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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奥一睁开眼睛就想打给她。他输入已熟记在心的电话号码,却没有勇气按下拨出键。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有她的号码?如果他坦承自己的小手段,听起来未免太可悲、甚至太幼稚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她仍然远在天边,要是他什么都不敢做,只是如果就这样把她的资料从手机里删除,他们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在我们的人生中,有多少次就这么与一个特别的人擦身而过?

  参孙跑过来,绕着他的腿嬉闹。泰奥抚摸牠软软厚厚的毛,让牠舔他的手。然后他又把牠推开了。他不想被安慰。

  他换好衣服准备上教会。

  「我们要迟到了!」他母亲从电梯处喊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才不必陪母亲去所有地方,像个饱受折磨的看护推着她的轮椅走过科帕卡巴纳的人行道。

  但他压抑住这种念头。「妈,我来了。」

  出门之前,他从床边桌抓起皮夹和手机。

  ❄

  愿天主接受你手中的奉献,奉祂充满赞美和荣耀的名,奉我们的善和神圣教会的善。

  泰奥觉得周日弥撒是很有意思的仪式,现场有些教友的虔诚程度逗得他想笑:他们眼眶含泪、口中喃喃祷告,好像上帝真的能够听见他们似的。

  祂就在我们之间。

  感觉也有点超现实:同样一批人过着纵情声色的生活,沉迷于世俗的享乐,结果一碰到出现困境的征兆,马上急匆匆地跑去祷告,祈求他们根本不配拥有的救赎。

  这是我们的义务和拯救。

  周日弥撒对他而言曾经是种折磨。他小时候上过慕道班,也接受过坚信礼—派翠西亚信仰非常虔诚。从他有记忆以来,就对于不准质疑教义这件事愤恨不平。

  愿祢的圣子留在我们之间!

  但他很快就醒悟到,天主教徒的本分不是辩论,而是接受和记诵,就像孩童背九九乘法表一样,于是他学会了将这六十分钟的时间作更妥善的运用。

  派遣祢的圣灵!

  他能背出祈祷书中的每一句话。会众甚至不去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就只是异口同声地念诵着。

  拯救我们,救世主,祢用十字架和复活来让我们自由。

  他跟着大家一起念,三不五时朝母亲露出微笑,同时他的想象力早已远离嘈杂的教会。参加弥撒和上解剖学课,是他感觉最放松的时刻。

  喔,天主啊,请接受我们的奉献!

  不过这个周日,他的思绪飘落在克莱瑞丝身上,拒绝升到更崇高的位置。在布道时,他回想着前一天,她放肆地接近他,手拿一盘腊肠和肉块,问着挑逗的问题:泰奥,你会打炮吗?

  愿祢的灵将我们融为一身!

  回忆耗尽了,他开始幻想新的对话、气息、滋味。他和克莱瑞丝共处的时光,将会比与葛楚德共享的时刻还要特别许多。

  让我们行走于爱和喜悦中!

  他忽然有了个主意,若想成功的话,他得好好仔细规划,不过这已经足以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了。

  喔,天主啊,请赐给我们永恒的光亮!

  到了弥撒结束时,他已经在脑中把计画跑过三遍,彻头彻尾地安排妥当了。毫无瑕疵。他知道该怎么和克莱瑞丝搭上线了。

  感谢上帝。

  ❄

  他们走出教会时,派翠西亚看到一位好几个星期没见到的熟人。泰奥说他还得念书,便先行告退了。他在一个小书报摊买了张电话卡,又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广场上找了个电话亭。电话亭里头贴满香艳刺激的色情广告,妓女们的眼睛被黑色条纹遮住,私密部位则一丝不挂。丝绒般的香唇,热烫烫的阴道。这些女人很脏,克莱瑞丝和她们不同:她直率却可人。

