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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当我们从驾驶舱出来,恐怕只有帝皇他老人家才知道什么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作为其中一员,我实在不想再一次的描述有关在困难的真空环境下克服那些生理现象的心得,我挣扎着离开座椅,不顾一切的想在事情无可挽回前找出泄露之处并补好那些地方。 当完全的真空突然吸走他手中的手柄时,尤根在我前面猛撞连接主舱的舱门,阻止了带着洪亮铿锵的尖啸声奔涌而出的空气继续泄露。

“干得好。”我再次滑倒在椅子上,心砰砰直跳,尽管无论是恐慌还是稀薄空气引发的无意识反应让我不能多说话,但我还是禁不住夸奖了他一句。尤根冷冷的点点头。“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他说道,“是什么在攻击我们?”“也许是那个。”我手指着鸟卜仪屏幕上一个高速移动的小圆点回答说,费了很大劲才让声音保持镇定。“很像是一些雨点般下落的轨道碎片。在轨道上发生的战斗一定产生了一大堆的碎片。”这时我的手心又开始发痒,鸟卜仪上的光点改变了航线,很明显又向我们冲了过来。

“它是怎么做到的?”尤根问道,天真的像个小青年。

“因为有人在驾驶它,”我说,再次开启通讯链接。这一次我的努力无功而返;显然我们通讯设备的某些部分没能在第一次遇袭时幸免于难。我能想到的出路只有一条。“我们必须马上降落。”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急忙翻阅象形图,试着查找正确的操作说明,绝望让我的手像以前经历的那样不停的颤抖。尽管时间紧迫,我的注意力还是被引回了鸟卜仪,光点正迅速的靠近我们。如果此时攻击我们的不是兽人的话,我们早就被击落了,绿皮的武器射程很短,而且即使武器的射程足够,它们的持有者也喜欢靠的很近来享受巨大的爆炸声。正当我认为自己马上就要觐见帝皇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直在找的操作说明,并转过头对我的副官说道。
 
“抓紧了。”我高喊,同时输入了紧急再入的代码。

“这个程序蕴含重大风险,”神算低声说道。“请确认指令无误。”

“就那么做吧,你—”要用个形容词来描述的话,大概是走运吧,就在那时我失败了,我只好再次用力输入代码。然而大难已然临头,这时被炮火撕碎就太倒霉了。光点就在我们头上,当我向上瞟了一眼时,我瞥见透明护罩外面有一个体积很小、快速移动的阴影。当我看着它的时候,它上面闪烁着定位的光线。

“指令已确认,”机器吟诵道。“建议乘客注意自己的安全。”随着越来越多的炮火倾泻在周围,让人头晕目眩的震动摇晃着舱体,但后舱里的空气应该漏光了,所以驾驶舱里几乎听不到任何传过来的声音。我一直担心系统损毁过重而不能正常工作,突然一个加速让我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跌到了驾驶舱的地板上。

“挺住!”我对尤根大叫,此时这比任何激励的言语都有用。单调的咒骂和砰然下落在我背后的声音印证了这一点。即使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尤根还是很讨厌大气层内的飞行,何况现在的状况又非常糟糕:还算幸运的是,他现在能把全部心思花在对抗晕机上,这对我们两个恰巧是个好消息。过了一会,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裹着尖啸空气下落的破损船体中,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尽管很担心他的安危,我还是呆着没动;他要么安然无恙要么已经见帝皇了,现在过去查看他的状况,不管伤势如何最后我也都无力回天。

多年来我不知进行了多少次轨道空降,舒适程度不尽相同,我并没觉得这次经历很生动。我想部分原因是这时候难以抑制的恐慌让我放声大叫(炽热的空气摩擦船体产生的噪音震耳欲聋,这让我不能很肯定),而另一部分原因是我从来没在一个如此近的位置上观察空降的过程。水晶护盾外面的空气红的像是鲜艳的浆果酱,闪耀着泰坦虚空盾那样的霞光,而紧随着凝结的沸腾空气的痕迹让下方的地面都变得模糊不清。几乎无法忍受的压力抽走了我肺里的空气,整个逃生舱就像是风中的细枝一般摆个不停。
 
