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城堡地基的正中，百科全书厅地下的深处，詹姆士和老妇人正站在一本书跟前，这样的书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第二本。
一开始，詹姆士以为那个圣坛上放的是一本中世纪的圣经，但是老男爵夫人说：“这是一本字典，唯一的一本这种字典。”
字典放在两级台阶之上的一个石台上，现在詹姆士看出来了，这个地下室以前是个小教堂，长凳已经没有了，也没有标志物，但那本奇特的书后面的墙上有一个圆形的小房间，以前应该是放圣像的地方，或者是比所有圣人都更古老的什么东西。
“亚当语—拉丁语字典，”老男爵夫人解释道，“几乎没有人知道还存在着这样一本字典，更不要说知道这本字典一直存在了。”
詹姆士刚才满脑子想的都还是怎么逃离这栋房子，现在他的眼睛根本无法从这本巨大的古书上挪开。亚当语是人类最早的语言，有人认为它是上帝的语言。在建造巴别塔之前，亚当语是地球上所有族群共同的语言，直到耶和华被巴比伦人亵渎神灵的举动激怒，让人类的语言变得一团混乱，以示惩罚。从那之后，亚当语就被人们遗忘了，亚当语的力量也变成了传说。
“这是您的心灵书？”詹姆士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不过并不是因为害怕追兵。这个石洞应该早在山上还没有建起城堡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冥思之地了，这里不仅被用来藏书而已，还是供奉这本书的庙宇。
老男爵夫人点点头。“我们不能挑选让哪本书来陪伴我们一生，”她又补充上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或者说我们要陪伴的是哪本书。”
看看那本巨大的古书就知道她为什么很少离开城堡了：她的心灵书这时合着放在那里都有一米高，七十厘米宽，书皮是加工过的皮子，苍白的颜色，上面坑坑洼洼的、布满划痕，就好像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曾有人多次想要毁掉它一样。这本书就像是书籍中的白鲸，身上带着过去打斗留下的痕迹。
“这些伤痕都是它在成为我的心灵书之前留下的。”看到詹姆士的眼神，老男爵夫人解释说，她慢慢地朝书走过去，敬畏地微微低头。“是其他人在漫长的岁月里给它留下了这些伤痕。”
詹姆士站在石室门口，心中升起的恐惧唤醒了他的一些回忆。他想起自己还生活在书中时的感觉，那时，书巫术还没有把他从自己的故事里拉出来，丢进一个新的故事里。
老男爵夫人把一只枯瘦的手放在书的封面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光笼罩在她的手指上，勾勒出手指的轮廓。能量开始释放的时候，古老石室中到处都在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詹姆士后脑勺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胃也抽紧了。他感到呼吸困难。
老男爵夫人把左手放在右手的旁边，詹姆士不知道是她在让书做什么还是书在让她做什么。他所知道的那些关于书巫和心灵书的事都是从老男爵夫人那里听来的，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两者的命运究竟是如何不可分割的。老男爵夫人似乎跟她的心灵书合而为一了，细小的光点围着人和书飞舞，织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光网。
后面的岩石表面活动了起来，这时，詹姆士看到了自己的第二个错误。之前被他当成小侧室的那个地方，实际上是一个核心位置，在那个地方还没变成现在这种普通的石墙之前就是了。凹陷开始变大，四周的岩石开始旋转，直到整面墙变成了一个旋涡，带着嚓嚓声自转着。
“这……是什么？”
老男爵夫人被包在光织就的茧中，依然背对着他。“走近点！”
詹姆士觉得她的要求太过分了，他甚至无法说出自己心里有多么害怕。就在这一刻，他在心里打破了自己的誓言，他听够了、看够了，也体会够了。石室中涌动的力量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极限，他不能再继续保护这个老妇人了，他不想再继续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老男爵夫人对他喊道。