  他拨了她的号码,铃响第二声她就接听了。

  泰奥挂掉电话,他必须深呼吸之后才有办法再拨一次,她又很快就接起电话。

  「午安,请问克莱瑞丝在吗?」他装出圣保罗的口音说道。

  「我就是,请问您哪位?」

  「午安,克莱瑞丝,我这里是巴西国家地理及统计局,妳的名字在我们的系统里。可以跟妳确认一下妳的姓氏吗?」

  「曼赫斯。」

  「好极了,谢谢妳。妳现年几岁?」

  「二十四。」

  他很讶异她比他大了两岁。

  「请稍等一下,我来更新纪录。」

  有辆公车沿着街道疾驰而过,遇上正要从停车格出来的小客车而猛按喇叭。他掩住话筒。

  「谢谢妳耐心等候。我们正在调查大专学生,妳现在在上大学吗?」

  「是啊。」她的回答语气透露一丝不耐烦。

  「能不能告诉我妳的系所和校名?」

  「艺术史,我念RJSU。」

  「请问那是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的缩写吗?女士?」

  「就我所知,是喽。」

  「妳的课程几点开始?」

  「早上七点。」

  「妳对妳的课程满意吗?」

  「如果我说出对那个烂地方的真实想法,他们会告我的。」

  「请问妳是几年级?」

  「喂,你是不是还想知道我的生日、我妈娘家的姓,还有我的内裤颜色?」

  泰奥开始感觉两手发麻。

  「当然不是的,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请问妳是几年级?」

  「三年级。」

  「本局十分感谢妳参与我们的调查。」

  她一声不吭地挂断电话。

  泰奥把话筒挂回去,在脑中盘算获得的资讯,脸上慢慢漾开笑容。

  周日拖拖拉拉地进行着。泰奥不喜欢周日。不过他不觉得累,所以花了好几个钟头在网路上搜寻克莱瑞丝。他发现她在艺术史系的入学考试中拿了第一名,分数高到能修到最有竞争力的几堂课。他也发现她在其他入学考试中都表现优异,总是名列前茅。他找到一个以占星术为主题的部落格,她在底下回复了一些留言。他在社群网站上搜寻「克莱瑞丝.曼赫斯」,查到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显然不是她。

  泰奥上床睡觉之前,把闹钟时间设在隔天清晨。明天早上七点整,他会出现在艺术史系。

  ❄

  这辆黑色Vectra车,是阿维拉家族辉煌过去的遗迹,承袭自他们还住在科帕卡巴纳顶楼豪华公寓的时代。虽然这辆旧车已刮痕累累,派翠西亚还是千方百计地把车留了下来。

  泰奥在六点半时抵达大学。艺术史系空荡荡的。他把外套兜帽拉起来盖住头。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寂静的走廊间流窜的风仍然冷得像冰。

  「请问我该到哪里找三年级学生?」他问一位清洁工。那个人并不清楚。

  他坐在门厅处的长椅上,看着熙来攘往的学生。他带了一本弗里德里希.迪伦马特的书,却紧张到连字都看不懂了。他把第一页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看不下去。好几个漂亮女孩经过面前,顶着时髦的发型、细致的皮肤、手臂下夹着笔电,但其中没有克莱瑞丝的踪影。

  到了九点,泰奥进到系办公室打听。坐柜台的坏脾气女人凶巴巴地说,现在已经是学期末了,大三生搞不好已经开始放假,她也没办法查到答案。

  他回到门厅,手放在楼梯扶手上,望着连接他与克莱瑞丝的朦胧楼梯。他看不到眼前的台阶,感觉爬上这段楼梯会很危险。

  他有了放弃的念头,考虑回到他的书本和尸体身边。要是克莱瑞丝希望和他有瓜葛的话,一定能找到方法实现心愿。她是那种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女孩。

  有个凸眼女孩证实了他的失败。

  「三年级生这学期的课已经结束了,我是四年级的,但我和他们有几堂共同的课。四年级的课也上完了,我只是来拿成绩单。我不认识叫克莱瑞丝的。」

  泰奥有点不耐烦地向她道谢。

  这白痴竟然不认识克莱瑞丝,真是诡异。他沿着大学门口的坡道往下走,心里想着别人如何忽视身边最好的事物。

  他回停车场的路已经走完一半时,突然看到克莱瑞丝从面前经过,她正在和一个朋友说话。等他的惊诧情绪消退以后,他举步跟着她走。他把这个巧合视为他走对方向的征兆,顿时感觉自信满满、充满活力。克莱瑞丝和她朋友走进了系办公室。