尽管无法透过这地狱般包围着我们的雾气看清什么,我一直想确认兽人战斗机是否还跟着我们,但是最终我没能再发现它的踪迹。我只能推测那个飞行员,看到我们再入的炽热的痕迹后以为我们已经完蛋了,然后调头寻找另一个受害者了。1

在长久不衰的听起来和蜂巢地下废水处理区的地震没什么不同的响声之后,震动开始减弱了,我开始能分辨出护盾外面蓝色的天空和一缕缕白云。渐渐地,随着红光消褪云层散开,我可以辨认出下面的一些风景。和我熟悉的Keffia郁郁葱葱的牧场大相径庭,暗红色的沙漠布满了殖民地的标志:村庄,小镇,甚至不大的城市,都被灌溉的农田和碧蓝的水道围在了中间,青翠的河岸有一两公里宽。这些很快就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奔淌不息的河流两岸被沙子侵蚀殆尽的光秃的植被。

不妙的是,绝大部分地方都经历了战争的侵袭,厚厚的浓烟笼罩在上空,而且那些地方离我们太过遥远,根本分辨不出有人幸存的迹象。这样也好,我就不必再担心有什么东西会来偷袭我们了。

“警告。”神算插话的声音适时打破了我自从鲁莽的着陆后第一次产生的微弱而兴奋的乐观情绪。“反推系统严重损坏。升力降低到额定规格的37%。撞击力会明显高于设计安全值。”

“真TM太好了。”我大声咆哮,口头上发泄了对迄今为止种种不幸的沮丧之情。我意识到,信任我们逃生舱上的机魂可能是挽救我们小命的最好选择,关掉手动操作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到了这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目光扫过地平线,我在周围的沙漠中找到了一块蓝绿相间的空地,逃生舱继续下落,跌跌装的穿过沙丘;当我们划过地面上空时激起了一阵不大却又笔直的沙尘
 
1、更有可能是逃生舱离开了兽人的观测范围,导致兽人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暴。我一边暗中低声祈祷帝皇太忙无暇注意我,一边打开了神算的手动控制程序并拼命拉动面前的操纵杆,希望记起从前是怎么手动控制逃生舱的,来避免垂直坠这进死亡的陷阱之中。

很走运,我还记得操控这玩意的要领,成功的调转航向直冲向我刚才发现的一个绿洲。当我们掠过了这个周围最大的沙丘的顶端时,伴随着猛烈的颠簸,就在我们面前水和树从沙土中浮现出来,我满口牙都像是被震松了。

“关闭发动机,关闭发动机……”我一边念诵操作步骤,一边在控制诵经台上寻找我之前见过的大红色开关。几乎在最后一刻,我找到了开关,用手狠狠的按下了去。伴随着令人作呕却又使人清醒的摇晃,反推系统完全停止工作,逃生舱自由落向了地面。

不谦虚的说,我瞄的不错。我们就像是块白色的热石,掉进了湖中央,越过下落产生的蒸汽,又被弹回空中,在岸边的树林里犁出一条沟。那时我看到在林中的某处闪着金属的光泽,但由于逃生舱激起的围绕在四周的水雾,伴随着碎裂的木头和浓浓的黑烟一路向前猛冲,这让我无暇顾及此事。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像是要向四面八方裂开一样,椅子就像灵族巫师的指甲一样抠进我的胸腔。我眼前一黑,担心自己马上就会失去意识。

突然,承压的感觉开始缓解,然而,一个念头渐渐进入我的脑海,我孤注一掷的豪赌终于成功了。树木吸收了不少降落的势头,逃生舱现在移动的很慢(虽然这只是相对的)。一座我从未见过的大沙丘,或是说我从来没这么近的看过沙丘,一闪而过,被我们这架坚固的小飞行器剃光了头,那时我们沉了下去,在沙子上刨了道沟,每滑过一个地方,在逃生舱的后面就会留下一些玻璃片,那是舱体的热量造成的玻化反应。1 最终震动停止了,让我感到惊喜交加的是我们终于平安着陆了。好吧,至少是活着着陆了。但是我随后就会发现,在Perlia上很难找
 