不！他心里大喊，绝不！但他听见自己说的是：“要我做什么？”同时，他的双脚开始不听使唤地朝老男爵夫人那边走去。
“你来搬书，”老妇人说，“我拿不动它。”她有没有看见詹姆士在那里呆住了？“别害怕，这不过是一本书……它的力量一到《卡斯托迪斯法典》面前就会消失。”
“什么……”
“回头，回头我全都讲给你听。”
“咱们要去哪儿？”
这时他已经看不见裹在光网里的老男爵夫人，也看不见她那本可怕的心灵书了，两个人已经完全被炽烈的光包裹住了。光点的轨迹像流星雨般细密，又像是小孩用笨拙的手指随意划在照片上般纵横交错。
突然，光网一分为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样。石室后面的旋涡扩大，变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漏斗口，中心射出了强烈的白色光芒。
老男爵夫人朝詹姆士转过身，伸出一只手。“到我这里来，孩子。”
詹姆士心中很不情愿，但是老男爵夫人让他无法拒绝。他乖乖地握住老男爵夫人的手，登上那两级台阶，走到书前，老男爵夫人已经给他让开了位置。
“拿着它。”老男爵夫人说。
那个伤痕累累的东西沉得像铅一样，他猛一使劲，还是搬起来了。他把书抱在胸前的时候，书仿佛有生命一样在他的胸口跳动着。
“跟着我。”
老男爵夫人绕过石台，朝那个漏斗口走去，开口的四周依然像磨盘一样不停地转着圈。詹姆士跟着她，把书像盾牌一样抱在胸前。
“他们会追上来吗？”詹姆士问。
“威特和蕾切尔？”她笑着摇摇头。“他们这会儿有别的事要忙。”
跨进开口之前，他又停了一下：“这不是平常那种通往庇护所的门，对吧？”
“对。咱们会先留在这个世界里，假如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短暂停留。”
让他对老男爵夫人不离不弃的，早已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就算是想明白了，他也还是要做现在必须要做的那些事。
“来吧。”她又说了一遍。
詹姆士怀里抱着老男爵夫人的心灵书，跟着她钻进了那团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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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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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詹姆士以为那个圣坛上放的是一本中世纪的圣经，但是老男爵夫人说：“这是一本字典，唯一的一本这种字典。”
字典放在两级台阶之上的一个石台上，现在詹姆士看出来了，这个地下室以前是个小教堂，长凳已经没有了，也没有标志物，但那本奇特的书后面的墙上有一个圆形的小房间，以前应该是放圣像的地方，或者是比所有圣人都更古老的什么东西。
“亚当语—拉丁语字典，”老男爵夫人解释道，“几乎没有人知道还存在着这样一本字典，更不要说知道这本字典一直存在了。”
詹姆士刚才满脑子想的都还是怎么逃离这栋房子，现在他的眼睛根本无法从这本巨大的古书上挪开。亚当语是人类最早的语言，有人认为它是上帝的语言。在建造巴别塔之前，亚当语是地球上所有族群共同的语言，直到耶和华被巴比伦人亵渎神灵的举动激怒，让人类的语言变得一团混乱，以示惩罚。从那之后，亚当语就被人们遗忘了，亚当语的力量也变成了传说。
“这是您的心灵书？”詹姆士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不过并不是因为害怕追兵。这个石洞应该早在山上还没有建起城堡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冥思之地了，这里不仅被用来藏书而已，还是供奉这本书的庙宇。
老男爵夫人点点头。“我们不能挑选让哪本书来陪伴我们一生，”她又补充上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或者说我们要陪伴的是哪本书。”
看看那本巨大的古书就知道她为什么很少离开城堡了：她的心灵书这时合着放在那里都有一米高，七十厘米宽，书皮是加工过的皮子，苍白的颜色，上面坑坑洼洼的、布满划痕，就好像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曾有人多次想要毁掉它一样。这本书就像是书籍中的白鲸，身上带着过去打斗留下的痕迹。