  外头的乌云在和太阳争抢天空,克莱瑞丝很快又走出办公室,因为她朋友说的什么话而发笑。泰奥嫉妒那女孩能讲出如此幽默的话来,他自己可不知道怎么逗克莱瑞丝笑。也许他比较适合沉默寡言的葛楚德。

  两个女孩沿着坡道往下走。克莱瑞丝穿着色彩缤纷的条纹上衣,外头再套一件青苔绿的羊毛衫。她点了一根薄荷烟,一路抽着直到走到地铁站。她早已准备好车票了。泰奥买好车票后,及时在月台上找到她们。他和她们上了同一节车厢、与她们相邻的车门位置。无数张脸孔随着每一站而上车下车,但克莱瑞丝完全不在意别人,眼光和笑容全保留给她的朋友。

  她们在博塔弗戈下车,搭上往植物园区的公车。

  泰奥招了辆计程车,怀着像演电影似的愉悦,说:「跟着那辆公车。」

  这趟旅程延续到了拉吉公园,女孩们下了车,嘴巴仍然聊个没完。泰奥付了车资,没留下来等司机找零。

  ❄

  脏兮兮的孩子们浑然不觉天阴欲雨,仍径自在公园内奔逐嬉戏。身穿制服的保姆坐在长椅上东家长西家短,还不忘和经过的慢跑客眉来眼去。老夫妇手牵着手在散步。一群年轻人围坐成一圈,像是临时起意要野餐。克莱瑞丝和她朋友被和蔼地囊括进这幅场景中。她们从背包取出半专业级相机,开始拍摄蓝色的花和菜王棕。她们也拍下对方摄影的倩影。

  克莱瑞丝收起相机,戴上珍珠耳环。她朝着镜头微笑,有如十九世纪的仕女在花园中和池塘边摆姿势,弯腰去嗅闻花朵、在公园中央的旧庄园前方的台阶上悠哉地走着。她的目光犀利如母狮。

  阳光照亮克莱瑞丝,她和朋友一同检视着照片。有几张逗得她吃吃笑,有些她要求朋友删掉。

  泰奥也想看照片,想把它们占为己有,包括立刻就被删掉的那些。他自己也站在远处的树下帮克莱瑞丝拍照,只不过他的相机就是眼睛,将一幅幅影像留存在脑海里:咔、咔。

  黄昏时分,两个好友合吃着一颗苹果。在他不知不觉间,十个小时就这样溜走了:他连午餐都没吃呢!

  克莱瑞丝向好友道别之后,点起一根薄荷烟。她爬上陡斜的街道、绕过几个街角、穿越几个路口。她走起路来脚步轻盈,像个被人群吞没的娇小身躯。她弯进一条短街,从包包拿出钥匙,打开一栋被高耸石墙包围的房屋前门。泰奥多等了几分钟,然后抄下地址。

  他坐计程车回到大学停车场取车。到家以后,他用响亮的一吻来和母亲打招呼。他冲了个澡、刮了胡子、搽了点古龙水,再穿上衣柜里最称头的衣物:一件完美衬托他的宽肩的绿色马球衫。

  「你看起来很帅喔,要去哪里玩啊?」派翠西亚问,她正在看肥皂剧,才刚因为广告时间而回过神来。她一手抚摸着睡在她怀里的参孙。

  「去找一个女孩子,我要开车出去喔。」

  不必说谎的感觉真美妙。

  他经常编织充满希望的故事,说他在电影院后排座位勾搭上陌生女孩。除此之外,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从青春期以后就再也没带回任何女朋友?怎么解释他宁可一个人去看欧洲电影?要是他不说他和女生出去的话,他母亲可能会想歪,也许歪到臆测他是同性恋。他并不认同同性恋,他们不纯洁,凡事皆以性为出发点。他宁愿当隐士也不要当同志。

