 因为无论你说了什么, 都不会改变你的惩罚.
我很明白这点, 但是我无法遵守祂的命令." 圣主, 我并没有背叛您. 我怎可能背叛诸神的主人呢？"
希瑞克抓住我的喉咙, 将我一把捏起. 我知道若没有提尔的魔法保我性命, 我的颈子早已粉碎. 别跟我撒谎, 你这狗奴才－" 祂突然打断, 抓住我的竖琴手胸针, 将之拔起扔到一旁.我已经很有耐性了, 马烈克, 莫非你希望我拜访你的妻子一趟吗？"
此等荣幸已非我所能求. 你真的要为我这么作吗？圣主？"
那当然, 马烈克" 圣主的声音听来像千个仆人一同谄媚主子般地悦耳, 你只要告诉我真相.
但是我已经说了呀, 真主！" 我回答,苏丹王的部下不会背叛他的主人, 因为他已经在主人身上投资了太多心血. 同样地, 除了您以外, 还有谁能照我所奉献的一切回报我呢？没有其他任何神会因我所作的而接我回天家的.
希瑞克似乎了解这点, 一股紫光闪烁在谷仓中, 引来母马和几只羚羊的恐惧嚷声, 圣主的黑火眼瞪着我, 仔细观察着我. 一只狗躲在角落中, 趴在地上低吼. 我看得出来牠并不是特别勇敢.
你说的有可能是实话吗？马烈克？"
我点点头. 当然, 我主.
希瑞克对我的保证没有兴趣, 祂的骷髅手掌按在我胸前, 用力向内推去. 我不停地向后退去, 直到靠在墙上.
这会有点痛, 但是要不了你的命－提尔保护着你.
我望着胸前的冰冷爪子, 而突然间我的心跳好似匹奔驰的好马般快速.
您..在作什么？圣主？"
祂继续挤着, 剧烈的痛楚. 我的身子好像被巨人踩在胸上, 我的五脏六腑快要爆烈. 祂的手变得透明似鬼, 探入我的胸骨内, 握住我的心脏. 每次的心跳间, 我感觉得到湿黏的肌肉在祂的手指间澎湃; 每回的收缩, 祂都握得更紧.
比我想象中还来得强健, 祂说, 这不太好. 强健的心是给托姆或坦帕斯用的, 我不要.
我的膝盖摊软; 我靠在墙上, 滑落地面; 我无法制止祂. 热度回到我的身体中, 一股低鸣充满耳中, 我感到胸中一股难以形容的空虚. 母马惊叫着, 老狗哀号着, 在我抬头观望前, 我知道自己会看到圣主手中握着我的心脏.
那景象并没有我想象中来得可怕, 好似一块活生生的海绵般. 只是每回的收缩所挤出来的是鲜红色的血液, 而非水.
奉圣主之名！"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只是个凡人罢了！把那东西放回去吧！"
等我高兴时.
希瑞克看也不看我一眼, 将心脏的一侧放入嘴中咬了一口, 我放声尖叫, 看着圣主将祂所咬下的肉块吐出.
噗阿～！！是新鲜的！"
" 但那是当然, 我说, 您刚从我身上取出－"
那不是我的意思, 希瑞克说, 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拉起身来. 祂的脸上抹着我的鲜血, 我不敢看祂. 你说的的确是实话.
我永远不敢向您撒谎！"
那当然, 希瑞克将我推在墙上－我以为祂怕我又滑落地面－然而祂向后退去, 摇着头.当再度说话时, 祂的声音只是点咯咯噪音.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祂看着天花板, 用恶魔的粗吼声回答自己：" 你是白痴吗？你亲眼看到事实了！"
希瑞克转过身来, 用软弱的女人声音对地板说话. 马烈克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这一字一句均出自圣主口中, 我没作任何更改, 他对你并无虚假, 你已经亲自品尝过了.