“这些伤痕都是它在成为我的心灵书之前留下的。”看到詹姆士的眼神，老男爵夫人解释说，她慢慢地朝书走过去，敬畏地微微低头。“是其他人在漫长的岁月里给它留下了这些伤痕。”
詹姆士站在石室门口，心中升起的恐惧唤醒了他的一些回忆。他想起自己还生活在书中时的感觉，那时，书巫术还没有把他从自己的故事里拉出来，丢进一个新的故事里。
老男爵夫人把一只枯瘦的手放在书的封面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光笼罩在她的手指上，勾勒出手指的轮廓。能量开始释放的时候，古老石室中到处都在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声，詹姆士后脑勺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胃也抽紧了。他感到呼吸困难。
老男爵夫人把左手放在右手的旁边，詹姆士不知道是她在让书做什么还是书在让她做什么。他所知道的那些关于书巫和心灵书的事都是从老男爵夫人那里听来的，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两者的命运究竟是如何不可分割的。老男爵夫人似乎跟她的心灵书合而为一了，细小的光点围着人和书飞舞，织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光网。
后面的岩石表面活动了起来，这时，詹姆士看到了自己的第二个错误。之前被他当成小侧室的那个地方，实际上是一个核心位置，在那个地方还没变成现在这种普通的石墙之前就是了。凹陷开始变大，四周的岩石开始旋转，直到整面墙变成了一个旋涡，带着嚓嚓声自转着。
“这……是什么？”
老男爵夫人被包在光织就的茧中，依然背对着他。“走近点！”
詹姆士觉得她的要求太过分了，他甚至无法说出自己心里有多么害怕。就在这一刻，他在心里打破了自己的誓言，他听够了、看够了，也体会够了。石室中涌动的力量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极限，他不能再继续保护这个老妇人了，他不想再继续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老男爵夫人对他喊道。
不！他心里大喊，绝不！但他听见自己说的是：“要我做什么？”同时，他的双脚开始不听使唤地朝老男爵夫人那边走去。
“你来搬书，”老妇人说，“我拿不动它。”她有没有看见詹姆士在那里呆住了？“别害怕，这不过是一本书……它的力量一到《卡斯托迪斯法典》面前就会消失。”
“什么……”
“回头，回头我全都讲给你听。”
“咱们要去哪儿？”
这时他已经看不见裹在光网里的老男爵夫人，也看不见她那本可怕的心灵书了，两个人已经完全被炽烈的光包裹住了。光点的轨迹像流星雨般细密，又像是小孩用笨拙的手指随意划在照片上般纵横交错。
突然，光网一分为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样。石室后面的旋涡扩大，变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漏斗口，中心射出了强烈的白色光芒。
老男爵夫人朝詹姆士转过身，伸出一只手。“到我这里来，孩子。”
詹姆士心中很不情愿，但是老男爵夫人让他无法拒绝。他乖乖地握住老男爵夫人的手，登上那两级台阶，走到书前，老男爵夫人已经给他让开了位置。
“拿着它。”老男爵夫人说。
那个伤痕累累的东西沉得像铅一样，他猛一使劲，还是搬起来了。他把书抱在胸前的时候，书仿佛有生命一样在他的胸口跳动着。
“跟着我。”
老男爵夫人绕过石台，朝那个漏斗口走去，开口的四周依然像磨盘一样不停地转着圈。詹姆士跟着她，把书像盾牌一样抱在胸前。
“他们会追上来吗？”詹姆士问。
“威特和蕾切尔？”她笑着摇摇头。“他们这会儿有别的事要忙。”
跨进开口之前，他又停了一下：“这不是平常那种通往庇护所的门，对吧？”
“对。咱们会先留在这个世界里，假如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短暂停留。”
让他对老男爵夫人不离不弃的，早已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就算是想明白了，他也还是要做现在必须要做的那些事。
“来吧。”她又说了一遍。
詹姆士怀里抱着老男爵夫人的心灵书，跟着她钻进了那团光里。