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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奥试着让情绪镇定下来,不禁发现幸运之神是眷顾他的。他母亲恰好去帕克塔岛玩一整天,让他有机会先把克莱瑞丝藏到房间里,再来思考之后该怎么办。此外,克莱瑞丝原本就预计去特雷索波利斯的农场旅馆,这表示她的父母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她失踪了。

  泰奥搭载货电梯上楼。参孙过来迎门,嗅着两个行李箱,然后摇着尾巴大声吠叫起来。泰奥着急地命令牠安静。

  他把克莱瑞丝放在床上—她看起来就像个折翼的天使。

  型号为Aeris Spinner的较大粉红色行李箱塞不进床底下,他得清空衣柜上层才能把它藏起来。他进浴室拿来纱布和消毒药水,替克莱瑞丝处理头上的伤口:她脖子后头有个小割伤,令他大惑不解,他实在想不通它是怎么来的。他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抚摸她的棕色秀发,真是柔软啊!

  他摘掉她的芭蕾式平底鞋,他觉得穿着它一定很不舒服。他想起她在拉吉公园拍照时的样子:她不以为意地穿着同一双平底鞋走来走去,这使她和其他总是化着太浓的妆、蹬着恨天高的女孩截然不同。

  他听着她的呼吸声,将自己的气息与她调整成同步,然后坐到床缘仔细盯着她瞧,不过仍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他可不想表现得像个变态或狂人。

  只要假以时日,他会向克莱瑞丝证明她错了。他根本不具备虐待她的能力:他缺乏其他男人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而这只是他的其中一项特质,要是和他相同特质的人多一些,相信世界会更美好。

  克莱瑞丝很快就会醒了,然后要求离开。她会气冲冲地跑下楼,左手按在伤口处,右手拿着Vogue牌薄荷烟,紧张兮兮地吞云吐雾。她会对着他咒骂,谨慎提防他再度攻击。他会遭到逮捕,接受公开的唾弃。报纸会用斗大的标题称呼他为绑架犯。

  他心情很低落: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恶人。他把克莱瑞丝塞在行李箱里带回家,是不是就成了罪犯?他不是预谋犯案,也没兴趣讨赎金,他只是想为克莱瑞丝做出最好的选择。敲击她的头是临时起意的荒唐举动,他真心感到抱歉。也许他应该这么告诉她:说他很抱歉。

  可是万一她不肯原谅他怎么办?

  他不能让她走。在他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之前,他不能直接放她离开。就算她不去报警,也会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那同样是他无法忍受的结果。杀死她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他立刻就否决了。

  不知是出于烦躁或是紧张,他用口哨吹起一首曲子。参孙始终叫个不停,用长长的爪子搔刮卧室门。泰奥不想让狗嗅闻克莱瑞丝或她的行李箱,他走出房间,由外头锁住房门,再把参孙关进洗衣间。

  他到浴室里洗把脸,感觉压力随着脏水泄去。他望着镜子,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还挺英俊的,彷佛克莱瑞丝的优雅随着肢体摩擦而沾染在他脸上一样:他白皙脸庞上的五官深邃且俊朗,与嘴角的一抹笑意相得益彰。他在橱柜里的药物间翻找,找到一盒希普诺勒,那是他母亲用来助眠的镇静剂。

  派翠西亚回家时如果发现参孙叫个没完的话,一定会起疑的,最好还是给那只狗吃点镇静剂,让牠一觉睡到隔天早晨,那时候泰奥应该已经想出该怎么处置克莱瑞丝了。他掰开狗嘴,往牠喉咙里塞了颗药丸,十分钟后参孙安静下来。

  泰奥回到他房间,但开门时动作放得很慢,因为他不能排除克莱瑞丝已经苏醒的可能性,她可能正等着攻击他。他立刻就责怪自己竟有这么暴力的想法。他玩起一场愉快的游戏,用目光数算她脖子上有几颗雀斑,这时她微微蠕动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他不晓得该怎么办。他应该赶快道歉还是故作镇定?要表现同情还是独断独行?

  她皱着眉头,慢吞吞地抬起手拨开拂在脸上的发丝,眼神扫视着家具。她发出痛苦的呻吟。泰奥奔到浴室,往掌心里倒了两粒药丸,碾成粉之后撒进一杯水里化开。

  「喝下去吧。」

  听见他的声音,她的脸蒙上一层阴郁,身体仍软弱无力,她看起来紧张且害怕。

  「这是治妳的头痛的,喝下就会好一些。」他避免说太长的句子,因为他不喜欢对她撒谎。

  克莱瑞丝喝了水,把杯子搁在床边桌上,然后动了动嘴唇,口齿不清地问了个问题。她的声音颤抖,因此她重新再试了一遍。

  「你要对我做什么?」

  她的语气让他听了很难过。他说了声他马上回来,就走出房间,然后他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他回到房间,看到她再度昏睡过去。