1、也许他的意思是说逃生舱反复跃起了几次,当速度慢下来时一头扎进一处沙坑。由于常常编辑整理这些奇闻轶事,我决定留下他最初的措词来维持事件的原貌,其中含糊不清的地方(而且有时候还让人难以理解)也同样被保留下来。
 
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安全所在。

一时间,我呆坐在那什么也没干,只是大口喘着粗气,试着不去想伤口那无论什么时候我一动全身肌肉就疼得不行的刺痛。过了一会,我的头不晕了,眼中痛苦的灼热感消退了大半,我摸索出了止住可能是最严重的后遗症——阵阵的恶心的方法。这一切都来的很突然,我从椅子上滑下来,这才意识到我们这架落在地面的小飞行器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插进了沙丘。

控制诵经台上所有的符文按钮都没有被点亮,显而易见系统的能量在我们降落时就耗尽了。我们英勇的小神算也已回归全能机械神的怀抱了,无疑是缺乏能源饿死的,所以从那时起它就帮不上忙了。除非一个科技教士代为祈祷,不然我们是不可能再使用船上的通讯器了,所以叫人来救援不再是我们可选的出路。

“尤根。”我在倾斜的甲板上步履蹒跚,突然发现我的副官就躺在椅子后面,额头上一处难看的瘀伤让他变得更丑了(在他的脸可能变化的范围内很明显的变丑了)。我趁阳光不那么刺眼的时候,迅速检查下是什么东西在穿越过沙堆时留下了这道伤痕,看起来除了撞到水晶护盾外,没有什么东西明显的危及尤根的生命安全,他的头骨太厚了恐怕连子弹都打不穿。当我检视完他的伤势,他醒了过来。

“我们死了吗?”他睁开了双眼,一反常态,茫然不解的盯着我。我摇了摇头。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回答说,“我想如今帝皇他老人家也应该露面了。”扔下绞尽脑汁的他,我用力拉开连接门,摇摇晃晃的走进主舱。

首先打动我的是气味:清新,洁净,未经循环的空气几乎完全盖住了烧坏的沙子和烧焦的金属的味道。我像一个瘾君子一样贪婪的呼吸着令人陶醉的氧气。显然,舱体的某个地方被打穿了,我不能确定这是我们遭遇的猛烈炮火还是旅途中的险恶环境造成的。几个储物柜被炸开了,物资撒了一地,我迈过足以末过脚踝的满是口粮包和其他碎片的垃圾堆,毫无疑问那里肯定有我们今后用的上的东西。但现在可不是考虑那些事情的时候。精神恍惚的我在舱口被绊倒了,我顽强的爬过倾斜的地板,仿佛是在翻越一道山口。

最后,我到达了目的地,用一根应急手动杠杆打开了厚重的舱门。没费什么劲,它出人意料轻易的滑到了一边,我祝福远见卓识的机械神教与精心设计这样东西的神教追随者。温暖、明亮、清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醉人的清洁空气围在我身旁。我抖索精神,步履蹒跚的走到逃生舱顶上,在这透过我的厚靴底仍然能感到一丝灼热,我的耳朵充满了嘎吱声,钟的滴答声,和金属冷却的铿锵声,我罩住眼睛,渴望看清我们周围的环境。

我视野的一角里有个阴影在向这里赶来,与此同时我呼吸的新鲜空气被一个陌生的满是恶臭的气味压制住了。

“尤根?”我问道,转身面对那发出阵阵恶臭的罪魁祸首,但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的理性思维提醒我,那不可能是他。他还躺在飞行甲板那里,和另一股的恶臭相比,他正常的体味就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早晨的露水。结果我还来不及反应,面前这只兽人发出一阵极具愤怒的咆哮,像是座带着愤怒的小山那样笼罩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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