  现在他能实话实说了。他再没有理由向派翠西亚撒谎,甚至向自己撒谎。

  他想和克莱瑞丝一起坐在电影院后排座位。她在烤肉会上亲了他,何必停在那里呢?他成了那个狡猾、窃取一吻的俘虏。他不是侵入者,而是被侵入的一方,他不只要去探索,也想被探索。他对自己招认:他爱克莱瑞丝。他需要被爱。

  ❄

  泰奥想到自己这天晚上可能见不到她了,就觉得心浮气躁。他已经在车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看着各个卧室中的灯光,以及在窗帘后头来回移动的人影。

  一辆红色Corsa停在屋前,按了两声喇叭。克莱瑞丝不久后出现在门口,穿着一件迷人的黑色礼服。驾驶下车迎接她,那人看起来将近三十岁了,戴了一副很大的方框眼镜,身穿正式的黑西装,使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克莱瑞丝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坐进车里。

  几分钟后,他们开到了拉帕区。男人带着个大背包下车,牵着克莱瑞丝的手走进梅雷莱斯音乐厅。贴在门上的海报表明今晚的节目:巴西青年交响乐团—青春之乐演奏会。今天的曲目是捷克大师安东宁.德弗札克的〈第九号交响曲〉。

  泰奥并不想留下来看表演,一想到交响乐团那幅板着脸孔、擎着小提琴大提琴蓄势待发的画面,就让他觉得厌烦。他也不想看到克莱瑞丝亲吻另一个男人,他们牵手的事已经够恼人的了。

  最后他还是买了张门票。他设法从形形色色的女人发型间认出她来,她身旁坐着先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女性朋友,刚才那男人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演奏会开始时,泰奥发现那个男人在交响乐团中央位置,戴着方框眼镜的他演奏的是一把偏红色的小提琴。泰奥内心对那男人涌上强烈的敌意,使他几乎对音乐充耳不闻。一只蚂蚁沿着他前面的椅背游荡,他用拇指把牠压烂。

  演奏会结束后,三个年轻人去附近的一间酒吧,点了披萨和啤酒。桌上的酒水有如燃料,赋予他们天南地北聊个没完的谈兴。以女人来说,克莱瑞丝的酒量可真够大的。

  时钟显示凌晨三点时,男人离开桌子,走到他的车子旁,神情紧绷地用衬衫把眼镜擦亮,然后车门一甩开走了。泰奥伸长脖子想弄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女性朋友仍然坐在桌子旁,边喝酒边自言自语。克莱瑞丝人在屋外,她点了根烟,扠着手臂站在那里,抽烟的动作很粗鲁。

  泰奥想去找她,但时机似乎不太恰当。

  克莱瑞丝把烟蒂弹到水沟里,回到屋内。她点了好几轮龙舌兰酒,配着盐和莱姆快速喝下肚。又过了几小时,她的朋友买了单。

  她们环着彼此的肩膀走出酒吧,沿着拉帕区凹凸不平的人行道走。克莱瑞丝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靠在朋友身上,她朋友看起来则稍微清醒一点。她们大声谈笑,丝毫不畏惧灯光幽暗的街道。他没开大灯地开车跟着她们。有两辆空计程车经过她们,但她们没有要招车的意思。

  克莱瑞丝和她的朋友在一处没有人的街角停下来,互相爱抚着,紧接着又进展到喘不过气的拥吻,头发乱了、高跟鞋也踢掉了。她们又是吻又是笑,嘴巴渴望着愉悦。朋友将舌头滑过克莱瑞丝的皮肤,品尝她细致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雀斑。克莱瑞丝朱唇微启,将五颜六色的指甲掐入朋友的大腿,让朋友轻啮她的颈部。

  泰奥的直觉反应是闭眼拒看。她怎么能这样?他想跳下车,想要阻止她们。她不懂得适可而止吗?