但是所有人都背叛了我！" 这回祂的声音深沉而充满愤怒, 连奥玛都这样说！"
另一个声音从祂口中说, 但是祂只说是看来如此！" 祂对着角落的老狗吼道, 那可怜虫哀号着缩倦在马槽里. 而且祂说我们最好找出原因！"
说完, 希瑞克深手到自己胸中, 掏出一枚凝乳状的物体, 颜色如同烤过的咖啡豆般深. 那东西几乎没什么跳动, 而费茹大地上应该没有什么比它更臭了. 山羊跪在地上用鼻头磨擦着沙土,母马口中发出了可怖的呛噎声.
希瑞克把那恐怖的东西举到嘴边咬了一口,这回祂吞了下去. 腐烂！" 祂说, 这回用千个声音说着, 听来相当的满意. 腐烂到了极点！"
恢复神智后希瑞克走向我这一侧的谷仓, 让牲畜们松了口气. 祂举起那烂泥般的心对着我的脸说, 想来点吗？"
想当然耳, 我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受到邀请和天神共桌过的凡人们屈指可数, 但是宇宙中有多少人拥有此等荣耀呢？我久久地望着那东西, 想象着咬下一口能为我带来多少好处－过人的气力, 百毒不侵－甚至长生不老！
那东西靠得相当近, 我看得到上面连着许多白色, 不断抖动的长丝. 这些乃所有被希瑞克杀死神祇们的元灵,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 而我承认这些东西令我反胃. 尽管如此, 我仍闭上眼睛,试着不去注意那强烈的气味, 低头接受我主的天粮.
但是我什么时候是个强悍的人了呢？就在我唇碰触我主心脏的一瞬间, 我的头旋转了起来,我的眼前发黑, 震耳欲聋的沉静落入我耳里, 打断了我主手上另一颗心脏的微弱脉动. 当我张开眼睛时, 我靠在墙上, 圣主盘腿坐在我面前, 两手各捧着一枚心脏, 上下轻举好似在比较什么.
看看手中的褐色凝乳物, 祂说, 我想还是算了. 希瑞克摇摇头, 看着我. 马烈克, 奥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有什么问题吗?
许多在卡林港的权贵朋友已经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我知道自己必定不可告诉圣主实情. 我大胆地伸手按在圣主的手上安抚祂, 并注意不碰到心脏.
没什么问题. 我说, 而本来打算就此打住.然而在我发觉前, 真象却从我口中吐出. 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圣主. 因为您背叛了自己所有的信徒们, 罔顾了您的天职, 因此您的心是腐烂的─这就是奥玛想告诉您的.
希瑞克握住我的心脏, 我知道祂打算捏爆它. 这在提尔的保护消失后势必会一同带来我的死亡.
然而我仍然无法停止发言.
您把自己封锁在破碎要塞中─"
无上王座要塞！"
─并欺瞒自己, 想象自己是所有诸神背后的操纵者. 当祂们拒绝服从你时, 你则说那是因为祂们嫉妒你的力量. 但是就连我们凡人们都在背后讥笑着─”
讥笑！"
希瑞克的吼叫让我撞在墙上, 我明白就算提尔的保护也无法使我自己免受希瑞克的愤恨. 我低头行礼.
原谅我, 圣主, 我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孩童般软弱,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蜜斯拉的真言术, 祂吼道, 祂的千个声音一个个地轮流笑着, 接着一同狂喊着：”祂救了我！"
救了你？"
圣主把我们的心脏丢到肮脏的地上, 抓住我的肩膀. 蜜斯拉的法术是对神所施展的, 然而你只是个凡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蜜斯拉法术的事, 但我早已有所怀疑. 就算在费茹大地上, 你也不能撒谎！"
我哀号着, 这对个商人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你必须告诉我真象！" 希瑞克嚷着, 只有真象才能拯救我！"
我看向一旁, 这几乎是我的计划了.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作呢？" 希瑞克控制住祂的笑意, 拾起我的心脏并拍去上面的灰尘后说.