  情趣用品店离他家有三个街区远,在希拉里奥德戈维亚街和诺沙圣荷拉大道交叉口。泰奥一向对这家店很好奇,他觉得这个贴满免费脱衣舞和三级片宣传海报的地方,旁边正好就是他和母亲每周日去的教会,实在是很滑稽的事。罪恶和救赎并肩向你招手。

  他走进店内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会后悔了,他能想象他们展售着什么样的商品,而光是他的想象就已经惹得他浑身不自在。这就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来过的原因,而且若非情势所逼,他可以一辈子都保持那个状态。

  他的目光回避着满墙的按摩棒和各种尺寸、颜色、粗细的塑胶阳具—真是怵目惊心—他直接沿着走道前进,置身皮革束带、鞭子和暴露的情趣装之间。

  一名瘦巴巴的店员询问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他装出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他让女店员带他逛了一圈:阴茎环、润滑剂、水果口味的保险套。

  「先生,我们也有巧克力喔。」她往泰奥的手背上挤了两滴可食用的凝胶,要他尝尝看。

  「妳的意思是用舔的?」

  「是啊。」

  女店员细数产品特质,好像她卖的是居家用品似的。他才不想用舌头碰那团黏糊糊的东西呢,万一吃了生病怎么办?但他还是在店员紧盯的目光下舔了一小口,然后他要求看看手铐。他看了好几种不同的款式,挑中最牢固的一种,它多附了一支钥匙,没有安全开关。店员并不在意他似乎是个性虐待狂。

  他问他们有没有卖口塞。

  「有好几种喔,有球型口塞,有木棍型的,还有一款是圆环状的,可以把嘴巴撑开,你懂吧?用来口交……」

  他很讶异这种产品竟然这么有创意。

  「我们也有附口塞的脸部挽具,」店员继续说明,「用法是从脖子后头调整扣环。我们也有软垫型的口塞,在这里,这可以让她完全顺从,你懂吧?软垫的部分会伸到口腔里,一直深入到喉咙。她会非常安静,对你百依百顺。」

  「了解。」

  「还有项圈型的,是个附口塞的粗项圈,女人都很爱这款。我去仓库里拿。」

  「不用麻烦了。」

  「那你要哪一种?」

  「最后那两种,脸部挽具和软垫型的。」

  「手铐要吗?」

  「六副。」

  他注意到这个数字让店员为之赞叹。

  「那凝胶呢?」

  他买了一条,纯粹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结账时,注意到一个奇特的用具,有两根包覆着皮革的长棍,长棍末端附有手铐。

  「那是什么?」

  「四肢撑开器,」她说,「上头附的是手铐和脚镣。」她把那东西递给泰奥,还挺重的。

  「上面有锁头,你可以用扣环来调整。这两根棍子各七十五公分长。这个产品是多功能的喔!你可以用它来撑开四肢,不过手铐和脚镣也可以分开来用。瞧,像这样用弹簧勾固定住,把长棍变成交叉型。」

  「那这个我也要了。」

  ❄

  他把附口塞的脸部挽具套到克莱瑞丝脸上,再把她放到体操垫上,因为他不希望害她醒来之后全身酸痛;然后他把她推进床底,将她的脚踝铐在床脚。他换了被单,将床罩拉过去盖住脚镣。接着他给母亲留了张字条。

  他开车到大学里的病理实验室,从实验动物区拎出他的那一笼实验鼠,然后走进还有其他学生在的研究室。他从冰箱里找出三安瓿的泰优莱斯,这是一种在实验鼠身上以腹膜内注射方式施打的麻醉剂,药效比希普诺勒强得多。

  他把安瓿藏进鼠笼的锯木屑里,待了二十分钟假装在记录实验结果。他离开研究室时,一确定走廊上没有人,就把安瓿藏进他的实验袍口袋。

  不久之后他便回到家,派翠西亚已经在家了,正在看电视。她说她今天累坏了,要上床睡觉了。

  「亲爱的,你知道我把希普诺勒放到哪去了吗?」

  他暗骂自己忘了把那盒药放回橱柜里,由于他急着喂克莱瑞丝吃药,结果把药留在床边桌上了。

  他想象要是母亲决定自己找药的话,会发生什么状况:她可能会进他房间,甚至可能察看床底下。算他运气好,她因为坐轮椅而行动受限。

  他告诉她他完全不知道希普诺勒跑哪去了。

  派翠西亚关掉电视,说她明天还要和玛丽再去一趟帕克塔岛—他们这位邻居要在那里的美术工艺市集展出画作,然后便进房了。

  他也立刻进房,然后锁上房门,把克莱瑞丝抱回床上。

  凌晨四点的时候,她看起来像是快要睁开眼睛了。泰奥拿着针筒走向她。他在她的右手臂找到静脉,打进泰优莱斯溶剂。克莱瑞丝几乎立刻又变得静止不动:像个睡美人。

  在他想清楚该怎么做之前,他都得让她昏迷不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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