  一对情侣弯过街角,克莱瑞丝身体向后缩了些,不过仍然继续抚摸着朋友的头发。有辆计程车驶过,那个「朋友」—现在泰奥很难如此称呼她了—挥手要它停下来。她响亮地在克莱瑞丝嘴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手伸出车窗挥手道别,接着计程车便扬长而去。

  克莱瑞丝甚至没办法走直线。她在过马路的时候,逼得一辆车用力按喇叭,她及时恢复清醒,让自己倒向人行道,同时大声咒骂那名驾驶。她极为吃力地爬起身,一条血痕从她擦破皮的膝盖流下来。她走了几步,又摔倒在地。她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坐下,那是一栋老房子的门阶,然后她当场就睡着了。

  泰奥悄悄地走向她,不想吓着她。他拉着她的手臂,轻抚她的头发来唤醒她。

  克莱瑞丝半睁开眼睛。「干么?」

  「我们走吧,跟我来。」

  「什么?」

  「妳正睡在街上呢,跟我走—我送妳回家。」

  她接受了,让他支撑她的全身重量。他扶她坐进Vectra,她把头往后仰,车内充斥着酒精的气味。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每个字都像糊在一起。

  泰奥想着答案,但克莱瑞丝已经返回梦乡,眼球快速动着,像是在做噩梦。她梦见谁了?

  ❄

  他把车停在她家门口,这个星期二清晨,已经有少数人起床准备上班了。天光显得稀薄而清新,仪表板上的时钟显示为早上五点半。他在她包包里找到一串钥匙,他把她叫醒。

  「哪一把钥匙才对?」

  「那一把。」

  「我们走吧,我扶妳。」

  他下了车。

  「小心走。」他握住她的上臂,闻到一丝从浓烈酒臭味中窜出的香水味。石墙另一边传来犬吠声,不过吠声始终没有更靠近,因此泰奥判定那些狗被关起来了。他转动钥匙走进门。

  克莱瑞丝醉得厉害,没办法靠自己走路。他打开灯时,她发出呻吟抱怨。她的头发乱七八糟,礼服也皱成一团。泰奥扶她躺到客厅的沙发上。这个房间很宽敞,有木头餐桌和家具,还有好几书柜的法律书籍,以及一台很大的电视。

  「厨房在哪里?」他问。

  克莱瑞丝止不住地打嗝。她闭上眼睛,用沙发上铺的毛毯裹住自己。

  「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走进客厅的女人又高又瘦,脸上带着像是绝望又苦恼的表情,诧异地问泰奥。她披着一件酒红色的睡袍。

  「我只是想帮忙……」泰奥说,「她不舒服。」

  女人坐到沙发上,抚着克莱瑞丝的额头感觉体温。「嗯,她喝醉了,这没有疑问。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我连酒都没喝一口。我是凑巧在街上看到她的。厨房在哪里?」

  「你要去厨房做什么?」

  「我们应该给她喝点甜的东西。」

  克莱瑞丝的母亲怀疑地打量他。她轻拍女儿的脸颊,但叫不醒她。「她状况很不好,也许是醇毒性昏迷。」

  「让她摄取一些葡萄糖会有帮助的。」

  「难道你刚好是医生?」

  「医学系学生。」

  「你叫什么名字?」

  「泰奥。」

  「我是伊莲娜,她妈妈。你可以走了,这里有我就行了。」伊莲娜挽住克莱瑞丝的手臂把她撑起来,她还在打嗝。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没有这个必要,谢谢你。」

  「我认识克莱瑞丝。」

  伊莲娜停下动作,瞪着他瞧。「哦,你们两个是朋友?」

  「我们是……」他耸耸肩,试着思考正确的词汇。

  「妈,他是我男朋友。」克莱瑞丝口齿不清地说。

  泰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莲娜则复述道:「男朋友?」

  「我的新男朋友。明天再聊吧,泰奥。」她说。他对于她知道他的名字感到相当得意。「谢啦。」

  伊莲娜和克莱瑞丝消失在走廊里。

  回到家之后,泰奥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妈,他是我男朋友……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克莱瑞丝很脆弱,她喝了太多酒,做了不该做的事。不然该怎么解释她和朋友上演的那一幕?她知道那全都被他看见了吗?

  现在回想起来,他很确定是那个朋友主动的。她趁克莱瑞丝酒醉之危占她便宜、霸王硬上弓,偷取她的亲吻和拥抱。

  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他倾向于悄悄赢走她的心,用一些小动作来让她明白他们在一起会很快乐的。

  明天再聊吧,泰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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