您问我吗？ 圣主？"
希瑞克点点头, 没错─而你得老实告诉我.
我的父亲曾经说过─骆驼之所以怕车夫, 并非因为车夫如此要求牠, 而是因为那骆驼了解车夫.
希瑞克无肉的脸庞看着, 我无法了解祂的表情.最后祂说, 马烈克, 你他妈是在说什么？"
骆驼并不害怕车夫的鞭子, 那对厚皮的动物来说并不构成威胁; 骆驼之所以害怕车夫乃是因为牠曾目睹车夫吃食别的骆驼.
圣主继续看着我, 于是我打算作进一步解释.于是圣主, 您就像那车夫─"
我知道, 马烈克, 我可是神─难道你忘了？你要我作些动作来提醒我的后辈们祂们的主人有多危险吗？”
正是.
而我正好知道该怎办. 希瑞克的眼睛闪了一下, 亚当！"
蜜斯拉的教会之父？" 我从琳达的日记中知道他的名字, 从散提尔城堡被摧毁后就不断帮助琳达和关帝翁的家伙. 但是蜜斯拉想必在他身边设下了重防─"
我自有办法, 你只要回到...." 圣主犹豫了.奥玛的法术仍然作用着, 希瑞克已经忘掉希瑞经所在的地点. 回到你杀了琳达的地方去把希瑞经拿回来即可.
如您所─" 我本来想说 '愿' , 但是蜜斯拉的法术扭曲着我的舌头. ─必须了解, 我没打算回到烛堡去. 我要前往散提尔城堡.
什么？散提尔城堡？" 希瑞克的大吼使老狗搔抓着墙壁. 为什么？"
我不发一语, 因为我知道一旦开口, 圣主就会知晓我的计划.
回答我.
我仍然没有响应.
希瑞克久久地看着我, 令我感到不安, 低头望着祂手中握着, 我脉动着的心脏, 怀疑着那东西是否有朝一日能回到我的胸中. 圣主跟随我的目光看着我的心, 接着祂咬起下巴.
好, 我明白了. 你不能告诉我. 那么, 我该怎么办呢, 马烈克? 相信你吗?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 蜜斯拉的法术迫使我补上, 而这也是拯救我自己的唯一办法.
希瑞克将心脏举到嘴边, 我以为祂打算再咬一口. 然而祂只是用长长的舌头舔着那湿肉, 面露恶心.
我想我得相信你, 你是真心的. 他的最后几个字听来像是种咒骂, 这也解释了你在烛堡的失败. 说不定琳达根本没有带着希瑞经! 你们商人们是怎么说的？’贼儿总是先偷上锁的箱子’？
我点点头. 这的确是我父亲的座右铭之一, 表示一个聪明人会将东西藏在最出乎人意料外之处.
就是这么回事！她带的是个伪装品！" 希瑞克跳了起来, 差点采到祂扔在地上的心脏. 她把希瑞经藏在散提尔城堡, 是吗？"
我咬紧下巴, 没有感到任何开口的冲动. 这使我感到放心因为只要我不开口, 蜜斯拉的法术就不会迫使我吐出实情.
希瑞克高兴的大喊. 太聪明了！" 祂弯腰将我扶起. 但是要适时抵达散提尔城堡, 你需要些帮助.
您要亲自带我去那吗？"
你知道我不行的, 马烈克, 奥玛的法术会让你找不着希瑞经的. 把我的心脏塞到我的手里, 希瑞克转身面向母马, 那动物发出哀喘, 圆睁的眼睛瞪着希瑞克.
但是我可以让你有匹良好的坐骑.
良好的..坐骑? 那驼背的母马看来可一点也不像这回事, 虽然我本来的确打算将牠偷走, 因为牠看来似乎连我这般软弱者都可轻易驯服.
希瑞克走向牠, 那动物向角落缩去. 山羊们逃向我身边这一侧, 我赶紧捡起圣主的心脏. 就算在惊讶中, 山羊们还是几乎会吃下任何东西.
希瑞克抓住母驹的鬃毛, 将牠的头拉到自己嘴边. 那母马害怕地在谷仓墙上踢出了一个洞, 早晨的阳光射入室内, 和圣主的紫光混在一起. 圣主的利牙咬在马的颈上, 那动物的叫声就如同鹰啼般响亮, 但是却比那大声了百倍之有. 我的耳朵快要聋去, 老狗在 马槽底下哀号, 五只山羊不停地撞着墙壁想要逃去.
鲜血喷出的速度超过圣主的吸饮量, 因此流溅在地上, 母马开始软去, 但希瑞克仍然狂吸着, 使马儿跪在自己的血泊中. 我的胃已经受不了这种景象, 因此我转过身去将头靠在墙上. 透过墙上的空隙我看见了一个拿着十字弓的家伙, 他看来似乎相当, 脚生根似地扎在地上.
别再作白日梦了, 马烈克！抓住牠的疆绳！"我将心脏抱在手肘中, 去下墙上的皮带交给祂. 母马停止挣扎, 希瑞克躺在牠身上, 将自己划破的手肘放在动的颈上, 一股黑色的黏液自希瑞克的伤口中流入母马颈上的齿痕内, 而牠的体力似乎逐渐恢复. 在我的眼前, 牠弯曲的背变得直挺, 瘦弱的身形长成强壮而富有弹性肌肉, 原本灰钝的毛色则变得闪亮鲜明.
希瑞克将手拿下, 他们两者的伤皆停止流血. 马儿的眼睛变得如同两枚蓝宝石般闪亮, 牠的嘴唇卷起, 露出两排尖锐如刀锋的利牙. 从牠的鼻中喷出黑色的硫磺气体, 母马抬起头来望着我.
她正等着自己的名字, 希瑞克将皮套扔在扣的头上. 而你必须为她命名.
海拉. 我取这名字并不是因为它的意思是'敏捷' , 而是因为这匹马儿的美丽另我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她们两者的美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类似." 我将你取名为海拉.
海哈嘶叫了一声, 听来像是绑着囚犯的冰冷铁链声. 她站了起来, 将颈上的圣主似无物般地甩去.
站远点, 祂命令道, 她肚子正饿着.
我勉强躲过冲刺的海拉, 她将五头羊困在角落,一阵狠咬和蹄踢将牠们全部杀了, 然后转身看着灰狗. 知道那母马想干啥的狗钻出木板上的洞远远逃了去, 海拉在撞上墙前止步, 虽然我很清楚她绝对有那能力破墙出去.
别让她停止进食, 希瑞克说, 你可以日以继夜地催她全速前进, 但当她肚子饿时千万不要想插手. 看着将羊尸连皮带羊角一并吞下的海拉, 我摇头道: 我也没有这能力.
希瑞克伸手取过我的心脏. 用这当然不行. 我们得给你些更强的东西.
更-更强的?"
我会替你保管这个的. 希瑞克的手变成透明, 将我的心脏塞入祂的胸中, 祂的表情看来似乎是吃了某些腐酸的食物. 而且说不定这对情况会有帮助, 要是奥玛所言不假的话.
我看着自己胸前的大洞, 感觉如同这谷仓般空虚.
别担心, 马烈克, 你可以先用我的. 祂将自己的心自我手中取过, 用手将上头的白丝拔起, 塞入自己嘴中. 但是这些不可以留给你, 对吧? 不知道 会带来什么麻烦.
我看着祂吞下最后一丝白束, 接着跪在地上.求求你, 圣主, 我不配用您的心, 把我的还给我吧."
别再叫了, 马烈克, 祂把透明的手塞入我的胸中, 连带祂腐蚀的心脏. 一切都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